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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离魂》伏黛玉之死,贾敬生日王熙凤点一出还魂戏,背后隐藏着什么?

贾敬生日这天,王熙凤探望完秦可卿,到会芳园的天香楼听戏。这时候上演的是《双官诰》,王熙凤又点了两出,分别是《还魂》和《弹词》。

《还魂》是《牡丹亭》的一节,戏中杜丽娘游园之后,梦中和柳梦梅幽会于牡丹亭畔。杜丽娘惊醒后罹患相思,一疾而终。死后埋葬于梅花树下,画像藏在梅树旁太湖石下。后来柳梦梅得到画像,采用还魂术使杜丽娘重生,二人最终喜结连理。

这是《牡丹亭》中《还魂》的故事,《红楼梦》中借用典故非常灵活。有时候借助其中的具体情节,有时候却是活用。《红楼梦》讲究开生面立新场,红楼版的《还魂》发生在哪里呢?

拙作《秦钟是哪吒,王熙凤是夜叉,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前世今生的仇怨?》中指出,贾敬生日这天宁国府上演的《双官诰》这出戏,指的是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这个情节。

元春封妃安排在第十六回,《红楼梦》中善于运用草蛇灰线埋伏线索,“十六”这个数字镶嵌在贾珍为贾敬送寿礼的细节中。书中写道:

话说是日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着贾蓉带领家下人等与贾敬送去。

第十一回正式描述贾敬生日,从本回开头给贾敬送寿礼开始,到凤姐点戏结束。在凤姐点戏这里,蒙府本有侧批:[点下文。]这说明原文中的三出戏要为后文伏线,要到后文哪里去寻找呼应呢?就在贾敬寿礼中的“十六”这个数字上。原著第十六回为大家展现的正是《双官诰》《还魂》两出戏。

《红楼梦》的结构特点是螺旋式结构,其内容循环往复、环环相扣,以螺旋式结构推进。此书有一套完整的自证体系,其内容前后关联,互相补充完善。贾敬生日最后三出戏,按照上演顺序,《双官诰》之后应该是《还魂》。

第十六回元春喜封双官诰,贾府上下喜气洋洋、笑声鼎沸。悲喜交加、苦乐参半是《红楼梦》中常用的对比手法,在贾府欢庆之际,独有宝玉正为秦钟而悲愁。秦钟因在秦可卿葬礼时在水月庵和智能偷情幽会染病在身,又因智能找到家中被父亲秦业发现,打了一顿。秦钟一病不起,徘徊在鬼门关。宝玉时常去探望,为此忧戚不尽。这天得到报告,说秦钟不行了,宝玉急忙赶过去。书中写道:

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了,移床易箦多时矣。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李贵忙劝道:“不可不可,秦相公是弱症,未免炕上挺杠的骨头不受用,所以暂且挪下来松散些。哥儿如此,岂不反添了他的病。”宝玉听了,方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

宝玉忙叫道:“鲸兄!宝玉来了。”连叫两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道:“宝玉来了。”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得一口悠悠余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持牌提索来捉他。那秦钟魂魄那里肯就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掌管家务,又记挂着父亲还有留积下的三四千两银子,又记挂着智能尚无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无奈这些鬼判都不肯徇私,反叱咤秦钟道:“亏你还是读过书人,岂不知俗语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们阴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不比你们阳间瞻情顾意,有许多的关碍处。”

正闹着,那秦钟魂魄忽听见“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央求道:“列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回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什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列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小名宝玉。”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忙喝骂鬼使道:“我说你们放了他回去走走罢,你们断不依我的话,如今只等他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

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报怨道:“你老人家先是那等雷霆电雹,原来见不得'宝玉’二字。依我们愚见,他是阳,我们是阴,怕他们也无益于我们。”都判道:“放屁!俗语说的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古人鬼之道却是一般,阴阳并无二理。别管他阴也罢,阳也罢,还是把他放回没有错了的。”

众鬼听说,只得将秦魂放回,秦钟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怎么不肯早来?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携手垂泪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了。

《牡丹亭》中柳梦梅面对画像呼唤杜丽娘,喊的是“你出来”;杜丽娘感情而生,还魂复活。《红楼梦》中贾宝玉对着弥留之际的秦钟,说的是“宝玉来了”;秦钟因情而返,交代遗言而逝。杜丽娘还魂重生是大团圆的喜剧,秦钟还魂偏还要死,是无可奈何的大悲剧。这正是《红楼梦》中善于反用典故的手法之一,令人重开眼目。

拙作《秦钟是哪吒,王熙凤是夜叉,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前世今生的仇怨?》中指出,秦钟和王熙凤分别影射康熙帝的第二任孝昭、第三任皇后孝懿,钮祜禄氏和大佟佳氏于康熙十六年分别册封为皇后和贵妃。《红楼梦》中有时候用回目数影射纪年,第十六回元春封妃还提到了“吴贵妃”“周贵人”等,影射的是康熙十六年玄烨封后宫的情况。

《双官诰》这出戏,是为元春双封作引,暗写了元春的历史原型孝懿仁皇后大佟佳氏的宫中经历。她八岁作为滕妾跟随姑母入宫,顺治帝驾崩,玄烨继位,大佟佳氏虽然是长姐比母的身份,但是最终得偿所愿成为玄烨的妃子。

《还魂》一出戏则影射秦钟历史原型孝昭的不幸结局,她于康熙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封后,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便香消玉殒,仅仅作了半年的皇后,秦钟之死在《红楼梦》中涉及的章回恰好是第十六回、第十七回。

孝昭仁皇后

第十七回宝玉追悼秦钟,在园中游玩遇到贾政,跟随贾政游园验收时,海棠花盛开,海棠花开一般在阴历三月中旬前后开放。根据这些时间线索推断,秦钟死于春天,不晚于海棠花期。孝昭仁薨逝的日子是二月二十六日,这个时间正符合秦钟死期的时节。

结论

第十一回贾敬生日上演的《双官诰》《还魂》这两出戏,伏下了第十六回元春喜获双封和秦钟死前还魂的故事情节。《双官诰》以元春封妃和省亲影射康熙十六年玄烨册立皇后、晋封妃嫔;《还魂》以秦钟之死影射了孝昭仁皇后的死亡。

思考

秦钟原型孝昭仁皇后仅仅做了半年的皇后,她崩逝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红楼梦》中还有哪位角色是她的艺术代表?

正是

红楼奇书多谜题,戏曲典故来答疑。

还魂一曲伤别离,海棠枯萎难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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