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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探春真的对母亲赵姨娘无情吗?

在赵姨娘的心里,探春无疑是无情的。并且理由也是很充足的。
比如,探春在王夫人那里颇受器重,但是探春并没有在王夫人那里为生母赵姨娘和弟弟贾环争取什么权益。
再如,探春给宝玉做精工细作令贾政看了觉得太奢侈的鞋子,拿钱让宝玉在外面给她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却并未给亲弟弟贾环做鞋子,也没有给他零花钱。
如果前面所说的事项,需要探春“出钱出力”,算是有点强求,那么更令赵姨娘诟病的是,探春有一段时间代替王熙凤,与李纨、薛宝钗一起掌管荣国府事务的时候,探春却也并没有给她们娘俩带来什么“理所当然”的好处。
比如说,赵姨娘的兄弟,也就是探春的亲舅舅赵国基死了,明明李纨说了“前儿袭人的娘死了,听说赏银四十两,这也给四十两罢了”,王熙凤也让平儿带话表态,“照常例的二十两,姑娘裁夺者,再添些也使得”。
但探春却毫不大意,偏要严格按照规矩办,查旧账找依据,发现这类赏银分家里和外头两种,袭人是从外面买来的丫头,所以其母亲去世给了40两银子,而赵姨娘却是家生子,按常例只能给20两。
于是赵姨娘眼看到手的40两银子却被亲生女儿硬生生地砍掉了一半,从她的角度来说,可不觉得自己“熬油灯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生了一儿一女,连袭人都不如了”嘛!
再如,芳官把茉莉粉当蔷薇硝给贾环,也使得赵姨娘深感屈辱,赶到怡红院与芳官等丫头吵架群殴的时候,探春还是没有站赵姨娘一边,反而指责她“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还跟周姨娘比较,说周姨娘“不见人欺她,她也不寻人去”。
又如,探春搞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取消了以宝玉、贾环、贾兰上学名义发的,实际上归袭人、赵姨娘、李纨所有的月钱。尽管并不针对贾环,但这肯定会让赵姨娘感到被割去一大块肉。
以上各例,加上其他琐碎的小事,足以让赵姨娘认为,探春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无情的,只会去巴结王夫人她们那些有权势的。
那么,是否也有读者如赵姨娘这般想呢?我想是有的,特别是如果对赵姨娘的处境也表示同情的话。
但我觉得并不能这样理解。
要判断探春对赵姨娘母子讲不讲感情,至少要从两方面来看:一是作为女儿该怎么办,二是作为女孩儿能怎么办。

先看作为女儿该怎么办。

从孝悌之道来看,探春似乎应该对赵姨娘和贾环表现得更亲密一点。
比如她虽然养在王夫人那里,还是应该常常去赵姨娘那里嘘寒问暖,条件允许的话给她送一点完整的布匹之类的,省得她想纳鞋底都没整块布料,只能用零头零脑的碎布片。
对贾环呢,偶尔也给他几个钱,省得他跟小丫头玩赶围棋游戏时,只几个钱的输赢还要耍赖。有空了也像给宝玉做鞋似的,给他也做一双。诸如此类。
这样的话,大概赵姨娘就该舒心一些了。况且这些听起来也不难做到。
然而我们必须明白,孝悌也是有边界的。也就是说,孝悌并不是无条件的,也是相对的。
至少有两方面的前提:一是受孝悌者要体念知足;二是行孝悌之人要力所能及。
从赵姨娘母子来说,贾环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尽管干过不少玩游戏耍赖、拿灯油烫伤宝玉、诬告宝玉强暴金钏儿不成逼死人命等等上不了台面的事,但终究还是可以原谅,可以教育的。
而赵姨娘干的事可就太不地道了。
她是从被迫害者的角度看待与她有关的人和事。不仅善于对号入座,并且极易夸大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做出超过实际需要的应激反应,进而主演一个个闹剧。
比如说,芳官用茉莉粉替代蔷薇硝给贾环那个事情,本来完全是因为芳官自己的蔷薇硝被别人用完了,而她又不想把蕊官送她的转送别人,所以拿茉莉粉来代,并非故意捉弄贾环。但到了赵姨娘那里却成了侮辱,演变成了一个姨娘跟几个戏子出身的小丫头公然群殴的闹剧。
有时闹剧还差点发展成不可挽回的悲剧。比如赵姨娘联合马道婆暗算王熙凤和宝玉,差点造成宝玉丢了性命。
尽管她做的事情探春未必件件知道,但是又何必知道全部?其中一两件就已经足以让探春不敢亲近。
在这种情况下,赵姨娘并不自知,也并不会考虑对探春会有什么影响,却一心嗔怪探春不来亲近她、帮助她,这能指责探春吗?
探春也曾说:“太太满心疼我,因为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可以说,赵姨娘不仅没帮助到探春,还要坑她,能叫探春做什么?

再看作为女孩儿能怎么办。

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这里强调的是“女孩儿”。
因为探春除了是赵姨娘的女儿,还是贾政的庶女,荣国府的三小姐。
探春不叫赵姨娘母亲,是有依据的;因为按规矩,王夫人是她的嫡母,她要叫王夫人母亲。
并且她是养在王夫人这边的,所以不管是从现实需要还是从感情上,都更倾向于王夫人是她可以依靠的母亲。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忘了赵姨娘是她的生母,忽略了母女亲情,不然的话,她就不会一次次因为赵她娘的“拎不清”而流下委屈的眼泪。
只是,除了赵姨娘和贾环的那种表现让她无法亲近之外,她也确实没有多么优越的条件,让赵姨娘得到她所需要的回报。
因为探春也不过是一个靠着月例银子才有点生活费的女孩儿。她并非家中主妇,当然不可能拿出什么金银器物,或者丝绢布匹去接济母亲(而如果像邢夫人要求邢岫烟把每月二两月例拿出一两给父母那样要求探春,那就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她倒的确给宝玉做过漂亮的鞋子,也给过宝玉钱,但给宝玉做鞋是为了感谢他为她在外面买来她所喜欢的新鲜小玩意儿之类付出的“脚力”,而那些钱也是买小玩意儿所需,并不是给宝玉花的。
贾环的用度自有赵姨娘提供,因为贾环的月例银子是赵姨娘收着统筹安排的。贾环的衣服袜子除了赵姨娘,还有丫头在伺候。要他这个姐姐做一双当然也可以,如果贾环表现好一点,让她欣赏的话。
但无论怎样,这并不是义务。

而至于赵姨娘提出的,要探春趁着在管事的时候给予她们母子倾向性照顾,比如给她的亲舅舅赵国基的赏银来个翻倍,这在探春那里倒的确是力所能及。但这是规矩所不容的;她作为赵姨娘的女儿也是可以这样操作的,但是作为王夫人指定的管事人却不能坏了规矩。
毕竟探春知道,赵姨娘和贾环在王夫人那里的形象实在是差得透顶,只是少有发作。宝玉被贾环用灯油烫伤那回,我们就听到了王夫人的心声:
“养出这样黑心种子来,也不教训教训!几番儿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越发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
探春也许会在心里为赵姨娘难过,她俩终究是息息相关啊!但表现在现实中,探春将会刻意地表现出疏远赵姨娘母子。
如果她利用公权力,在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地方违反规矩照顾了赵姨娘,那么众人特别是王夫人会怎么看?她会成为怎样一个形象?
事实上,探春尽管在物质上并不能给予赵姨娘母子多少照顾,但她精神上又何尝与赵姨娘分割。
她并不愿因为自己是庶出而怨天尤人,而是加倍努力,证明自己并不会比正出差,她还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孩,早就出去闯出一番天地了。她对赵姨娘有意见,也往往是因为赵姨娘做出了一些不伦不类、有伤体面的行动。
探春表现优秀了,对赵姨娘当然只会有好处。
所以还真不能说探春对母亲无情。
对以上说法,朋友们怎么看呢?欢迎留言讨论!
当代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说:
《红楼梦》是一部文化的书。它似乎已经把汉语汉字汉文学的可能性用尽了,把我们的文化写完了。
《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而且不仅是封建社会的。几乎是,你的一切经历经验喜怒哀乐都能从《红楼梦》里找到参照,找到解释,找到依托,也找到心心相印的共振。
这么有价值的书,怎么可以不读呢?并且从任何时候读起都不会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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