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唐诗解读——杜甫之《别苏徯》

故人有游子，弃掷傍天隅。

他日怜才命，居然屈壮图。

十年犹塌翼，绝倒为惊吁。

消渴今如在，提携愧老夫。

岂知台阁旧，先拂凤凰雏。

得实翻苍竹，栖枝把翠梧。

北辰当宇宙，南岳据江湖。

国带风尘色，兵张虎豹符。

数论封内事，挥发府中趋。

赠尔秦人策，莫鞭辕下驹。

注：

故人：指苏徯之父。

弃掷：弃置。

天隅：天之边远的地方，指苏溪久游蜀中。

才命：才能和命运，谓苏徯怀有才能而命运不济。

屈壮图：谓难展宏图。

塌翼：垂翅，喻失意困顿。塌，下垂貌。

绝倒：本指因昏厥而仆倒，此指潦倒。

提携：指提拔后生。

“得实”一句：得实便翻飞于青苍的竹林，栖身凭倚着青翠的梧桐。实，竹实。把，在。

封内：疆域,此指湖南境内。

挥发：充分发表意见或详尽阐明道理。

凤凰雏：即凤雏，幼凤。后世用作称美才士的典故。这里以“凤凰雏”喻指苏溪，谓其受到他父亲的旧交湖南幕主的提携。

秦人策：春秋时，自晋出奔到秦国的士会假借为秦办事的机会，密谋回国，临行时，秦大夫绕朝赠策(马鞭)送行，并暗示已发觉了士会的意图。唐诗中以“秦人策”作为送别的典故。这里用“绕朝赠策”事，以切送别，劝勉苏溪前行。

辕下驹：即辕驹，驾在车辕下的马驹。后世以“辕下驹”比喻畏缩不前的人。此处诗人以“辕下驹”为喻，劝告苏徯在幕府不要畏缩不前，要有远大抱负。

解读：

此诗当作于大历元年(766)，时杜甫在夔州。题下原注:“赴湖南幕。”苏将赴湖南幕府，杜甫作此诗为之送别。诗首伤苏徯久沦落，次喜苏逢知己，末勉其及时有为，并结出送别之意。

诗人曾在乾元元年(758)春写过一首《曲江陪郑八丈南史饮》：

雀啄江头黄柳花，鸂鶒满晴沙。

自知白发非春事，且尽芳樽恋物华。

近侍即今难浪迹，此身那得更无家。

丈人才力犹强健，岂傍青门学种瓜。

其实这两首诗都是诗人劝人的话，但内心深处还是自劝，“吏情更觉沧州远，老大徒伤未拂衣”，依违之间，仍以恋阙之情为重，也即诗中所言“自知白发非春事，且尽芳樽恋物华。近侍即今难浪迹，此身那得更无家。”诗人以诗自谢郑八丈，以诗劝苏徯，这实则也是诗人徘徊仕与不仕、进与退的矛盾人生的反映。

人的一生难免会碰到许多沟沟坎坎，难免碰到一些垃圾人、垃圾事，所谓柳暗花明之时不免山穷水尽，春风得意之日会有横祸飞来。当我们平静快乐生活时却遇到了不幸；当我们正计划着如何实现某些理想时，却出现了困难；当我们正打算充分享受美好生活时，身体却生了毛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某些东西放弃执着，或改变目标、行为等就是自然之事。可问题却是有的人常是恋恋不舍，强要为之，结果显然至少是脱离实际而无法实现的。再说，生活无法完美，人有局限，不可强求有些东西。遇事听听别人的劝导，包括自己劝导自己是必要的：抑郁、焦虑、迷茫，我们或多或少都有，尤其面对变化，情绪更会被放大。此时，除了多观察、思考、体会和注意，多些指点于人是有益的。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