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亮│银杏黄

银  杏  黄

文│雨亮

若再不用文字记录下它们的壮美景色，恐怕盛开在深秋及至初冬的璀璨耀目的金黄只能留存在记忆中，多么令人遗憾。

还能记得深秋的午后，我和女儿临时决定去渭河边的公园。憋闷在城市的单元楼里，需要外出透透气，呼吸新鲜空气。又是阴郁的周末，抵达公园时，天色将晚，夜幕随时会将仅存的微明吞没。公园幽暗，草木静默，色彩缤纷，处处渲染出秋的意境。

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向林荫深处前行，狗狗跑在最前面，像探险的勇士一往无前，还不失时机回头看看我们。愈往前行，愈是昏暗，路两旁低垂着墨绿色的并不高大的乔木，阔大树冠遮住了小路，更显静谧和沉重。

忽然，感觉靠近河堤一侧的林间闪出一道光亮，照亮了阴郁的天空和晦暗的浓荫。从墨绿色的枝叶望过去，原来是一片银杏林，光亮是金黄灿灿的银杏叶。金光从斑驳墨染的树影喷射而出，映照着周围深绿色的枝叶。你甚至能看清那些被照亮的树叶清晰的脉络，枝叶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看上去温暖而富有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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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寻光走进密林，十几棵银杏树挺拔俊秀，像高高擎起的火把，风过处，星光熠熠，天地绚烂。尽管夜幕低沉，仍有游客眷恋其间，不舍离去。孩子们在松软明黄的树下穿梭游戏，大人们选择角度留下与秋天、与银杏树最美的倩影。

他们都是被这辉煌明丽的金黄吸引而来，杏叶飘飘，溢彩流光，天上人间，美轮美奂，美不胜收。人们眉眼含情、欢声笑语，银杏叶飒飒作响，飘下几枚扇形的叶片，被树下抬头仰望、满脸幸福的女孩捡拾起来，当做书签收藏。

秋天五彩缤纷，橙红、嫣红、酱红、浅紫、深褐、黄绿都不及银杏叶的金黄。金黄是秋天的主色调，代表热烈、激情、阳光、收获、光明。我以为，银杏树是古城秋天无可争议的主角。它们是自然之光，草木之光，秋日之光，温暖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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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已至，秋未尽。

有了秋风、秋雨，秋意渐渐浓烈，草木知秋味，一方面显露秋的盛大与恢宏，另一面则隐含离愁与萧瑟。这几年，古城处处见到银杏树的身影，它们栽植于道口、公园、庭院，被誉为“幸福之树”、“长寿之树”。从春夏如鱼鳞般荡漾的翠绿到入秋后仿佛一夜之间成为古城最靓的风景，金黄灿灿的银杏林，让人趋之若鹜，追寻光明。

无论繁华城市，还是广阔乡村，都呈现出一派秋日盛景。银杏树独树一帜、自成风景。它们从浅绿浅黄直至悦目金黄，只用了不过几日。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是走向成熟、走向丰收、走向辉煌的人生巅峰。我何其有幸，领略了这浩浩荡荡、叹为观止的盛大场景。

街口一棵，高及丈余，树冠饱满，通体金黄，晃人眼眸，但凡从这里此经过的行人，即使匆匆过客，也会被那金黄的色彩惊叹，停下脚步，欣赏那流动的金色的光芒，久久不肯离去。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被这如霞光一样的金黄震撼，记住古城的斑斓四季。

在去单位的途中，一排排银杏树根植于道路中央的隔离带，它们整齐划一，绵延几公里之遥，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它们。每一次都有别样的收获。这金色的光芒一路向北延伸，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一道刺破苍穹的金色闪电。它们时而嫩绿，时而嫩黄、明黄，时而半黄半绿，时而金黄透亮、金光闪闪，眼花缭乱。

相比隔离带的银杏，林荫道的银杏相对内敛许多。它们树形优美，姿态端庄，叶片阔大肥厚、密密匝匝。因着周围高大乔木遮住阳光，秋风秋雨挤不进去，它们的叶片浅黄浅绿，叶子从边缘开始变黄，慢慢向内里进发，含蓄自在，不紧不慢，层次分明。有时一根枝叶遍体流金，份外醒目；有时树梢金黄灿灿，随风摇曳；有时半树披金，黄中透亮。每天都会给人不一往的惊喜，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立冬过后，下过几场雨，寒意深浓，银杏叶更加焦黄，像被大火灼烧了一般。尤其是路口的几棵，无遮无拦，秋阳普照，秋风送金，那如飞瀑流金的金黄更加肆无忌惮、惊心动魄。没有人能拒绝和阻挡扑面而来的澎湃的激情。

农村地广人稀，空冷寂寒，邻居家的两棵银杏树，叶片褪尽，树枝光秃秃的，只有枝条在凄风苦雨中瑟瑟发抖。阔大的庭院、屋顶、窗台、台阶铺满厚厚的金黄，想来此时的古城也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恢宏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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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过了小雪节气，金黄诱人的杏叶依然倔强地挂在枝头，一阵冽风吹过，片片金黄如彩蝶起舞，曼妙多姿，翩然而至，扑向大地的怀抱。

这是杏叶与母体最后的诀别，这盛世的辉煌与灿烂终将谢幕，完成季节的又一个轮回。再过些时日，杏叶落尽，落花成泥，如此盛大的场景只待来年。

五彩斑斓的秋日渐渐远去，寂寒晦暗的隆冬呼啸而来，但那“秋风送渭水，落叶满长安”的金黄仍然让人迷恋、回味，如饮一坛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