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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真假古董茶具

《红楼梦》里的真假古董茶具

 

 

     清代曹雪芹的长篇小说《红楼梦》对历史、人物、诗词、饮食等多方面写得淋漓尽致,被誉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书中提及茶的地方竟有数百处之多,对陈设器用的描写也是非常细腻的,写茶具也不例外。

  《红楼梦》写茶事活动和茶具最集中的是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老老醉卧怡红院》。写贾母带了刘老老至栊翠庵来,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妙玉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她出去。妙玉让她二人在耳房内,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了一壶茶。宝玉也轻轻走进来。妙玉刚要去取杯,只见道婆收了上面的茶盏来,妙玉忙说:“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宝玉会意,知为刘老老吃了,他嫌脏不要了。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分+瓜)(瓜+包)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斟了一斝递与宝钗。另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乔下+皿)”。妙玉斟了一(乔下+皿)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台下+皿)出来,笑道:“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的了这一海?”宝玉高兴地忙说:“吃的了。”妙玉执壶,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宝钗约着黛玉走出来。宝玉和妙玉陪笑说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了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用,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宝玉便袖着那杯,递给贾母屋里的小丫头拿着,说:“明日刘老老家去,给他带去罢。” 

  在这不长的文字中,作者描写了丰富多彩的茶具。但可能是出于人物性格塑造和故事情节发展的需要,从古董的角度看,这些茶具有真有假。

  先说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在厚漆上面刻出花纹,然后填以金粉,叫雕漆填金。云龙献寿,是一种花纹样式,即有云有龙,并有“寿”字,寓有祝寿之意。这样的小茶盘是一件很高贵的工艺品,非普通人家所能有。再说成窑五彩小盖钟。成窑是明代成化年间官窑所出的瓷器,瓷质精细,制法奇巧,以五彩小件为独胜,当时就极为贵重。钟,同“盅”。小盖钟是有盖的小茶杯。因成窑杯极珍贵,清代康雍年间多仿制。书中写刘老老用了,妙玉嫌脏不要,后来又听了宝玉的话干脆送给了刘老老。因此也有研究者怀疑这是一件“假的珍贵古董”,在20世纪60年代初文物学家沈从文先生与红学家周汝昌先生的通信中就提到过这个问题。第三说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官窑是北宋五大名窑之一,窑场在北宋首都汴梁(今河南开封),是专供御用的瓷器,但后来凡供宫廷所需的瓷器亦称官窑。脱胎,指胎薄如釉制而视之若无胎骨。填白,填上粉料和月白色釉,以显花纹或增光泽。盖碗,有盖的碗。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是一种宫廷烧造专供御用的超薄型、有花纹的光润明亮的青瓷器。第四说(分+瓜)(瓜+包)斝。(分+瓜)、(瓜+包)都是属于葫芦科的瓜名。斝是盛酒的器具。(分+瓜)(瓜+包)斝是用一斝形模子套在小(分+瓜)(瓜+包)上,使之按模子的形状成长,成型后去子风干做成的饮器。一说是一种特制的饮器,状似(分+瓜)(瓜+包),故名。曹雪芹笔下的葫芦器应是精致可爱的,但书中称器上有“晋王恺珍玩”和“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款识,显系夸张之词。因为葫芦器是从清康熙时才开始有的,晋人和宋人是不可能见到的。这就跟“唐代做的宣德炉”、“宋版《康熙字典》”一样,是件假古董。第五说点犀(乔下+皿):庚辰本、戚本均作“杏犀(乔下+皿)”。(乔下+皿)是古代碗类器皿,点犀(乔下+皿)就是用犀牛角制作的碗类器皿。犀角横断面有白色圆点,故叫点犀(乔下+皿)。犀角入药,是强力解毒剂,以之制成杯盏等物,亦有防毒、解毒的作用。犀牛角本身就珍贵,远远超过象牙,点犀(乔下+皿)的价值可以想见。第六说绿玉斗。玉斗一般指酒器,这里的绿玉斗指用绿玉雕成的有柄饮茶具。最后说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台下+皿)。曹雪芹这样描绘,无非是说这是一件工艺十分复杂的大茶杯(盏)。邓云乡先生在《红楼风俗谭》中说:“这件玩艺,如现在谁家翻出来,自然是其价不赀的古董,可以送进《红楼梦》博物馆陈列,但在当时,也只能把它归入工艺品门类,连‘假古董’也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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