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被识文篆字的李大爷命名四十多年以来,曾经十分引以为自豪。“刘明!”多么响亮,多么不俗,多么现代。尽管我半生来平平淡淡,一事无成,我还是认为李大爷意识超前。首先,这名字简练、好记、好写。其次,隐含着“留名”之谐音,谁不想在世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呢?再次,我这名字重名的不多,不像“建国”、“援朝”等那样普遍。
然而,我的自豪没有进行到底,种种遭遇却叫人啼笑皆非。
70年代初,我参军入伍的那个连队,就有两个叫刘明的。连长给新兵点名,同时就有两个刘明答“到!”好在连长领导有方,把我分到一排,把另外一个刘明分到二排。为了加以区别,就叫我“大刘明”,二排的刘明称之为“小刘明”。就这样,两个刘明小心翼翼地相处了三年。“小刘明”期满复员回乡,而我一不小心提了干部,穿上了四个口袋的军装。以后的十几年里,我所在的单位和我以后调动的新单位里,竟没有一个和我重名的,于是,我放心地还是叫我这个刘明。
80年代的第三个年头,我调北京机关工作。家属来队,我们这些单身汉只能住在临时家属楼。一天中午,正要端起饭碗吃饭的时候,外面一声“刘明!”响亮的呼喊声,使我不由自主地应答,并开窗看看是谁找我。“十号楼2门503的刘明!”不是找我,那是找谁呢?我侧头一看,竟还有两个脑袋探出窗外,其中一个还是一位女同志!看来,这栋楼就有三个刘明!
1993年转业分到市税务机关工作,我十分庆幸机关一百来号人没有一个和我重名的而带来不便的。好景不常,一天,人事部门帮忙的小赵让我重新填写工作履历,并说我的原来的履历填的不对。后来一打听,原来整理档案时,阴差阳错,把我的档案同下属单位的同名刘明,换了位置!我成了一位具有十几工龄的,会开汽车的工人师傅。
一次,朋友聚会,一位朋友的朋友,在酒过三巡,鼻子红着听到介绍我后,眼睛竟放着绿光,不住地握住我的手,连连地说:“久仰,久仰!够潇洒,好酒量!为人侠义。”我越听越糊涂,这位红鼻子上去就给我一拳,哈哈大笑,就像久别重逢的哥们一样,铁桶般的嗓音吼道:“别装了,哥们!听说你一斤八的量,最爱喝高度酒;每礼拜都去钓鱼,钓鱼大王,哪次不调上几十斤你就不走;对朋友两肋插刀,你会两下子,那次,你路见不平,一下子打退了三歹徒!”我一下愣住了。 一定是这位朋友按错位置了。我平时是滴酒不沾,沾酒就醉;日常没啥嗜好,就是爱看些书:打牌钓鱼都同我无缘:我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广播体操都做不全,更不要说会武术了,我再三解释,此刘明非彼刘明。“红鼻子”愣儿巴叽地说:“你不是×局的刘明吗?”“是啊!”我茫然地回答。“那你还推辞啥?你不今年50岁吗?”“是啊。这两点也对号。”那不就得了!”“红鼻子”理直气壮。我把名片亮出来,愤愤地说:“你好好看看,我这个刘明是不是那个刘明?”这位朋友一看就傻了,马上连连道歉,说把某某分局的刘明安到我的头上了。
还有一次使人笑得牙疼。《老战友》酒店的会计拿着一叠账单找结账,共有5988元。这位新来的小姑娘央求着我说:“刘处长,我们是小本生意,请给我们结了吧?”刘处长不假,刘明也不假。但是,我这个处长,一分钱的权力也没有,更不要说是五千多元了。我正在纳闷,新会计翻了账本又说:“对不起了,我记错了,水务局还有一个刘明,也是个处长,不过人家有签字权”。说罢,扭着身子走了。
你说这讨厌的名字!从此,我不再自豪,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遇到什么同名字有关的意想不到的尴尬事。我想,如果世上再多几个马大哈,再有几个同我重名的,说不定有的弃妇会抱着孩子找叫刘明的爸爸而闹出许多风流韵事;公安部门会把我当成叫刘明的逃犯,令我遭受不白之冤;歹徒会把我当成同名的大款绑架勒索惹出麻烦。我得赶快改名,一定改名。叫刘酸亚铁或是刘笨拉吉、刘能待水之类的 ,这样,就决不会有人再同我重名,避免闹出许多笑话。
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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