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谱】音乐教师的“说话”艺术（16年教龄分享！）
你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小孩子拿杯子装水时、把牛奶倒进空杯时，总是忍不住要提醒他：“不要打翻了！”大人老觉得“不提醒孩子，他很容易把东西打翻”，真的是这样吗？在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不断耳提面命的前提下，孩子仍然把水打翻了。这是为什么呢？一般人都会想像自己听到的话，我们不妨实验一下：“请不要想像柠檬。就是黄黄的、酸酸的，含在口中就忍不住分泌大量唾液的柠檬。绝对不可以想像喔！”明白了吧？即使叮咛你“不要想像柠檬”，你的脑中还是会不由自主浮现柠檬的影像、口中自然分泌唾液。如果我什么都没说，想必你连柠檬的“柠”字也不会想到。同样道理，我们音乐老师常说的“不要弹错”，反而会勾起小孩“弹错音的想像”。原本只是想提醒孩子，却事与愿违地让他联想到“可能会弹错”。孩子脑海中，会浮现出弹错音的情境，以及老师又一次看到自己弹错时候的神情。你看吧！人们常说“心想事成”。你对孩子说的话，他们都会依照预言实现想像。孩子本来都没想过“打翻饮料”、“可能会打翻”这些事，经爸妈提醒后，反而会很在意；孩子本来也没想过“弹错音”“可能会弹错音”这些事，经老师一提醒，反而会非常在意，这都是一个道理。正是这些提醒形成了负面暗示，“可能会弹错”的联想，引导想像走向事实。让音乐老师们一再耳提面命的叮咛，完全徒劳无功。假设你现在放好杯子，倒满饮料打算端起来喝。由于表面张力，杯里的饮料只要稍微倾斜，就会洒出来。这时候如果有人在旁提醒，你希望他怎么说呢？是不是像下面这种状况？当你把斟满饮料的杯子小心翼翼拿到嘴边，有人在一旁柔声提醒“轻轻地”，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认为对方“真体贴”？是不是会因为轻声细语的提醒，小心地端起杯子？相反的，如果对方大喊：“不要打翻了！”你可能会吓得手忙脚乱打翻杯子。孩子也是一样。如果你对孩子说“轻轻”，天真无邪的孩子就会照你所说的，慢慢、小心地倒水。把“轻轻地”这句话彻底传达给孩子，比“不要打翻”有更好的效果，因为它会成为“轻轻地就能做到”的正面暗示。音乐教学是一样的：当你怕孩子多次弹错形成“错误惯性”的时候，如果你这时候提醒孩子的是“这次应该会弹的更连贯一些的”，那么孩子就会找你所说的往连贯方向弹奏（错了就要断、就要停下来），那么这一句话传递给孩子的信息，就远比“别再弹错啦！”更有效果。“不要……”是绕远路的思考方式。脑海中先出现打翻水的场面，然后修正为不要打翻。脑子里先想像了弹错的结果，然后再设法消除，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像。这个思考过程不仅麻烦，而且对孩子来说相当困难。既然如此，一开始就告诉孩子“把音弹对”，不是更直接了当吗？只要以正面的说话方式和孩子沟通，自己和孩子都能镇定从容地面对各种状况。以“怎么做”代替“为什么”，这样问，教出创意十足、独立思考的好孩子。钢琴老师上课时经常会对孩子说“为什么”。孩子家长也常把“为什么”挂在嘴边，几乎变成口头禅了。你会在什么状况下说这句话呢？钢琴老师在什么情况下会问孩子“为什么”呢？通常是因为心情烦躁。“为什么？”“怎么搞的？”这是询问对方原因的疑问词。如果你这样被人质问，会怎么回答呢？比方说你不小心把碗打破了，这时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打破碗”，你会怎么回答？你也许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问我，我要问谁呀……”又不是因为喜欢才弄破的，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碗打破。被追问之下，只好绞尽脑汁找一个合理的藉口。而且当我们问别人“为什么”时，经常都带着怒气。而钢琴老师们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半都气到额头爆青筋，肝脏淤堵了。表面看起来是在问对方理由，但其实是带着厌恶及愤怒质问孩子，而这在家长听起来实在很幼稚，家长心里会想：我们要知道为什么，还会来这里找你上课吗？质问“为什么”使对方害怕，让他在情急之下编造藉口。迫使对方捏造藉口后，钢琴老师又会再进一步责问孩子：冷静思考过后，我发现这是自掘坟墓，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在原地踏步罢了。那么，能够代替“为什么”的用词是什么？我们一起想想看。“为什么”虽然是疑问句，实际上却在威胁对方。被问的人想找台阶下，只好千方百计找藉口。有其他话语可以取代“为什么”吗？“怎么办呢？”这句话是Techer L从国外的一位钢琴老师那里学来的。当我问学生“怎么办呢？”，知道自己又弹错了的学生有什么反应呢？是的，孩子看了看我，拿手认真的指着谱子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又认认真真的弹了一遍。虽然她这一遍依然有错音，而且错的地方改变了，但这和我质问“为什么”的情况简直南辕北辙。你认为其中的差异是什么？没错，就是改变“疑问词”，把“为什么”换成“怎么做”。用英文说就是以“How”取代“Why”，等于在问孩子“How to”也就是解决的方法。有人这么问你，你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自然而然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用“How”来提问，孩子会学着思考该采取什么行动，引导小脑袋瓜不停运转，而这个时候，也是钢琴老师们给出孩子“解决方法”的最佳时刻，孩子这个时候是完全能够接受你的教学内容的。当你基于某种缘故迟到时，若有人问你“下次该怎么做才好？”你是不是也会思考今后的迟到对策呢？例如将闹钟的声音调大一点、提早十分钟出门，或者是找出“顺风”的路线。只要你的对策成功，以后就不会再迟到了。这种做法比破口大骂“为什么迟到”积极多了！逼问“为什么”只会让孩子学到找藉口搪塞。但是问孩子“该怎么做”，则是引导孩子采取行动的创意开关！“赞美教育”似乎是现代的育儿主流。从小挨过骂的孩子深有体会，因为每次挨骂，自己都会受到惊吓，并在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阴影。“答应老师回去练琴却没有练，你是骗人的孩子！（或你是懒惰的孩子！）”当老师这么说，就是造成孩子不乖的原因。此时孩子心中会有什么感受呢？他的心里会出现“自己＝坏孩子”的公式。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被全班公认是运动白痴的Techer L，竟然被挑中担任田径赛长跑选手。Techer L非常讨厌练习，常常假装身体不舒服请假不练习。当时老师说：“你去跑一定没问题！”可能是这句话让Techer L下定决心吧。之后的练习都没有再偷懒缺席，正式比赛那天……“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发生勇夺第一的奇迹，但Techer L至今仍忘不了，自己在某个弯道超越另一个选手的畅快心情。这都是多亏老师当时说了那句话。这叫做“贴标签”，当你对孩子说“真是坏孩子”时，孩子便认为“我是个坏孩子”。当老师对孩子说“你一定能够跑得很好”时，孩子便认为真是如此。同样道理，当老师对孩子说“你一定弹得下来的！”会是什么情况？以前Techer L的一个学生在弹奏某个作品时跳音控制的很好受到了表扬（现场还有好几个外人观摩），后来她都对有跳音的作品情有独钟。对于别人说的话，人们总是照单全收。不，应该说 是“深信”他人说的话。我们希望回应别人所说的事、期望去贯彻执行。就像Techer L的“跳音”学生一样。只要想到这一点，我们音乐老师责备孩子的用语就会改变。既然如此，孩子弹奏出问题时时，要如何指正呢？如果是你，希望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呢？“年轻、漂亮、笑脸迎人、温柔”等，都是令人开心的标签。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就会希望在人前保持一样的形象，回应他 人的期待。因此，我们喜欢的是“正面”的标签，同样的状况也适用于孩子。明白这点之外，还必须了解：纠正孩子学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把人和行为分开”。责备小孩说“你是坏孩子”，就变成“对人不对事”。由于关键是“把人和行为分开”，所以批评时应对事不对人。“上节课答应老师认真完成作品，但是没有练琴是不好的行为喔。”这句话指的是“行为不好”，所以是“对事不对人”。孩子本身没有错，不好的是行为，所以老师上课时务必要分清楚。如果让孩子认为自己“是坏孩子”，他被责备后仍然不了解要改善什么行为。只是为他贴上负面标签而已。让孩子了解“回家不主动练琴是错误的行为”，他就能明白“下次应该回去主动练琴”，并清楚下一次该采取什么行动。孩子拿了一张七十分的考卷回家，你会对他说什么呢？人都会对完美的事物赞叹不已，对有缺陷的部分感到不安。也许因为这样，我们总是追求满分的考卷，如果其中有题目被打了“×”，就会觉得错误特别醒目，因而不断追问孩子：“这题不懂吗？”可是，孩子的想法又是什么呢？“考卷中明明也有答对的题目，爸妈却只挑剔做错或不会做的题目。”弹琴是一样的，当孩子上课时候给老师汇报这一周的练习情况，老师把重点都放到错了多少音，有多少地方是说了几十上百遍还错的，节奏又在哪里出问题了，手型哪里哪里不注意了.......其实这是对孩子付出部分的一种否定，而这种否定的长期积累，也是造成孩子对学琴反感、厌学的主要因素——因为老师不看我付出的部分，只盯着我每练习到的地方挑毛病！钢琴老师多跟跟孩子说：“这里做对了！”把注意力多放在弹错的部分还是弹对的部分会令孩子高兴呢？哪一部分能激发孩子觉得“好开心！我一定要更努力。”有人认同孩子的长处、称赞孩子做得到的事，那就能对孩子产生无比的干劲。“这一小节弹的不错哦！一个音都没错，而且节奏也很稳定呢！”我真希望更多的音乐老师能对孩子这么说。这样的话，孩子才能够开心地想“我要把整首曲子（更多小节）弹得像这个小节一样完美！”要是平常孩子能得到很多赞美，就算老师偶尔有批评，一定也能坦率接受。这个方面Techer L还做过一个实验：在给学生做示范的时候故意弹错，然后学生（6岁）直接告诉我“老师，你这个弹错了个音，是升4！”然后我说“哦，谢谢你提醒我，老师也会犯错的。”后面发生的就是我想要的——他直接在琴上给我做了一个正确弹奏的示范，告诉我“这样弹才是对的。”这样的教学其实更有意思，自己就能分清楚对错的孩子，我根本不用担心他回去的自我学习。毕竟，音乐教育的良性循环应该是学生越学习，越能离得开老师，而不是越学越离不开老师和家长的督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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