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的“祝由术”

今天上班途中，看到一个讲述“祝由术”的故事，看得我直冒冷汗，我逝去的老父亲生前给周围农人治病的那一套法子不正是“祝由术”吗！

中医的发展大抵由巫到巫医结合，再到巫医分离，最后的态势是医把巫灭了，简单来说就是从精神力量转变为物质力量，从冥冥之中看不见的东西转变为可以眼见口尝的东西，这是进步还是后退，也不太好下结论。正如因为科学的发展，人类自身的感应和预知能力渐渐退化一样，而很多现代的科学研究也慢慢在验证，很多老祖宗说过的话，预测过的事的正确性。所以，不能用怀疑一切的态度来看历史，虽然，怀疑一切是人类科学进步的基础。

    “祝由术”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素问"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黄帝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连黄帝都说他听说古代治病都是采用“祝由”的方法的，可知这确实是一门古老到掉眉毛胡子的治病之法了。“祝读音zhou，同咒”，而“由应为古语礻留”，为病之缘由，这就很好解释了，"祝由"疗法实际上本是上古时期一种"移精变气"的自我吐纳服气、导引疗法，或并通过向神祈祷祝愿的方式来达到愈病目的，即巫祝之属。

    其实，“祝由术”在古代，是由道教医学养生方术中之吐纳服气、导引之法派生出来的一种治病方式，通过向冥冥之中的神祷告病人的病情，借助神的力量帮助病人解除病害，而对病人就是纯碎的暗示，让病人相信无所不能的神已经帮他打倒病魔了，大概意思应该是这样了。

    老父亲掌握的那门法术现在想起来绝对是“祝由术”从我记事开始，总有附近上下三村的人来求他看病，可能父亲的道行还没够，也或许是父亲的师傅道行也不够，又或许是两者兼有之，反正父亲只有帮附近的人看鱼刺卡喉咙这一门法术。父亲在附近人品口碑极好，就是乳臭小儿也跟他没大没小开玩笑，而无论大人小孩，均叫他外号“陈彩”，他总是乐呵呵地答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外号出处。可是，头一天叫他“陈彩”的人，再见他时恭恭敬敬叫一声“万叔”，那就肯定是要求他治病了：“万叔，鱼刺卡喉咙了，请你斟杯茶给我喝吧。”父亲一听这话，必说：“吃鱼要小心点啊，特别是鲫鱼，刺多又硬。”就马上进屋去了，患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步履好像也轻松了许多。

    父亲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站到门边，并不出门，左手拿杯半举于腰之上，右手微握成拳，伸出食中两指做剑状，神情严肃，双目含威而似电光，眼光深邃而似看透一切，整个人都变成一尊神似的，就算不穿道袍，也是一个道骨仙风的得道之士。父亲双指做剑状，对着茶水，顺时针划动，看情形是在书写咒符，动作越来越快，而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从慢到快，从低到高，语调时而低沉时而激昂，而我年纪少，也无心去记，只记得中间有句是“柔柔软软，软软柔柔”，到最后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最后大声呵斥一个什么字，就算结束了。整个过程只得三五分钟，而父亲很委顿疲倦的样子，坐在凳子上，把茶水递给病人：“把茶喝了，两个小时就没事了，以后吃鱼注意啊！”病人诚惶诚恐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放下一个红包，里面一角二角，绝对不超过五角，做为茶叶钱，这是惯例，不能太多，这是道家规矩，只能救人扶伤，不能伺机敛财，这跟佛教有明显的区别了。

    如果病人是村里的，一般不到两小时，就兴高采烈地来了：“陈彩，你厉害，我好了！”好家伙，从“万叔”立马变成“陈彩”了。

    这样的情景在我小时候经常见到，附近的人只要鱼刺卡喉，从不到医院，现在想起，会不会有好事之徒有好奇之心，不相信父亲的法术而专门去卡一次呢，不过一想，故意去用鱼刺卡喉的难度也是挺大的。

    后来，医学进步，医院又方便了，乡人给鱼刺卡喉也习惯去医院，给医生用刺胃的白醋让鱼刺“柔柔软软，软软柔柔”了，不行就张大喉咙给医生用钳子把鱼刺往外拔了，渐渐地很少人来找父亲行“祝由发”之法术了。

    当时我对父亲的这套法术并不放在心上，后来听说他是把咒语写在一张纸上，让我老妈给保管着，只是对他为什么不教我而想不通。我后来才懂，学这种法术应该是逆天的，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之意，学会了，施展了，会遭天谴，会折寿，既然这样，父亲为什么要学呢，而学会了为什么要屡屡施展呢？我的老父亲啊！

再过十年，等我退休，真正能心如明镜之时，我一定求老妈给那宝贝我看看，试试能否学到一点皮毛，不为别的，只为永远记得用“祝由术”为乡亲解除痛苦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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