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初夏可期

    图为：夷水平湖图 王振杰 作

    □ 戢兰芬

    以前，夏天从来不在自己喜欢的季节之列，今年忽然发现，不喜欢是因为自己对夏天不够了解。不知道，夏天还有一个章节，叫做初夏。
    蔷薇花开满架的时候，总以为是春天。其实花朵不是只属于春天的，初夏时节，绮丽的景致，反胜春天。
    从前见过的野蔷薇，都是长在路边，带刺，花色是淡淡的粉、白、玫几种。花多是单瓣，一朵酒盅口大小，美也是美的，只是不能让人过目难忘。今年发现，蔷薇的品种居然有那么多，高大得如同一棵树的，花朵有碗口那么粗，同一棵树上，还可以长出几种不同的颜色。还有爬藤的，一架一架真是美得奢侈。也有矮矮的，贴着地面长，一丛一丛，花虽小，可是花是复瓣，一朵一朵欲开还休，细细密密惹人怜爱。
    石榴也是开在这个季节，我都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时候长的叶子，居然就已经花开了满枝。每次看到石榴，都会产生多子多福的联想。这种下意识，大约是受了《红楼梦》的影响。元春的判词：榴花开处照宫闱。也有只开花不结子的石榴，上班路上的那条小巷子边，沿着公安局的院墙种了六棵，树荫浓，榴花红，树下的地上也铺了一地，总是绕开走，不忍踩。公安局的院墙外种石榴花，这种搭配颇有几分出人意料。榴花从四月末开到五月底，花期还正盛。每每走过，总琢磨这个事情。
    枇杷也是这个季节成熟。其实枇杷并不是特别主流的水果，爱吃的人并不多，原因大约在于，它没有特别让人流连的地方：不酸，也不特别甜，不苦，也没有特别的气味。查了查，枇杷应该是很有营养价值的水果，也没有特别大的食用禁忌。不受人追捧，大约是缘于它本性寡淡吧。最美的枇杷，应该是在中国画里头。寥寥几笔的小写意，叶果都有一种天然的古意，让人沉迷。
    早上晨跑，看到人家篱笆上的金银花，才想起来，金银花也是这个季节开。小时候，花不可多得，女孩子爱花的心却是与生俱来，于是，初夏时节，经常踩着露水去采金银花。金银花多长在河堤边，被丛丛荆棘包围，采上一束，往往颇费周折，也便格外珍爱。现在许多人将金银花栽在庭院里，用她的藤蔓装饰围墙。香味还是一样好闻，只是采摘得容易了，也就少了当年那样的采摘欲望。
    栀子也是开在初夏时节，比金银花似乎要略晚一点。香气异常馥郁，许多人受不了这种味道。没有香水的往昔岁月，姑娘们善于自己制造香料。栀子枯萎了，但是花瓣却不落，适合风干了做香囊，塞到枕芯里，或是用线串了挂到蚊帐的角落里。待到炎夏时节，一推开门，就能闻到别处没有的香味，那便是闺房的味道。
    想起古诗：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应该也是指的初夏时节。芭蕉当年新抽的叶子已经长足，可是又没有变成老气横秋的苍绿，正如自带反光的青葱岁月，鲜亮亮的绿，映得灰墙、镂空的窗棂都是绿的，还不够，连屋子里都染了芭蕉绿！樱桃树上，新结的果子，正在由青，变得青里透红，再过一些时日，变成红嘟嘟的姑娘小嘴一样，便可采摘。小巷子里浓荫下，卖水果的小推车越来越多。初夏时节，正是各色瓜果飘香的季节。
    蚕豆在初夏时节刚刚圆了汁，和着泡沫房子一样的豆荚一起扯下，一粒一粒剥出来，除却豆衣，一粒蚕豆一分两半，绿莹莹的，炒鸡蛋，黄绿搭配，配色清新，口味也清淡，正是初夏的时令菜。豆米鸡蛋汤也很相宜，豆子一定要煮得粉粉糯糯的，充分释放出淀粉食物的绵软。蚕豆米做菜，一定要抢着时节吃，再过一些时日，豆荚和豆米都变得黑硬，就只能晒干了吃炒蚕豆。
    莴苣和黄瓜，也是初夏时节的爽口小菜。只需拍几片蒜瓣，其他配料一概不要。热油下锅，略翻炒至变成翠色便可出锅，一定不可加水闷软了。入口没有生气却又爽脆，才是炒这两道菜的最佳火候，佐以清粥，夏日也可胃口大开。
    苋菜，在本地叫汗菜，可见是夏天吃的菜。苋菜是速生菜，祖母将种子撒到园子里，每日早晚用葫芦瓢将菜地泼透，半月过后便可掐嫩叶吃了。立夏时节，吃了母亲园子里摘的苋菜，嚼起来舌尖有一种碰到树叶子般的粗糙感，不禁喊出来，对，就是这个味，这才是小时候吃过那种苋菜的味道！市面上的苋菜都太娇嫩，一炒就出水，所以多做成水煮苋菜，软乎乎的一团，缺了点乡野的骨气。母亲做的那种，叫做麻叶苋，如若由着她的脾气长，到秋天几乎能长成一棵树！这恐怕是温棚里苋菜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梦想吧！
    初夏的风，格外让人贪恋。早晚时分，真想在风里一直走。是那种不偏不倚的凉爽，没有寒意，也不会挟带燥热。初夏就是这般有底线，即便降温，也不会太任性，总还不至要让你翻箱倒柜寻秋衣。
    布谷鸟的叫声更勤了，麦子也快黄了。初夏渐远，仲夏已近。来年，初夏可期，爱一个季节，愿意为它等三季。    图为：夷水平湖图 王振杰 作

    □ 戢兰芬

    以前，夏天从来不在自己喜欢的季节之列，今年忽然发现，不喜欢是因为自己对夏天不够了解。不知道，夏天还有一个章节，叫做初夏。
    蔷薇花开满架的时候，总以为是春天。其实花朵不是只属于春天的，初夏时节，绮丽的景致，反胜春天。
    从前见过的野蔷薇，都是长在路边，带刺，花色是淡淡的粉、白、玫几种。花多是单瓣，一朵酒盅口大小，美也是美的，只是不能让人过目难忘。今年发现，蔷薇的品种居然有那么多，高大得如同一棵树的，花朵有碗口那么粗，同一棵树上，还可以长出几种不同的颜色。还有爬藤的，一架一架真是美得奢侈。也有矮矮的，贴着地面长，一丛一丛，花虽小，可是花是复瓣，一朵一朵欲开还休，细细密密惹人怜爱。
    石榴也是开在这个季节，我都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时候长的叶子，居然就已经花开了满枝。每次看到石榴，都会产生多子多福的联想。这种下意识，大约是受了《红楼梦》的影响。元春的判词：榴花开处照宫闱。也有只开花不结子的石榴，上班路上的那条小巷子边，沿着公安局的院墙种了六棵，树荫浓，榴花红，树下的地上也铺了一地，总是绕开走，不忍踩。公安局的院墙外种石榴花，这种搭配颇有几分出人意料。榴花从四月末开到五月底，花期还正盛。每每走过，总琢磨这个事情。
    枇杷也是这个季节成熟。其实枇杷并不是特别主流的水果，爱吃的人并不多，原因大约在于，它没有特别让人流连的地方：不酸，也不特别甜，不苦，也没有特别的气味。查了查，枇杷应该是很有营养价值的水果，也没有特别大的食用禁忌。不受人追捧，大约是缘于它本性寡淡吧。最美的枇杷，应该是在中国画里头。寥寥几笔的小写意，叶果都有一种天然的古意，让人沉迷。
    早上晨跑，看到人家篱笆上的金银花，才想起来，金银花也是这个季节开。小时候，花不可多得，女孩子爱花的心却是与生俱来，于是，初夏时节，经常踩着露水去采金银花。金银花多长在河堤边，被丛丛荆棘包围，采上一束，往往颇费周折，也便格外珍爱。现在许多人将金银花栽在庭院里，用她的藤蔓装饰围墙。香味还是一样好闻，只是采摘得容易了，也就少了当年那样的采摘欲望。
    栀子也是开在初夏时节，比金银花似乎要略晚一点。香气异常馥郁，许多人受不了这种味道。没有香水的往昔岁月，姑娘们善于自己制造香料。栀子枯萎了，但是花瓣却不落，适合风干了做香囊，塞到枕芯里，或是用线串了挂到蚊帐的角落里。待到炎夏时节，一推开门，就能闻到别处没有的香味，那便是闺房的味道。
    想起古诗：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应该也是指的初夏时节。芭蕉当年新抽的叶子已经长足，可是又没有变成老气横秋的苍绿，正如自带反光的青葱岁月，鲜亮亮的绿，映得灰墙、镂空的窗棂都是绿的，还不够，连屋子里都染了芭蕉绿！樱桃树上，新结的果子，正在由青，变得青里透红，再过一些时日，变成红嘟嘟的姑娘小嘴一样，便可采摘。小巷子里浓荫下，卖水果的小推车越来越多。初夏时节，正是各色瓜果飘香的季节。
    蚕豆在初夏时节刚刚圆了汁，和着泡沫房子一样的豆荚一起扯下，一粒一粒剥出来，除却豆衣，一粒蚕豆一分两半，绿莹莹的，炒鸡蛋，黄绿搭配，配色清新，口味也清淡，正是初夏的时令菜。豆米鸡蛋汤也很相宜，豆子一定要煮得粉粉糯糯的，充分释放出淀粉食物的绵软。蚕豆米做菜，一定要抢着时节吃，再过一些时日，豆荚和豆米都变得黑硬，就只能晒干了吃炒蚕豆。
    莴苣和黄瓜，也是初夏时节的爽口小菜。只需拍几片蒜瓣，其他配料一概不要。热油下锅，略翻炒至变成翠色便可出锅，一定不可加水闷软了。入口没有生气却又爽脆，才是炒这两道菜的最佳火候，佐以清粥，夏日也可胃口大开。
    苋菜，在本地叫汗菜，可见是夏天吃的菜。苋菜是速生菜，祖母将种子撒到园子里，每日早晚用葫芦瓢将菜地泼透，半月过后便可掐嫩叶吃了。立夏时节，吃了母亲园子里摘的苋菜，嚼起来舌尖有一种碰到树叶子般的粗糙感，不禁喊出来，对，就是这个味，这才是小时候吃过那种苋菜的味道！市面上的苋菜都太娇嫩，一炒就出水，所以多做成水煮苋菜，软乎乎的一团，缺了点乡野的骨气。母亲做的那种，叫做麻叶苋，如若由着她的脾气长，到秋天几乎能长成一棵树！这恐怕是温棚里苋菜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梦想吧！
    初夏的风，格外让人贪恋。早晚时分，真想在风里一直走。是那种不偏不倚的凉爽，没有寒意，也不会挟带燥热。初夏就是这般有底线，即便降温，也不会太任性，总还不至要让你翻箱倒柜寻秋衣。
    布谷鸟的叫声更勤了，麦子也快黄了。初夏渐远，仲夏已近。来年，初夏可期，爱一个季节，愿意为它等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