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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班”青楼小记

 

最近,从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说是两年一届的“世界围棋巅峰对决”今年将移师怀化洪江古商城。这座遍历千年风霜的古城,将于924日这天,迎来中国目前等级分排名第一的孔杰九段和韩国世界冠军崔哲瀚九段的巅峰对决。此外,中国围棋界“生死宿敌”聂卫平和马晓春将在当日上午进行“名人赛”,地点设在古商城内极具风情的清代“青楼”荷风院。

这一消息的公布,頓时轰动全国,许多围棋爱好者无不翘首以待,期盼着这场盛事的隆重到来。当然,作为这场盛事的举办城市一洪江古商城,以及举办场地清代“青楼”荷风院再次进入了人们的視线,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我记得前不久,网上曾针对洪江古商城以“烟花市井城”为主题,重点推介以忠义镖局、绍兴班(青楼)、福兴昌烟馆等为代表的特色旅游景点,并因这些景点涉及青楼和烟馆而引发了多方争议。虽然争议沒有结果,但洪江古商城所开发的这些特色旅游景点却实实在在地迎接着越来越多的游人前往参覌游览,并因这些历史遗迹和蕴含着的文化底蕴而受到冲击和教育。可以说,这次“世界围棋巅峰对决”在清代“青楼”荷风院举行,将洪冮绍兴班(青楼)又推向了一个高潮,让不少人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期望着亲临現场,以览对决大赛的精彩,見证荷凤院的盛景。

我作为一名围棋业余爱好者,对这场大赛同样充满了兴致和期待。在大赛来临之前,我决定实地去看看“绍兴班”青楼,了解一下争议中的“绍兴班”青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在一天吃过晚饭后,我利用散步的余遐,沭浴着夕阳西下的余辉,慢慢地往地处于古商城余家冲的“绍兴班”青楼而去。余家冲是洪江古商城“七冲八街九条巷”中靠最北端的一条冲,这里比较偏僻、也是最狭窄、最弯曲、最幽静的一条冲。它紧挨沅江,依山势而走,沿地形而建,直通洪江髙峰之一的老鸦坡山脚。“冲”的两边则是一些高大厚重、灰墙黑瓦建筑而成的窨子屋,大都已显斑驳陆离,頹唐剥脱;有些嵌满铁钉的大门,更是锈迹斑斑,破旧残缺;大门前的石级台阶也是苔藓漫生,印痕累累。大门上的檐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陈旧残损。弯曲狭窄的地面是青一色的石板铺就,錾有条槽,蚀磨痕生。这里虽然偏僻,但路网如织,四通八达,冲巷互通,深遂幽静。

我沿着幽深的巷道,趟佯在黄昏降临的窨子屋群中,来到了“绍兴班”青楼所在的窨子屋前。在明亮刺眼的路灯照射下,悬挂在空中印有“荷凤院”及“绍兴班”大字的彩色旗幡,来回飘荡,很是醒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绍兴班的侧院“荷凤院”,它是专供被一些达官贵人、商家巨贾看中赎了身的艺妓们居住的地方,因为这些人虽然被赎了身,但是由于在妓院里做过事,按照洪江的习俗是不能带到家里去的,所以达官贵人、商家巨贾们就将他们继续交给老鸨另院居住,单独管理。当然,也有另外购置住宅金屋藏娇、尽享软玉温香的。大门门楣上镶崁着行书写就的“荷凤院”三个大字,大门两侧是一幅当时的行业对联:“迎送远近通达道,进退迟速逝逍遥”,横批“送往迎来”。

 走进荷凤院,由于是傍晩期间,院内很安静,只有一位守门的中年人在那里,我打了一个招呼,便站在靠大门处往里瞧了瞧,只见一进院內的天井里,有一个太平缸;二进的中堂内是一道绘有四幅古时仕女图的大型红木漆就的屏风,把内院与外院隔绝开来,以方便内院的客人和女眷行止往来;二楼挑出的房檐下悬挂着一对古时宫灯式的金黄色披红灯茏,中堂门楣上则悬挂着写有“惟春有情”的横批匾額,两侧木柱上是一付对联:“荷气竹风宜永日,花光楼影倒晴天。”下面是整幅分开且在下端扎紧用大红彩色绸缎装饰悬挂着的幕布,给人以喜庆、欢乐和热烈。

离开荷凤院,我来到一墙相隔且又紧密相连的绍兴班。大门上悬挂着写有“绍兴班”三个大字的门匾,大门两侧同样是一幅当时的行业对联:“问生意如何打得开收得拢,看世情怎样醉得多醒得少”,横批是“春意盎然”。走进绍兴班,里面结构和陈设与荷风院相差不多,但这里多了一个表演场所,多了几排供游人坐下观看表演的条凳,也多了一些介绍洪江绍兴班的历史文字及青楼文化的资料。如中堂供表演的舞台上就供奉着“青楼始祖”管仲的画像,画像两侧是一幅对联“子曰食色性也,诗君子好逑”。在二楼悬空飘下的一付对联上写着“一曲轻歌映红日,有情无心青楼人。”由于是傍晚,参加表演的姑娘们大都在休息,但据说在表演时就会有扮演古代青楼“老鸨”的女演员走上前来,故做扭捏的姿态,说上一句“今儿个天气真好,客人们有雅兴来此参观,我家姑娘也高兴得很呢……”话还没说完,那腔调和模样早把大伙儿给逗笑了。再有被称为“当家花魁”的女演员一袭秀丽古装,为客人们演奏着古筝,其娴熟的技艺,优雅的动作,动听的曲调更是婉转悠长。据介绍,她每天都会弹《雨霖铃》《湘妃泪》《渔舟唱晚》《汉宫秋月》等几首曲子,以娛游客,筝声悠扬,余音缭绕,格调高雅。在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一些卡片,这是一项“您是否赞成将青楼作为景点”的投票调查。不少游客表示,“绍兴班”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通过参观可加深对中国古代世俗社会的了解;而持反对意见者则认为,这些腐朽的文化,没有必要展示等等。

通过覌看介绍洪江绍兴班的历史文字及自古以来青楼文化的资料,我知道了绍兴班始建于清咸丰末年(1860年),是一座四周用封火墙围护的木质穿斗式的结构建筑。整个建筑具有十分明显的行业特征,也深谙窨子屋的建筑特点和风格。整个建筑为三进三层,层楼走道封闭,分隔有致,隐蔽性极强。每一层都有若干别致的小房间。第三层上有一个天桥,将窨子屋南北连通。楼内窗框和走廊都是雕花细木,式样各异,可以想象当年的富丽堂皇,锦衣玉食。屋内有湿天井和干天井两个。通风采光效果较好。地面分别用青石板和杉木板铺就,房间屋面均用洪油漆刷,铮亮发光,整体形态完好。此外,与古商城其他窨子屋不同,一般富商家居的窨子屋除了高大气派的正门外,顶多在正门旁开一小侧门,为佣人或工人进出之用,周围都是无窗的高墙,而绍兴班每层不同的每间房都有小门和下楼的出口,这就是洪江人称之为“暗道”的出口。这些暗道有什么作用呢? 我们知道到这种高档消费场所来的人一般在社会上都有一定的地位,为了避免他们到这里花天酒地,碰见熟人的尴尬,特意设立了这样的暗道,便于他们出入,也体现了青楼的一种人性化的建筑设计。

同样,通过阅读青楼文化的有关资料,我知道了“青楼”最早是指帝王的住所。清代袁枚《随园诗话》中说:“齐武帝于兴光楼上施青漆,谓之青楼”,并指出:“今以妓院为青楼,实是误矣。”可见,“青楼”原先乃是帝王之居。故三国时曹植有诗云:“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而最早称妓院为青楼者出自南梁刘邈的《万山采桑人》一诗,内有“娼女不胜愁,结束下青楼”。句中的“青楼”就因袭前人而误传。此后的文人墨客们便以讹传讹,皆称妓院为“青楼”了。可以说在汉魏时期,青楼一词应是褒义。青楼一词,原意为“青漆粉饰之楼”。可见,起初所指,并非是妓院,仅仅是指比较华丽的屋宇,有时甚至作为豪门之家的代称。比如:傅玄《艳歌行》:青楼临大巷,幽门结重枢。江淹《西洲曲》: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但由于“华丽的屋宇”与艳丽奢华的生活有些关系。所以不知不觉间,青楼的意思发生了偏指,开始与娼妓发生关联。唐代之后,偏指之意则成了专指,专指烟花之地。较之平康、北里、章台等词,青楼多了形象感,多了一丝风雅气息。

另外,对于为什么会有青楼这种东西出现?通过阅读资料,大致上也有了一个了解。说穿了,这是男人世界的产物。自从人类进入父系社会以来,女子被男人统治和玩弄就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实。关于妓女的起源,古今中外有种种不同的说法。例如有一种宗教说,认为妓女原是神庙里的女祭司,就如同殷商时代的女巫。公元前5世纪,希腊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就记载过巴比伦神殿里所谓为女神尽职、实际供男人享乐的妓女。而在中国,情况则比较复杂。娼妓一词的本意并不是指以肉体换取金钱的女子,而是指女乐,即女性的歌舞表演者。史书记载,中国最早的妓女当推三皇时代的洪崖妓。据说夏桀蓄有女乐达3万人。从最高统治者的宫妓开始,各层统治者都拥有名目繁多的家妓,如侍姬、小妾、声妓、歌姬、舞姬、美人之类。而平民百姓则依靠巫妓来满足占有两个以上女人的欲望。家妓与巫妓的合流,便出现了官妓,即由政府操办的妓业。最早发明官妓的,是春秋时齐国的宰相管仲,也就是绍兴班称做的“青楼始祖”,他设置了拥有700名妓女的国家妓院,其作用为:一是通过税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二是有利于社会安定,三是吸引大量人才,四是送妓与敌,兵不血刃。管仲的发明很快被其他各国效仿,一时官妓大兴。

随着商业的发展,都市的繁荣,汉代以后,家妓兴盛起来,到南北朝达到顶峰。家妓的地位处于妾与婢之间。妾是满足主人肉体之需的,婢是端茶扫地,铺床叠被的,而家妓的作用是为主人提供艺术服务的。家妓普遍受到严格的艺术训练,实际上代表了当时最高的艺术水平。中国的音乐舞蹈不但是她们发扬光大的,也是她们传续下来的。但不论官妓家妓,都没有人身自由,主人对她们可以任意买卖和杀戮。在官妓、家妓之外,接着又出现了个体营业的私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楼妓女。私妓在先秦已经出现,到六朝时开始活跃,至唐代走向兴盛,一直持续到宋元明清,成为中国古代社会一大奇观。私妓可分两类。一类是向政府正式注册登记,隶属教坊的,叫做市妓。另一类无照营业户,是名副其实的私妓。私妓的艺术修养不如官妓和家妓,她们接触的社会面比较宽,文化构成也比较复杂。所有这些,都使得青楼文化充满了变幻多姿的色彩。

回头再来看洪江绍兴班青楼的存在和发展,我也进一步明白和了解到洪江青楼的存在及必然。洪江自唐宋以来由于沅江、巫水两条河流的水上运输便利条件,加之陆路交通运输当时极为落后,便成为了西南地区的繁华商埠,南来北往的商贾、游客和流寓之人留连云集于此,青楼也随之开始活跃,成为商贾流寓者寻欢娱乐之所。在洪江出土的一元代雕板,可见当时洪江河面上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妓院茶社,明灯高悬;人来人往,生意兴旺,呈現出一幅“清明上河图”的繁华盛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清康乾之际,洪江商业经济繁荣,青楼业亦迅猛发展,形成了余家冲、木栗冲、康乐门、梨子园等花街柳巷。至民国抗日战争期间,来洪避难及经商者甚多,洪江人口激增,最高时增至到15万人左右,出现了“战时繁荣”,青楼业的发展也达到了顶峰,数目多达50多家,这50多家都在政府挂了号,要上花税的,象这类“正规”的妓院叫做“堂班”,而诸如其它不注册的小妓院和暗娼更是不计其数。余家冲就是当时的一条烟花柳巷,沿街我们可以发现许多挑出来的小阁楼,叫做“望客台”、“温香宫”、“瑶池阁” 等,是青楼女子专门用来招揽客人的地方。

同时,洪江的青楼分为堂班和窑班两种。窑班为低档青楼,而堂班则为高档青楼,专供达官贵人、豪商巨富消费。据有关资料介绍,堂班大多开设在窨子屋内,房屋高大宽敞,装饰精美,摆设高雅,显得富丽堂皇。堂班中的烟花女子都是经过挑选的,大多数是年轻漂亮、姿色可人、娇艳妩媚的。“绍兴班”就是当时的一家高档青楼,里面的青楼女子都是才貌俱佳,色艺俱全,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级艺妓,最为有名的是绍兴班琴、棋、书、画四大名妓闻名遐迩。同样,在接客中也有严格的規章制度,经营形式多种多样,有开包房的(在妓院内),有开条子的(在相约的旅社开房),由跑堂的“四保子”负责陪同接送。也有只在堂班里找个“姑娘”坐坐、喝喝茶、打打麻将、讲讲笑话、听听曲子的,俗称“打茶味”。 有些富商高官,公子少爷,为了炫耀自己,抬高身价,还要摆阔气、讲排场,在嫖妓中“摆花酒”, 有的还请“清音社”( 专门乐队)在酒宴中吹拉弹唱,以助兴狂欢,纵情取乐,荒淫无度,一掷千金,在所不惜。

误入烟花柳巷的烟花女子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被出卖、典押或拐骗来的。二是对封建制度下的婚姻不满,受到打骂、虐待、折磨而离家出走,外出谋生而误入岐途的。三是有少数妇女水性杨花,在金钱利诱下,贪图虚荣,追求享受,自甘堕落。这些烟花女子进了妓院这个魔窟,经常要受到老板,老鸨的训斥、打骂,甚至严刑拷打。有的在接客中还要受到嫖客们的侮辱、虐待和折磨。如果遇到恶棍、流氓、地痞所受到的伤害则更为深重和痛苦。有的身体不适,或重病在身,甚至来“红”,都要被迫接客、强令出台。有的因接客染上性病痛苦不堪,无钱医治,人老珠黄,坐以待毙,含恨九泉。直到194910月洪江解放后,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領导下,1950年作出了“封闭妓院,解放妇女”的决定,坚决取缔了烟花柳巷的青楼行列,严惩了一批民愤扱大的妓院老板和老鸨,把所有的烟花女子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重新获得了解放和新生。

告别“绍兴班”青楼,我在暗淡渐浓的夜色中,沿着弯曲狭窆的巷道慢慢地走回家去,心里不禁一阵唏嘘。是呀,历史上的风月场所“绍兴班”青楼己不复存在,現实中的“绍兴班”青楼作为历史遗迹和非物貭文化遗产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人们的关注和重視,这次又幸运地与世界围棋巅峰对决遭遇和对接,必将又进一步地提高它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为洪江古商城的崛起和兴盛作出它应有的贡献!

最后在此谨預祝世界围棋巅峰对决大赛取得圆满成功!热烈欢迎全国及世界各地的游人和朋友们来古商城作客, 欣尝两年一届的“世界围棋巅峰对决大赛”的盛况与精彩,見证“荷凤院”青楼的神韵及风情!

 

 

嵩云樵子

0一一年九月四日于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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