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是历历发现的:晚上十点零几分还有1路公交去十里江湾。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我和历历发现了一个节省钞票的方法。从那之后,我和历历就开启了坐1路晚班公交回家的省钱模式。
从上班点到家所在地,晚上,没有直达公交车,拐弯车都没有。管它直达不直达,要求不能太高。晚上十点还有公交,已相当不错。你去找找有哪路公交开到晩上十点多?
为了赶22点零几分的最后一班车,21点四十分,我和历历必须飞也似的跑。夜晚,历历的视力就没我好了,衣兜里必备一个小手电筒,下台阶时好照明,把每一级台阶照得清楚又清楚。历历下台阶下得慢悠悠的,一步一挪动,我使劲催促也没用。历历这时候就会取笑我一下:你也只有这时候才能雄一下下。但有一次,历历问我,前方是谁?我只能看出个模糊样。历历立即反击:问你等于白问。
下得台阶,拽着历历奔跑,快速穿过马路,把开着远光灯的出租车私家车抛到身后,把铁路桥抛到身后,右拐,走向一条路灯闪闪烁烁若明若暗的小巷。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快步带小跑穿过涵洞。历历边走边用手指点边说,不怕的,你看这,这,这,都有监控,总共有四个监控。我心不在焉听历历说,我知道,监控与胆子大小成不了正比;我也知道,胆子再大,大晚上的,历历一个人也不敢从涵洞走过,我也如此。我们俩做伴,加起来胆量就大了。你一言,我一语,涵洞瞬间就通过了。走出涵洞,就没有怕可怕,可以舒一口大气,稍微放慢脚步。
然后要穿过一条小巷。这条巷子幽幽通向火车站广场。历历说这条巷子是火车站有名的烟花柳巷,名字很露骨,我不相信。巷头有一块标志牌——怀客巷。这条巷子的特别之处,白天是看不出来的。一样的马路,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铺面。生意是极萧条的那种,大多时候冷冷清清,极不景气,偶尔有小车摩的驶过,偶尔有一两人,两三人匆匆路过。晚上十点左右的怀客巷,灯朦胧,路朦胧,街朦胧。巷道两旁每个铺面口,必有一或两个二八女郎依门而立,一袭白衣把黑夜衬托得更加灰暗,鲜红的嘴唇特别突出。夜朦胧,人朦胧。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她们?她们太能引发起别人的想象和猜疑了。她们倚门而立,茫然而不四顾,默默等候似乎有所期盼。打此路过都不好意思,难道有人敢前去打听搭讪?也许她们在等待夜深人静时刻的到来。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在黑暗中进行。
晚班车,很少有准时的。在站台等那么十多二十分,是常有的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巧”也是很难碰到的。
站台上依旧稀稀落落几个人。知道还有车来,等待不会落空,即便等待的时间再长也不心烦。如今城市有了“早高峰”“晚高峰”,等最后一班车等多了,知道最后一班1路车在三中段也会堵车的。
有时候,车内几乎全是三中的学生,过于热闹,吃了兴奋剂一般,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过了几站,车内渐渐趋于平淡,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车上只剩下我和历历时,我们就到站了。到站了,历历就到家门口了。我们下车后,公交司机驾着大公交向十里江湾驰去。
红绿灯路口,车少,人少。步子迈快点,穿过一段林荫小道就开阔了。总感觉路旁的树太高,枝枝丫丫太庞大,散开的枝散开的叶遮住了天空包围了我。枝枝叶叶把我从左边的灯火辉煌中分割出来,把我从右边宽阔的马路中分裂出去,把我限制在狭小的浓荫小道上。前无同路人,后无同行人。
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匆匆前行。
到了二桥桥上,一切都开阔了。身旁有飞驰疾驶的车辆,对面有灯火通明的高楼,灰朦朦的天显得很高很高,㵲水河两岸的灯火在㵲水河中荡漾。向远处眺望,能把㵲水河望穿望断。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的㵲水二桥比凌晨时更亮更热闹更辉煌。
此时,我站在二桥桥上看风景,楼上没有看风景的人在看我。他们葛优式躺在火箱里烤着火刷着手机,温暖滋润得很。
此时,没有几个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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