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唐诗解读——杜甫之《折槛行》

呜呼房魏不复见，秦王学士时难羡。

青衿胄子困泥涂，白马将军若雷电。

千载少似朱云人，至今折槛空嶙峋。

娄公不语宋公语，尚忆先皇容直臣。

注：

房魏：房玄龄、魏征。唐太宗时直臣。

秦王学士：唐太宗为秦王时的十八学士。

青衿：青色的衣领，学士所服。衿，衣领。《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对衿，悠悠貌我心。”  后世以“青衿”喻指学子。这里用“青衿”泛指一般文士。

胄子：长子也，谓卿大夫子弟。

困泥涂：形容不被重用。困，困厄。

白马将军：当指宦官鱼朝恩，时朝恩为左监门卫大将军兼神策军使。

若雷电：言其势焰惊人。

嶙峋：高貌。

娄公：娄师德，是武则天朝的宰相，以谨厚著称。

宋公：宋璟，是唐玄宗开元时的宰相，以忠谠正直著称。

先皇：指唐玄宗。直臣：直谏之臣，刚直敢言之臣。

朱云折槛：汉成帝时，槐里令朱云面谏成帝，请杀佞臣张禹，成帝怒，欲斩朱云。朱云手攀殿槛，槛折。左将军辛庆忌冒死救之，得免死。修槛时，成帝命日：“勿易！因而辑之，以旌直臣。”后世以“朱云折槛”“折槛”“槛折”作为称美直谏之臣的典故。这里以“朱云”代指直言谏诤之臣。以“折槛”指被折断的殿槛。

“千载”二句的意思是：像汉朝朱云那样的直臣千载少有。所以至今空留下被折断的高大的殿槛。诗人用“朱云折槛”之典反衬当时朝中无直谏之士，皇上也无容直谏之臣。

解读： 

此诗当作于大历元年(766)，时杜甫在夔州。这是一首伤今思古之作，杜甫针对当时宦官专权，鱼朝恩恣行不法，并判国子监事，诸臣缄口不言，诗中期盼直臣能除害匡时。表现了杜甫虽身在江湖但心存天下的耿耿心志。刘克庄认为：“此必子美追怀谏省时论事不合，伤今思古而作。”

肃宗不容直臣，所以杜甫因疏救房琯而被贬，代宗信任宦官，用鱼朝恩管领国之监，致使教化凌夷，而集贤院的待制们竟一个个缄口不言。杜甫通过对太宗、玄宗的追怀，对房玄龄、魏徵、娄师德和宋璟的仰慕，表达了对那种君不肯纳谏、臣不能直言的状况的极度不满。

杜甫把抗疏进谏看成是儒者“致君尧舜上”的一种重要手段。他不但自己努力去做，而且还常以直言敢谏赞扬前人和勉励朋友。他肯定狄仁杰的“廷诤守丹陛”(《寄狄明府博济》)，高适的“致君丹槛折”(《闻高常侍亡》)，赞赏李邕的“否臧太常议，面折二张势”(《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并劝勉严武说“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奉送严公入朝十韵》)。这些都可以说明杜甫一直认为自己疏救房琯是做得对的，被疏遭贬以皮晚年穷困漂泊都没有使他后悔。

总之，房琯事件使得诗人在政治上遭受打击之后而弃官远游，经历了长期流离漂泊、艰难困苦的生活，正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他才能够广泛地接触社会，深入地了解民众。房琯事件使得他​对统治阶级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对国家前途更加关心，对人民遭遇更加同情，从而丰富了他诗歌的题材内容，加深了其思想意义。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