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最像孔子的弟子有若
梁圣军
孔门十二哲之一的有子(约前515-前443)，姓有名若，字子若，《孔子家语》说字子有，世人尊称为有子。春秋时鲁国人。《家语》称有若少孔子三十六岁。《史记》则作少四十三岁，《索隐》《正义》则引《家语》云少孔子三十三岁。《有子宗谱》《肥城县志》载少孔子十三岁，称有子生于昭公四年（前538）十一月初四日。孔子生卒在前551年和前479年，《家语》材料较为原始，故生取前515年。《礼记·檀弓》记：“有若之丧，悼公吊焉，子游摈（导引宾客），由左。”鲁悼公前466至前429年在位。《有子宗谱》言72岁卒。所以定有若前443年卒。
有子是《左传》记载事迹的为数不多的孔门弟子。《哀公八年》记载：前487年三月，吴国攻打鲁国，攻下武城等五邑，在泗水边上驻扎。季孙宰微虎想要夜袭吴王的营垒，在帐幕外的庭院里集合武装七百人，让每人向上跳三次，从中挑选了三百人，有若也在里边。出发到达稷门之内，有人对季孙说：“这样做不足以危害吴国，反而让国内许多精锐送了命，不如停止。”季孙就下令停止行动。吴王听说这情况，一晚上迁移了三次住处。吴国人求和，订立了盟约然后回国。有子那时年龄28岁。《荀子·解蔽》中提到：“有子恶卧而淬掌，可谓能自忍矣，未及好也。”有子勤奋学习能自忍，看书时担心睡着而用火烧手掌。
有子为人强识好古，明习礼乐，倡导和睦，在孔子以后的儒门中有较高的地位。有若的思想特色主要是类思维、依礼论仁、兼顾礼制及变通、关心治国之术。《论语》里被称为“子”的人，除了孔子只有有若和曾参。定本中《论语》首篇《学而篇》，首章记孔子言，次章记有子言，位置甚为显著。编录孔子八章、有子三章，章章皆有精蕴。《论语》编排有编纂思想和体例，不是随意为之。有人说《论语》即为有若的弟子编辑而成。
在学术见解上，有若大体继承了孔子重礼教的思想，曾提出礼之用、和为贵等学说，辩证地论述礼与和的关系。有若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意思是礼的应用，要以能够斟酌损益、从容中和为最可贵。这是最美的先王之道。如果什么事情都死守着礼规不放，有时也会行不通的。一味地用和，而不用礼来规范，也是不行的。有子是孔子门徒中最懂得辩证法的人，将事物的对立统一关系说得透彻。
有子强调孝悌对于修身的重要性。他说：“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意思是为人处世只要做到孝敬老人、爱护兄弟，就不会做出犯上作乱的忤逆事情。孝悌为君子修身之本，本立才能得道。孝悌是仁的根本。有子还主张：“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指出信的重要性，倡行做人做事讲求诚实信用，认为诚信品德近乎于仁爱境界。
有子主张为政以德、为政以宽的富民思想，反对为政者对民众进行竭泽而渔的剥夺。鲁哀公向有若询问：“饥馑荒年，国库预算不足，该怎么办呢？”有若说：“将现在的税租减少，只取一半，不是很好吗？”哀公听后，立刻就说：“目前的税收都已经不足了，如果只征一半，那还能做什么呢？”有若回答的原话是：“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只要百姓的生活富足了，国君的生活也就富足了，作为君主解决饥荒的最好办法就是减免赋税，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孟子进一步提出了“民为贵”的著名论断。
有若对孔子之了解达到别人难出其右的地步。因有子言行相貌酷像孔子，孔门弟子对他十分敬重。《礼记·檀弓上》记载：有若向曾参请教道：“你向夫子请教过丢掉官位应该怎么办吗？”曾参回答说：“不就是'丧欲速贫，死欲速朽’嘛！”就是说失去官位的人最好赶快变穷，已经死了的人最好快点变腐朽。有若纠正道：“夫子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曾参说：“我可是亲耳从夫子那里听到的。”有若坚持道：“这绝不是夫子说的话。”曾参说：“我和子游都听到过。”有若道：“或许夫子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他一定是针对某些问题才会说出这番话。”曾参把这件事说给子游听，子游听后感叹道：“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
原来孔子曾经在宋国看到，司马桓魁为了建造自己的墓穴，动用了许多民夫，三年还没有完成，批评道：“像这样铺张浪费的，死后倒不如早早烂掉为好。”鲁国的南宫敬叔失去了官位，他每次从国外回来，都带着大批宝物四处钻营，企图恢复官位。孔子听说这件事后道：“像这种失去官位后拿着钱到处行贿的，还不如让他早早贫困潦倒的好。”曾参听了子游的解释后恍然大悟，问有若：“你为何如此了解情况呢？”有若胸有成竹地说：“先生在鲁国担任中都宰时，制定的葬仪制度规定：棺木要四寸厚，椁木要五寸厚，根据这些，我就知道夫子是不希望人死后就尽快腐朽的；夫子失掉鲁国司寇的职务后，打算到荆地去谋职，马上就派了子夏去打点，接着又派了冉有去，我从这些行动就理解到夫子是不希望失去官位就尽快贫穷的。”
有子是当时的意见领袖，举止却与孔子有所不同。《礼记·檀弓下》载：孔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十日而成笙歌。有子盖既祥，而丝屦组缨。意思是孔子完成了大祥之祭,过了五天才开始弹琴但不成曲调,过了十天才吹笙做歌。传说有若大祥之祭后马上穿起丝带做絇的鞋子、戴上有华丽帽带的帽子。孺子[享黄]之丧，哀公欲设拨，问于有若。有若曰:“其可也，君之三臣犹设之。”悼公之母死，哀公为之齐衰（一种丧服）。有若曰:“为妾齐衰，礼欤？”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丧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游有自己的理解。
有子也倡导诗乐的礼制作用，讲究用术，相对超脱地做事。《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宓子贱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臞（清瘦）也？“宓子曰：“君不知齐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犹未益也。”就是宓子贱为单父宰，日夜操劳，事必躬亲。他对宓子贱说，要学习“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的思想。
《孟子·滕文公上》记载，弟子为孔子居服后，“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灌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子夏、子张、子游的年龄与曾子相仿佛，都是孔门有影响力的人物，尽管曾子不认可有若比拟孔子，但并不能制止同门以子称之。《孟子》说“以有若似圣人”，是学识、气质相近。他既能全面掌握孔子的思想，又能深刻的理解孔子的言论。《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孔子即殁，弟子思慕。有若状如孔子，弟子相与并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有若被公推为师是因为形貌相似孔子，思想承继孔子。
有若虽然得到了几位重要弟子的推重，一时之间难以服众。于是有人考验他，突然提问道：“有一次老师要出门，嘱托随从的学生别忘记带上雨伞，不久果真天降大雨。弟子们惊奇地问道：'夫子您是怎么知道会下雨的呢？’老师回答：'《诗经》里说的不是很清楚吗？处暑前后，月亮附着于毕宿就会使大雨滂沱。昨天晚上月亮不是正好停留在了毕宿位置上了吗？’又有一天，月亮停留在了毕宿位置上，却没有下雨，请问为什么？”这是规律的呈现比率问题，也是自然气象问题。
弟子再次为难：“商瞿年纪大了还没有儿子，他的母亲要替他另外娶妻。先生却要派他到齐国去，商瞿的母亲请求不要派自己的儿子过去。先生说：'不要担忧，商瞿四十岁以后，他的子女中会有男子多达五个。’事实证明，果如先生所言。请问先生当年怎么能够预先知道是这样的呢？”这样的预测问题更说不清了。有若对这突然的袭击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无言以对。许多不明真相的弟子见状立即站起来说道：“有若请你离开，老师的座位不是你能够坐的。”
梁圣军，文化学者。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