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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疲”元凶
在中国,尚无专门针对CFS的流行病学调查,但已有一些资料反映慢疲症在人群中有较高的分布,在脑力劳动者中尤其普遍。
  
   36岁的威格拉斯来到诊室,脸色苍白。数月以来,她浑身无力,记忆力衰退,意识模糊。当被确诊为慢性疲劳综合征(C hronicFatigue Syndrom e,简称CFS,慢疲症)时,医生说,“好消息是,它不会致你于死地,”他顿了顿接着说,“但同时是个坏消息,它很可能使你终身困扰。”
  
   在美国记者希拉里·约翰逊笔下,慢疲症是生命所开的黑色幽默。但对于中国患者,这个玩笑未免太残酷,因为中国医生鲜知此病,常误诊为神经衰弱、气虚体弱甚至“恐艾症”。
  
   大多数疾病有病理学原因可循,如细菌、病毒等,但慢疲症不在此列。许多医学专家不接受无病理疾病的存在,所以,在慢疲症被美国国家疾控中心承认为疾病21年后的今天,许多病人仍抱怨得不到理解尊重。
  
   “昨天你还是家庭的顶梁柱,今天你就连扔垃圾都没力气,谁信啊?”43岁的张伟利(化名)曾是国企管理骨干,如今他的力气只够到附近学校接儿子放学。他只能告诉亲友,自己心脏不太好,必须辞工在家休养。
  
   10月9日,《科学》杂志刊登论文,美国科学家指出,这种让人疲惫不堪的病症可能是反转录病毒XM RV惹的祸。反转录病毒家族还包括HIV和前列腺癌病毒。“研究只是证明了XM RV病毒与慢疲症有关联,还不能完全证明它就是元凶”,论文第一作者、美国惠特摩·皮特森研究所的朱迪·米柯维茨(JudyM ikovits)博士在回复南都记者邮件时表示,“但这至少为全球1700万饱受折磨的患者澄清,这并非一种虚构的疾病。”
  
   并非亚健康
  
   “我的病是两年前突发的。先是失眠,然后头晕,吃安眠药也没用,怕见阳光,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感觉气接不上,小孩都走得比我快,走不了500米就浑身大汗,原本每天坚持的慢跑成了超负荷的运动。如果有人推我一下,就会倒下。”张伟利形容自己过去思路清晰,擅于言辞,声音响亮。
  
   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会在这个年龄近视了吧?”接着开了眼药水,一周后张伟利的视力从0.5恢复到1.5。他去看一个三甲医院的专家门诊,三四个月内检查了内分泌、消化、血液等各项系统,没查出问题,但病情仍毫无起色。医生最后估计为“神经衰弱”,建议他到心理门诊接受治疗。
  
   “妻子每天都给我炖补品,单位让我放长假,他们都认为我是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压力也大,积劳成疾了。”刚开始,张伟利也抱着休息一段时间看是否能好转的一线希望。但慢慢地,他意识到这并不是用“疲劳”或者“亚健康”就能描述的状态。
  
   睡眠时间超过10小时,但张形容自己每天起床时都有“浑身力气被掏空”的感觉。腹泻、低烧反复出现。通过网上的资料,他认为自己得了慢性疲劳综合征,但换了好几个医生,都说这种病闻所未闻。“慢性疲劳就是亚健康嘛!”一个老中医对这种“洋人病”不屑一顾。
  
   “这种疲劳不是常说的疲劳,而是重度、极度的疲劳。有的病人是在长期累积中发病,但也有人是忽然倒下的。但必须注意的是,这种疲劳应持续半年以上,且充分休息并不能缓解。”刘占东,北京友谊医院神经内科医师,是目前国内屈指可数的从事慢性疲劳综合征研究的专家。“这与亚健康不是一回事。亚健康是介于健康和疾病之间的一种状态,它在医学上尚无严格的定义。”
  
   1988年,美国CD C将一组慢性持久或反复发作的综合征命名为CFS,随后在1994年正式定义———一种以疲劳、低热(或自觉发热)、咽喉痛、肌痛、关节痛、头痛、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差、睡眠障碍和抑郁等非特异性表现为主的综合征。米柯维茨博士表示,全球约有1700万人受此困扰。据美国CD C官方数据,超过一百万美国人感染了CFS,还有数以百万者有类似症状而未确诊。英国全科医学研究中心分析了1990-2001年的数据,发现该国的CFS病例女性多于男性,多发于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群。
  
   曾与孙雯同获“世界足球小姐”的美国运动员米歇尔·阿科尔斯,就因为此病退出球坛,她随后还和一位同样患有CFS的年轻女导演合力制作了CFS病人的纪录片:《自我铭记》。
  
   在中国,尚无专门针对C FS的流行病学调查,但已有一些资料反映慢疲症在人群中有较高的分布,在脑力劳动者中尤其普遍。据香港大学中医药学院2005年调查显示:在1013位20-50岁的香港人中,有疲劳症状者占57.8%,C FS患病率为6.4%。
  
   “雅痞流感”
  
   1984年冬天,塔霍湖,美国内华达州著名的旅游胜地。临近圣诞长假,但街上却异常安静。镇上数百名青壮年人忽然感染了“流感”,低烧、喉咙痛、肌肉酸痛,医院人满为患。但医生检查了他们的血液样本后却惊奇地发现,没有流感病毒的存在,哪怕是其可能的变体。而身体其他各项的检查均未见异常。“怪病”吸引了全美各地的记者蜂拥而至,而纽约、芝加哥等大城市随后均被发现有零星类似病人。
  
   “年轻、有活力、专业人士”,《新闻周刊》描述大多数病人共有的特征,并将此病命名为“80年代的不适”,但其他媒体更喜欢使用另一个称呼:“雅痞流感”。有人开始质疑,这不过是“80年代的集体癔症”,是雅痞们长期不堪重负后,一种精神上的“传染病”。
  
   事实上,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类似塔霍湖事件的群体性暴发事件已经在英国、瑞士、丹麦不时发生。有医学专家通过检查病者和在猴子身上试验,怀疑这种疾病可能与神经系统的感染有关,继而导致自身免疫出现异常。在20世纪80年代,医学界流行的观点是,该病与导致鼻咽癌的病毒EBV有关,因为大部分患者体内E BV的抗体水平都很高。但这无法解释为何很多健康成年人携带EBV却一切如常。
  
   因为媒体广泛关注,塔霍湖事件成为慢疲症研究的标志性转折点。1988年英国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发表论文,建议使用CFS这个以症状描述的名称,来取代之前的“慢性EBV综合征”。
  
   病毒现形
  
   惠特摩·皮特森研究所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克利夫兰诊所于两年前开始CFS病因研究项目。其中,位于内华达州的惠特摩·皮特森研究所专门从事CFS的研究,创办人皮特森夫妇有一个长期患有CFS的31岁女儿安德鲁亚。
  
   “安德鲁亚在12岁的时候患病,包括校方在内,当时没人能明白她独特的情况。现在经过治疗,她可以独立生活,打一些零工了,虽然依然不能劳累。”皮特森夫妻表示,慢疲症患者及其家人太需要社会理解,而让社会理解的根源在于找出病因。
  
   据刘占东介绍,长期处于工作生活的压力下,会产生慢性的应激状态,会引起体内脂肪酸代谢的改变,导致病人对新的应激刺激反应能力下降,使之处于疲劳状态。慢疲症也可能与病毒感染有关系,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哪种单一的病毒可以引起,之前主要研究的病毒有1B病毒、风疹病毒、可卡奇病毒等。
  
   由于 病 因 未明,西医至今缺乏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法,一般以对症治疗和支持疗法为主,即镇痛消炎、抗抑郁、补充维生素和肉碱、帮助睡眠等。而在东方,针灸、推拿、瑜伽被认为是有效的缓解手段。
  
   在10月这项最新的研究成果中,科学家们发现,在101个CFS病患中,86个病人的血液中出现了X M R V (异嗜性小鼠白血病病毒相关病毒);而在218个健康人中,只有8个人的血液内含有这种病毒。
  
   X M R V是一种反转录病毒,最初在鼠类体内发现,近两年被发现人类亦可感染,并与前列腺癌和神经系统疾病相关,它主要攻击人类的免疫系统。在反转录病毒家族中,另两个臭名昭著的成员还包括H IV,H T L V -1和2,H IV引起艾滋病,H T L V -1和2导致T细胞白血病和T细胞淋巴瘤。和艾滋病一样,X MR V通过血液或者体液传播。
  
   “当病毒感染细胞,病毒的R N A从宿主的D N A处获取排列密码,然后取而代之”,论文的另一位作者罗伯特·沙夫曼博士(R obertH .Silverm an)在《科学》杂志网上表示,“对于感染了反转录病毒的病人来说,最难治疗的是病毒的D N A已经成为人体D N A的一部分。”
  
   米柯维茨博士告诉记者,X M R V病毒和艾滋病病毒都是反转录病毒,治疗艾滋病的鸡尾酒疗法或许也可以缓解CFS患者的症状。“我们还会继续进一步试验,以求证这种病毒是不是CFS的直接病因。”论文的作者一致同意,C F S病因尚未被最终确认,X M R V病毒有可能只是其他病因附带引起的,或者只是另一种未知病毒的载体。
  
   这项最新的研究并不为医学界所一致认同。美国CD C公众健康研究部门负责人威廉·瑞 福 斯(W illiam C.R eeves)在邮件中说,不明白为什么像《科学》这样严谨的杂志会匆忙发布类似尚不明确的论文。他认为实验结果是令人兴奋,但很初步,因为研究者并没有明确指出患病组和对照组的年纪、性别,也没有描述患病的时间或者得病时的情况。
  
   “如果我不能知道患病组和对照组的具体情况,那后来的研究者就不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论文发表至今不到一个月,威廉·瑞福斯的看法得到了许多医学专家的响应。去年春天,有美国医学机构在检测前列腺癌的对照组中,发现3%-4%的健康人体内携带X M R V病毒。“我认为在未明确C FS和病毒的关系之前,我们不应该扩散由此所带来的恐慌。”威廉·瑞福斯说。
  
   可改善,难治愈
  
   近年来,许多国外C FS团体都在争取为慢疲症更名。“以疲劳这种日常感觉来命名,不单不严谨,对病人来说也很不公平,其他人很容易低估了这种疾病的严重性。”米柯维茨博士说。
  
   在中国,病人们甚至连正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国内鲜有医生了解慢疲症。“最常见的误诊是和抑郁症混淆。大部分城市都没有慢疲症的专科门诊,现状很不乐观。”姜淑云,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医生,曾在哈尔滨开设首个“慢疲症门诊”,倡议通过推拿治疗慢疲症。
  
   “由于出现多个器官或部位的不适,有的病人反复在几个医院或科室进行检查,花费巨大,误诊很多,个别病人由于胃肠道的症状较明显而进行剖腹探查,有个企业女老板甚至因为伴随心慌胸闷,被误诊为冠心病而进行导管扩展和放支架治疗。”在姜淑云的行医生涯中,许多慢疲症病人因长期检查无果,最终只能放弃治疗,长期在家休养。
  
   “慢性疲劳综合征”Q Q群里的40多个网友,都经历过徒劳的检查。“青红皂白”说,自己光是检查就花了数万元,现在只能喝中药调理。“最可怕的是家人不理解啊,他们问我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想逃避工作。”“青红皂白”每次出门,都有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年纪轻轻却不好好工作“啃老”。
  
   网名为“n”的年轻男子由于曾与多名女性来往,一度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可H IV测试没问题,我又怀疑是不是‘恐艾症’。”当听说X M R V病毒同源,“n”在群里说,怪不得自己的症状跟艾滋病那么像。
  
   对于许多患者来说,过不了社会关,也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小白咪咪”是一名天津的女网友,她的丈夫很可能得了慢疲症。“我老公非得说自己浑身疼痛无法长时间行动是因为癌症引起的,愁死我了。”丈夫原本前途光明,突然失去工作能力,变得多疑且暴躁。
  
   刘占东说,在中国,慢疲症逐渐得到关注,还是因为一些医药保健公司推销所致。“现在亚健康和过劳死成了许多精英白领的隐患,慢疲症这种病理不明的疾病正好被他们拿来做文章,反正怎么说都是没有根据。”
  
   当研究在一步步走向明确,病人们最关心的是,慢疲症是否可以治愈?姜淑云表示,“根据国际上的数据,80%有改善的经历。这个与对疾病恐惧程度的减轻,以及生活方式的改变都有关,但症状完全消失的也很少。”在约翰逊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采访的病人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因慢疲症而死,“有的死于脑溢血或者心脏病,有一个是承受不了压力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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