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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续红楼之溶黛心10-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028 袭人受挫

宝玉狠命摔他的命根子--项下玉表明心志,黛玉是既感动又伤心,她料定自己不久于世,何苦要留给宝玉伤痛,她生怕宝玉因她的离去而发疯发痴,或是离家做了和尚,做了不孝之子,因而与宝玉约定三件事,宝玉一一应了。
黛玉与宝玉重归于好,三人重新坐下,湘云便想起昨日两位少王爷来府之事。
湘云又问道:“二哥哥,昨天有什么人来访啊,害宝姐姐又训导你了。”
黛玉道:“必是达官贵人,想都不用想的。”
宝玉沉着脸道:“是北静王少王爷和南安王少王爷,原为着老爷升职之事,明儿他二人就远行了,赶不及赴宴,提前来贺了。”他原与二爷少王爷相交颇深的,是那种志趣相同的朋友,被宝钗一教训,反成了官场上的结交,友情也变了味。
湘云叹息一声道:“二哥哥,你不喜读书,又不愿迎来送往这等事,将来你做什么呢?总不能一辈子和姐妹们吟诗作赋的。”她想不出,除了这条路,宝玉还想做什么?
宝玉皱眉道:“何必想那么多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将来做个隐士也未尝不可。”
宝玉是想,愿能结芦山野,退而隐,依木闲坐,隐而狂。 何时能,披发仗剑破门去,采菊南山香满襟。
黛玉点头,宝玉心中所想,正是她所向往,她二人原是一个心思----出世隐居,不受尘世纷扰,何管他人高官厚禄、广厦丰田,何管她人凤官霞披、仆妇如云,一间茅舍、一围竹篱,屋前几竿竹、几枝梅,窗前一盆兰、一盆菊,一方小池,池中几支莲,满室书香,一架瑶琴,琴旁是她,满院清香,花间是她。
但黛玉现在不敢作此想,也许贾母并不指望宝玉为官为相,只想着子孙平安,可在舅母王夫人心里却不会赞同,王夫人的一心所系,唯宝玉一人,她盼着宝玉能有出息,让贾家再度兴盛,尤其唯恐宝玉被自己所累,坏了前程。
王夫人花白的鬓发中,是为宝玉历尽的年华,黛玉不能让宝玉为了自己冷了亲人的期望,她要让宝玉欣然转意。
黛玉悠悠道:“但愿能如此。可是宝玉,真正的归隐应该是心的归隐,清静的内心,内心超然于物外,而不在于什么形式。我记得白居易的诗《中隐》中道 :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
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
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
隐于世外,是强制自己的身隔绝于世,心并不是真的清静;隐在尘世,不为红尘万物所动,方是世人难达到的境界。”
宝玉心中存疑,妹妹这话中有话,难道林妹妹也要他走仕途经济之路,真是人大心也大,若如此自己当真是无所知心人了,顿然脸上不快道:“林妹妹这话是绕着弯子呢。”心中有一丝不安,他不想与林妹妹成为陌路人,与林妹妹近十年的耳鬓厮磨,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下的。可若林妹妹也存着愿他混迹官场,变成贾雨村之流的混帐东西之心,他必要与她生分了。想到这里,心里一紧。
林黛玉知宝玉错解了她的意思,便道:“宝玉,你若还是当日那句话,只要是你愿意做的,你高兴去做而又不逆天理的事情,不拘你做什么,我都是赞成的。你可是忘了你祭金钏时,我说过的话吗?”
宝玉心中登时一亮,想起当日他挨打时,黛玉哭红肿了双眼来看他,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当时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再回思当年祭金钏时,林妹妹言道:“不管在那里祭一祭罢了,必定跑到江边子上来作什么!俗语说‘睹物思人’,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那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
原来竟是他太愚了,林妹妹不是要他变成什么,做什么,而是要他本着一颗纯真的心,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而林妹妹的心会守在他身边,给他宝玉关心与呵护。
宝玉笑道:“原来也可以这样啊。我只以为我一股清流,不与浊世同污,林妹妹说的对,避又能避到哪里去呢。”
湘云却在一旁若有所思,缘何宝姐姐费劲了口舌教训二哥哥,二哥哥却听也不听,拔腿就走,甚至越来越反感,而林姐姐只淡淡的几句,二哥哥便放下久日不改的执着呢?
湘云思到了在宝钗处的情形。她原与宝钗同住,在宝钗那里大气也不敢出的,虽宝钗照顾她周到,然每日被宝钗训教着,应该如何如何,不该怎样怎样,几度没了自己的思想,按着她划出的道道一步步走下去。也许,将来宝钗的夫君也是要按宝钗的大志一步步做着令她满意的人。
在林黛玉这里,她史湘云想说、想笑、想发脾气,甚至想淘气,都是无所顾忌,一切随心,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珍视。不会有一盆冷水浇头,说她没个规矩,失了女子教养,让人顿时兴致全无。而人前该有的礼仪尽在人前去体现,人后该是自由自在的。
湘云蓦然明白,原来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二哥哥心心念念只有一个林姐姐,情愿与她、与宝钗、与所有人生分。她史湘云原来只顾生宝玉的气,怨林黛玉抢了自己在宝玉心中的地位,现在想来,即使没有林黛玉,若她仍是与宝钗的思想,宝玉也会与她生分的。朋友还是朋友,只是不会交心罢了。
而她史湘云不也是渐渐走出了宝钗的影响,复回自己吗?
史湘云腾地坐起,一拍椅背道:“林姐姐,真精彩,可惜你不是男儿,若不然,谁也比不上你的。”
林黛玉转眼看湘云眉飞色舞,笑道:“云妹妹又疯起来了,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尽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史湘云正色道:“林姐姐说的极是,我如今想得通了。”
宝玉身后袭人却是听得不耐,脸上变色,黛玉话中的含义,她不大懂,她只知道,林黛玉并不在意宝玉读书、做官、拜相。于是走到黛玉身前来,冷了声音道:“林姑娘、史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你们这是纵着二爷不读书上进。原是宝姑娘说的话有道理,论规矩行事,凡事讲个礼字,宝姑娘才是一心为二爷的前程着想。若史姑娘、林姑娘再这样说,二爷还是不要来这里了,免得被两位姑娘带坏了,宝玉还是多与宝姑娘见面才是。”伸手去拉宝玉起身,宝玉拍开她的手,身子却未动。
林黛玉、史湘云面上一凝,林黛玉俏脸稍怒,促声道:“袭人,我是尊你一声嫂子的,是不是我对你越敬重,你反不把放在眼里,三番五次的轻慢于我。你口口声声的规矩礼节,你自己遵守多少?若论规矩,主子们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言!”
史湘云也道:“是呀,你多次人前人后说主子的是非,若论起礼来,早该乱棍打了出去。”立起身子,眼睛也竖了起来。
此时宝玉脸上半红半白,心里怒气横生,却不言语。他因袭人如宝钗般时时劝他读书做官,又兼他年少冲动之事,袭人更处处挟制他,又夹带着限制他与林妹妹的来往,原早厌了袭人,但他是念旧情之人,心软、性子软,怎么说袭人尽心服侍他十多年,这样放她出去,她也没了面子。宝玉欲痛骂袭人张口却说不出,只得忿忿地端起茶杯仰头怒饮。
袭人本指望宝玉为她说话,宝玉一向被她拿捏住的,不料宝玉脸上是山雨欲来的样子,恐宝玉发起火来,累及自己。袭人忙来哄宝玉,少不得使出温柔手段来,俯下身子,蹲在宝玉身前,接过宝玉饮尽的茶杯,柔声对宝玉道:“宝玉,你想想这个理,林姑娘一味劝你归隐什么的,老太太、太太能赞成吗?我驳两句有什么不对,我不让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你好,云姑娘就恼了,要赶我出去。你倒是说句话,她们指摘于我,便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边说着,桃花眼里已有了泪,声音也哽咽了。
不料宝玉直直坐起来,冷了脸道:“正是这话,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大丫头乱嚼什么舌头,况且你哪只耳朵听见林妹妹劝我归隐了?你自已也说了,我的事,有老太太、太太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林妹妹、云妹妹已经对你很客气,若是你敢对三妹妹这样说话,看她不先割了你的舌头,再乱棍打你出去。”
三姑娘的厉害,合府皆知的,而且也维护着自己房里的丫头,不过对她不敬的,无论年纪大小,她也不会客气的。袭人本以为宝玉性子软,必会维护她的,没想到宝玉不向着她说话,袭人没了底气,于是不敢再作声,忍下气来,心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看谁最后得意!
这里黛玉被袭人一搅,心中生恼,原本郁结在心的委屈,一下子涌到心头。府里下人的脸子,她看了十来年, 现在竟越发越到她头上了。眼里不由蒙上一层雾水来。自己蒙上帕子盖在脸上。
湘云、宝玉便知黛玉心中不舒服,湘云问宝玉道:“二哥哥,你性子也太好了吧,袭人几次三番地编派林姐姐的不是,你也不出一声,只纵容着她,别的主子姑娘,她怎么不敢讲半句?只知欺软的怕硬的,林姐姐不与她计较,她却得寸进尺了,她是不是超出了做奴才的本分了!”
湘云起身,走到宝玉身边,拉他道:“二哥哥,你且回去吧,免得你身后那位听着我们的混账话,为你堵气堵心的,我们这里招待不起她这位大贤人。”
宝玉想想,乘兴而来,却被袭人败兴而归,再呆下去,气到林妹妹刚刚好些的身子,倒不好了,大家都无趣,也该回去才是。起身弹了衣衫,弄平褶皱,道:“两位妹妹歇着吧,午后我再来。”
宝玉抬步出门,袭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宝玉在门口处回身对送他的紫鹃轻声道:“妹妹若有事,千万叫我一声。”
紫鹃白他道:“我看还是免了,惹得你房里鸡犬不宁的,这府里更没有我们姑娘容身之处了。快走吧,袭人瞪眼呢。”
宝玉面上一顿,叹气出门。
湘云扬声道:“二哥哥,下次来时,清静些来。”
宝玉脚下不停,带着袭人大步离去。
湘云回身,轻轻地掀开黛玉面上的帕子,见黛玉已是梨花带泪,悄然落泪。
 
029 又议林资
宝玉带着袭人大步走开,湘云在宝玉身后扬声道:“二哥哥,下次来时,清静些来。”
湘云回身,轻轻地掀开黛玉面上的帕子,见黛玉已是梨花带泪,悄然落泪,史湘云心里一酸,道:“今儿是气不过了,终于驳她了。前儿还担心小红受责难呢。”
湘云自己也是父母双亡,与黛玉同为失怙,但养大她的毕竟是她的亲叔叔婶婶,长在她史家。她终还是正经小姐,主子姑娘,出门也是前仆后佣的。虽说有时要做些针线活,可是没有下人敢对她无礼的。
在贾府,大家也都当她为客人般敬着,纵有不满,也不也明面表现出来。
而黛玉不同,贾府下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贵族后裔,敏感而多疑,时时以自傲掩饰自卑的没落小姐罢了,她若有任何不满,都会引来下人们的嗤之以鼻,说她不知好歹。
黛玉拭掉泪道:“我已在她心里坐实了尖酸刻薄,怎么以礼待她,她都要讲究我,我又何苦让着她。”一身的柔弱,眼中却有一丝刚强,她虽无依,却不是任人欺凌的。
湘云点头道:“她既不识敬,林姐姐你尽可以主仆待她,和她讲什么情份。”湘云大眼中有着压抑的 怒气。
黛玉叹气道:“一向是她们不容我,而不是我不容她们。我是近也不是,远也不是,怎么做都不对。”
湘云大器道:“怕什么,还有我呢,你是念在你外祖母与你舅舅的面上,来敬她们,而我与太太可丝毫没有关系。”
黛玉带泪一笑,道:“罢了,罢了,再说下去,我们两个要摆苦处了。”
湘云也笑起来道:“原是我劝你的,倒成了你劝我了。总之我们两个同病相怜。”
黛玉、湘云便又躺下,听着竹叶声,说起体已话。
----贾母处
午后,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园子里偶而有几声虫鸣,黛玉与湘云相携出来,缓缓走出园子,过到贾母这边来。在贾母上房门口处,几个小丫头在打盹,却听贾母的声音道:“我要你查的事情,你查了这么些年,有眉目了吗?”
贾政的声音道:“原先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打听着,近几日与几位同仁闲聊,方知母亲怀疑的有道理。我们无意间说起各官职的俸禄之事,提到盐政,说是妹丈当年在任时,上缴国库的最多,前后几任都不及他的,因而太上皇赏赐的珍玩也多,如何外甥女回来时,身无分文的,虽说妹丈一向清廉,林家也是四代袭侯,林姑老爷又是探花出身,怎么会没有一点家当,着实令人不解。我记得外甥女初到时,妹丈就托贾雨村带来大笔银资,做贾雨村谋职的上下打点费用,没用我们出了半分毫。那贾雨村原是我们同族人,却要妹丈破费。”
贾母的声音道:“我记得后来你妹丈每年都派人送来两万、三万的到咱府上,给玉儿做日常花费之用。”
原来贾政听到了官员们的言论,又听人说皇上无意间问起林御史后人之事,心中有了疑问,回来说与贾母。
其实当年林如海身染重病之时,皇上有信问及林氏后人,可入朝为官。林如海上书,道唯遗一幼女,养在外祖母家中。皇上便应道若长到十五岁,送入宫伴太后、皇后,再择佳婿。
光阴匆匆,皇上国事在身,始终未提此事。却不料贾赦不知从什么人那里听到此事,慌慌的说与了贾政,贾政这才觉得此事重大起来。
贾母言道:“琏儿回来时,只交与我十万两,当时我心中有疑问,怎奈我不在场,不能得知。我只想着给林丫头留着,等她出嫁时,我再添点,做她嫁妆。”
贾政说道:“改日唤贾琏过来,细问一下那时情形,别是被外人图了去。”
黛玉与湘云相视对望,黛玉摇头,不愿进门,轻轻拉湘云衣襟,湘云会意,二人原路回来。

而屋内王夫人一反平日的木纳,一板一言道:“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想得起来。问了也是白问。”
贾母点头,道:“是有些久了,不过终究问了还是好,若真被别人谋了去,我们要为林丫头讨回来的,不能让人以为玉儿再无亲人来管。再说将来她也用得着,出嫁时也可风光。”

王夫人抬头对贾政道:“老爷何必多事。也许林姑老爷家里真的就是面子上风光,内囊已空,只留下一点子钱财给女儿做个嫁妆,也是可能的。你若去查,若是有还好,能讨回来就讨回来,算你为大姑娘尽了心;若没有,倒不好看,还显得你只认钱财。如今没有那笔钱,府里不是也把大姑娘拉扯大了。只不过将来多添一副嫁妆罢了。终不如我妹妹薛家,有人脉,家底子也厚,过几日给老爷摆宴,全仗了薛家出力呢。”口气上有怜悯,说到后来十分慷慨,又透着对薛家的赞许。
贾母有些不快道:“我的女儿千挑万选才嫁的,当初中意的不只是他的家世、人品、相貌,还有他的才气。论起来, 林府门弟不比咱们要低,若不是林姑爷早逝,林丫头会到咱们府里来。你下贴子请,林家也未必能放呢,还容得你们如此怠慢,别打量着你们那些事,我不知道。”
王夫人心中有异,吞声不语。
贾政对于贾母与王夫人间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是一无所知,只顺着贾母道:“母亲说的是,我还是去查查才好,办酒宴的钱,该是多少都付了薛家。”贾政与王夫人想的不同,王夫人受了薛姨妈的影响,只想着自家便宜,名利双收,而贾政所想的是,不能因贪这点子便宜,处处受制于薛家。
贾母道:“就这么办了。我们家还落到那份儿上,要姨太太出钱请客摆宴,要人知道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放。”
王夫人见老太太生气,忙请了罪,心里却做着另个的打算。
贾母又道:“秋天到了,林丫头该换装了,今年要比往年多几套,还有云丫头、琴丫头的秋装,你们安排着办吧。”
王夫人诺诺应承下来,手里捻着念珠,心里却不知念的什么佛经。
贾政又对王夫人道:“北静王少王爷与南安王少王爷要去边关巡视,我去送和,你那里有什么雅致之物,交与我带过去。千万别拿那些珠宝玉器的,二位少王爷不喜欢。”
王夫人微有了表情道:“我看我们府里几个姑娘们绣的图就不错,也有意境的,合你们心意。玉钏,先去把那幅富贵牡丹图取来,让老爷看看,老爷必然也喜欢。”
不大一会儿,玉钏回来,捧与贾政,贾政打开那幅富贵牡丹图看了道:“好是好,不过是你们妇人们喜欢的样式,太俗气,不妥、不妥,少王爷年轻人,喜欢什么梅、兰、竹、菊的啊,以莲喻已,哪能喜欢这类的?不好,不好,换掉,就没有像样的?
 
 
030选绣为礼
贾政因要为南安王少王爷与北静王少王爷送行,向王夫人索选雅致之物,王夫人把将她极中意的富贵牡丹绣图拿来给贾政欣赏,贾政看过摇头,直道此物太俗气。
王夫人本想贾政看了欢喜,她便借机极夸赞宝钗几句,听了此话,本要出口的话生生的滑入肚中,不由呆了半晌,方道:“老爷不喜欢就罢了。还有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她们绣的,看着也不错的,你随便挑一幅拿去吧。”语气中便有三分不快,却不敢吐露出来。只寻思着待老爷看了其他的,才知她看中的方为极佳之品。因思着,便吩咐玉钏回房全部取来,任贾政去挑。
玉钏再回来时,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小心地走过来,小丫头两手捧了一摞绣图,几乎遮住她白皙的脸,只侧着头来看路,玉钏教她把绣图放在桌上,摊开来,由贾政来选 。
贾政一一打开,细看每幅绣图,看过的便先叠放在一旁,王夫人在一侧冷眼看着,只等贾政回心转意再去赏慕宝钗的绣图,却看贾政一幅幅地打开又叠摞起来,待翻至一幅图时,停顿片刻,喜道:“就是这幅了,正合他的品味。”说着转手拿来与贾母看。
贾母接过,举起老花镜低头上下细看一遍,抿着嘴点头道:“嗯,这幅不错,是仙鹤高飞,这绣法风格,像三丫头绣的。”
王夫人疑心,竟有绣图入了老爷的眼,莫非当真将宝钗的牡丹比了下去,便也凑上前来看一眼,心下想道:原来老爷着眼此类,却可惜了宝丫头的好绣图。口中只应和着老太太说道:“是三姑娘绣的。”
贾政看着贾母在欣赏绣图,说道:“这幅就送给南安王少王爷,正合他的风格。”
贾政单放好这一幅,继而挑选,这许多绣图原都不错,只是不甚合心意,皱起眉有些为难道:“北静少王爷少年人心高气傲,看上去温和如玉,却一向与众不同的,轻易难有入他眼的东西,不能选差了。”
心中因便存了些吹毛求疵之意,直翻到最后一幅,仿若柳暗花明,不由眼前一亮,举在眼前上下细看,脸上微露笑容,捻须微微颔首。
贾政正在欣赏绣图,却听在另一旁的贾母与王夫人不约而同惊讶道:“双面绣翠竹图。”
王夫人暗愧道:我竟没在意。若知是双面绣,早该留了送与娘娘才是。
贾政闻言亦讶然,忙翻过来看,果然是双面绣,前后图样如出一辙。
贾母端着老花镜遥看贾政手里的绣图,边道:“这是苏绣了,这绣法我们家里人是绣不出来的,从前也只有敏儿能绣的出,她和皇宫里的绣娘学过,又在苏杭居住了十来年,各种技法娴熟,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贵重之物都要敏儿来绣的。每年她送我的衣物,也都是她用苏绣技法亲手绣的。”说到最后,想起女儿,竟有些悲伤了,眼睛也湿润起来,以袖抹泪。
贾政忙道:“好好的,您又伤心。外甥女儿不是平平安安的在您的身旁吗,就如敏妹妹还在是一样的。”
贾母心中叹息,默默点头。
王夫人笑道:“是大姑娘绣的翠竹图,我因想着老太太必喜欢,所以想留下来,莫给选去送了他人。”
贾母心如明镜般,却只摆手道:“让他拿去吧,我老婆子留了岂不糟蹋了。”
贾政心里也极喜欢,他原也是极风雅人物,如今年纪已大,又经官场,那份心思早淡了,不过鉴赏能力还是不变的。
王夫人只得微笑摇头道:“你们就喜欢那些四君子什么的,它们怎么有那牡丹惹眼,又意义深远。我想娘娘必是喜欢这幅牡丹图的,过几日我进宫献与娘娘。”能入宫中岂不比献了少王爷好些。
贾母笑道:“也好,那幅牡丹图也是顶尖的,一定是宝丫头的手艺,送给娘娘也好。”

贾政双手捧绣图,走来小心递与贾母,贾母戴上花镜,以手抚着绣图,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如同当年收到女儿贾敏亲手绣的衣裳般,看罢,点头泪眼朦胧道:“是林丫头绣的,这针法,别人是绣不来的,和敏儿的一模一样。可怜玉儿绣这幅图得用了多少时间,她那身子弱,一天也绣不了几针便撑不住了。”
王夫人、贾政连连称是,垂手等着贾母看毕,贾政便选了精致盒子,待小丫头们小心装好两幅图,持了锦盒告辞出来,出府去会北静王少王爷与南安王少王爷。
房里王夫人又陪着老太太稍坐片刻,便辞了回房去。
这一日王夫人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不由自主地想起贾母要贾政去查的事,手持念珠,还未吟诵佛经便又放下,坐立不安半日,心中难作决定,终于,唤了玉钏来道:“快去请姨太太速来见我。”
玉钏从未见过王夫人这样惶急的样子,一脸狐疑,急急忙忙的去薛府不提。

却说黛玉与湘云出来后,缓步款行,湘云看黛玉脸色微愠,叹道:“林姐姐,难为你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你一无所有的投靠府里,轻慢于你。”
黛玉叹息一声,道:“但愿舅舅能早日查出个究竟来,大家心里都不存疑。不过府里人的闲言闲语,我已习以为常了。我若常常为这些事闹起来,又能如何呢?反让外祖母伤心伤神的。”
湘云听了此话,只摇摇头,并未答语。二人轻移莲步走回园子,湘云道:“时间还早呢,闲来也无事,不如我们在园子里转转,再去看望凤姐。”
黛玉此时心绪也是不佳,想想不如走走散尽愠意再去,免得惹得凤姐也是一身不快,于是点头。
二人便闲步园中,转到藕香榭时听到屋内下棋声,便入屋与探春、惜春下围棋消遣,棋未半盘,只见黛玉与惜春好笑的看着湘云与探春为一颗黑子争得面红耳赤,湘云拍案、跺脚,若不是有惜春拦着,早跳到椅子上去,黛玉便笑着拉了她出来,湘云一路上还和黛玉讲着那一颗子如何吞并探春一片。
二人说笑着,沿水边一路往园子外走来,走到潇湘馆附近的滴翠亭相接的小径上,见亭的雕花窗关着,却听里面有二个女子时断时续的嘁嘁喳喳的声音,黛玉与湘云已转向亭子,走了近一半,因听见有人在此言语,二人便步子也未停,依然浅谈轻笑着转了脚步,沿着小径走回去,远离了滴翠亭,湘云忽想起一事,便道:“林姐姐,我想起当日……”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听不到了。
而此时,滴翠亭的窗子被缓缓推开,从里探出来两个插花戴簪的头来,望向两个走远的倩影,窗前这二人正是坠儿与林红玉。
坠儿回过头看向林红玉,林红玉却是极不服气的神态。
原来坠儿和她爹娘去了乡下,坠儿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身子也好起来,她爹给人打短工,她和她娘帮人做工,她们一家人手脚勤快,又是热心肠,与村人相处得和睦,邻里乡亲的也都喜欢她们。
这日坠儿和她娘来城里赶集市,坠儿便想要去看看林红玉。她想法子的寻了贾芸,求贾芸带她进园子来,好歹与林红玉见上一面。上一面急匆匆的,好些话也没讲清楚。
那贾芸与林红玉如今已订了亲,只差选吉日过门成亲,又知林红玉与坠儿为密友,自然千方百计的寻了机会让坠儿进园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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