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琳娜：“不漂亮”的女孩也有春天

燃爆一整个夏天的《乘风2023》终于落下帷幕。

意料之中，也是实至名归地，Ella陈嘉桦荣登年度总冠军宝座。

意料之外，且叫人万分欣慰地，龚琳娜站在了决赛之夜优胜者的舞台上。

我依然记得，在最初的一期节目当中，龚琳娜情动于中、声泪俱下地说：我不是粉红色的女孩。

全世界最著名的“粉红色女孩”——Barbie，她象征着美丽、优雅、时髦、完美（当然我们慢慢会懂得警惕这种表达），以及一种叫人仰望的风格，叫人艳羡的生活。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就是“少女梦境”和“虚荣心”（中性词）的代名词。

小时候谁若是手里抱着一个窈窕精致的金发Barbie，一定会收到许多艳羡的目光。

不久前才刚刚上映的Barbie，豆瓣评分8.8，一周口碑电影榜No.1，称得上鹤立鸡群。

Greta Gerwig技艺精湛、视角独特是一方面；Margot Robbie扮演的Barbie以及她所象征的一切在世人心目中无可比拟的地位与情结，未必不能分一杯羹。

而在《乘风》舞台上时时扮演知心大姐，被人亲呢唤做“老龚”的龚琳娜，的确不是这样一个“粉红色的女孩”。

叫人唏嘘的是，哪怕年少得志、风头无两；哪怕如今名誉加身、堪称行业翘楚，她依然耿耿于怀于少女时候，自己的“不漂亮”。

可见一个人的过去，有多么深不可测，有多么如影随形。

无论她走得有多么远，站得有多么高，她始终都无法彻底忘记早些年品尝过的那些寂寥与心酸。

那是心灵深处一处陷落的沼泽，或者阴森的黑洞，就算其余部分被填充得满满，这个角落始终飕飕地透着冷风。

我们只是偶尔会忘记，却不代表它不会在不经意间显形。

可见一个女人，始终都是一个女人。

这不是刻板印象，也不是性别歧视，它甚至与才华品德无关。

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当真心如止水地说：我愿意选择不漂亮。

如果能和魔鬼订下契约，换一张艳惊四座的脸，有多少人会情不自禁动摇？

比如写出“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等惊艳且满含血泪阵痛诗句的余秀华。

或许正因为这种“缺乏”，这种对于自我的清醒把握，她才能够“破釜沉舟”地，让自己在音乐之路上，走得一骑绝尘。

因为想要恃靓行凶，她也是不能够的。

所以我们会看到，从小到大，身边那些成绩优异、懂事听话的女孩儿，大多外表资质平平。

不是说没有内外兼修、封面与内涵俱佳的人在，只是稀罕。

因为外形优越的女孩儿，一早就会品尝到生活赐予她们的先机与特权，能够得到旁人望尘莫及的关注与资源。

而能够抵制诱惑，不借助这种先天优势的人，难得之至。

与之相对的，那些无法得到这种先机特权关注与资源的女孩儿，为了与她们平起平坐，甚至遥遥领先，就只能“弯道超车”。

但是生活会告诉我们，这条弯道，未必不是人生细水长流、柳暗花明的直道。

而我们也终于得以拨开岁月的面纱，窥见她剑走偏锋的“人设”背后，那蠢蠢欲动的暗伤。

如今提到龚琳娜，我们依然会想到曾经引发热议，如今旋律一响起依然让人忍俊不禁或者掩鼻侧目的《忐忑》，以及《法海你不懂爱》。

能体现非凡的唱功吗？可以的。

独特吗？独特的。

古怪吗？古怪的。

有中国特色吗？也不是没有的。

好听吗？呃……

而且，无论从扮相上，还是唱歌的状态当中，某种程度上，龚琳娜都有在往“扮丑”的路上狂飙的迹象。

想要凸显唱功，或者向世界展览独具特色的中国文化，真的必须得这样吗？

毕竟我们不是没有更动人的选择。

比如，她在演绎《小河淌水》这首细腻婉转、情思缱绻的民歌时候，那种如玉泣露、如月光荡漾的嗓音与情思，多么叫人沉沦心动？

谁能拒绝这样飘然出尘、遗世独立般的天籁之音？

如今我们或可揣摩，或许从小就为外貌自卑的龚琳娜，想要借助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不屑”。

然而我们都知道，有时候，粉饰太平，不过只是欲盖弥彰。

越是看似不在乎，其实内心真真切切在乎着。

而在《乘风》节目中的这一段自我剖白，叫人看到了万千光环与重重争议背后一个更加真实的龚琳娜。

一个对“粉红色”心怀憧憬的自卑女孩儿，一个不仅仅想要凭借才华来惊艳观众的实力歌手。

为了她这一刻的真实与诚恳，为了这一刻的释然与新生，我的眼眶亦湿润。

所以到后来，龚琳娜干脆“放飞自我”，动辄将“漂亮”放在嘴上。

那种自信、轻盈、释怀、圆融，叫人欣慰感动。

这种自洽，或许得益于美轮美奂的《花海》舞台的濡染——

或许得益于同为姐姐的徐怀钰遭受舆论风波事件的侧面启发——

或许得益于队友（尤其是美依礼芽）们的欣赏与鼓舞——

或许还得益于《乘风》这个舞台叫她看到的种种破茧成蝶、逆风而行的可能。

而“乘风之夜”的结果，为她的“漂亮”盖棺定论。

她也以一句“风中的我可以是任何颜色”，和过往那个在角落瑟缩的自我温柔地告别。

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是粉红色；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必须是粉红色。

美得自洽且满足，也是一种“粉红色”。

“不漂亮”的女孩儿，也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