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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几号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过 张碧晨

1.
      滴滴滴。。。滴滴滴……
      来了来了,催魂一样。

      日子过得也像催魂。​安月自言自语。话刚落,笑在脸上绽开,如春光下盛放的花朵。

      ​开个门这么久,是不是在屋里藏起来了什么?丁言刚进门,就嚷嚷着。一身的冷嗖嗖扑面而来,似乎将外面的寒冷都聚集在了体内。

       咦,奇怪了,怎么是你?左禾呢?安月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是要一直站在门口,还是该转身随丁言进入客厅。

       你这个样子,是有多不欢迎我?丁言在客厅深处转头看着仍在错愕的安月,问道。

      刚才左禾告诉我你俩吵架了,这会,你不该来我这。安月直言不讳。头低着,垂下的眼睑,长长的睫毛上,膏体刚刚好地凝结​,凤眼的翘角,镶在白皙的皮肤上,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你以为把我送出去,就安宁了,可人家不领情,要我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丁言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无赖。​

      嘭!安月打开才关上的门,用力过猛,可能楼上楼下都有听到。同时尖叫:你滚。​

      丁言欲言又止​,从客厅走出来,伸出双手,想要去捉住安月。安月侧身躲过,面无表情。

       好,好,你俩都够狠,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丁言边说,边往外走,在门口时,又转过身,看向安月。

     安月还是满脸冷漠地站在那,想去关门,见丁言卡在门间,她又往屋里退缩了两步,用背对着门。丁言见状,甩了一下头,暗自叹息了一声,转身出去,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2.
     左禾在​翻衣橱。无以名状的怒火,烧烤着她的心和神志。她早就知道,丁言心里真正爱着的人,是安月。可是,那个叫“迷乱”的东西在心里到处乱窜,使她不得安宁,义无反顾地把丁言从安月身边夺了过来。然后,她对母亲死缠烂打,又对安月诚心认错,才得到安月无奈的原谅和违心的祝福。

      丁言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被左禾狠狠抓在手里​,又使劲丢出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不畅全部发泄出来。

       不要脸的死东西​ ; 能被别的女人让出来的男人,果真臭不要脸 ; 皮厚的家伙,出了问题只会逃 ; 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吃老娘的软饭,老娘受够了……左禾骂一句丢一件,卧室门口,堆得都不能进入了。

     衣柜的最里边,有一个精致盒子,那是左禾送给丁言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是一块花了左禾两个月工资买来的手表,一年来,丁言一直戴着,当初的甜蜜还历历在目,只是他们的感情,却似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想到这儿,左言拿起盒子,使劲地朝地上摔去。“哐”的一声响,有物品从里面蹦出来,左禾看过去,是手表!盒子里有一张纸片,上面写着: 再也回不到过去,再无需数着分秒苦苦煎熬,放手,是爱的最高境界,也是各自的成全。

       终于,硕大无比的泪珠,从左禾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瘫坐在地上,拾起手表,尽管泪糊了双眼,可还是看得出来,表壳摔出的裂缝,碎碎地开如霜花。


3.
    安月无声地关上门,在过道的凳子上坐下来,身子直直的,头往后昂,用脑袋顶着墙壁,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理清与丁言和左禾之间的情感纠葛。

      自从两岁的时候失去父亲,母亲迅速带她改嫁,并很快有了左禾这个“妹妹”之后,她的人生,就被绑上了无尽的悲哀,把她摁在苦水里,透不过气来,挣脱无门。

       继父说不上对她好,也说不上不好。若不是牵涉到左禾,便只是当她是空气,不理,不关心,不正眼看她。但是,一旦她和左禾有冲突,有分歧,有争执,便不分青红皂白,大声地呵斥她,责备她。每次,安月总是在母亲嫌恶的眼神与恼怒的责骂中悄悄让步,躲进属于她的小屋里垂泪,悲叹。从不理解到默默地习惯成自然,安月经过了太多无处言说的悲苦,和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痕。

       熬过一期又一期,安月终于初中毕业了,没有顺从继父的冷落和母亲的劝说而中途辍学。参加完中考的安月,没有再去接通知书,她知道,成绩再好,她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走进学校。然后,她无奈地选择出去打工,并在母亲精神与言语的高压下,将每一分钱都寄回去,供养小她三岁多的左禾,一直到大学毕业。

       三年前,她遇到了同样在这个城市打工的丁言,相同的贫困,相同的辍学原因,相同的求职经历,相同的缺乏亲情温暖,让两个人一见倾心,迅速相爱,并同居。一年后,正当她们商议着悄悄领证的时候,左月毕业后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求职,寄居在了安月和丁言的出租屋。

      安月也不知道丁言和左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从左禾搬离她的小公寓,丁言就没完没了地开始“加班”。后来她才知道,左禾从家里要来了钱,买了房子。直到她发现丁言几天都不回家了,想去找左禾倾诉一番,却发现穿着睡袍来开门的,居然是丁言。

        安月没有吵没有闹,只是不再搭理左禾和丁言,躲起来暗自疗伤。后来,是左禾向母亲哭哭啼啼,说自己绝对比安月更爱丁言,而丁言现在爱的,也是自己,才让母亲非要安月看在她的情份上,原谅左禾,接纳丁言的变心,并同他们之间彼此来往。


4.
     丁言没有地方可以去。当初来到这座城市,​他一穷二白。小地方来的农村打工仔,学历又低,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这几年,他间断地换过无数的工作。后来,老乡看他吃苦耐劳,便给他介绍了一份管理仓库的工作,他吃住都在工厂,赚来的工资,年复一年地被父亲索取到所剩无几 : 要春耕生产了,种子,农药,化肥,要钱 ; 大弟在部队,想当文书,想弄考军校的指标,要钱 ; 小妹要开学,要补课费,要钱 ; 想要扩大地基,准备日后建房,要钱 ; 还有伤寒头疼,还有舅家姑家的人情来往,都是要钱的理由。……有时候,丁言打两份工,下班后,他去大排档洗过碗,去夜宵摊帮过忙,临时帮商场卸过货,获得的微小回报,都源源不断地寄给了父亲。可春节回到家,好吃的,有营养的,父亲说小妹正长身体,需要多吃点 ; 母亲说现在读书太辛苦,要用脑,营养补不上,成绩就不能赶上,把有营养的食物都堆在了小妹面前。开始,丁言只是闭口无言,后来,干脆只管给钱,不再回家。

       认识安月,丁言感到了莫大的幸福。他减少了给家里的付出,寻思着存点钱,娶了安月为妻,生个娃,安个家。两个人同居后,便租了房子,安月出了多半,他只出了小半。尽管如此,还是招来了父母无穷无尽的埋怨,连弟弟妹妹,也渐渐地减少了与他的联系。可一年下来,他也没存下多少钱。

      安月也是起早贪黑。以前,她白天在服装店上班,晚上去酒吧推销酒,辛苦不说,还受够了​委屈。同丁言在一起之后,她盘下了房东家的一个小小门角,开了个早餐店,开始时生意寡清,半年后,才慢慢有点起色。

       丁言承认,要娶妻子,​安月是最好的人选。可左禾的到来,是一团火,烧得他的身心,连灰烬都不剩。

      青春,时尚,主动,激情,学历,前途等,都是丁言曾经梦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即的。当左禾第一次因为他做的菜好吃,趁安月收拾厨房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他心里被现实冻结的熊熊烈焰,就被瞬间点燃。

      回过神来,丁言往上班的工厂走去,只有那儿的员工宿舍,才可以收留他。他后悔赌气出门,什么都不带。后悔当初不该因一时的迷乱,离开安月。


5.
      哭累了的左禾,似乎清醒了过来,她急急忙忙地擦了把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精致的妆容凌乱不堪,因伤心而变得扭曲的脸黯淡无光,泪,又一次悄悄地往下滴落。

       初识丁言时,他在她面前,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床让给她和安月,睡了两个月沙发,直到她攻克了他,​在那个趁安月不在的午后,双双沦陷入本属于安月和他的床上。秘密发展的激情可能特别刺激,也最终无法克制。左禾便开始缠着父母给她买房子,她不愿再看到丁言与安月亲热,要把丁言彻底带走,建一个属于他俩的爱巢。

      父母亲永远都是宠爱左禾的,居然用最短的时间,如变戏法般,给了她​20万。她当时也有点傻眼,父母亲的钱是怎么来的,以往不是说并不富裕吗?但她从不往深处想,她是他们的女儿,不给她给谁?安月又不是父亲亲生的,母亲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她。明明看到安月什么事都比自己更顺从母亲,可母亲一提安月,还是带着各种不满意的神态,嫌弃的语句颇多。这让左禾很是自得。

      从小到大,左禾都觉得安月就是应该让着她。她不是很喜欢她,但也不讨厌她。任何时候,只要有什么问题,她都会找她。左禾在安月面前,有天生的优越感。找安月,是自己看得起她​,不嫌弃她 ; 是她的荣幸,也是她的义务。

      左禾先前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抢安月的未婚夫​。丁言对她的周到,细致,毕恭毕敬,把她如公主一般捧着,是在安月面前没有的。这大大地满足了左禾的虚荣心,使她更得意于在安月面前为王的优越感。更打动她的,是丁言憨态下那俊郎、高大帅气的外表。

     左禾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高干子弟,父母坚决反对她的恋爱对象带她回去。至于交往,他们管不着。最后临到毕业,她在伤心欲绝般的痛苦里堕了胎​,接受早该接受的现实,分手,开始新的人生。


6.
      时针已指上23:52分。安月似乎早就理清了思绪,忙着明早需要用的食材。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卸妆洗漱,她可以睡4个小时,便要起来忙碌。每天忙完早餐店,下午,她还要去以前的服装店上三小时的班。服装店的主人苏姐,对她太好了,安月也舍不得她,舍不得服装店那些老主顾熟面孔。所以,苏姐一开口,要安月依然帮她照看店,安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滴滴滴。。。滴滴滴。。。
      门铃又响。这回,是左禾。

      一进门,没等安月开口,左禾就狂暴地把手袋往沙发上丢去,人顺势气冲冲地直接躺下来。安月转身进入厨房,除了想将手头需要做的事都做完,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禾见安月自顾自忙着,便一个猛劲起身,径直走去卧室。安月转身看了看,知道左禾怀疑丁言在她这,心里五味杂陈,但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把盖上保鲜膜的食材放入冰箱。

       卧室里没有丁言,左禾退了出来,复又斜靠在沙发上,一副无精打采又气恼不消的的样子。

       安月走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左禾看向她,见她沉默着,便靠过去,眼泪汪汪的,叫了声“姐”。

      在安月的印象里,除非万不得已需要求她,左禾是很少叫她姐的。她看向左禾,她们有着非常相像的面孔,宽平的前额,高挺的鼻子,不是很大却有神的眼睛,小巧丰盈的口唇,这些都遗传自她们共同的母亲。唯一不同的,是安月的皮肤是白皙的,而左禾的是小麦色,加上她性格上飞扬跋扈的神采,便给她添了一些别样的韵味。

        不是说很爱很爱他吗,怎么就吵起来了?终于,安月开了口。

       我是很爱他,可人家心不在我这,处处拿我和你比,说我公主病太严重,控制欲太强,脾气不好……左禾心里满是醋意,说的话便句句挖苦刻薄。

      你们的事,别把我牵进来。安月把头扭向一边,避开左禾的泪目。

      姐,你打个电话,看他在哪,好不好?左禾很少这么缓和着同安月说话。

      安月看了看表,00:51分。明天打吧,我还要早起,先得睡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要走的话,记得给我带上门。

     左禾想都不想,站起来朝门口走,临出门时丢下一句话:你告诉他,要是三天内不回去,他会后悔的。


7.
      安月还是周而复始地忙,她忘了打电话给丁言,也不愿打给他。对于负心的人,她可以一眼望见未来。有时候,她怨恨左禾,摧毁了她对爱情的希望,对婚姻幸福的向往。有时候,她又觉得该感激左禾,让丁言在接受考验的时候败了下来,让她终于看清了他。丁言离开后,她三天闭门不出,三天后,她去上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连苏姐都没有看出来,她经受了三天伤心欲绝的痛苦煎熬。现在,她的生活很正常,很充实。自从母亲逼她原谅左禾,她答应后,就不再给家里寄钱,也几乎不与家里联系。安月知道自己需要涅槃,需要重生,需要自强。而掐断家里的一切,她才可以更快实现这些。

     丁言还是回去了。他什么都没有带之外,心里还有不甘。左禾不仅有体面的白领工作,还有相当可观的年薪,并且,她只要开口,向家里要什么给什么,这是安月没有的。而这些安月没有的,却正是他不能靠加班就能得到的。同安月在一起,是一切的妥贴和温暖。和左禾的激情过后,剩下的,是一团乱麻,还有随时的受气,伤自尊。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娘生的孩子,性格和教养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待遇会是这样的天差地远。

     丁言想到了自己。本来与安月相互吸引,相互扶持,相互怜惜,就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成长经历和同样的隐痛。可为什么大胆开放的左禾要出现呢?全国这么多的城市,她为什么要来到这有个不亲切不待见的姐姐所在的城市?

        这一年多来,丁言承认,他的物质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刚住到左禾的房子里,开始,他一样上两份班。左禾不愿意整天都看不到他,把他上另外一个班的工资补给他,让他安心地陪伴她,给她做吃的。自从吊儿郎当地上一个班开始,他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舒畅了起来,感叹这才是自己应该享受的人生。在厂里,只要一逮到机会,便向老乡们同事们炫耀一下。

      看丁言回家,左禾一改常态,自己要去下厨,做吃的给丁言,算是陪罪,不该向他乱发脾气,控制他的人生自由,出口便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8.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苏姐要随马来西亚的男友回家,把服装店全权托给安月管理,进货,账目,看店员工的工作休息等等,都需要安月全身心投入照看打理。早餐店,她请了一个以前的老乡,是老家的一位大嫂,做事麻利,稳重可靠。尽管如此,一天下来,她还是觉得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了别的思想。

    半年过去了,苏姐与男友环游世界,忘了归途。安月盼她早点回来,可苏姐每次都说快了。这一次,苏姐说干脆把服装店转让给安月,这样安月就不催促她回来了。安月也想,只是盘下服装店,要几十万,她没有这么多钱,便只有在电话里对苏姐苦笑,让她别开自己的玩笑。

      一年过去,苏姐还是没有回来。
      那天上午,安月刚和老家的大嫂收拾好早餐店的盆盆罐罐,房东老板娘就来了,喜笑颜开地告诉安月,让她尽快另外租房子,这一带要拆迁,她们的出租房和这个小门店,都在拆迁范围之内。

       安月应了声好,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当初丁言离开她时,她想过要搬离这儿,如今,丁言的言谈笑语早就模糊不清了,早餐店的生意也稳定起来了,安月突然舍不得离开了。

      老板娘见安月发懵,逗趣鼓励着 : 月妹子人好漂亮又聪慧,到哪都能干,都能打开局面的,别犯愁。租房子若不熟悉,告诉我一声,想租哪个街区,我可以帮忙的。

      好,谢谢。安月正在盘算,早餐店再辛苦两年,她就可以在苏姐那入个股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拆迁,拆迁,拆迁…安月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了。

      丁言从老家大嫂的老公那听到安月在满市区找房子,打电话给安月,她没接。

     丁言骑车,去早餐店,去住所,又去服装店,才找到安月。安月正托着头,盯着账本出神,直到看店的小妹子喊安姐,她才看到站在面前的丁言。

     我的事不需要你帮忙。刚听完丁言的来意,安月就拒绝。她是真的不想再卷入到丁言和左禾两个人中间去。

      你怎么这么固执?且不说咱俩以前的情份,我们现在还可以是朋友吧?况且,你也还是左禾的姐,你就把我当个亲戚不成吗?丁言一脸痛苦地申诉。

     亏你有脸提情份!朋友?你这样的朋友我高攀不起!安月快速地合上账本递给导购员小妹,丢下话,出门而去。


9.
      房子在导购员小妹的推荐下租好了,搬家的时候,丁言来了,忙前忙后,安月请来搬家公司,任凭丁言交待,她不阻止,也不搭理。

     这期间,左禾在外地出差。公司要在另外的城市成立子公司,分配她去指导管理财务,一去两个月。

     丁言隔三差五地给安月做好吃的,送去服装店。早餐店没了之后,安月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服装店,辞退了四个导购员中的其中两个。在苏姐的提议下,她交了十万元给苏姐,当是入了股,更全心全意地打理起店来。

      左禾发现丁言又在靠近安月,不止一次地找安月吵。她不敢对丁言发的火,不敢讲的话,都发泄到了安月身上。

     丁言似乎全然不知。左禾在家,他言听计从。安月对他越来越冷漠,他知道,他和安月是再也不可能了。

      因为出色的财务管理,左禾升了职。丁言也换了个工作,然后,要买车,要开餐饮店,要给父母打建房款,都找左禾。他对左禾似乎更好了,人前人后,左一句我们家左禾,右一句我们家左禾。只有当左禾提议结婚时,丁言的眉飞色舞才退下去,以店没起色,他不想别人说他攀附女人才有一席之地的话搪塞。

     丁言是真心的想干成一番事业。他梦想着把餐饮店的生意做好,然后扩大,然后再开几家分店。只是事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太大,半年过去,餐饮店每天都在赔钱。左禾去一次,他俩便吵一次。厨师小李建议,丁哥想要把店运营上路,得左姐别来吵闹,财富都被吵得不能着地了,都说家和万事兴啊。

    一年后,餐饮店被迫关门。赔了的五六十万,都是左禾千千几万的补贴上。丁言在家关了半个月,左禾天天逼他要钱去补她从公司挪用的空洞。

    天天吵架的日子并不好过。左禾烦,也怕。公司总有一天是要清账的,她也不知道,这几十万的亏空怎么才能补上。看见丁言一声不吭待家里,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她懊悔,发脾气,辱骂。丁言开始还安抚几句,然后开始言之凿凿地反驳,再然后,他随左禾怎么骂,怎么激,甚至用指甲挠破他的脸,他都闷声不响,待不住了,丁言开车出去跑起了出租。


10.
     左禾的公司,因为子公司的全面运营,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本来公司老总要配她去子公司担任财务部经理,却不断在清查财务时发现了亏空。

      问责,赔补。左禾终日找人借钱,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她寻思把房子卖掉,先把亏空补上再说。找丁言时,左禾才发现家里少了丁言很多东西。好一点的衣服,贵重点的物品,在她如无头苍蝇四处借钱的时候,都被丁言取走了。

      丁言的电话成了空号,左禾欲骂无声,欲哭无泪。她恨自己,怎么被这么一个小人物骗得团团转,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眼看着公司给出的两个星期的期限就要到了,而她筹来的钱还不到一半,左禾突然慌乱起来,钱补不上,她是会坐牢的。

       我绝对不能坐牢!左禾气急败坏地吼。泪水在她的脸上直流,她顾不上妆花了,也不管头发是否凌乱,在街上胡乱地走着。

      突然,左禾发现自己已身处街角的服装店。自从丁言给安月搬家,她天天来服装店里找安月闹腾,一年多来,她和安月再也没见过面,也没联系过。怎么自己会来到这儿呢?左禾突然清醒过来,迅速一个转身,想快速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循声而去,安月正从外面回来,看到左禾状态,猜测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心里不愿管,却还是想知道原因。

     没事,我闲逛的。左禾慌乱不堪地择路而逃。

      看着左禾远去的背影,安月愣在那。她不知道左禾发生了什么。左禾落魄的模样,是安月第一次看到。肯定与丁言有关。想到丁言,安月的心总是一沉。她拿出手机,拨打丁言的电话,是空号。她改打左禾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

      随他们闹去吧。也许,左禾只是来看看丁言是不是又来找自己了。安月这样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忙着她自己的工作。

      这回,是安月猜错了。左禾其实是想找安月借钱的。在看到安月的那一刻,她突然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其中,带着羞愧难当,只能夺路而逃。

     当初,是我抢了她的男友,想到自己有双亲眷顾,比她学历又高,日子却越过越不及她,我有何面目向她开口,让她看我的笑话?

     这是报应!左禾转过弯,知道安月看不到自己了,就狂跑起来。边跑边想。


11.
    安月和左禾,几乎在同时,在厨师小李那得到消息,丁言把车卖了,拉了三个大大的行李箱包,回了家乡。小李也只是听说,丁言的父亲,把老家的房子建好了,找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从外面回来很有钱的“从良”女子,丁言和那个女子谈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回,他是回去结婚的,可能再也不会来这座城市了。

     安月听到这样的消息,似乎松了口气。有丁言在这座城市穿梭,她就会永远记得他的背叛,和自己的失败。如今他消失了,她觉得如果自己愿意,终于也可以回老家了。她无需再躲躲藏藏避免尴尬,即要装作大度,又要暗自宽解。

     左禾发疯般地在家里摔东西,哭泣,把丁言留下的旧衣服一件一件地撕破扔掉。似乎那些见证过的他们的幸福欢乐的每一个物品,每一个角落,都在对左禾发出讥笑。

     手机铃声响起,是公司的财政部长,问她钱什么时候才能到位。左禾这才想起,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房屋中介公司的电话。然后,她拿上房产证,去公司办理了抵压。

      回来清理物品的时候,左禾发现了一张闲置的名片,是半年前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位不惑之年的小老板。在那之后,小老板约过左禾几次,并不止一次暗示左禾有困难可以找他。

    借来的钱,工资卡上的钱,房子,工作,全没有了,左禾不知道,接下来她将如何生活?

     手机又在响,是母亲。一年前胃出血住过院的父亲,突然晕倒,住进了县城的医院。母亲在电话里哭唧唧的诉说,一遍又一遍地催促 : 告诉你姐一声,快点回来。

      怎么倒霉事也会凑热闹?左禾顾不上收拾东西了,赶紧订票,这才发现,卡上的钱,根本就不够她买飞机票了。没有办法,电话里,母亲并没有说要钱,也许没有那么严重,选火车吧。

     一个晚上,母亲打过无数通电话,直到她的手机没电关机。第二天上午,她到了县城的医院,看到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太平间门口的地上。半个小时前,父亲告别了这个尘世,没有等到他的宝贝女儿。

      左禾哭得天昏地暗,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在她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这么爱她惯着她的父亲,怎么能说走就走,就再也不能对话,不能为她遮风挡雨了呢?母亲不停地念叨,父亲在弥留之际,口中喃喃自语般喊着禾禾,问禾禾到了哪?禾禾是不是要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了。母亲每念叨一句,左禾的心就多碎一块,直到她昏厥过去。

      安月接到母亲饮泣不止的电话时,是继父逝世这天的中午。安月沉默良久,才问,需要多少钱。母亲要求她回去,说先给三万把丧事办起来。傍晚,安月把三万块钱转到了母亲的银行卡,她没有回去,也什么都没说。


12.
      左禾在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在小老板的帮助下,辗转在丁言老家的县城找到了丁言。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开了家火锅店,生意看起来不错。丁言看到左禾的那一刻,非常慌张。他知道,左禾若要闹腾起来,他就没脸面在这个县城混了,所以乖乖地把10万元卖车款给了左禾,说本来就是要给左禾的,只是自己走得急,没来得及。

     左禾轻蔑地笑,接过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她再也不可能去的小城。

      苏姐最终留在了马来西亚,服装店给了安月一半的股份,到了年底,安月要把盈利汇到她的账号,苏姐要安月别这么认真,等她回国的时候,是要吃安月的住安月的。安月心里感激,也不说谢。见有余款,她按揭了一套房子,交了首付,告诉苏姐时,苏姐很高兴,说她回来了,就有家可回了。安月在装修时,特意按苏姐的口味装修了一间房,想着等苏姐回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见服装店的生意很好,安月又在隔壁开了间鞋店。鞋店楼上住着一位在工商局上班的本地人徐先生,因为办营业执照,他们才知道彼此是邻居。一来二去,徐先生开始猛追安月。

     几个月后,母亲开始无休止地咳血,安月回去过两次,每次都被母亲以赚钱由“赶”了回来,只是要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并且不止一次地责怪安月,左禾被骗钱财,被迫卖了房子,丢了工作,都是安月识人不周的过错。

      没有人了解安月的痛苦,了解那种欲哭无泪的沉重和悲哀,安月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当她看到自己与母亲一个模子的眉眼时,她的心里,是滚滚而来的悲凉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母亲这么露骨地践踏自己。

      半年后,母亲不治而亡。安月回去奔丧,眼睛里没有一丝泪痕,继父这边的亲戚都指责安月,没有在父母亲身边尽孝,并透露出母亲早有遗嘱,所有财产都由左禾一人继承是对的。办完丧事,安月直接从坟地离开。那个一直都不是她的家,她不想再回去,左禾也在用愤怒的表情告诉她,不欢迎她再回去。

     在丧礼的整个过程中,都有小老板忙碌的身影。安月听亲戚讲,左禾与小老板在一起后,闹着小老板和原配离了婚,又要求小老板给她买了房,并被小老板安排到自己的工厂,为他管理财务,两个人妇唱夫随,亲戚们都是啧啧称赞左禾的命好,羡慕她往后的人生会青云直上,幸福有了保障。

      徐先生去车站接安月,终于,安月的泪水像决堤了一般。徐先生轻轻揽过安月的肩头,将她拥进怀抱,不停地为她擦去奔涌而出的泪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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