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走了

题记：

春雷轰烈起沧茔，难信慈严九界行；

何日再耕陇上地，三更梦见泪无声。

父亲走了，就在2024年1月7日晚22：45分，就在向着老家奔驰的救护车上，父亲的生命永久地定格在了那一个冰冷夜，一个至今仍不断浮现，依然痛彻心扉的寒夜。

父亲是一位看似大大咧咧，却又心思细腻、感情丰富的人；是一个与人为善，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的人；更是一个极其能忍耐和任劳任怨的人。从发现病情到与世长辞，父亲仅仅用了15天就做出了决绝的选择，任性的离开了自己的儿女，也给儿女留下了不尽的遗憾和追忆。

父亲一个少言寡语、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的人，更不用说表达爱意和关心了。自从四年前母亲中风半身瘫痪、行动不便以来，父亲的话就更少了。基本上是父亲一个人肩负起了照顾母亲的重担。他会每天早起帮母亲挤好牙膏放在水杯旁边方便母亲刷牙、每天贴心的提醒母亲按时吃药、每天都在卫生间马桶旁边排放好自己精心折叠好的三折一打的手纸方便母亲取用；也会在天气好转时推母亲到小区附近的公园走一走散心，还会在一天的忙碌结束后帮助母亲按摩一下手臂。在我记忆中，母亲生病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口剩菜剩饭，原本从不下厨的父亲竟然也慢慢学会了蒸馒头、擀面条、包包子，甚至还学会了做几道拿手的小菜，只是为了每天的一日三餐可以换着花样，让母亲多吃两口。在父亲的精心呵护和照顾下，母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体重也不断增加。

父亲是一位乐观豁达而又体贴入微的人。由于我和爱人都从事高中教育，每周都有三天早读，又加之学校的日常事业繁多，使得能够供个人支配的时间极其有限且非常零碎。而三弟也处于个人自主创业的奋斗期，平时极少在家。这就使得我们都很难按时接送在不同校区上学的两个小学低年级孩子。这样，父亲在照顾行动不便的母亲生活起居的同时，又有了第二职业：要同时负责在两个校区的孙子上下学的接送工作。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父亲总是默默无闻，如闹钟一般准时到岗，尽心尽责的履行着“义务”，小心的呵护和守护着两个孙子，守护着这个家，直到离世前的20天。

父亲是一位忍耐性极强，又不愿意给他人添麻烦的人。这里的他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子女，每每想起这点都会让为人子的我愧疚有加，感叹不已。由于母亲天生好强，又加之中风后性情大变，使得一般人很难适应，很多次说起找保姆帮忙照看母亲的想法都最终不得不放弃。四年多来，父亲时常都要忍受母亲的无理取闹和偏执、都要强忍怒气、强压怒火，无处排解。尽管空闲时我们也会尽量多地去陪伴父亲喝茶聊天、陪同父亲饮酒畅谈，但父亲极少袒露自己的内心，更少表达自己的苦痛。父亲最终的病情诊断是胰腺癌转移肝癌晚期并发症死亡，事后思量，这与他四年多的隐忍与心情不悦不无关联。特别是父亲转院到郑州的10天里，那时的他经常说屁股疼、小腿疼。深知病情的我也只能以卧床时间太九、输液太多为由搪塞过去。一两次搪塞之后，父亲就再也不提浑身疼痛这件事了，直到离世前的那天深夜，当父亲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我发现父亲脑袋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父亲略带歉意的解释说自己已经疼了好久了，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让我赶快去找值班医生用药，四支杜冷丁都没有止住父亲的冷汗，一直到凌晨6点多。事后听大夫说：肝癌的疼痛已经让常人难以忍受，更何况癌中之王——胰腺癌。当天下午，由于用药的缘故，尽管父亲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是浑身插管也让他难于正常如厕。虽然父亲仍反复坚持要下床自己如厕，但就在我们手忙脚乱应对时，大便失控的父亲还是拉了一床。随后，满脸歉意的父亲说自己等不及拉了，给我们添麻烦了。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为父亲擦洗身子。三个小时候，父亲就永远的告别了这个世界，告别了他深爱的家人，告别了他用尽整个生命守护着的这个家。

父亲在世时，就想拿起笔记录一下父亲生活中的二三事。但每每提笔总是无缘由地一次又一次放弃了。父亲离世至今刚好“四期”，潮涌般的记忆让我模糊中总感觉父亲仍未走远，日常熟悉的脸庞和忙碌的身影仍在眼前不断闪现。

腊月二十四的小年夜，我只想默默的问候一声：

远在天国的父亲，您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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