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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文|一个真正做到了“敬德修业、贯彻始终”的老人

(一)

我近来常常想到我高中母校校训中的一句话,叫“敬德修业,贯彻始终”。

在我的学生时代,它就已经常常被各路领导、老师们在各种讲话中提起,也常常被学生们写进各种小作文里,就如同许多公司所宣称的企业文化,都只是当口号喊、当套话用的一样。我因此也从来都没太将其放在心上。

从来没人——包括说得最多、喊声最大的那些人——认真严肃地跟我们讲过,这几个字背后的深意,以及真要做到,得有多不易。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也都不曾做过、未曾做到的缘故吧。

及至后来真正读书开蒙、渐通人事,亦目睹多了世间诸多怪现状之后,才渐渐对这话感到心有戚戚,甚而生出敬畏之感来。

我亦因此衷心敬佩那些真正做到了这八个字——无论古今中外——的人,就如同太史公对孔子那般的,“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在这些人之中,就有昨日刚刚过世的稻盛和夫先生。

(二)

说来惭愧,我大学时虽混迹于工商管理专业,却直到毕业,都不晓得这世上原来有一种“阿米巴经营管理模式”(只知道哥哥张国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拍《春光乍泄》时曾感染过阿米巴病毒)。

好像还是参加工作后,朋友吴女士因为公司要求要写篇关于“阿米巴经营”的文字,问了我相关的问题。我才为了不懂装懂,一脸懵逼地去查了,这才知道了稻盛和夫这个名字。

说来也巧,彼时我所住的青年社区,正好为了营造文化氛围,特地布置了一间图书阅览室,我居然翌日就在那儿眼尖地发现了架上陈列着的一本稻盛和夫先生的经典著作——《干法》。

遂借回去读,未曾想,竟会一发不可收,读到感动到落泪,浑身激动到发颤,几乎快将半本书都抄了下来。

是因为我读懂并开悟了吗?倒也未必见得(天,怎么可能呢)。

若非要说那种状态像是被打了鸡血、灌了鸡汤、洗了脑一样,我觉得好像也没啥毛病。

而时至今日,我大概会将其理解为,是受到了这个老人家人格和精神的感召。

(三)

后来我又陆续读了很多稻盛先生的作品,譬如一系列的《活法》、《稻盛和夫的经营哲学——六项精进》、《稻盛和夫自传》、《心——稻盛和夫的一生嘱托》,等等。

也经常能从像是《冬吴相对论》和《冬吴同学会》的节目里,听到老吴和小梁常常提起他的事迹和言行,语气里亦都是充满温情与敬意。

我甚至有段时间,一度狂热到,每逢和人吹水,就要将提升心性”“六项精进”挂在嘴边,言必称稻盛和夫说过啥啥啥,就和《武林外传》中吕秀才那句子曾经曰过一样啥啥啥一样。

可惜没有个女生用“排山倒海”或“葵花点穴手”让我清醒一下,以致于我再多喝两杯,就免不了又要将谈话拔高上升到“利他之心”“敬天爱人”上去了。

就仿佛自己已是个坚定的稻盛哲学的信奉者和执行者,动辄也要安利别人去读先生的书,称他是当世大儒,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已直追王阳明、曾国藩境界。

如今想来,不禁汗颜。那会的发心可真是幼稚,我哪里是真的是想向人推荐书,无非是想借先生之名,给自己的虚荣心“赋能”,让别人觉得我很有格调罢了。真不要脸!

读书读到这种白读的地步,还真是不如“无书”。自己丢人就算了,还恶心了稻盛先生和一众圣贤。哎,想想真是羞愧,又得脸红许久了。

(四)

然而诚如那些经常骗人或被人无脑吹捧的人一样,谎圆得多了,彩虹屁听得多了,自己慢慢也就信了。

有些逼,装着装着,时间一长,也可能就真的潜移默化、融入日常的行住坐卧之中去了。

纵使我再愚钝再不上进都好,也都不能否认,稻盛和夫先生的思想对我的成长和生活都着实影响巨大。

我如今一点都不在乎,他是否是日本乃至世界的“经营之神”,曾创办过几家世界五百强企业,有过怎样的创新和成就,影响过多少企业家和普通人,也不是很在意,他到了晚年都还有过诸如临危受命奇迹般地使日航起死回生这样的神级操作。

我反而更加看重的是,一个活了九十岁的人,是如何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能确立下自己的志向和信念,建立好自己的原则和方法,如何能在漫长的余生中始终坚持去践行,去精进,一次次度过挑战,一次次走出困境,直到生命终结的?

“敬德修业,贯彻始终”,稻盛和夫先生,是真的做到了,不是吗?多了不起!

而我又何其有幸,竟曾与他生活在同一时代中,亦见证了他的完美谢幕。

(五)

足矣!心中多少感激,再不必多提。唯愿稻盛先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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