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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人耶律楚材之用事实说话,靠数据怼你

成吉思汗西征开始后不久,他寻思着学习养生和治国,就通过一个叫刘仲禄的汉族制箭官的推荐,邀请远在山东莱州的道教全真派掌门人丘处机(长春真人)来军中。

当七十多岁高龄的丘处机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来到撒马尔罕(撒马尔罕是花剌子模国的首都,成吉思汗西征的导火索就是花剌子模国的国王惹恼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却已经率军向西越过了阿姆河,于是成吉思汗留下耶律楚材,让他在撒马尔罕接待丘处机。

刚开始的时候,耶律楚材跟丘处机相处得很不错,俩人在一起写了不少诗。耶律楚材在诗中表达了希望各国息战得太平的期待。例如:天兵几日归东阙?万国欢声贺太平。

后来,丘处机在耶律楚材的陪同下到阿姆河西岸的八鲁湾行宫见到了成吉思汗。丘处机就开始给成吉思汗安利想要求长生,就必须节欲清心;要一统天下就不能乱杀人;要做政治首脑,就要敬天爱民。

耶律楚材念叨的撤兵求太平的理想,外加丘处机的各种安利,成吉思汗开始思考西征是否还继续。

1224年,有个士兵报告说碰见了一个会说话的怪兽,那怪兽能口吐人言,要蒙古军撤兵回家。成吉思汗听了之后就问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是厌战的士兵编出来的,他就告诉成吉思汗:“这是祥瑞的怪兽,是被上天派下来告诉您天命的。陛下您还是听怪兽的话,撤兵回去吧!”

花剌子模的国王摩诃末已死,大仇已报,辽阔的土地都被征服了,而当时军中又发生了瘟疫,再打下去可能损失惨重,于是,成吉思汗就听从了这个“天命”。

一个人的文化背景,可以远远超越他的民族身份和地域限定。

耶律楚材是辽国的贵族后裔。他出生的时候,辽国已经被金国打败。自耶律楚材的祖父起他们家世代就在金朝为官,常居燕京。当时燕京有深厚的汉文化的基础,这使得耶律氏世代受到汉文化熏陶,形成了读书知礼的家风。耶律楚材秉承家族传统,自幼学习汉籍,精通汉文。十七岁已博览群书,后来在中都,他又开始学佛,成了佛学大师万松老人的门生。学佛又未弃儒,他成了儒佛兼修的通达之士。

这样一个深受中国文化熏陶的人,与那位道家宗师一道拦住了成吉思汗的杀戮之心,及时地阻止了战争之火的蔓延,最终使这场西征的结局发生了重大的历史转机与变化。

成吉思汗去世的这一年,耶律楚材才三十七岁,春秋正盛。

耶律楚材妥帖地安排了窝阔台继位的事务。窝阔台继位后果真对他委以重任:中书令,行政最高长官,相当于宰相。在这前后,耶律楚材做了一系列大事,例如——

一、蒙古贵族中有很多保守将领无视成吉思汗“不杀掠”的遗嘱,继续主张大规模杀人。据《元史》载,近侍别迭等人主张:“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这是一个极端恐怖的政策,把汉人杀尽或赶光,使整个中原成为牧地,也就是把农耕文明全部蜕变为游牧文明。耶律楚材为了阻止这个主张,就给窝阔台算了一笔账,说我们每年需要的五十万两银子、四十万石粮食、八万匹布帛,全部来自中原的税收和盐、酒、冶铁等百业,怎么能够不要汉人?窝阔台要耶律楚材就此提供证明,来说服朝廷中保守的蒙古军人。第二年耶律楚材确实以税收的方法,朝廷提供了大量财富,窝阔台非常高兴。耶律楚材完成了用事实说话,靠数据怼你。这些成就奠定了蒙古政权从游牧文明转向农耕文明,并实行税收制度的基础。

二、窝阔台征服金国时,有的将领根据蒙古军的老规矩。坚持一个城市若有抗拒,破城之后必须屠城。当时,汴梁城抗拒了,那些将领准备照办此理。耶律楚材立即上奏窝阔台,说如果我们得到的是没有活人的土地,那又有什么用!结果,破城后除了处决金国皇室完颜一家外,保全了汴梁城一百四十多万人的生命。从此,放弃屠城政策成为一个定例,从根本上改变了蒙古军队的行为方式。

三、蒙古军队占领一地,必定由军事将领管辖一切,毫无约束,横行霸道。耶律楚材提出把军事权力和民政权力分开,并使他们势均力敌,互相牵制。民政权力由文官执掌,军事权贵不得侵犯。在文官职位上,耶律楚材大量起用汉族知识分子,让他们着重负责征收赋税的事务。甚至,他向窝阔台直接提出了“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的政策,大大改良了政权的文化品质。这样做的结果,也让他这个行政首长有效地控制了财政权,构成了财权、军权、法权的三权鼎立。

四、蒙古军队每占领一地,还会很自然地把当地人民当成自己的变相奴隶。耶律楚材决定“奏括户口,皆籍为编民”,也就是以户籍制来使这些变相奴隶重新变成平民。由于户籍制,一系列赋税制也有了实行的保证。

……

这一切使蒙古的历史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并且决定了后来元朝的基本格局。

遗憾的是,窝阔台死后,皇后摄政,反对汉化,与耶律楚材激烈争吵,结果把这位名相活活气死了,享年五十五岁。

他死后,政敌对他的家庭财产进行了查抄。结果发现,“惟琴阮十余,及古今书画金石、遗文数千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财产。

耶律楚材去世十余年后,忽必烈继位,耶律楚材所制定的种种方略重新获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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