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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敖:治水治国成就旷世功勋,位极人臣,妻儿却织屦砍柴 (下)


   公元前605年(楚庄王九年),对楚庄王来说,是一个分水岭:他彻底清除了公族敖氏的势力,巩固了王权,一心振兴楚国,称霸中原;而对孙叔敖来讲,是人生的至暗时刻:父亲被叛军所杀,自己则从楚国贵族坠落到社会底层,仓皇逃亡异乡的开始。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看似两人渐行渐远,可几年后,却成了春秋时代的黄金搭档。
逃出生天
这一年,楚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楚王若之后、令尹斗越椒在郢都率族叛乱。而此时,楚庄王已率大军北上,攻打陆浑之戎(姜戎,又称阴地戎,今河南伊川境)。
国内兵力空虚,楚国岌岌可危。
这起事件极其诡异。发生和结束都很快。代价是困扰楚国王权多年的若敖氏被灭族。而利益最大的获得者——楚庄王,则很有可能是事件背后的推手。

  荆州市沙市区蛇入山公园内的少年孙叔敖雕像


  荆州市沙市区蛇入山公园



多年来,若敖氏一族盘踞楚国朝堂军中多年,渐成尾大不掉之势。父亲(楚穆王)、爷爷(楚成王)深受其苦,却又无可奈何。

陆浑之戎本是小族,楚庄王却率军亲往,杀鸡焉用宰牛刀?再则,大王亲征,不带令尹就算了,就连掌管军队的司马也不带,更别说他的亲军——两广护卫编入若敖氏子弟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楚庄王设下的陷阱。欲擒故纵的谋略,已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孙叔敖无辜躺枪。命运也因此发生重大转折。
令尹斗越椒发动叛乱时,首要目标便直指他的父亲——时任司马的贾。
面对灭顶之灾,贾安排家丁拼死护送孙叔逃出郢都后,与叛军决一死战,最终以身殉国。
或许孙叔敖担心家国的安危,又或是不想为他国效力(在春秋战国时代,逃亡的王公贵族会在他国得到相应的待遇),总之,他在楚国边境——期思(今河南淮宾),停了下来。
期思,原是蓼国、六国的地盘,公元前622年,楚穆王灭而设县。孙叔敖逃亡至此是公元前605年。其祖父吕臣在楚成王时期已离世,并未踏入过期思。因此,关于他的籍贯问题,有河南淮宾说、河南固始说、荆州说以及荆门说,应该可以正本清源。
2013年出版的《荆州区志》记载,孙叔敖的籍贯为今荆州市荆州区九店镇孙山村。
破茧化蝶
楚庄王平息叛乱后,没有对以身报国的贾一族进行封赏,也没有寻找他的后人。而当孙叔敖被举荐为令尹,他知是贾的儿子后,只说了一句“伯嬴(贾的字)真智士也”。同宗同族,又是忠烈之后,为何如此冷淡?
孙叔敖为宵敖(楚武王的兄长,一说父子)之后。父亲贾,祖父吕臣都曾为楚国大臣。
宵敖氏一脉人丁不旺,楚国的朝堂军中一直由若敖氏一脉(斗氏、成氏等)把持。楚成王时,为了削弱敖氏的力量,任吕臣为令尹。一年后,孤掌难鸣的他郁郁而终,令尹一职又回到若敖氏手中。
贾自幼聪明,为若敖氏所忌惮。楚庄王即位之初,内忧外患,由于资历尚浅,朝中也无力量,所作决策无一王公大臣执行。贾挺身而出,力排众议,坚决支持楚庄王的策略,并积极献言献策,帮助楚庄王稳定了局面。
应该说,贾在楚庄王心中还是有点份量的。但其后来在斗越椒的怂恿下,也或是自己的贪婪,用计陷害令尹斗般,并借楚庄王的手杀了他。斗越椒由司马接任令尹,而贾也荣登司马宝座,掌管天下兵马。
等楚庄王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嫌隙或许就此产生,并对贾敬而远之。
为弥补错杀斗般的过失,楚庄王在灭若敖氏一族时,只对斗般的儿子网开一面,亲自为其改名为“生”,并官复原职。
贾聪明如斯,斗越椒发动叛乱后,想必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因此没让已经26岁的孙叔敖精忠报国,而是选择保留人丁单薄的氏火种。
孙叔敖绝非常人,他或许早就知道楚庄王心思,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抱负。从国都到边地,他可谓是降维打击,知识和眼界非当地人所及。于是,就有了期思陂。
这项工程对楚国来说,意义非凡。贫瘠之地变为鱼米之乡。直到今天,“任何时候都要将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可见,国家对粮食安全的重视程度。
孙叔敖崭露头角,被当地官员举荐。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海子湖、漳河治理,包括后来闻名天下的芍陂(安丰塘)。
接下来,整顿吏治、兴修水利、繁荣商业、改进军制等,极大地提升了楚国的综合国力,为北上中原争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晋楚争霸邲之战中,楚庄王追赶挑衅之敌时,孙叔敖为掌握战场主动权,喊出“宁可我迫人,莫使敌迫我”,大旗一挥,晋军瞬间土崩瓦解。
楚庄王雄霸天下后,孙叔敖仍然玩命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
氏一脉的际遇,或许是孙叔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来自楚庄王的不信任。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同是辅佐国王称霸,相比管仲的绝对权威,孙叔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管仲有封邑,儿子们都有官职。而孙叔敖呢,尽管楚国在武王时期就取消了分封制,但也不至于一国之相家徒四壁,妻子织草鞋、儿子砍柴吧。他不准资质平平的儿子当官,只是举荐了一个才华横溢的侄子。
史书记载,他的坐驾是两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三年不知牡牝。”甚至他临终前,告诫儿子不准要国家的赏赐,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之际,去找优孟,但也只准要寝丘(今河南固始境)的一块荒地。
一个人伪装一阵子不难,难的是伪装一辈子。经过优孟的演绎,楚庄王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孙叔敖,悲痛欲绝,给其子很多赏赐。结果可想而知,孙叔敖之子谨遵父命,只要了一块荒地。而优孟的善举,后世也没忘记,被尊为中国戏剧的鼻祖。
反观管仲死后,齐国大乱,齐桓公也以悲剧收场。管仲的儿子们斗不过公卿大

  

夫,纷纷逃到楚国避乱。荆州一带的管姓,大多是管仲的后代。而孙叔敖的后代们,则远离权力中心,又因为土地贫瘠,无人惦记,自然是安享平静生活。
各地纪念
在湖北省荆州市沙市区江汉北路与长港路交汇处,有一座小公园。园中有一座高高隆起的土丘,人们称之为蛇入山,公园也因此得名。相传是少年孙叔敖砸死双头蛇,并掩埋于此的地方。
土丘前面,有座举着石头的少年孙叔敖雕像。这座有着美丽传说和富含教育意义的公园,早已成为花鸟宠物市场。鸟鸣狗吠,花草虫鱼,给这个不大的公园增添了不少生机。
距此不远,在风景秀丽的沙市中山公园东北角,孙叔敖墓便坐落在这里。墓面向碧波荡漾的江津湖,背后是巍峨壮观的春秋阁和广场。在墓后几百米的梅林中,有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有尊不大的白色雕像。走近后,你才会发现是孙叔敖的雕像。


沙市中山公园内的孙叔敖雕像

  


河南淮滨楚相公园的孙叔敖雕像(来源网络)

  安徽寿县的孙叔敖雕像(来源网络)

  据史料记载,孙叔敖去世后,归葬江陵白土里。由于年代久远,“白土里”这一地名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孙叔敖墓也无迹可寻。

清朝乾隆年间,当地官员经过考证,“白土里”在今便河西边一带,于是复建孙叔敖墓于此。
遗憾的是,原本优孟墓与孙叔敖墓隔河相望。复建时只修建了孙叔敖墓,而他的知己——优孟,这位中国戏剧的鼻祖,便如长江滚滚东流的浪花,消逝在历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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