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旗 | 自画像

自画像

2022-2023

程广云

在宇宙中只有你最像我

但你和我的距离也没有定数

——题记

祖国的图案

                一 

起初并不黑暗   也非沉寂

只有一只鸟   在枝头上叫

来自阴暗角落   一声枪响

就使这只鸟和脚下的叶子

跌到了大树底下   一瞬间

其他那些张口准备鸣叫的

鸟儿纷纷闭嘴   只有树

在颤栗   风朝着四面八方逃

光懒得照   躺平在大地上

倾听着呜咽和喘息的声音

                二 

在这片寂静里   惟有泥土

依然流淌着   最后一滴血

它们依附树根   渗透枝干

叶脉   又让一朵花鲜艳得

引来了无数的蝴蝶和蜻蜓

春天和早晨等不及谁召唤

不管有没有脚   都赶紧跑

又出现了伐木声响   来自

同一角落   那朵花和陪衬

的叶子伴随大树轰然倒塌 

               三 

一霎那   所有的树褪尽了

颜色   它们全都匍匐观望

森林蜕化为大草原   小草

在恐惧下   钻到地缝里去

再也不敢骑着飞奔的骏马

套住一切可能套住的愿望

羊啃野草   就享受了幸福

人薅羊毛   就付出了辛劳

牧羊犬看守着广大的牧场

牧羊人冥想着天国的景象 

                四 

大沙漠覆盖着陈年的血迹

戈壁滩埋葬着历史的骨殖

那些誓死抵御风沙的绿洲

孤立无援   退守最后据点

绿色的生命转移到了地下

没有光照   只能苟延残喘

无穷的磨难令人们更坚强

无尽的宝藏给人们以希望

是转入反攻的时刻   驼铃

声响   是海市蜃楼的景观 

                五 

上帝放牧白云   在蓝天里

游荡   雪域高原神鹰盘旋

谁活得像笼中鸟儿   谁又

不会长鸣   终将一飞冲天

谁死得像一片鸿毛   谁又

不会速朽   在风雨中飘摇

死魂灵升天了   地狱开放

千年王国到了   末日审判

山羊的身躯在烈火中焚烧

绵羊也失去了温驯的模样 

                六 

天又暗了   海水不再泛蓝

云又黑了   帆船不再远航

船长的呼吸终止于子夜的

钟声   旗帜在哀乐中降下

船员的悲痛配合着海风的

呼号   船只停靠在孤岛上

海底的秘密足以使人陶醉

岛上的风情更加让人欢欣

海洋比陆地更丰富的想象

最接近于天空变幻的花样 

                七 

今夜无眠   今夜星光灿烂

樵夫   猎人都走向了海岸

渔父好客   三人在篝火旁

投入柴禾   欢乐通宵达旦

月亮   用故事编织的渔网

打捞着满天的星斗和八卦

不管河图洛书还是太极图

惟有两性   人类才能长久

劳动   交配和繁衍的群体

相信明天   太阳照常升起

一个点亮现场的女孩

——给徽徽和笑语

这一盏灯是在窑洞里拨亮的

灯油掘自黄土高坡的一口深井

灯捻剪自陕北民歌的一首小调

信天游在西北风里做成灯罩 

是谁提着这一盏灯无问西东

永远绽放的笑容点亮了灯火

尘埃因你的澄明而八方落定

黑暗因你的光芒而四面奔逃 

天空中最亮的星是你们的梦

大地上最美的话是你们的爱

千户窗帘遮蔽了层叠的憧憬

万家灯火闪烁着燃烧的预兆 

数不完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数

说不完的童话一代一代地说

爱情是无边无际的对联式诗行

生命是无穷无尽的灯谜式剧场

有个莹莹走过

——给莹莹和博鑫

有个莹莹走过

其实没有脚步

只与时间本身一致

到点自占某个位置 

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薄妆浅画亦数风流

见人含羞却敢回头 

捕捉了一个小确幸

传播了一个好消息

两个人影重叠交错

生活特别容易满足 

还会有第三个人影跟随

第四第五

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在山一边还会有人等候

无题

你不说

一切都从你说起                                                                                      你不动

一切都随你而动

你简单而又纯洁

孤勇如歌

宣告了零的突破

你创造而又独立

新美如画

标志着冰的融化                        

疫情海啸

这个冬天过于严酷

以人为柴

硬是用纸包住的火

铁青着脸

写在天上的星

到处寻找墓地 

划破了夜空的陨石

点燃了疫情的海啸

当自由仅仅属于落体的时候

跌入深渊的回音冲上了云霄

猛兽在洪水泛滥中咆哮

淹没了圣诞老人的微笑 

在死亡青色的火焰里

谁凝视着自己的白骨

捣碎的骨架如同雪花

谁抚摸着飘舞的忧伤

雪地上

并没有一枝红梅绽放 

死亡如是清白

消遣着茶杯里的凉

永恒的栖息地

想象的海平面

宁静的湖

倒映着天河里的梦

你从画中走出

——给梓臣

你从画中走出

泼墨似的山水随之而来

山谷里的回音走到了天尽头

水流里的鹅卵石追随着脚步 

那桥上的人影燃起了烟幕

那路上的车灯布满了星空

歌声是挂在树枝上的梦

果核似的宇宙在意识中浮动 

高山流水都已生锈

一把断弦之琴演义多少春秋

山上的樵夫已望穿了明月

水边的渔父还坐等着青天 

惊涛骇浪叠加海市蜃楼

红日东升而又西落

即使受到降维打击

你还会从二向箔中逃出

自画像

                一 

我会在水边走

拎着鞋   光着脚

享受着水草的柔软

湿气和肌肤相亲

倒影和鱼儿相戏

即使你啄破我的脸

我也不是你的饲料

饥饿像乞丐吹嘘的气泡

咀嚼画中的饼望穿的梅

还有挂在钓竿上的诱饵 

                二 

我们在篝火旁思考

谁也没有冲决网罗

鱼和鸟的飞跃全被布控

自由是仅供呼吸的孔道

谁还像萤火虫点缀黑夜

谁还像向日葵装饰白昼

投入的柴禾足够它燃烧

熄灭的焦土足够它荣耀

尘埃在光柱中上下沉浮

土地是它们永久的坟墓 

                三 

你的生命尚未叫停

我的故事已成化石

植树人伐木人走到一起

他俩原本属于孪生兄弟

拴马的树桩留下了斧痕

嫁接的枝条长出了嫩绿

诗和远方都是谎和欺骗

近邻的酒才是美味的壶

樵夫吴刚就是他俩写照

舞女嫦娥也有梦境环绕 

                四 

此刻你出现了

从炉火中诞生

脸色是纯青的

闪电般撕开了铁幕

像笞挞天空的鞭子

炸雷般轰塌了金汤

像斥责大地的怒吼

你重新出现了

你是我曾经告别的精灵

是将来人所共知的秘密 

                五 

我会在山路走

拄着拐   赤着脚

穿越了山林的呼啸

岁月摇落了叶脉

泥土掩埋了花絮

只有那寂寞的鸟儿

诉说这忧伤的往事

情欲像娼妓洞开的门户

黑暗收编了敌人的队伍

还有装进猎枪里的火药 

               六 

虽然一点都不快乐

但也没有丝毫痛苦

生命早已被弯曲成钟表

沿着被标记的刻度转动

只要活够一定的时长

就能遭遇历史的循环

影子和形体的量子纠缠

展开了一幅平行世界的画卷

在宇宙中只有你最像我

但你和我的距离也没有定数

鱼鸟之恋

梦没有脚

也没有翼

也没有鳞

它是挂在绳子上

晾着的衣服

被风戏耍

懒洋洋晒太阳

失去了主子的形状

失去了撑着的衣架

失去了水分的干货

布只怀想着锤子和剪刀

它疲软得

像被飞矢贯穿的鸟儿

摔死在不动的影子里

哲学家沉思了几千年

也没有解开的一个谜

谜面和谜底都叠在一起

纯粹的二维再不会哭泣

钓竿上的诱饵充满笑意

就这样鱼儿爬上了海岸

回忆着相濡以沫的美好

诉说着相忘江湖的寂寥

它躺平在游动的影子外

就开始了鱼和鸟的对白

历史三峡

记忆之泉

从忘川之水中喷涌

开端总是鱼贯而出 

多少人敲着边鼓

多少张花容失色

多少具尸骨漂流 

只为了一个人面向青天

只为了一个人背靠黄土

只为了一个人穿越时空 

雪人收拾完行李

骑着雪狮子旅行

雪山走出了自己的阴影 

阳光女神拨弄着七弦琴

飞鸟一般的音符

鲜花一般的乐谱 

谁感慨逝者如斯？

谁尝试抽刀断水？

谁断言高峡平湖？ 

老榕树的梦

裸露着根系

伫立于江边 

移民让开中央大坝

春天移植在盆景里

迷醉于落叶的歧途 

从背篓中长大的孩子

又娶了敲木鱼的媳妇

还忙着给青少年讲哲学课 

希望之星

从沉酣之夜中升起

终端总是鱼贯而入

孤单

何止是独酌的时光

在倒影里徜徉

身子像风一样游荡

心儿像云一样飘散

留下了记事的绳结

诉说着往日的——

孤单

即使太阳和月亮在天空之上

谁又在意这日月高悬的景象

黑暗熄灭了每一支烛光

它把夜空中星一样的梦

挂在了布满露珠的梢头

诉说着来日的——

孤单 

编辑：刘鑫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