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名中医戴永生是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教授，长期从医多年，学验俱丰，善从系统观治疗脾胃及内科杂病，重视体质在临证诊疗中的应用。中医将慢性咳嗽归于“咳嗽”“喘证”等范畴，临床上在辨证辨体思想的指导下进行施治，多有良效。笔者有幸师从戴永生，得其授业解惑，现将戴永生从体质角度辨治小儿慢性咳嗽及青年慢性咳嗽经验总结如下。
医案一 小儿慢性咳嗽
患儿，男，6岁。2018年8月7日因“反复咳嗽、咯痰3个月余”就诊。实验室检查：支气管激发试验（－），肺炎支原体（－），肺炎衣原体（－），血常规、胸部X线检查均未见明显异常。西医诊断为咳嗽。经抗感染、解痉平喘等治疗后效果欠佳，故求诊于戴永生。初诊：咳嗽，痰色白、量多易咯，咽痒即咳，口唇稍红，饮食一般，大便偏干，每日1次，舌边尖红，苔薄白，脉弦。
诊断：（风盛挛急夹热型）咳嗽。
治则：疏风宣肺，止咳化痰。
药用止嗽散合枳术丸加减：蜜百部、白前、桔梗、苦杏仁、夏枯草、枳壳各6g，荆芥、陈皮、白术各9g，甘草片3g。5剂，水煎服，每日1剂。
8月14日二诊：患儿服药后咳嗽、咯痰较治疗前改善，痰量较少，质黏不易咯，无咽痒即咳，咽痛，目赤唇红，饮食一般，大便干结，每日1次，舌质红，苔薄白，脉弦稍数。服一诊方后，风去热存，肝热及肺，出现目赤唇红，辨为（木火刑金型）咳嗽。治以清肝泻肺，降气化痰。
方药：黄芩片、栀子、地骨皮、枳壳、桔梗、苦杏仁各6g，桑白皮、白术、夏枯草各9g，甘草片3g。5剂，水煎服，每日1剂。
8月21日三诊：服二诊方后，患儿偶咳嗽、咯痰，痰少易咯，无咽痛，目赤唇红明显改善，饮食一般，大便正常，每日1次。舌质红，苔薄白，脉弦。
于二诊方基础上加炒建曲、炒山楂各6g。3剂，水煎服，每日1剂。
8月25日四诊：患儿服药后偶咯痰，痰少易咯，余症皆无。舌边红，苔薄白，脉弦。患儿病情近愈，未开药，嘱其避风寒，勿吃甜食，勿饮冷。随诊4个月，未再复发。
按 本例患儿平素养护失当，感受风热之邪，外受风邪，首伤肺经，故见咳嗽，咯痰，色白量多，易咯，咽痒即咳；热在内则见大便偏干，口唇稍红。结合患者舌边尖红、苔薄白、脉弦，辨为风盛挛急夹热证咳嗽，方用止嗽散合枳术丸加减以疏风宣肺，止咳化痰。方中百部止咳化痰；桔梗开宣肺气，白前降气化痰，一宣一降，恢复肺气之宣降；荆芥疏风解表，祛在表风邪；陈皮理气化痰，加强化痰之功；甘草调和诸药；枳壳、白术健脾益气，以断痰源。另加夏枯草清泻肝火，苦杏仁增强降气止咳之功。二诊患儿咳嗽、咯痰较前改善，痰量减少，无咽痒即咳，此为风邪已祛。热势较前加重，出现痰黏、咽痛、目赤唇红、便干结症状，此为止嗽散偏于温热，小儿肝之余气夹热而上侮肺所致。《丁甘仁医案》谓：“肺体属金，臂若悬钟，鸣声在钟，撞钟在木。”此时咳嗽、咯痰乃木火刑金引起，当清肝泻肺，降气化痰，方用泻白散、黄芩清肺饮、枳术丸加减，一诊方去荆芥、陈皮、蜜百部、白前，加桑白皮、地骨皮、黄芩片、栀子。桑白皮可泻肺气之余，止嗽而能利水。地骨皮能退肾虚热，息肝热所生之风，虽不入肝经，而肝风亦并治也，故地骨皮可清肝火，兼清肺中之热。夏枯草归肝经，善清泻肝火；黄芩、栀子性寒，归肺经，善清肺热；桔梗、苦杏仁宣降相和，可恢复肺脏气机；枳壳、白术健脾以断痰源；甘草调和诸药，止咳化痰。方药对证，故三诊患儿的症状明显改善，但饮食仍一般，加炒建曲、炒山楂健运脾胃。四诊时，患儿病情近愈，故未予以药治，嘱其加强生活调摄，以防再次被邪所乘。
医案二 青年慢性咳嗽
患者，男，30岁。2018年5月8日因“反复咳嗽、咯痰5个月余”就诊。实验室检查结果显示：结核菌素（－），抗酸染色（－），痰结核抗体（－），痰培养未见致病菌。血常规、胸部CT、纤维支气管镜检查均未见明显异常。经抗感染、止咳、化痰等治疗后症状无明显改善，故求治于戴永生。症见咳嗽，咯黄脓痰，量多易咯，咽痒即咳，口干，嗳气，饮食一般，眠差，入睡难，小便正常，大便时干时稀，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患者平素饮食偏嗜辛辣肥甘。
诊断：（痰热郁肺型）咳嗽。
治则：清热化痰，肃肺止咳。
药用桑白皮汤合黄连温胆汤加减：黄连片6g，胆南星、法半夏、陈皮、茯苓、黄芩片、桑白皮、苦杏仁、浙贝母各12g，栀子10g，枳实、淡竹叶、桔梗各9g，甘草片3g。7剂，水煎服，每日1剂。
5月15日二诊：患者服药后咳嗽、咯痰减轻，痰量减少，咽痒减轻，时感口干，时嗳气，大便不成形，余症同前。舌质红，苔黄微腻，脉弦滑。
在一诊方基础上加远志、酸枣仁各15g。7剂，水煎服，每日1剂。
5月22日三诊：服二诊方后，患者咳嗽、咯痰症状持续改善，痰量减少，无咽痒，无口干，时嗳气，饮食一般，入睡困难较前改善，大便成形，舌质稍红，苔黄，脉弦滑。
二诊方去胆南星、栀子，加白术12g。7剂，水煎服，每日1剂。
5月29日四诊：服三诊方后，患者偶咳嗽，咯少量白痰，余症皆无。舌质稍红，苔薄黄，脉弦。患者症状明显改善，继续服用三诊方5剂，水煎服，每日1剂，以巩固疗效。随诊半年，未再复发。
按 患者平素饮食偏嗜辛辣肥甘，湿热内生，戴永生认为，湿热流于上可变生痰热，影响肺气宣发肃降，津液输布失常，故见咳嗽、咯黄脓痰、量多易咯。“咽喉为肺之门户”，为痰热所扰则咽痒即咳。《素问·经脉别论》云：“饮入于胃……脾气散精，上归于肺……五经并行。”肺失宣降，则脾气不升，胃气不降，见嗳气、纳差；入睡困难为痰热扰神之故。肺与大肠相表里，肺气不降影响大肠传导功能，见大便时干时稀。结合患者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辨为痰热郁肺证咳嗽，治以清热化痰、肃肺止咳为法，方用桑白皮汤合黄连温胆汤加减。戴永生指出，该病乃湿热变生痰热所致，须苦、辛、寒解之。黄连温胆汤苦降辛通，具有疏理气机、通利三焦、清热化湿、调和脾胃、化痰清火的功效。方中黄连清热燥湿泻火；半夏燥湿化痰，降逆和胃；陈皮与枳实相合，共奏化痰、顺气、和胃之功；茯苓甘淡健脾。桑白皮汤功善清肺泻火，化痰止咳。方中桑白皮、黄芩、栀子清肺泻火，苦杏仁降气止咳，浙贝母清热化痰。另加胆南星清热化痰，淡竹叶清热泻火，桔梗宣肺止咳，甘草调和诸药。方药对证，加之青年脏腑功能强健、正气未虚，痰热祛则肺之宣降恢复，故二诊时症状缓解大半。但仍感入睡困难，为痰热阻滞清窍所致，故二诊方加远志、酸枣仁祛痰、敛肝、安神。《保命集·咳嗽论》曰：“嗽是无声而有痰，脾湿动而为痰也。”故三诊加枳术丸健脾以断痰源。四诊时患者病情基本痊愈，故守三诊方治疗以巩固疗效。戴永生认为，四诊寥寥止咳之药，达止咳之功，乃青年人脏腑功能强健，正气未虚，邪祛则病愈。（刘威 欧江琴 贵州中医药大学）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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