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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期:【诗意语文•董一菲专栏】凤兮,凤兮!

标题:凤兮,凤兮!

机构: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第二高级中学

作者:董一菲

负责人:李萍


推荐语

凤舞九天,非梧不栖,非醴不饮,谁知其心?你从《山海经》里试翼,却背负起沉重的道德“花纹”,在世人仰视的目光中咀嚼孤独;你在文人墨客笔下飞翔,承载了种种美好,慰藉一个个充满渴望的灵魂;你在司马相如遥远的呼唤中“凤凰于飞”,把爱情的神话赐予人间。曹公的《红楼梦》中也有只凤,生于末世,沦为“凡鸟”,以艳绝之姿傲视群芳,以洞达之智玲珑贾府,以蕴藉之态美成另类,以蓬勃之势怒放一生!且看一菲老师和她的学生们在诗意课堂中掀思维巨浪精彩解读这只绝世之凤!凤兮凤兮,归去来兮!

名师简介

中学语文特级教师,黑龙江省首批正高级教师,任教于牡丹江市第二高级中学。“诗意语文”的倡导者,首届全国中语十大学术领军人物,2016年入选“百年中国语文人博物馆”。获第五届“语文报杯”全国大赛一等奖,兼任全国多所大学硕士生导师。应邀在全国五十几个城市讲座授课,著有《紫陌红尘拂面来》《董一菲讲语文》《仰望语文的星空》《雪落黄河静无声》《千江有水千江月》《寻找语文的诗意与远方》等六部专著。其“诗意语文”入选“当代十大名师特色语文”之一,在全国有广泛影响。

凤兮,凤兮!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第二高级中学    董一菲

讲不完的“红楼”,又是一个春天,又是一个新学期。

 

我和孩子们跟随林黛玉进贾府,我知道照例会遇见凤姐,那个像热烈的赤道的雨一般的女子,那个怒放的罂粟花般的女子,那个盛妆出场先声夺人而又黯然收场难逃簿命司的女子……

 

孩子们说:“她真美,一种刺眼的美,一种让人不得不惊艳的美:彩绣辉煌,神仙妃子,在含羞的古典美中,她是那么另类,绚烂得像梵高笔下的向日葵。”

 

孩子们说:“她真会讲话,真聪明!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这番话那样熨帖,那样得体,那样春风般的和煦,“一箭双雕”而又了无痕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的女子“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得让人叹为观止……

 

孩子们说:“凤姐的笑声太具感染力,杀伤力,亲和力和威慑力,庄严沉闷,恭肃严整的黑暗王国贾府在她的的无忌的笑声中温暖生动,在她的的无忌的笑声中摇摇欲坠。”

 

孩子们说:“凤姐像所有有魅力的女人一样,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极具灵动之美。她忽而‘携着黛玉的手’,忽而用她的丹凤眼‘细细打谅’,又细心地‘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忽而风生水起地‘笑道’,接着小女人般的‘用帕拭泪’。又‘忙转悲为喜’。凤姐天生就是‘主角’,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小说里。”

 

孩子们说:“凤姐的贵族气是在骨子里的,豪情万丈而又风情万种,她将世界上所有最亮丽的色彩集于一身却没有半点的俗气,只有无尽的风流,风骚……那是王家高贵血脉的外化……”

 

孩子们说:“……”

 

曹雪芹塑造了凤姐这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凤姐是末世的“凡鸟”。曹雪芹为千古女子作传,为她们的青春、美貌、才华、理想哭泣,为悲凉之雾遍布的华夏大地上生于斯、长于斯的女子而感伤。

 

这片土地是凤儿飞飞的地方。

 

凤凰从有着沉沉大梦的《山海经》中飞出,在一个民族精神的天空整整翱翔了几千年。

 

“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入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王采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信,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美丽的凤凰,从诞生之日起,就背负着沉重的德义礼仁信……“见则天下安宁”,凤凰就无端地成了某种祥瑞。

 

总是想,丹穴山上的凤凰,栖梧桐,饮醴泉,自歌自舞,自由自在多好,为什么要生长那么沉重的“花纹”?

 

凤姐一位多么神奇的女子,却注定了她嫣红姹紫的生命是悲剧的结局,她既然已是“凤”就无法振翅飞翔,在那封建的末世……

 

我又听到了一个悲怆的声音,来自楚狂接舆。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天下有道时凤凰出现,天下无道时凤凰就隐去。

 

接舆是否在讽刺孔子我不感兴趣,而他悲怆的情感却令我想起陈子昂式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大孤独,大寂寞。

 

“凤兮,凤兮!”

 

司马相如曾用一首《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芳心,文君为他放弃了名声,财富和她的父亲。为他远走他乡,为他“文君当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这里有太多的赤诚与浪漫,是任何一个痴情的女子难逃的温柔罗网。

 

凤飞过亿万斯年,飞过海角天涯,飞过千山万水,飞过“秋娘渡与泰娘桥”,前生前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寻找你,还能拒绝吗?放下一切和他走吧“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这是真正的凤凰传奇,是一段照亮山河岁月的爱情的佳话。

 

“凤兮凤兮”司马相如深情的呼唤从遥远的汉代传来。

 

“凤凰于飞”,在大地间最美的飞翔是凤与凰的翩翩起舞,那更是恩爱夫妻的琴瑟鸣响。

 

凤姐嫁给的是贾琏,那个不懂得“作养脂粉“只图自己享乐的纨绔子弟,与“凤”与“凰”全不搭调,凤姐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的下场。

 

春秋时代的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她魔幻的箫声吸引来了无数的凤凰,满天的凤凰便是满天的神奇,秦穆公作为那个时代的霸主,他对凤凰的仰望会是多么专注,多么自得。

 

弄玉乘'凤'而去,比庄子乘“风”而去,更飘然,更具理想之美。

 

钟爱色彩,钟爱神秘的诗鬼李贺说“昆山玉碎凤凰叫“,世界上最抽象的叫声莫过于“凤凰”叫了,这倒是和他的诗句“曦和敲日玻璃声”异曲同工,凤凰的鸣叫一定有盛世的华音,阳光的味道,也许就是太阳神曦和闲来无事敲太阳的声音吧!

 

李白曾面对滚滚长江,面对金陵的凤凰台慨叹:“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盛世不在,昔盛今衰,抚今追昔。凤去台空,只有长江空自流淌。

 

但是凤姐却无力回天,“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灭”,众鸟高飞,鸟已投林,“凤”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走过贾府,看见凤姐,她所有的芳华都难掩憔悴,“生前心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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