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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小娘娪讲:父母55年的倾城之恋

母亲又打电话向我絮叨:你爸又在乱发脾气,又在嫌我烦,哎,我现在成了她的老妈子了,想想年轻时,他把我当公主一样捧上天,现在老了老了,却反了,他成了大少爷。

父母都是60年代的知青,缘分将他们从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拉到了一起,开启了至今已55年的倾城之恋。

母亲15岁从上海下放,上海女孩的公主病,上海女孩的作,以及上海女孩的见识,她都占全了,父亲欣赏她,便愿意付出一生的时间守候她。

父亲追求母亲时,母亲说“我有一种病,你要一辈子受得起我这种病,我就嫁给你”父亲问“什么病”母亲说“公主病”父亲说“那我正好有种药可以治愈你,我的药就是一根筋”

从此母亲带上外婆与父亲成了一家人。父亲随外婆一样叫妈妈小名“囡囡”直到现在快80岁了,父亲还是时时称呼妈妈“囡囡”,妈妈称爸爸则一直是“老师”。

父亲用苏州男人温文尔雅的举止和怕老婆的传承,听妈妈用一生的时间来抱怨他。

母亲怨父亲当时穷,结婚连要个缝纫机都借钱才买到的,结婚没能穿上最美的婚纱,连结婚照都是黑白的; 怨父亲嘴上称公主,却没有过上一天的公主生活;怨父亲笨了耿了钝,做了一辈子基层教师,还连累她也是一辈子当个小教师;更怨父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交给她来决策。

然而,母亲却从未真正后悔过这段婚姻,没有婚纱的婚礼,她照样让父亲接上外婆一起过,照样拿出自己的传家宝交给父亲;即便是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俩在农村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依然留最好的米饭等父亲回家;即便哭着看自己曾经公主的模样已不复存在,依然想尽办法给父亲编最合身的毛衣。

母亲将自己一个漂亮的公主硬生生地过成了满是油烟味的家主婆,从此再也离不开父亲,离不开这个家。

而父亲没有忘记当时的承诺,用一生的时间给母亲治她的公主病。

妈妈一辈子晚上没走过夜路,有时,在朋友家打麻将打到晚了,必定要爸爸去接她,妈妈一辈子没有一个人单独睡过一个床,爸爸不在,她睡不着。

同样离不开这个家,还有父亲,父亲也离不开母亲。

年轻时的父亲内向,话不多,母亲唠叨时,他常常要发耿劲,突然眼睛一瞪怒声到“你有完没完?”  见母亲一哭,便手足无措起来,嘴笨不会哄,就写保证书,保证下次不吼了,直到妈妈笑了才也大舒一口气。

有次,妈妈又招爸爸吼,妈妈说你保证书已写太多了,不要再看了,全是骗人的。

就带着我们兄妹去无锡同学家玩了两天,回来的时候,爸爸远远跟在后面追上来,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快走,快走,不要让他追上了,爸爸在后面见我们跑得快,急着喊妈妈的小名“囡囡,囡囡”妈妈听了一边笑一边继续跑,爸爸好不容易追上时,两人都笑弯了腰,爸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胸针,妈妈看着胸针边笑边数落“多少钱买的,你哪里来这些钱的,有这个钱,还不如给两个孩子买点吃的”

爸爸说“公主的胸针也是要的”妈妈骂“十三点”。

年纪老了后,父亲却越来越依赖母亲,有次母亲和同学一起出去旅行,父亲没去,一个人在家,总是无聊得很,母亲回来的当天,他一早就起床了,把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做了母亲最喜欢吃的油爆虾,母亲一到家,他却不会说一个字了,傻傻地对着母亲反复说一句话“你这个人啊,你这个人啊”后面真正想表达的“我好想你”却始终没有表达出来。

父母年纪大了,到今年结婚已经有55年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坏毛病,习惯了彼此曾经看不上的个性,晚上睡觉前必是妈妈先要睡下,爸爸去关灯,妈妈则仔细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爸爸总是穿了一个拖鞋,在暗处用另一只脚去找另一只拖鞋,妈妈忍不住叫“在我这边,总是找找找”虽然爸爸没说找拖鞋,妈妈就知道他在找拖鞋。

早上起床,一定是爸爸先起床了,妈妈坐床沿上开始找眼镜,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在用眼睛在找,而是用嘴不停在嘀咕“我的眼镜呢,眼镜在哪呢”爸爸好像早准备了回答她了“你等一等,我来拿给你,坐着不要动”妈妈还生气“每天要找眼镜的,真触气”也不明白她是在怪自己还是怪爸爸。

爸爸现在眼睛看不太清耳朵也有点背,我们全家一起吃饭,只有妈妈给爸爸夹的菜才是爸爸自己想吃的。妈妈乐意充当他的眼睛和耳朵。

父母的爱情,不是千古流传,不是轰轰烈烈,不是家喻户晓的故事,没有痴恨缠绵的浪漫,有的只是55年的不离不弃,有的只是一辈子的纯粹的生活,一边捡着一地鸡毛一边嚼着粘嘴的口香糖,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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