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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州 | 濯田的前世今生(修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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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6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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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田待志

涂明谦


历史沿革与地名由来

濯田更早一直叫成下里,是唐宋以来的成功里分裂为成功下里,再反复变革,才有清代民国的濯田里,直到现代称濯田乡、濯田镇,中间经历了称公社和革委会的时代
至于“濯田”之名,我的乡党邹文清论证过“濯田”一名的由来,来源于“浊田”,因清代文字狱影响而扬“濯”去“浊”。对明清迁出濯田和下濯的汀州人群带走的族谱中记载进行了考证,发现了“浊田”和“下浊”、“浊石溪”的记载,足以说明由“浊”而“濯”的过程
需要作补充濯田一个冲积盆地,在长汀县排名靠前,仅次于县城盆地、汀田-三洲盆地,要高于新桥盆地、半溪峒盆地、大田-南山盆地。
冲积盆地中上游往往是常年浊水纵横的。比如台湾的浊水溪,上游从雾社等高处开始冲刷,下游入海口就形成大冲积平原。
情况合适濯田盆地的那些田,因为上游至少三条相对大的河流汇流而成她们来自红山和四都、古城南岩这些广袤无比的山岭集水区域这些武夷山南段的大山即是福建与江西的界山,也是东南与中部的主要区隔所在。上游人类活动加上大自然自己的馈赠,泥沙滚滚而下,造就了濯田盆地,并不难想象
1993年长汀县志》如此描述濯田河:“160条大小溪流曲率大、面蚀强,水中含沙量极高,混流时现。”

陂坝濯田

濯田这一名字在“浊田”之后是有合理性
濯字有多解。
《楚辞·渔父》:“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这个浣洗用来解释濯田这个地名肯定是不对的,因为土地从来是最干净的事物,不需要浣洗。所以濯字无论是古今可能都应当另解。
《仪礼·特牲礼》中:“视壶濯及豆笾。注:'溉也。’”
为何这些祭礼中的器皿需要“溉”,如果参照印度人在水中浸泡湿婆诸神,就明白这是上古思维,一切都可以浸于水,水润万物,这是仪式性的,甚至是宗教性的,是神性的。所以濯田由“浊田”演变而来,其实就是“使之濯”,即“使之润湿”,这个近乎仪式的名字后边其实是赞美山河水土,是赞美母亲一般的河川滋养万民,是神圣养育。
因而濯田的意思,有溉田之意,这是肯定的。从浊田到濯田名字的变迁,可以看作是闽西的客家人反客为主的过程,从老天给饭吃的“浊田”,冲积而肥的田地,到“濯田”,自力更生,这就是典型的客家人,久居他乡变故乡。濯田名字,原本只是镇上集市为核心的一小块地方,但是人们开始兴修水利这个名字沿着水润田地的范围渐次扩大,最终指称整个濯田盆地

古今濯田河

但还有一段水路并不为所有人知道,那就是濯田河。濯田河发源于成上里南岩区域的朱紫岽、陈地岽、半天岽以及李子坑所在的诸山,汇水至元坑,过东陂岗汇五雷障西北诸山溪之水即黄陂、石至坑来水,过田背、南野汇长坑、南木坑之来水,过楼下,汇陈屋、杨梅溪山溪来水,过竹丝坪、上蕉,西汇中璜山坑之水,东汇丁屋岭、蔡坑来水,过同仁,汇周山小溪水,到水口桥,溪水始大,此段溪河亦称梅溪。此处西汇溪口、陂溪及弥陀岭诸溪之水,过圭田,西汇大金一带山溪之水,即小金溪,亦称金溪河,于兜坑汇黄坑山之水,于元岭汇红山河之水。东汇笔架山-下坑-长坑、小高岭诸溪之水,于双溪口、热汤哩入濯田境。
过安宁受南来之溪水,过高车李湖受北来之水,过丰口、坝尾,受长巫、大丰北来之水,即大丰溪。又过妈祖庙受横岗山-官路南来之水,过湖头受腊石顶-中屋坑,过邓坊、如田、陈屋村受腊石顶山脉南来之水,过东山、塍背受东山岩、塍背坑、鸭嫲塘北来之水,过兰坊于坪岭水口汇入汀江。
濯田河的重要支流为发流于福建与江西交界的武夷山脉的禾园背山地,向东流入溪口圩,于北部纳入赖坑溪,合流向南,于溪口南部纳入周屋、双木来水南流至陂下,西受弥陀岭、大岭方向来水,向东,于凹背、云田岗折向东南,于水口桥处与梅溪合流。
濯田河全长超过63公里,全河流域集水面积超过860平方公里,共有大大小小总数超过160条的山溪汇入,是汀江极为重要的支流,也是四都、濯田等沿河盆地、山坑赖以生存的母亲河。
《清史稿》中记载:“汀州府......鄞江,即汀水,東北自甯化入,右合將軍山、天井山水,又西南,出龍門峽右,合梓步溪,又南爲湘洪峽,右合小湘溪,折西,右合北溪及東溪,又西南右合篁竹嶺水,逕城南,右會西溪,又南左合南溪,又東南左合鍾家坑諸水,又西南左合黃風溪、濯田溪。......合桃楊隘水、臘溪、黃峰水、桐木坑水,逕濯田。”
合黄风溪与濯田溪的濯田河,是长汀境内最为重要的汀江支流。濯田河的存在则是唐宋成功里设置的山河依据。可以说,无汀江即无汀州,无濯田河则无濯田、红山、四都、南岩,也即无古代成功里的设置可能,当然也就无法移民成功。所以成功里这个名字,与濯田河密切相关,纠缠交错,互为因果。濯田河,抱拥了无数山林间没有名姓的小溪流遄飞迸进,欢歌一路,造就濯田河两岸的溪山一派,千古神秀,而此间古往今来的千古风流人物,便此河此山之间之钟爱,派生而出。

濯田的新旧边界

濯田在古代原本只是指今天坝尾和郑坊街的这一段,是一个自然村的名字,但后世的濯田扩展到了乡镇全域。那就有一个问题,濯田一直都是成功下里的核心部分?从现有材料来看,并不是,至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
上下十乡
古代民间分为成下里上、下十乡,这个分法里头,并没有包括今天红山。
上十乡为:巷头、下洋、中坊、坝尾、李湖、丰口、东山、坡背、山田、刘坑头。
下十乡为:莲湖邓、蓝屋、陈屋村枫树下、乌竹背、邱屋、路潭、南安蓝坊、赖李屋、水口坪岭的塘尾、吴屋。
上下十乡分别有自己的中心,比如上十坊中心在东山村,而下十坊中心在南安村。
这两个中心各有一个代表中心权力所在的庙宇,上十坊的叫五通庙,下十乡直接就叫十乡庵。据乡人说,十乡庵和五通庙原本供奉同一个五通神,十乡庵是两地分裂之后下十乡独自建造,仍然供奉着五通神。这两个中心庙宇可能就是当年古代乡村权力最基层的单位,建立的时间都可能在宋代。同时这些庙宇,也可能是当年明清乡约所的前身。
上下十乡合在一起,除了坪岭水口之外,其实是今天相对完整的濯田了。但就成下里来说,还缺了桐木、黄屋墟、水头这些地方,安仁显然也在之外,红山区域就更没有包含于其中。这其实也体现了上下十乡这些区域的水域相通,方言相近,婚姻、经济往来频繁。
这其实是最早的濯田雏形,也就是最早的濯田边界。

天后宫佑护的区域
宋代之后,天后崇拜兴起,只要有水运之地都有崇拜。所以宋之后的濯田区域,经济兴起,旧的格局和神明无法满足更大的跨血缘商贸需求,于是新的崇拜就与新的区域相配套产生了。
水运全盛应当是清初,这一时期人口、商业都到达一个顶峰,濯田区域在郑坊大桥边上建立了天后宫,一方面是为了“祈保大桥”,另一面当然就是为了统合上下河的水运人群的信仰问题,因为信仰后头有商业契约和诚信的需求。
故而我们可以对1990年代天后宫打醮捐款的范围来看这一信仰区域的影响力:坪埔、中坊、石硖、巷头、街上、李湖、东山、寺角里、谢坊、罗屋、巫坊、胡岭、安仁、长岭、高东、潭河、下洋、水头、丰口、小高岭、山田、元岭下、长校、坝尾、刘坑头、升平、下罗、园当、童屋、塘角、石溪。
这大约是后来成下里各坊的边界了,也符合古代以山河治理的逻辑,而成下里各坊在经济与信仰上也基本一体化,此亦边界。

现代濯田四至

北部边界:东北与策武当坑、李城接壤;正北与古城丁黄高田接壤;西北与四都新华、渔溪接壤;此三处接壤,都以五雷障、燕子嶂及其余脉为天然山界。
西部边界:正西与四都同仁接壤,以笔架山-下坑-长坑天然山脊为界;西偏南部与坪埔接壤,以河口合流处山坑为界。西南与苏陂童上接壤,同时与武平湘店乡接壤,以寨嶂顶、腊石顶诸山山脊为界。
南部边界:正南与湘店乡店下接壤,以应龙山、鸡笼顶诸山山脊为界;东南与官坑、白头、罗坑头接壤,以赤钩垄、馒头坑诸山山脊为界;东南偏东与宣成畲心接壤,以石子岩头、炉背坑之间山脊为界。
东部边界:东南与宣成长桥林坑接壤,以靖远铺山脊线为界;正东与涂坊邱坑接壤,以角箩山、大仁岽山脊为界;东北与三洲曾坊、丘坊、河田根溪、策武当坑交界接壤,分别以驴子岭、金锋山、西华山诸山的山脊为界。

划界逻辑

这些边界的形成有固定的山河走向因素,比如四都与濯田,人群进入红山、四都和进入濯田,走的路径应当是不一样的。四都红山走的可能是汀西通道,就是从瑞金到会昌的广大武夷南段通路;而濯田则可能走的是汀江溯濯田河道路。这两条通路的存在形成了古代成功里内部人群的分别,这也导致了古成功里上下东西几个片区方言的微小区别。这种影响也直接绵延影响到了今天的乡镇划分。

成功里与宣成里

唐宋,濯田归属成功里,至迟到宋末,成功里分裂为成功上里和成功下里,今天四都全境和古城南岩工区五村为古代成功上里,而濯田全境和红山全境则称成功下里。
明代开始,由于水路开发渐渐成熟,贸易量远大于陆路,于是就汀州府向南沟通汀南武、杭、永三邑以及潮汕的水陆道路的管理问题而设立新的宣成里。宣成里在这之前是不存在的。入明,以宣德南里为主,从成功下里和青泰下里各切一部出来,拼合成全新的宣成里,用于管理长汀南部的水陆道途。
宣成里包括今天的哪些地方呢?
《乾隆長汀縣誌》宣成里 統圖四計村五十七。三邱坊藍坊戴坊李坊林坊馬坑郭磜巷石橋頭大潭小潭潘屋横崗頭車田尾東坑伯公嶺桐子埧陳坑巫坊車田寨湖洋背余婆凹楊坊平嶺水口陳屋村南安墟羊牯卵拔頭周家地余家地羊角溪米篩角磜下露潭磁坑中華洞黃家營員當畲、劉坑連湖梅子埧藍屋地邱坑羅坑頭、畲畲、畲、寨背笮何陂半逕溪源尾藍田坑高坪林坑羅坑龔屋簫鏗
其实中今天归属濯田的有陳坑巫坊車田寨湖洋背余婆凹楊坊平嶺水口陳屋村南安墟羊角溪米篩角磜下露潭連湖梅子埧”,这差不多占据了今天濯田的一半还多了。
而当时的成功里分出的成下里包括今天哪此地方呢?
《乾隆長汀縣誌》成下里 統圖六計村七十三王家巷樓下南山堂胡屋磜湖頭下屋頭杉坑梅樹下河裏馬頭山劉屋坑磜頭色竹坑絲坑彭屋濯田上王下王巷尾巷頭林坊豊口黃屋墟土爐下田橑坑包坑長較巫坑寺角同睦坑水頭謝坊泮坑畲、下藍地中磜黄坑洋田安仁石下斷頭龍歸磜湖竹鄉牛皮墩嚴嶺下石硤裏坪埔、兜苦竹山中坪磜下崗背蘓陂坑上坪大金童屋小高嶺門州定臘溪下歸陽碓公坑烏坑上湖赤土面陳坑乾化洞分山凹半坑黄草橑白石坑山車員田
包含了今天红山全部和濯田近半。
成下里的设置影响到了红山乡的设置,而宣成里的设置则将这种行政设置一直影响到了一九六零年代前后,濯田东南部如水口、莲湖、南安、陈屋、梅子坝、露潭、美溪诸村的曾经归属。

通过濯田的古成功里道途

通过濯田的道途有水陆二途。
水路众所周知为汀江水道,从三洲驿出发,过义家庄、巫坊、黄岗坝、河东、水口、莲湖、露潭、羊角溪、园当、美东、美西,直到店下出濯田境。这一段水路历史上是归属宣成里的,也是宣成里设置的山河依据。

从濯田出发的陆路道途

濯田到长汀县城、四都、古城
濯田到长汀县城有三途。
近四都的村庄,比如安仁、长高,他们会走一条大路。
大路,由坪铺、圭田、羊牯岭、下赖、鱼子寨、渔溪、上蕉、松树岗、新桥下、店堂下、杨梅溪、南野、练坑、东陂岗、黄陂、分水、严头、梁屋头、乌石下,由游绳渡过宝珠峰,入长汀城。如果去古城,则会在南野走南木坑,或者走陈地岽走溜下村,皆可到达古城。
这条大路近乎现代的行政区域管理所用的道路,同时这是一条会绕行很远的大路。所以民间和早期官方都另有小路可行,那是捷径。
小路,由大丰过长校,过黄屋墟,走水头,走羊赤,过新华,过园墩背,过五雷嶂,过翁家畲,过大行山,走濑溪,走李城,过梁屋头,过乌石下,由游绳渡入城。这条道路也是古代真正居民行走的道路,所以在雁子嶂南边的羊赤行政村的羊田自然村今天留有老虎口的地名,其实就是古代道路的遗留,老铺口。
而寨头和桐木坑的人们就不会完全只选这条道,他们还有一条从铺背(富背)走炳口、下峡、高枧下走罗坑,由李城走牛斗头过乌石下由游绳渡入城的道路。
濯田到河田、三洲
河田北部的蔡坊区域(包括青泰里策田一带)往濯田,走的是绕开麻坑嶂的两条路,一条走当坑、寨头,一条走根溪、上迳、下迳。最后会在刘坑村汇合,然后走大丰左拔丰口到达濯田集镇。
河田南部包括三洲的人们,则从河田出发过南山凹过大潭走三洲,过丘戴坊,走胡麻岗头(此处有官方设铺),走杨梅凹,走天葬地,由塍背的店背过莲湖过东山(店背的店即是官方设店),到达濯田集镇。这是一条比较容易走的浅山丘陵,没有太高的山嶂需要克服。
当然也可以搭船从河田到水口,然后由濯田河溯溪而上,但这条水路一定受天气影响严重的,同时也不合适带着货物的临时旅行者。
所以还有一条路是比较大的官道。从河田出发过南山凹、大潭、三洲,从曾坊村过义家庄,走巫坊,过大路背,走河东,由水口过渡,然后由坪岭沿南安、兰坊、莲湖东山,到达濯田集镇。有相当部分与主官道重合,路也好走,是古代称为大路的官道。
濯田到红山
升平、长高的村民会从坪埔走兜坑、黄山坑、中坪,由员段南下进入姜屋,再选腊溪或者腊口。
镇上居民和东边居民则由今天中赤线走官路上、水井前,由山田走迳门口,这就是当年汀南居民皆知的黄迳。往南则走肖坑走石硖都可由店田到达店下和湘湖。若往红山则由横田走上坑,由大塘下走童屋走大路头,过苏陂、苏坑到达腊口。
这两条道路都会涉及到是否沿溪而上的问题,古人是大多不走溪水边的道路的,因为一是上游的山洪不能确定哪个时间会冲下来,二则沿溪道路常被水毁,故而不走。今天的中赤线有相当部分与古道重合,特别是童上、红塅过后大量道路是沿着河的,这些沿河道路的选用当然与今天的筑路技术和材料的发展有直接关系了,古代则不能。
濯田到涂坊
濯田到涂坊,也有不少于二途。
一则会走坪岭水口,由河东过刘坊,沿刘坊河过下定、夹溪口,由凹下走石陂,过邱坑,由苦竹隔走慈坑,由南坑、水坑走涂坊,或者由吴坑到达河铺村。这今天这条路由于下游筑坝蓄水,原有道路被淹没于水中,新的中赤线正在山壁上开路,有待连接。另一,则是由小田、白叶子坪走梅迳,走大田铺,过梅子坝,过角箩山过林坑达罗坑,由罗坑走木窑隔出上茜坑,过上亭头,到达涂坊。这两条路,不容易走,所以当年何叔衡瞿秋白所用逃亡路线就没有考虑过涂坊路线。但是近代的从濯田到涂坊走溪源峒再由南岭挑担到新泉的路线一直都存在,且肯定都是走得通的。毛委员“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走的正是这条道路。
濯田到宣成
到宣成,水路不算,陆地其实是当年的州县间的主要官道。从水口出发由小田、白叶子坪走梅迳,走大田铺,过梅子坝,过角箩山过林坑,由长桥隔走长桥,过畲心,过龚屋,到达寨背。这条路的延伸当然就是前往上杭的道路。
但濯田南部的人们不可能倒回水口去走,比如园当、美溪、美东、美西这些地方的人们。他们会由羊角溪出发,走塘角、上地坪,由上车过结铺头,这里有一个驿站,所以今天留下了结铺头、下铺的地名。由兰屋地过长丰坑,过岭下角车子角,到达长桥。长桥之后可以选角眉岭窄河陂石门迳口赖坊到达涂坊,也可从马屋走阳和隘,前往南阳,当年瞿秋白原本就是想选择这条道路的。也可以由长桥走畲心到达寨背,走界牌、龙角,到达上杭。
羊牯陆路经濯田到县城道路。
从羊牯各处到达白头村,由伯公凹走罗坑,由小路下走山子背过岽,由兰屋地走下铺走仙人嶂出大田辅前,由梅子坝走角箩山,过邱坑走中华,由岭下过驴子岭岽,由大铺走河田进长汀城。

村庄地名解析

濯田由街上、巷头、中坊、上庙、坝尾、下洋、山田、龙田、横田、安仁、李湖、长高、丰口、左拔、升平、水头、羊赤、刘坑、寨头、莲湖、陈屋、路潭、南安、永巫、梅迳、长兰、美西、园当、塍背、湖头、段上、河东、长巫、刘坊、水口、东山、上塘、同睦、刘坑头、美溪,四十个行政村组成。

核心区域:街上

旧时的濯田街上是一个民间区域指代,后来成为一个行政概念。所以从前的街上由濯田村、殿下、官路上、茶头背、水井前、祠堂下、寒婆寨、围子哩诸村组成,后来的街上则是郑坊街加兴隆街加新街加尚义街的部分,古代到民国则直指这一个区域为“濯市”。在1980年之后一些边缘村庄独立为行政村,街上就相对集中指街上,但仍然还包含溪背、寒婆寨、围子哩,行政区划的变动过于复杂,所以龙田、横田等村单独说。
街上是最核心的区域,从宋代开始就已经是,今天仍然是,但是村庄的边缘就向外扩展了太多,这些区域是历史上或塘或田或河边湿地改造而来,服从濯田历代以来的商贸需求和居住需求,故自古有街市。濯田之名我们之前已经解释过,这里不再多说。为何街上村会包含外部边缘诸村,这与1949年之后曾经平均地权有直接关系,居住于濯田街上的居民没有直接与田地接壤,如果不将他们与边缘村庄划在一起,他们将无地可分,这是当年的划分逻辑,直接就影响了后头将近半个多世纪的行政区划,哪怕有所变动,这个逻辑也仍然适用。
殿下,在旧的地名录中被写为曾用别名靛下。如果用殿下,乡人意指为某个神明宫殿之下,如果用靛下,则指造纸的蓝靛,看起来都很有意思很有道理,但都是错的。因为这个地名原本是驿站,本名为店下,指在此不远处有驿站,这个驿站是带店的大铺。通过王大文先生2000年手绘的地图可以看得出,濯田社区南部就叫大铺地,这个铺,即是驿、馆、铺、店、亭中的大铺。
从高车到殿下十华里,从殿下到小布山五华里。是的这三个地名都是驿站,高车这里叫水畲铺,而小布山其实叫小铺山。不是所有的驿站都有店的,但古代的所有店都是官办的,五里一亭十里一铺,因此亭仅供歇脚,而铺多有店,供人吃饭,因此今天“店铺”两字并称即是这一传统的书面体现。所以并不太远的地方有官路上的地名,在殿下与小布山之间有官路,这是无比肯定的,官路上,不是真在路上,而是官路上方的村庄居住点,我们古代人用水源高低上下来定位地方,这个官路上在更高的位置。
濯田河南岸街上片地形是南高北低的,所以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当年的官路在今天官路上的北面,估计为了不占用农田,且当年向北一点的平洋之地大量浅水沼泽存在,这两个原因都会导致官路大概率贴着山脚线走,而在弯曲度大的地方会扯直,可克服的小坡会找平。
茶头背,我们可以理解为茶树背后的小块地方,这个地方是相对巷头祠堂下而言的背,该地在命名之时是有大丛茶树的存在,而茶树没法种在人烟稠密之处,也无法种于平田中,这个茶头即是在临河小丘之上,当年的水口附近。油盐酱醋茶,茶历来是极为重要的事物,用于调节人体状态,不可或缺。
水井前,从前也叫水井头。这里从前有可能是濯田驻军的地方,因为这是黄峰迳的出口。元代在立营寨基本是以水井为基础的。
魏源所编《圣武记·卷十故元太宗言:'我即位后,惟四善政:一、平定金国;二、设立驿站;三、无水草处穿井立营;四、各处城池,设官镇守。’”
黄峰迳是汀州府南下武平、上杭的要道,也是濯田、红山往来江西的要道,因而地必设军寨,而驻军也必然依水草而居,元代的习惯是“无水草处穿井立营”。这个水井前即是。其实水井前离小溪不远,但是由于上游还有大量民居所以小溪只能供灌溉,而不能饮用,且在战争中容易被人断了水源,故如立营寨,唯有掘水井方能长期坚守。
祠堂下,这个祠堂指林氏祠堂,这个祠堂的位置有些偏离村庄,与我们印象中的那些村中宗祠不大一样,而结合边上妈祖公园和林氏所有的种种特征,我们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宗祠的设立与村庄水口有直接关系,妈祖守着下水口在闽西是常见配置,而妈祖为林氏姑婆,故而宗祠与妈祖应当是结合在一起的。
寒婆寨,在濯田河东岸,与街上隔河相望。寒婆之名,是由风水堪舆而来,是一个常见于墓葬的吉地。所谓“寒婆夹伞出状元”,这是一个有利读书的风水。所以濯田人对这个地方是重视的,因为这个地方又在街上主居住区域的东南方向,即巽方,故而又可将之视为文峰所在。故而寒婆寨在此也可视为状元塔。
围子哩。在汀南很多地名带围,比如武平有“九围十八寨”,涂坊南山有围屋围龙,这当然是带了一定防御性的聚居点。围子哩就具备这样的特征,背山而面河,前有洋田,应当是濯田比较早的定居点,和安仁堡估计为同时代的事物,比起来,濯田墟市所在反而会因为不稳定而导致聚居点的形成时间后移。

龙田和横田、山田

龙田由上坊、下村、大坪下诸村组成。村庄人口口一千二百人左右,耕地1116亩,人均年一亩,林地13921亩,人均十亩左右。龙田是海拔八百的高山村,中有一盆地,田字之名就来源于盆地,虽然以田为名,实则田并不多,只是因为人口数量不算大,所以人均值还算高。而龙字之名由来是因为龙归磜,也有人写作龙归寨,那是不对的,因为山田、垄田、梯田这些田对水的依赖性很高,所以如果当地没有高处水源可利用,那这些就不会成为田了。因此龙归“磜”,这是开拓之初人们利用水资源的证据,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写照。龙田还是长汀与武平的交界所在,比如龙田的上坊是长汀的,而下坊则是武平的。大坪下即指大排下,本字为上不下平,指山地极少平地处建房。
横田由横田、石硖、肖屋、横田岗、沙塘坝、牛皮墩、白水磜诸村组成。很多人以为横田就是田是横的,这是很大的误会,其实不是田横的而是山横的。闽西的山大多数是分布于东西,所以峡谷河流都南北向,山横,就意味着这一段的山不是分布于东西两边,而是分布于南面,横断阻隔了南北交通。石硖,就是多石地貌的峡谷,是黄峰迳的一个出口,而迳所通过的山即是横岗山,这座山也被乡人称为黄公山,其实是横岗山的近音,即横田的横字的来源,横田岗的岗其实是横岗山的余脉表现。横岗山其实向东延伸到了中屋坑、腊石山附近,南南延伸到了大雪山,向西延伸到了横田岗,正是濯田西南部与红山、武平的天然屏障,也是西南诸村的划界依据。
肖屋即肖氏居住村庄。此二村比邻人口基本在石硖。横田岗由于交通上更为便利,今天是行政村的治所,古代的中心其实是在石硖,因为那里是数条通道交汇之处。沙塘坝,则是横田的田字的主要由来,在山区,寸土寸金,所以人们发现山间平洋的时候就会立马开始改造她们:山间溪流左右不定,平洋会被切割成无数小块,所以为了与水流争地,人们就要筑坝。别的地方筑坝难度不会太大,但是如果水中沙过多就会有一些问题,一是坝基容易不稳一是坝所在的河道容易被沙淤塞时常要清浚。沙塘坝到坝笃头,这一段其实是人们有所特指的地名,即和沙有关也和筑坝有关,而下游山田的大沙凹,也能说明这一带的土质中含沙量是很大的,也能说明人类在此活动一频繁,泥沙容易融入流水,下游水就容易浑浊,也是为何叫“浊田”的原因之一。白水磜和龙归磜的磜是相同的,都是人为干预了高处水流的动向,而白水即水很清亮白练一般,闽西叫白水磜的地方很多,基本在溪水至上游处,且位置极高,水质极为干净。
最后来说牛皮墩。放到最后来说,是因为龙田、横田在历史上其实是一体的。都是黄峰古道上的重要驿站和传警系统。
牛皮墩的牛皮,当然是因为当地有在山间养牛的旧传统,牛皮则是军用物资,如果有驻军,那么弓箭之类的武器事实上是要靠牛皮来维养的。
而墩是什么呢?烟墩。可有证据?当然有。
《民國長汀縣誌》:“黃峯嶺隘 縣西南一百二十里,路通武平。崇祯元年,寇突犯隘,官軍失利。五年,郡守笪良同邑令曾異躬诣隘地,相地度形,捐俸倡建,敌樓一座,傍竖兵房,以棲戍兵,仍於岐路处,掘深塹,独木渡之,以防犇突。”
烟墩与隘寨是配套设施,所以都不会只有一个,因此在烟墩周边找一定还有一串的烟墩存在。比如在元岭下和横田之间有一个园墩山自然村,这个园墩山,也是烟墩,客家话翻译官话,就会发音为园墩。这是比较忠于原本发音的,又或者不同年代不同的客家话翻译此地名各有不同,因为濯田还有一个地名叫员当,这个地名全称为“石壁员当”,其实是石壁上的烟墩。而在龙田与湘湖之间有高员地村,则是在相对高处的烟墩。这些类烟墩都是与黄峰岭隘相配套的。
烟墩同时是和驿站配合使用的,所以在烟墩周围一定能找到驿站。有吗?当然有。横田和龙田之间有中蒲坑,这个蒲字其实是写错了的,而应当是中铺坑。
大铺中铺小铺,在古代是以是否提供马匹、饮水、挑夫、住宿为划分标准的,大铺向上就是驿和馆了。所以从前的驿站体系按等级分为:驿、馆、铺、店、亭。即是不同等级,不同规模的接待能力。
旅客从道途的舒适程度会走中铺坑,但是如果是当地人需要更直接更快捷进行沟通,那会直接从牛皮墩和园墩山之间的山间孔道直接行走。一样,如果有辎重,一般会沿相对比较平的横田走大沙凹,但当地人挑担、轻装多半会取最短的黄峰迳。
明代末年崇祯元年,因为官府压迫过甚,汀州钟复秀、钟凌秀兄弟领导的农民起义,曾驻军于黄峰隘,其实就是龙田到横田一带,这个地方险要,有多条道路可以出击濯田、湘店,以及瑞金和会昌。
很多人觉得是在山上建了隘寨,其实不是,而是在岐路之处,哪儿呢?应当就是石硖。这里就是南下武平(潮梅)、西进红山(江西)的岐路之处。所以有必要把山田和横田以及龙田放在一起说的重要原因,是因为黄峰隘。
山田行政村,村庄总人口约一千二百左右,耕地1051亩,八成多为水田,人均近一亩,山林9536亩,人均不到十亩,由山田、大沙凹、坝笃头诸村组成。坝笃头,就是修筑堤坝的最后端,笃就是底的意思,大沙凹则指山间低亚的山口,讲横田就已经讲过,该地其实是与沙质地貌有关,同时是往来捷径。坝笃和大沙凹的水与横田是一体的,最终流入安仁所在的濯田河,而山田所在的水则来自横岗山的另一面,在水井前汇流后由水口妈祖公园处进入濯田河。这些溪流是千工陂没有完工之前,真正濯田的土地依赖的主要水源。迳门口,指的就是黄峰迳,这是濯田当年最重要的道路,由此沟通武平(梅州潮州)、红山(江西瑞金、会昌)。黄峰迳得名于黄峰岭,后世不记得黄峰岭的本意为横岗岭,就不断的曲解,于是先被称为黄峰岭,再被称为黄公岭,其实都是横岗岭的音讹。

巷头、坝尾、中坊、上庙、下洋

巷头
巷头与林氏关系密切,但是说巷头原本叫林坊,这就有以偏概全的意思了。因为巷头这个名字与巷尾、林坊是并列的,今天巷头合并了林坊,巷尾之名也失落,但巷头村与与林坊并非重合,而是包含关系。林坊之称谓在行政编制中取消,和上王下王一样,都是因去姓氏化。所以林坊只存留于当地居民的记忆中了。巷头和巷尾的巷字要以巷子的巷来解,这条巷的存在,是介于林坊与黄屋、邱屋之间的一条巷,巷头在东南,而巷尾在西北,连接尚义街,这符合原始的上下游流水关系。今天尚义街的范围比当年要长,当年的尚义街头尾就在上下庙。
巷头村人口1400人左右,耕地860亩,人均0.6亩左右,这是低于汀州各地平均水平的,林地1985亩,人均1.4亩。
坝尾
濯田不是一天建成的,濯田最早的时候多为河滩湿地,湖塘众多,历代先人不断围河造田、围河造塘,濯田才变成今天的鱼米之乡。而围河要做的事情就是筑坝,而筑坝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合适的大湾和湖洋进行取直,因势利导。我们今天可以看到李湖与罗屋之间还有大水潭遗留的痕迹,从前这里是有大湖的,罗屋村区域所在是被两水夹住的水中高地。所以先人从罗屋村与李湖之间的低地处开始修坝,引导河水走外围,这个坝一直修到今天濯田集镇,即今天的坝尾,从罗屋村到坝尾之间原本的泛滥湿地,在积水排出后,经过数代改造,遂成今天的良田。这便是坝尾的由来。
坝尾人口1300人左右,耕地918亩,人均0.7亩,这在县域平均数水平。
中坊
中坊今天被解释为过去的中王,这个名字在历史上是不存在的,我们翻阅清初的《乾隆长汀县志》,濯田只有上王和下王。中坊东接街上,南连上庙,北与坝尾为邻,从居住格局来看中坊是处于坝尾、郑坊的郑坊街与上下王的尚义街之间,故而称中坊。中坊人口1200人左右,耕地965亩,人均0.8亩,这个数字在周边是占比相对高的。
解放初期坝尾和中坊、街上曾合称上坊村,村部一度设在郑坊庙,也就是说这里是原本的濯田中心,郑坊街与郑坊庙是相对较早的平民聚居点。
下洋
下洋村,下指水流上下,因为濯田河为西北东南流向,所以坝尾方向为上,下洋方向为下,洋则指平洋,这个地方从前相对低洼,所以有很多池塘,历代先人改造,保留了一些池塘,大多改为平田,在客家话里洋是平的意思。下洋以太原郡王姓为主,人口1400左右,有耕地808亩,人均0.57亩,林地9710亩,人均近7亩。
完整的说下洋,就得和上庙一起说,且必然是从迴龍寨说起的。
《民國長汀縣誌》:“濯田迴龍寨 四面皆塘,一望汪洋。明季流宼肆掠,鄉人搬人寨中,賊至無所掠,因得保全。清初知縣白寶珩,訪悉其事,匾曰'尚義鄉’。”
上庙
之前说过今天街上街道所在定居点迟于周边寨和围以及堡的形成,因为街上四面平洋不利防守。街上的大规模居住格局的建立,与迴龍寨的建立是有直接关系的。迴龍寨更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宋,但迴龍寨民用,则是太原王氏建立于明代,而这也是濯田的居住核心由街上向南扩展的重要标志迴龍寨的这块尚义乡的匾额也正是濯田尚义街的由来,代表的是农耕特征的闽西乡村的跨越姓氏血缘的共存与合作。尚义街与迴龍寨是伴生之物,寨是街的安全保障,街是寨的经济保证。所以这条街头尾都是有庙镇守的。古代尚义街上方为“西楚霸王”庙,故而称为上庙,这个名字也是今天上庙村的地名由来。故而尚义街介于琅琊王与太原王之间,这显然是两支王氏当年为了与郑氏主导的郑坊街进行经济对抗的产物。
上庙村人口中约1300人左右,耕地837亩,人均0.64亩,林地4650亩,人均3.6亩,这个数据和巷头、坝尾、街上诸村是极为接近的,都在0.5-0.8之间,远低于周边村庄的1亩的人均拥有量。
历史上曾把上庙、山田、巷头、下洋设为一个村,林田村,目的就是为了拉平山林、耕土的人均数量。但显然这些想法过于理想,因为村庄小集体和姓氏利益是千百年传统形成的,强行进行拉平,必然会激发民意反弹,这也是后头又重新分裂的原因所在。当然,当年合并的村庄并不只这几个,所以后来分裂的情况也是普遍。
濯田集镇诸村人口密度显然相对边缘村庄是高出很多的,同时人均土地则远低于周边,这也必然导致人们对土地的依赖必须有限且智性,而对商贸的依赖加强,也就是说,催生出商业中心是迟早的问题,是一种必然。这种必然带来了一个显性表达,那就是项羽崇拜。

由农业而商业的项王崇拜:五庙六霸王

濯田与别的地方大不相同,地方神明主要祭祀的是项羽。
濯田当地的传说是这样的:南宋端平1230前后),汀州牛瘟,濯田重灾,耕牛全灭无法农耕。有村民王四郎,中原买牛。王四郎牛返乡,途经乌江渡留宿破庙西楚霸王庙,祭祀项羽年久失修。王四郎虔诚跪拜睡去。梦见一金甲巨人手持钢鞭向他示警:'洪水将至四郎惊醒出庙,果见远山乌云压顶,遂叫醒船工,运牛过江。耕牛过江,洪水也至。王四郎知是项羽显灵'大德,永世不忘。王子孙当世代奉祀霸王!回到濯田,王四郎建庙塑像奉项千年而下,濯田一带便有了'五庙六霸王’。霸王护佑,濯田一直是长汀县产粮大镇。
另一传说是濯田当地更早的居民是姓项的,他们从中原迁来,原本就带着祖宗崇拜,今天车项坝为他们所建。
这两种传说估计都是瞎说的。因为濯田当年是重要的军镇。唐代在长汀境内建立有南安、武平两个军镇,今天濯田南安应当是当年的南安军镇,在濯田河上游介于濯田和四都之间则有安仁堡,介于红山与濯田之间则有黄峰隘。所以濯田当年驻军,是重要的汀州军镇。
上古以来军中祭祀的战神,即“兵主”。先秦是蚩尤,比如祭祀蚩尤旗的行为常能在开战之前看到。汉代开始祭祀项羽,这与炎黄子孙祭祀强大的敌人蚩尤是同一种行为逻辑。这种行为一直到唐代之后,才渐渐被关羽所取代。可以肯定一点是三国时代的东吴和后来的东晋,这两个对古汀州区域实际行使过统治权的政权,当时应当在军中祭祀的是项羽。
故而今天我们在濯田镇所看到的项羽崇拜,远在众人想象的宋代之前,历史要久远得多,而濯田的人群,也肯定是无比久远的东吴、东晋、唐、五代南唐的历代吴地派驻军人的后代。

而濯田区域的项羽崇拜如此之盛行,原因有二。一则是与近在咫尺的湘湖区域的刘氏的祖宗崇拜有一定的对抗关系,他们追认上祖为赤帝之子刘邦。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涂坊涂赖二姓的涂赖公王崇拜与周边吴氏的闽王、黑犬公王崇拜的对抗之上,本质是姓氏集团之间的对抗,是村庄集体之间的对抗。
另一则是传说中项王力能举鼎,农事力田需要体能,项王保佑,当然农事顺遂。所以乌江买牛其实是将农事中需用耕牛这一行为与项王进行了嫁接,是造神的过程,是后军事时代的濯田人神同居的烟火人间的塑造。所以项王祭祀一般是正月半和二月二或者四月半,这些时间点要不是“潜龙勿用”的请龙,就是“龙抬头”的春耕保苗,又或者是“或跃于渊”的授粉、灌浆期。项王祭祀与濯田一地的农业耕作是强关联。
五庙六霸王,则是分布于村庄中不同区域的五座霸王庙,分别为上庙、下庙、连城庙、上杭庙、郑坊庙。而迴龍寨中还有一尊项王像,这一尊像原本没有立庙,只是一个祭坛,因此当地人称之五庙六霸王。
连城庙与上杭庙则是当年连城与上杭两地的商人建立的县邑商业会馆,他们一是需要与当地人有一个同一的跨血缘血仰,以便在各种商业盟约中能促使双方有共同神明作为盟约的见证,另一面则是为本县的商人们提供一个会商、议事的落脚点。从这点上说,濯田的商业强盛之期应当在宋之后,因为上杭在北宋淳化间建县,而连城则在南宋绍兴年间建县,所以五庙六霸王中上杭连城两庙的时间上限为宋,而别的庙就不一定了。上庙为上王即琅琊王氏所有,下庙为下王即太原王氏所有,郑坊庙与上王关系更密切,但参与姓氏更为多元。迴龍寨中的霸王为乡人所说最古老,是祭坛形式,所以这种形式的崇拜多半是军寨中先前遗留而非王氏迁移带来,同时也可以肯定迴龍寨在归于民用之前,应当是驻军所用,直到他们发现更有利的位置。
因此我们今天考察濯田镇的集镇区域,会发现五庙六霸王的位置,都在当年最核心的区域,而关帝庙则在更外围的地方。关帝崇拜起于唐,兴盛于宋,到达濯田当然迟于项王,这里头当然是驻军先来后到的原因。这也是我对濯田霸王崇拜时间的上限认为应当会早于宋,甚至于早于唐的猜想。
六个项王神像还有文武两种的区别,这应当是先人们在塑造神明时加入了自己的价值观念,比如更需要武力来立脚的后来者,可能更容易倾向武像,而更商业更需要跨血缘的那些多姓氏人群可能就更容易倾向文像。
所以我对濯田区域的项羽崇拜的总结是,源于驻军,起于农耕,盛于商业,今天如果要持续,可能得靠网络传播了。

安仁

安仁行政村由高车、石下、安宁、热汤哩诸村组成。安仁人口1400左右,有山地13223亩,人均近十亩,耕地面积1405亩,人均1亩。
安仁区域是濯田较早开发的居住居区,同时是唐宋王朝对汀州区域军事移民的重点所在。所以安仁对濯田很重要,安仁历史也有助于我们理解濯田发展史。一定程度上安仁是濯田溯河的上限。
《民國長汀縣誌》:“其支流可通舟者有二,一濯田溪,一南山埧溪。濯田溪,上駛至成上里平鋪、安仁等處,下至濯田,凡三十里,水乃稍大,又二十里出宣成里水口鋪之西,與大溪合。南山埧溪,西行二十里而出黄蜂橋,與大溪合,此舟行之大較也。(丘復纂)
安仁渡 距濯田十里,河闊水深,原設公渡,民國十五年募裁,大木橋十六年洪水冲塌,今仍用渡。
安仁是一个交通枢纽,和很多汀州临河枢纽一样,夏天用渡冬天用桥。安仁因此发展得很早,早在唐宋,就已经相对成熟。
我们现在知道安仁是个多姓共存的村庄,历史上曾有过赖、刘、叶、曾、林、邱、钟、王、范诸多姓氏,是一个百姓之村。这在濯田区域其实并不多见,这与安仁历史传统有关,因为安仁历史上的军事成份。看一段宋代的方志记载。
《临汀记》:“汤泉 一在长汀县南百里安仁保,由石窦中涌溢如拖绅,溉田甚袤。”
解读这段话。第一,古代温泉叫汤泉,所以今天安仁仍有小地名热汤哩,就是可以洗热水澡的地方。第二,“涌溢如拖绅”,意思就像上朝时穿的有大带拖地的正式礼服,指的是水很大,出水面很宽,同时这个温度恒定的水可以用来灌溉田地,这意味着此地的农业早发,另外这地方的农业很可能早就可以一年多季,也意味着当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第三,宋代就有安仁保,能不能推到唐代,看当地考古。什么是保?保就是堡,同时通“铺”字,就是这个安仁保是个驿站。
有证据吗?当然是有的,因为安仁的这个铺在高车,当地人今天还叫这个地方水畲铺。
石下从前叫石溪,指的是地貌多石而临溪,这与一般地方石下石背为社公下社公背不同。
安宁是主居住区,这个宁字其实得来不易,因为史志上记载了一段往事。
《嘉靖汀州府志》劉師尹 字伯任,長樂人。紹興戊午,爲錄事參軍。甫三載,會安仁保民賴福髙等不堪長汀縣官科擾,恃監司素有約束,謝不肯受,邑士劉亮遂以科擾之害訴之版曹,下州里對。長汀宰陳夢遠怒其越訴,囚而辱之。福髙等懼,不能直謀,出亮。適古城權巡檢張士先督租下里,因留以質。時郡守孫祖善,老不事事。郡倅向士俊殘忍專决,與夢遠為死黨,乃張皇事勢,加以叛逆,檄正將謝宣,以亮示之,士先既脫,宣志於功斬亮,以狥殺千餘人,焚毁數百家。夢遠又誣郡庠生葉椿等與賊交通,士俊欲傳致其罪,追逮旁午,有驚竄者,即係累其父母親戚,鍜錬如大辟。師尹知其寃,三劄抗辯。士俊益怒,責以必成。師尹度不可,及取欵狀書其尾曰:吾寧棄官,不可陷人於非命。毅然納祿而去。盖庚辰十月望日也。越明日,教授連潜上書白其事,士俊始少緩其獄,猶啣師尹。攟摭按治帥司體究得實。先罷夢遠,臺評繼上,祖善亦罷,士後夢遠謝宣仍鐫秩,然未足以謝長汀之民也。椿等遂獲免,邦人德師尹繪像立祠祠之。後師尹復起官,至浙東提舉而倅。
解读这一段方志,我们可以知道,一是当年安仁就有赖氏、叶氏、刘氏等多姓氏居住,二则宋代安仁的居民数量就很多,达到千数,这印证了我们前头说当地农业早发的判断,三因为当地可能相对富庶,所以县官对当地“科扰”很严重,四是坏人没有报应,“屠村灭门”的官员得到善终,为民作主的好官却被罢免,典型的逆淘汰,这是导致后世客家地区城乡对立起义不断的冲突主要来源。
想必后世居民对这段历史还有记忆,对于官方命名的安仁的“仁”字失去信心,所以百姓对于安宁的“宁”字格外渴望吧。

千工陂与高车
濯田上游,安仁村的村治所在,从前叫高车。
高车,也就是民间所称谓的水畲铺,是驿站所在,之所以叫高车,是先民在改造濯田流域的土地时,发现高车一带土地平坦,利于农耕,特别是扯直河岸后,得到相对比较多的临河土地。这时候,矛盾就出来了,这些田要保证不被水淹所以修了堤坝,但是修好堤坝河水就利用不上了,因为堤坝有稳固性和整体性,不能随便有缺口。所以先人们就想到了利用水车提水,于是在河边利用水流做动力,推动水车,利用竹筒将水运载到更高的位置,对村庄中的土地进行灌溉。
古代水车有两种。一种是龙骨水车,就是利用人力踩踏利用原始齿轮结构把水从河、塘之中提到高于岸的位置进行灌溉。另一种则是我们常于景区见到的转轮型的水车,不同于人力驱动的龙骨水车,这种水车利用水力进行推动如同大的轮子一样,而每一轮毂上都安有竹筒,所以也称筒车。因为有别于一般用于磨米面的水车的高度,这种要把水运到更高位置的装置,古人称谓为“高车”。在现代水利工程没有修筑之前,这种高车就是灌溉主力。现代水利当然指千工陂。
千工陂1940年,这个设想正式提交设计,完成于1947年,这些都是汀州区域引入了现代水泥之后的事情。但濯田的陂坝工程,当然不会只是近代现代的事情,但在千工陂之前,濯田的水利工程一直没有大规模开展,至少是各村各姓各自为政,因此田地肥活的濯田在方志中,并无水利记载。
《民國長汀縣誌》:“民國三十年六月,本省建設廳爲辦理閩西各縣農田水利工程之設計與興建事項,特設閩西農田水利工程處於汀城。七月開始測勘河田鎮防洪灌溉,區計共面積六千餘市畝。十月間,竣事。又濯田千工陂、四都大田陂,均已派員蹈勘,正在設計改善中。此項工程他日全部完成,則裨益於各處民生者,殊深且鉅也。”
千工陂完工后,历代均有修补疏浚,方才成就今天的千工陂。1947年灌溉农田3000亩。1964年扩建,绵延16.5公里,流经16个行政村,灌溉面积10203亩,是当时闽西最大的灌溉渠道。2006年,长汀县烟草局,投资377万元,工程期三月,对全线水渠进行了砌石加固、整体浇铸,改造为全省最大的烟基工程,改造后的千工陂灌溉面积增加至14203亩。
站在千工陂的水渠边上,不免要兴起叹息,大哉吾土吾民,壮哉吾河吾川!当然,濯田不止千工陂,还有好几个水利工程。比如还有濯田大田陂(9公里长灌田两千多亩)、濯田大河陂(2.5公里长,灌田700亩),所以那些村子叫丰(丰收)口、莲(花)湖,应当都是鱼米之乡,而那些叫长丰坑、大丰的地名在濯田很常见,大抵都是先民在进行了大量水利工程的改造后才出现的名字,濯田并非历来丰饶。
这些人类干涉过流向与流速的河川,将濯田河上下游、两岸分割成不同湿度的地块,而这些土地都被改造成良田,这其实是濯田盆地最终能承载巨量人口并产生出区域核心地位的逻辑。

长高

由长岭与小高岭组成,村名各取一字,故名长高。在叫长高之前,其实还叫过长升,都是为了想抛下地名里头的那个岭字,确实,从长坑、小高岭到升平北部的牛脑屎到笔架山是四都与濯田的界山,成上里与成下里的天然分界线,这种山会阻碍经济文化交流以及婚嫁。
长高村主要以王刘钟三姓为主,共有640人左右,山地12181亩,人均近二十亩,耕地754亩,人均近1.2亩,这个数量在全乡甚至全县人均中都是算高的。

李湖

由上、下李湖、罗屋诸村组成。
李湖村人口1600左右,其中山地面积5370,人均3.4,耕地面积1151,人均0.7,水域面积451,人均0.28亩。
这里比较特别的是李湖村还有水域面积451亩,这个水域面积其实就是濯田河中天然形成的湖潭,也是李湖村的湖字的来源,李字当然是因为早前的产权所有者为李氏。这个湖古代应当是更大的,之前我们在讨论坝尾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当年在围河取地之前,李湖的湖应当超过今天的水域面积。也正是因为李湖的存在,濯田鱼米之乡之名才名符其实。上下李湖是按上游下游分的,罗屋则在濯田河的对岸,我们假设过当年没有建坝之前的濯田与罗屋极有可能是被浅水沼泽分隔开的,罗屋所在极有可能是江中高地。李湖的地理形态很美,常有人说她是濯田的阆中,三面环水一面山脉来龙,的确很像。
李湖的利用与形成就非常好是比较迟的,至少是濯田当地有能力大量修筑堤坝之后的事情,所以在清初的方志里李湖还没有足够人口为一乡,而是依附于濯田。
《乾隆長汀縣誌》:“王者侯 字紹文,職員。生平樂善不倦,年施棺數十以濟貧不能殮者,岡上茶亭、濯田李湖橋梁,皆獨力捐建,並砌白沙嶺、伯公嶺、涂坊、大田各大路率以數百丈計,至今人稱盛德。”
这种情况一直到清末才有所改变,且王氏在李湖已经是优势姓氏。
《民国长汀县志》:“捲壠橋 成下里。原係架木爲之,光緒間,李湖鄉人王在洲、王在釗等醵貲拱一石門。”
此时李湖称乡,说明人口数量上去了,而不再架木而拱石桥,说明经济也已经宽裕。

丰口

由丰口、齐下、寺角诸村组成。
丰口在清初的时候还未成形,居住中心还在寺角,这在方志中有所体现。为什么寺角会是居住中心呢?这是因为寺角曾经是濯田比较重要的造纸村庄。
但是到了清末民国,丰口人口增长,上升为行政村代表村庄,取代了原本的寺角。
《民國長汀縣誌》:“第四區濯田鎮 濯市保(成下里)......豐口保(成下里)......。”
同时可以肯定,丰口溪今天从马屋桥以下的河段如此直,必然是人工扯直的结果,这个结果会导致另两重结果,一是丰口和围子哩这些下游区域会得到更多更方正的田亩,另一是这些区域田亩供养的人口会得到快速发展。
寺角的寺,应当是指成下里区域的一个古寺。而明代之前的古寺有两座。
《乾隆長汀縣誌》禅宮寺 成下里宋乾道間建莎離寺 濯田崇禎二年宼亂官兵失利在此
其中莎离寺的位置很肯定,就在今天濯田中学的校园里,90年代乡人另址重建,但是禅宫寺这个同样宋代建成的寺院淹没在史料中,我想这个寺角的寺,应当就是禅宫寺。
齐下自然村之名,应当是渠下之误,因为在上游马屋桥附近修陂抬升水位,渠道要贴着山脚走,齐下村所在正是这条渠要通过的位置,所以这个命名与丰口、潭头陂一样,都是水利相关的地名。

左拔

由潭头陂、河乾上、左拔寺、王伯田、下大丰、上大丰诸村组成。
《民國長汀縣誌》翕然亭 在古貴里烏石下通城要道,左拔寺合鄉人修。
民国长汀方志中的这个亭子说在古贵里,当然是错的,因为修志者只知道工贸新城有乌石下,而不知道在中杉坑和左拔寺之间也有乌石下,乌石下今天属升平村。这个乌石下,与左拔寺之间正好差五里,正是五里一亭的距离。
左拔之名来自于左拔寺,这个村庄应当是兴起于清代中后期,是濯田人口溢出之后对周边山地的拓垦。
左拔是什么意思?在很多地方人们都是胡乱解释的。其实有左拔就有右拔,因为这是客家方言专门用于指谓地形的一个词,左右为方位方向,拔通常写作别或者排,本字是上不下平。意为山地之上建房,难得有地稍平。
所以但凡这样的地名,必然是出现在山中的,比如清流的左拔,长汀童坊的拔里,都是指这个。还有就是这个字消失在汉字之中了,现存用于方言的基本是汀州及周边以及汀江下游区域。
因此王伯田,如果用客家话直接发,就是王八田,这妥妥的骂人的话,但是如果用王拔田,就能明白,有些田在山间,不易耕种,人们不舍得那些稍平可做田亩的土地,特地把房子盖于排地之上。今天看地图似乎有乡人把这个地名标为五伯田,怕是对这个拔字并无认知。
同样中基岭这个地名的意思也就会在拔这个字的解释之下,自然显现,就是中居(据、揖)岭,就是座落于左右拔之中的那个山岭。
今天叫在下的那个地方,原本是有寨的,从这里有路径可以由东峰山通往三洲河田,寨子应当就在东峰山寺附近。由东峰山隘走小廖地,由双巴寨走罗坊迳,可以由桥寮过兰坊,到达三洲。
河乾上,即是河墘上,意为盖在河边沿的小块平地。潭头陂为因潭流水之势而建的陂坝,今天可以看到此陂位置为大丰溪水下流过了横岗后被截流。而从今天陂下土地连片,而有房舍建于小盆地中央,就非常好是当年这些宅子周边全是水潭,一片汪洋,而后改造而来。潭头陂的改造明显多于大丰,所以潭头陂得到的平田自然也应当是多于大丰的。
大丰之名应当是后来起的,原本只是简单基于上下游关系叫上村下村,丰当然和丰口一样,都是祈祷年谷丰登。

东山片区:东山、塍背、刘坑头、湖头

东山片,是下十坊的最东南下限,当然这个分法是1980年代之前的,现在政府包干下村的分法不是这样的,同时桥梁道路的修筑畅通之后,从百姓的距离感受上也不再这样分,由于近年分法过于复杂,我们只用传统的大区域分法来讲述。大东山片区由刘坑头、李坑、钟下岭、张天堂、瓦子坪、湾哩、王家巷、塍背塅、鸭子地、店背乾诸村组成。
东山村人口2300左右,林地11438,人均5,耕地2283,人均1亩。湖头人口1300左右,林地12960,人均9,耕地890,人均0.7亩。塍背人口1350左右,山地2185亩,人均1.6亩,耕地691亩,人均0.5亩。
王家巷是东山片自明清以来的旧有核心,甚至是明代之前唐宋的旧核心,在濯田街上没有成为核心之前,成功墟应当是设于王家巷的,直到成功里分裂成成上成下二里,水口区域又分出给宣成里,中心位置才由东山区域移入一河之隔的濯田街上,所以这种移动在民间影响巨大,而在汀州管辖官员看来,里途未变,还在原地。所以东山原本名字不是东山,而是王家巷,东山是清代中后期中心彻底移出,民国前后才产生的名字,且这个“东”是以濯田街上为坐标点来说的方位,山则是寒婆寨到东山岩之间广大山体的总称,这些山形成了东山到塍背的水源之山,东山在濯田河以北的区域大多数田地都依赖东山岩山脉来水灌溉,历史上就是了。
刘坑头,是刘坑之头,这里是长武通道中往水路码头石壁园当的必须之路,也是黄峰岭和腊石山两山之间通路的门户,所以用头字命名,正是提醒地在要冲。
钟下岭,与中屋坑,钟与中都是钟氏的意思。这一带的田大多为山坑田,平田很少,所以有大量以坑命名的地名,同时基本也以姓氏命名山坑,比如王屋坑、赖屋、邱屋、钟屋,也有用地貌命名,如白石田和石凹哩、湾哩。总体来说这一带的田都还算是良田,虽然山坑田有坡度机耕难度相对大,但山坑来水是充沛的,黄公岭与腊石山两山有水塔效应。岭子背,则指山岭不高,但横向自西延伸于东。瓦子坪和小布山,都是有山区农耕特征的地名,瓦子是烧瓦卖瓦的所在,坪是沿山麓分布的极小块可建筑的平地,小布即是小铺,是驿站,这些都建于山麓,而不在山脚,只要有平一点的地,都会被用作农田,山区的农地,是寸土寸金的。
张天堂和张就没有关系了,且这个地名是一个很闽西很客家的地名。什么是张天?就是装天。堂呢?塘。就是一个塘可以装下天,那这个塘一定是不大的。这是客家人特有的幽默,塘小可以装天,你得什么时候看呢?天光云影逆水来。
鸭子地,和鸭嫲塘,都是汀州客家区域常见的地名。比如鸭子常在此处过夜,或者母鸭常在这里下蛋,那么这里要不就是避风处,要不就是很适合繁衍之处。古人相信天人感应万物有灵,因此会把一些事情作为征兆作为占卜,一般称为“卜地”行为,如果六畜不安,那这个地方就不能住人,如果鸡鸭生蛋或者牛猪马羊爱在这里睡觉,那都是吉地。从前天葬地西北的梅子前和东北的杨梅凹归属过成下里,今天已经属三洲管辖,从前叫梅树下。
店背墘和塍背塅,都有一个背字,意思就是以某个地方为坐标点看,他们都在某个事物的背后,这个坐标无疑是今天东山的王家巷。
店是什么?驿站,带有店的铺。从店背到杨梅凹十华里,从杨梅凹到三洲十华里,这是濯田当年东北方向上陆路驿道。所以叫店背,但是墘字什么意思呢?这指河沿。可是不对啊,濯河离这里很远的!莫要忘了,东山岩和塍背坑都有水流下来,形成南北向的溪流汇入濯河。
同样的地方上在解释塍背的时候,说是因为远山看着像田坎,所以命名,这当然是不对的。因为如果你要以背命名山前的土地,那你就得站在三洲方向上指谓才能叫塍背。所以塍不是指田坎,哪怕解释者用《说文》中:“塍,稻中畦也。”来解读也仍然是错的。
塍是指人工河岸。
因为还有同样古老的辞书《广雅》:“塍,隄也。”
从塍背坑流下的水也被改变了河水的弯曲度,于是塍背今天的村庄就能得到更大的土地田亩,并让她们得到北面山溪来水的灌溉。
湖头行政村的湖头二字来历也比较早,有可能是濯田区域最早的一批地名,因为古代东山到莲湖之间应当是一个巨大的浅水沼泽地带,湖头正是在这一水域的头上。那时候的濯田河也不是现在直线流尚的样子,而是更大的弯曲,因此周边有更大的湖洋和大片的浅水沼泽的存在,联合水边小山与丘陵,分割了当年成下里上、下十乡。

升平片区:升平、塅上、水头、羊赤

升平

大升平由升平、李屋、洋坑、上杉坑、中杉坑、乌石下、巫坑、长校、下罗、内田寮坑、土罗、犁咀上诸村组成。
今天这一片区已经分裂为好几个行政村。
其中长校与巫坑合成长巫村。长巫村人口840左右,林地12751亩,人均15亩,耕地819亩,人均近1亩。
段上行政村,段其实是塅的误写,为塅田之意,此处平洋,大片连片的平田,故称塅,而房子就建于塅田边上的高处,都称塅上。古代这一带也都是黄屋墟的组成部分,所以今天塅上当地仍有黄屋楼下这样的小地名。段上村共1300左右,全村山地11126,人均近9,耕地1321,人均1亩。
分裂之后的升平已经不是原本的大升平,但人口仍然有区域优势。升平人口2290,林地面积17161亩,人均7.5亩,耕地面积2272亩,人均1亩左右。
升平原本叫黄屋墟,这个墟的形成应当在明代,说是清末是不对的,因为清初的长汀县志就记载了这个地名。升平之名,当然是取自“四海升平”,即天下太平,这显然出自读书人之手,用于祈祷天下太平,同时也是用于近现代的地名去姓氏化。
黄屋墟是成功墟的卫星墟市,是濯田的一个重要的居住中心,设墟地点黄屋,与李屋的命名一样,与黄氏李氏在此开拓有关。洋坑,本意为坑中有小块平洋,不过这是后来改的名字,从前叫园坑,从今天的居住格局有较强的防御意识,再结合乡人传说,这是当年升平走桐木坑的一条通路,也是当年烟墩所在,所以园坑是烟墩坑的简称,但是仍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明末清初的方志中这个地方叫做泮坑,结合三个名字的历史使用情况来看,村中有圆形和半圆形的水塘是肯定的,这个泮,还有学堂前的池塘的意思,今天看洋坑的格局,也确实是读书的安静去处。同时从洋坑向东北有通道往桐木坑,沿途有土楼岗,为当年的隘寨体系的组成。
上杉坑和中杉坑,当然还有下杉坑,不过今天已经没有编列于行政村下的自然村之名。杉就是杉树的意思,汀州客家人很重要的一个生计寄托就是种杉树,古代每年都砍一批成熟的杉树,这些杉树会转运出山进汀州城或者下潮汕,每年又都会有一批杉树种下去,用扦插的方式,汀州人称之为插杉,季节对老天给脸,成活率非常高,这种插杉的行为被汀州人带到了福建和浙江各地,一些人留在了当地成了新移民,一些人则只是当地过客,不过他们最初都住在山区的窝棚之中,所以延平、建州、处州一带的人们又称汀州的这些插杉客为棚民。棚民不仅插杉,还种蓝,但最大特征还是山居。
乌石下与乌石上是一对地名分别在山前山后,乌当然就是指山石乌黑,其实就是指花岗岩,今天在左拔升平之间就有一些专门开采花岗岩的石料场的存在。
巫坑,则是巫氏开拓之山坑。巫氏是汀州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历史可以追溯到隋唐之前。
长校,很多地方认为有学校或者有土窖,都不是。长校这样的地名在闽西,不止一个地方存在,而只要有这种地名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在一个相对漫长的峡谷中。所以长校其实是丰口区域通往升平区域的一个峡谷通道。这个校字,在闽西的叫法比较多,各地方言会有些微出入,比如叫隔,或者叫迳,或者叫岗,或者叫峡,或者叫甲,或者叫告,都有,在升平,老一辈就叫这个地方长岗,意思是一样的。
下罗要和土罗放在一起才能解释,方志中有“土炉下”故而下罗也就是下炉,这一带应当是当年有民窑烧制砖瓦陶瓷。当然更大可能是炼铁用的。
《民國長汀縣誌》中记载: 鐵沙多産三洲、濯田一帶山中值春洪漲時隨水冲出大者如豆小者若米淘得後舊與冶鐵廠鍛鍊成鐵近冶廠增設産量頗增......鐵礦 鐵沙在鄉第三區如三洲河田第四區如濯田茶樹下數處盛産鐵沙而鐵爐廠多設於濯田日僱工人取鐵沙煆之即成生鉄每歲出品以福鉄著名
旧时濯田集镇老石桥正对的街道,就叫打铁街,这些其实是铁厂的下游产业,做的是成品,而起炉炼铁则要在集镇之外进行。想必土炉下这样的地方就很合适,矿石、燃料这些原材料都有,也安全。
内外田寮坑,是往山坑深处为内,反之为外,田寮则是在山坑中有田,这些田实在过于遥远,故而早期开拓的人们虽然并不住这里,但会在这里搭建临时的寮屋,用于农耕时存放工具、生产资料,或者造纸。
犁咀上,这个是表示地形地貌的地名用字,意思是这个地方看起来就是耕田所用的犁的头部形态,很明显的向外凸出一块,就像古桥下的分水礅。

水头

升平溪发源于水头,故而今天有水头行政村。
水头由河哩、水头、罗田坝、洪林哩、谢坊、黄坑、黄坑尾、大岸头、五伯丘、东峰祠诸村组成。水头村人口1500左右,林地28470亩,人均近19亩,耕地1631亩,人均1亩有余。
由于界于成上里和成下里分水分界之处,水头离濯田集镇远,离四都近,所以历史上曾经划入四都管辖,与周边桐木、洋田、黄屋墟也都曾有过管辖关系。河哩这个地方其实是有迳道通往四都同仁的,这个地方与四都的沟通自然是多的,所以在四都同仁和水头升平一带赖氏是历史以来的优势姓氏。
罗田坝,则是罗氏开拓之田并为之筑坝。洪林哩和河哩一样,都是溪流上游的小块地方,颇有水穷处之意,发为hei或者lei,音嘿或累。
谢坊为行政村治所驻地,当年为谢氏开拓,今天朱王皆有,谢氏已经不再是优势姓氏。黄坑、黄坑尾为黄氏开拓之山坑,一样,黄氏在黄屋墟也已经不再是优势姓氏。大岸头,则是大岩头的误写,指的是当地的大块山石地貌,岩下有田亩。五伯丘则是五佰丘的误写,由于当地处于一个抬升缓坡,田亩破碎,都是小块的田地拼合而成,如同百衲衣一般,数量极大,故用五百之数,实为虚数。东峰祠在一九八零年代就已经是废村,以谢氏曾为当地优势姓氏的情况来看,这应当是谢氏的宗祠,因为汀州谢氏基本追认谢安为先祖,而谢安在李白的诗句中表达为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所以东峰东山都是指谢氏先祖谢安,比如连城的东山草堂为谢氏所建,建瓯市东峰镇亦为谢氏聚居之处。
水头、桐木、磜头和升平所在的区域当年在长汀是最核心的造纸基地之一,路易艾黎受宋氏所托在长汀发起的工合组织,除了极为重要的铁长庵杰这个中心之外,五雷嶂周边的村庄其实也是一个中心。造纸是山区村庄的生存依托,羊赤的下兰地生产蓝靛,其实也是重要的造纸原料,所以这些村庄之间,在古代就已经有着密切关联了。

羊赤

羊赤由赤告、下兰地、河山、羊田、桃村岭下、程屋岽、大岭背、鬼坑垄诸村组成。羊赤村人口550左右,山地13434亩,人均24.5亩,耕地1004亩,人均1.8亩,是比较典型的地广人稀。
和水头一样,羊赤一度也归属过四都管理,实在是离得很近,成上里和成下里原本同属成功里,原本也很难分出界限的,同样也归属过桐木和升平。程氏在羊赤一带是优势姓氏,羊赤有程、赖、李诸姓。
羊赤由羊田和赤告各取一字合成。羊当然是洋字的误写,有人把羊田和老虎口放在一起说,编了传说,这当然是不对的,洋就是洋田,指的是山坑中难得的小块平洋,旧时乡人称为石坪,而老虎口其实是老铺口,这里是旧时成上里往成下里的老官道,而当时在此设下驿站。今天在新华村和高田村之间仍有小地名叫园墩背的,正是当年的烟墩,也就是说从成上里到成下里不但有官道驿站铺舍,还有隘寨。
从羊田的老铺口到寨头村的富背也就是铺背,十华里,从老铺口到水头,也是十华里。从水头到升平朱屋,十华里。从朱屋到长校十里,长校到濯田街上五里。这些里程,其实不是巧合,正是村庄形成的潜在规则,因为我们之前就说过汀州的开拓也是军事殖民的过程。羊田主要姓氏为赖,亦为羊田、水头、新华三地赖氏的祖源地。
由于山乡,从升平到羊田一带的赖氏对外界的联系是看得很重的,所以他们一旦致富,就会回馈乡土。
《乾隆長汀縣誌》“赖 性樂善嘗置嘗田建祖祠修學宫立義塜造當坑橋砌青泰里道約費千金人咸服其義舉
下蓝地,与当年的种蓝有关,蓝为蓝草,是重要的染料也是重要的造纸原料,同时还是汀州蓝氏畲族的得姓之源。下蓝地的历史其实很长,至少可以推到明代之前。下蓝地现在李氏聚居。
赤告,我们在讨论长校时就已经讨论过一次,这个告也是峡谷的意思,从下兰地往羊田,会经过一个相当长的峡谷,而这个峡谷由土色发赤,都称赤峡,当地称为赤告。
河山,当地称为河山哩,这个地名之前讨论过,和河哩、洪林哩一样,表示一个向上追溯至水源穷处的地方。
桃树岭下,是山岭长有桃树,由大窑凹过桃树岭下,可以前往策武当坑。而由大岭背则可前往桐木坑、寨头。大岭,即指羊赤与桐木之间的巨大山岭,亦即桐木坑畲山寨之后。
程屋岽,当然是程氏开拓,这里已经是在羊赤相当高的山区,至今也仍是程氏聚居。
鬼坑垄则要同策武的炳口一起解释才行,以雁子嶂、五雷嶂为主山,从羊赤向山嶂方向上望,癸方也就是北方是来水山坑,故而鬼坑即是癸坑,而炳口即是丙口,这是风水堪舆的术语。大山深的人们对于堪舆风水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万物有灵,所以水头和谢坊的人们都对他们的水口位置上的山形有所指谓,比如狮象守水口,或者旗鼓守水口。因此,山区居民很容易将神性赋与那些巨大的岩石和神树,羊赤、渔溪、溪口、南岩是非常集中的成功里石圣菩萨信仰区域。
历史上羊赤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道,如今羊赤则为偏远山区,这些盘山很久才能到达的自然村人口已经很少,尤其是城市对村庄人口虹吸之后。
虽然偏远,可能也是因为偏远,在五雷嶂抱拥下的羊赤真的很美很美,特别是每年四五月间,闽粤栲、丝栗栲、钩栲争相开花,这些巨树仿佛将山林一段一段染色,那些白、浅白的花朵,会从寨头、桐木的山岭一路开过雁子嶂五雷嶂,在丁屋岭的山场盘旋后直下黄陂南岩过中璜,在盛夏之前开遍汀北的山野,人行山中,如同进入宫崎骏的动画世界。

桐木寨头片:同睦、寨头、刘屋坑

寨头与桐木1980年代之后才分开,历史上这个区域被称为同睦保,由桐木坑、色竹坑、社排哩、彭屋、新岭背、磜头、刘屋坑、古子哩、马头山下、古楼江、富背、牛牯坑、船坑、李园哩诸村组成。
寨头村约900人,耕地1100亩,人均1亩有余。桐木坑约580人,山田多平田少,山林多,人均多。今天桐木常住人口比较少,不足100。所以虽然三村各自被划分为独立行政村,我们仍不单独讲述,仍以历史习惯,桐木和寨头刘屋一同。刘坑人口1200左右,林地11980亩,人均近10亩,耕地面积2070亩,人均1.7亩。
今天用作寨字,其实是迷惑了很多人的,到了寨头村,到处找寨,甚至于一些地方管理者想建个寨满足一下游人。寨头的寨字其实是来自磜字的,西华山是今天寨头与河田根溪之间的界山,此山水源丰沛,山东西两麓都有瀑布,乡人利用这些天然的瀑布用石头修出人工的磜,利用这些磜形成山顶环行的水圳,灌溉那些山垄田。所以瀑布上端高处叫磜头,这个磜字在古代是直接通砌的。
这个地名在《临汀志》上有记载的:“磜头 在长汀县南四十里。峭壁数十仞,瀑布之声如雷。”
丰山哩,本字应当是枫,丰与枫音相同,所以古代往往在水源头上种植枫树,以祈祷丰收,后来渐渐成为上水口处的一种标配,有些地方没有枫树,也会叫丰头、丰口。由丰山哩水源滋润的塅田,当地称为南丰塅,为罗氏生计依托,罗氏于元明之间迁自连城坑子堡。南丰塅除了种地之外,还有造纸业,依赖的正是附近的大山。
桐木坑,是当年出产桐木、桐油而得名,油桐是客家重要的山林资源,在各地的客家之中,油桐花是客家的代表。桐木改同睦大约是明清之间的事情,是地名雅化运动的结果,意指同乡和睦。桐木当地的人们说在钟氏在此居住之前原名“丁坑窝”,今天我们在五雷嶂北面的丁黄一带还能找到丁氏,故而这个说法是有可能的,这就会侧面证明,丁氏在汀州区域居住的时间最迟可以推至唐中晚期。
牛牯坑,应当于汀州区域的天牧传统相关,所谓天牧就是把牛赶到可以设卡设门的可封闭山坑中,让它们在自然状态下吃草放养,这样牛群的成活率会提高,繁殖和种群增长也会很自然,不易生病,每年只需要定时去收取就好。古代成上里的丁屋岭和成下里的同睦坑、青泰里的羊角墟都是有牛市的,周边的农人们会前来交易买牛。这是典型的靠山吃山的做法,山林即是资源。
古楼江,亦为古楼岗或土楼岗,古代有隘寨把守道路,客家人把这些隘寨的城楼称土楼或者楼。从羊赤老虎口到古楼江十华里,从古楼江到泮坑即今天洋坑五华里。富背,即铺背,在之前我们说过这里是重要的驿站道,羊田老铺口到富背十华里。从富背到根溪羊角,也是十华里。色竹坑,并不是竹有颜色,而是山坑被竹子长满,色其实是塞,塞竹坑。社排哩,社为社树,排本字为上不下平,指山地上极小块平地,是汀州常见地形用字,李园哩也是如此,不过此山场有主,原为李氏,一般这种园多种杉为主。船坑也叫船坑窝,应当是山坑窝地像船形而命名。彭屋为彭氏开拓。今天县乡道从社排哩走,古代驿道则从富背走彭屋,由牛牯坑走老虎口过雁子嶂五雷峰,北上,再由大行山进汀城,或由丁黄走古城出江西。所以新岭,其实就是新路岭,新岭背即是新路岭之背。真正无法逾越的是同睦村北面的山岭,乡人称之为大岭,山后为大岭背。寨头附近驿路分左右诸途基本是因为此大岭的存在而不得不分途。
刘屋坑,为刘氏开拓之地,该地刘氏为蔡坊刘氏后裔在此繁播而成,而刘屋坑也同时是湘湖刘氏和四川刘氏历史上的中转站。刘屋坑历史上一直是成下里的辖区,民国和解放初期一度归入河田管辖。石角哩,为原有社坛,而山临溪伸出一角,故而称石角,地块狭小故加哩。马头山下因山势如马头得名,此地之南为乌石-下迳山脉阻挡,在左拔即为中基岭,故而分为左右两途,为左拔与右拔。下迳山在未修大丰水库之前可由峡谷达大丰,另一途则由马头山下、乌石上、乌石下过左拔寺,最后都要汇合于马屋桥。
桐木寨头刘坑区域优势姓氏为刘、钟、罗,三姓皆为汀州居住千年的姓氏,是最早开拓汀州的几姓之一。

濯田同睦钟氏

濯田钟氏都将族源指向同睦坑,并指他们的祖源为唐代汀州刺史钟全慕。
钟全慕与钟翱祖孙两代,都曾为唐末汀州刺史。按照钟氏族谱自述,钟全慕来自浙江处州,老去之后回归处州,这是比较可信的,因为今天汀州方言保留了大量江浙的吴方言的语音语调和词汇。因此这与很以为的钟氏为王潮王审知从中原光州固始带入,这当然是错误的认知。
歐陽修所编《新唐書》:“五月庚子王潮陷福州,范暉死之,潮自稱留後。......是歲,建州刺史徐歸範、汀州刺史鍾全慕叛附于王潮。”
就是说在王潮王审之弟兄自光州固始入福建之前,钟全慕便已经是汀州刺史了。
《临汀志》中有更详细记载:“钟全慕 唐昭宗时为刺史,会王潮为威武军节度使,景福元年,全慕与建州刺史徐归范俱附潮。梁篡唐,封潮弟审知为闽王。审之喜全慕骁勇有谋略,分汀使世守之,孙翱。钟翱 生而雄武有膂力,善骑射,审之每奇之,继全慕为州都统使、刺史。审知卒,王氏子弟争国分守建、汀。翱归南唐,累官金紫大夫上柱国,卒赠尚书令。初,翱世守是邦,历年甚久,多创塔庙,捐田为粮。六邑僧舍,至今多奉钟令公祠云。”
无论是北宋还是南宋的还是方志,都能非常肯定一点,钟氏在唐代便已经是地方豪强之族,钟氏走的不是读书进仕的道路,事实上在晚唐时代这条路是不通的南下的钟氏铁血山林,走的是实力封疆的道路。
而按钟氏自已的说法,则是这样的唐开元间汀州建立,大业间迁移至今之地,当时叫白石村,今天的汀州府城所在。迁州之初,白石村还是钟氏产业,官府取之。当时的钟氏拥有的白石村其实还是未开发状态,树大十围,数人环抱方可,而树上居住着山都,或者称三都。官方屠杀了三都。
这在清人周亮工的诗作中有体现,《夜登杭州城楼有感》:异土临风须自慰,亲心万里苦相关。”他为此还在一边自注:“汀治初造,砍大树千餘。其树皆山都所居。山都有三种:下曰猪都,中曰人都,其高者为鸟都。即如人形而卑小,男妇自为配偶。猪都皆身如猪;鸟都人首能言,闻其声不见其形;人都或时见形。
伐木开辟,当然是赶走原住民的过程,这其中的血腥,史书往往是一笔带过。但无法跳过的是历史上汀州原住民数度围州城的记载
《永樂大典(巻之七千八百八十九)》:“通鑑景福二年。王潮入福州汀。建。一州亦降。王潮爲福建觀察。使。汀州隷焉。通鑑在景福二年。後一。黄連洞蠻圍汀州。王潮遣其將李承勲撃之。蠻解去。  
同时无法跳过的是在汀州府城的西北角,自有汀州历史以来,便是钟氏墓园,直至宋明时期府城扩大,才将钟氏墓园包括进去。这也是后来长汀一中的门房与钟氏在清明之日总要大吵一架的原因,门房当然不知道人家的祖墓在此已经超过千年,而钟氏子孙在求进无门之后也只能就地焚香洒酒然后号哭而去。直到公元2020年之后,钟氏马太夫人墓才于屏山之南重修,其实汀人很难想象,这位钟家祖先太婆,是几乎所有东南钟氏的共祖,今天流布于世界各地的钟氏子孙,可能超过半数是她的后代。汀州府城的建设历史,差不多是半部历代中原移民向钟氏等更早到达的居民要求分割土地的历史。

钟氏在钟翱之后,钟氏在汀州的发展分成了两个方向。一是接受中原礼教科考,突出人物如钟文杰、钟文俊兄弟读书替代了豪强的血性,转化为官方认同的地方精英
《嘉靖汀州府志》:“鍾文俊 第二人登癸丑進士。鍾文傑 俊之弟,壬戌進士。伯仲聮芳坊 在左廂水東街。弘治三年,知府吳文度,爲舉人鍾文傑立。”
二则是不愿接受中原“王化”剥削的钟氏族人,他们继续南下做他们的畲山儿,不赋不税,活泼自由,表现突出的是与文杰文俊兄弟同时期的,也是一对兄弟叫钟凌秀、钟复秀,他们是汀州反抗压迫的典型:你来欺凌,我便反抗,你有铁血,我有骄傲。
《民國長汀縣誌》记载了历史上钟凌秀与钟复秀的起义,攻入濯田:“平遠賊鍾凌秀與弟復秀,聚千衆於連子山銅鼓嶂。二月,掠永平寨,殺官軍二百有奇,守備千百户把總皆死,旋扎黄蜂隘。知府林聯綬調兵禦之,指揮嚴明被執,千户劉堯、百户機不屈死。二十六日,賊突入瑞金縣。
这场发生于崇祯年间的大战,是汀州历史上明朝官方的重要失败,一战之下,卫所官兵基本全灭。
同睦坑只有祖先钟翱的墓钟氏甚至可以指认出当年钟翱居住的种种遗址,比如他幼年习文练武的遗迹,比如历代官方修建的钟翱墓。但是钟全慕的墓却不在同睦坑,甚至不在汀州。
晚唐风云诡谲,人物风起云涌,豪强崛起登台如戏剧,士大夫卑微如伶人,战火纷飞时多,著书立传时少,缺少记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钟氏族人自已也无法确定钟全慕的生卒年份,不过确定钟全慕自处州来,最后回处州去
汀州人群最早来自吴越之地,这是正常的,官方也这样认同。
《永樂大典(巻之七千八百八十九)》:“大明清類天文分野書禹貢揚州之域。牛女之分。周爲七閩之城。秦爲閩中郡。漢屬会稽郡。武帝太康三年。分建安。置建安郡。又立新羅縣。宋。齊。梁陳。陏。並省。唐開元二十一年。始置長汀州。又開福撫二州山洞。置汀州治新羅。天寳元年。改臨汀郡。乾元元年復爲汀州。後移治長汀白石村。五代晉開運元年。其地爲朱文進所有。後又屬南唐。宋雍熈二年隷福建路。元初置州如故。至元十五年陞爲路。”
这一段文献中漢屬会稽郡”,其实就已经指出从秦之后到晋,这个地方都归属会稽郡南部都尉管辖,自古就是百越之地。
《嘉靖汀州府志》:“分野 汀州在《禹贡》扬州之域,(按《禹贡》云:淮海惟扬州。蔡氏注云:扬州之域北至淮,东南至于海。今按吴越闽广皆东南濒海之地。据蔡氏曰“东南至于海”,则闽越在扬州之域无疑矣。熊氏曰:闽粤虽上古未通,亦当在要荒之服。)......
汀州地域在上古九州分野中与鄞州、处州一样都是归扬州管辖的,而在习俗上,都是越人习俗。鄞州句章括苍为中心的地,水网密布,渔米丰富,很早发展了农业,农业人口密度一大,就会产生向外迁移,从鄞州甬地向处州括苍迁移,再由武夷山南路通道向汀州,成为开拓汀州的移民,再正常不过了到了清代康隆时代,鄞州、处州一带因清末战乱和清初三藩之乱,失去大量人口,汀州此时人口溢出,于是又沿着这条线路人口反迁这一正一反之间,便约略是两千年以来吴越八闽真正关系了。
这便是为何钟全慕为何从处州来,晚年又回处州去的原因了。这也能解释为何在汀州只有钟全慕夫人马太夫人的墓和庙,但是却没有钟全慕的坟墓原因。
再就是钟全慕昭宗时为刺史”,唐昭宗生卒年867年-904年,也就是说钟全慕在904年之前就出生了,且已经当上了刺史昭宗登基时间为公元888年,这是钟全慕做刺史的时间上限,出生时间上限则还要再向前推二十年以上。
我们在研读钟氏家史时,会发现他们是汀州最早的姓氏,至今一千二百年有余。
钟氏:千秋同睦,钟鸣鼎食,流布万里,遥拜颍川。

旧宣成里:下十乡与水口片区

下十乡:莲湖陈屋路潭南安

莲湖
由莲湖、如田、邓坊、新屋下诸村组成。
莲湖有人口2500左右,山地7295亩,人均3亩左右,耕地2304亩,人均0.9亩。耕地人均拥有量在周边比起来是比较高的,而形成这个高拥有率的原因,很可能是历代围河造田和造塘,和近现代的填塘造田。
有人认为莲湖是因为九湖十八墩形似莲花而得名,其实不是的,而是这个地方连接大湖,这个大湖从如田向上,过连湖,一直到湖头位置,是濯田区域东面重要的山川屏障。所以在东山村可以设下防务,将这一交通要道扼守住,今天留存的楼下小地名,就是当年驻军的遗留。所以莲湖其实是连湖的雅化和误写。如田则是余或者卢氏开拓之田,如字使用是要去姓氏化。如田全称是叫如田湾的,湖水到此形成一个大湾,今天在如田仍然能看到田亩的向山方向弯曲的弧度,弧线有很多重,每一重弧线都是一个时代的人们向前修筑堤坝的结果,是濯田区域的人们向河川求土地的过程。
蓝邓二姓是莲湖区域的主要姓氏,邓坊即是邓氏聚居之所,莲湖邓氏来自四都羊牯岭。蓝氏则来自水口,更早前大多迁自上杭,沿汀江北上,再从水口分道,一路北上进城一路溯濯田河西进,今天汀西汀南蓝氏大多如此。
新屋下则是相对于连湖的老屋来说,最早居民蓝邓是在连湖开基的,那里称老屋或者老村。
至于连湖区域的人们对于土墩的印象,则是来自烟墩。作为一个军事驻屯区域,濯田周边的烟墩很多,比如集镇西南部花园墩、大墓墩都是烟墩,连湖所在的墩也是烟墩。

陈屋
由陈屋、陈屋乾、大坪哩诸村组成。
陈屋即是以陈氏先居而命名,陈屋乾其实是陈屋墘,因为在河沿,今天这两个地方已经连片,唯有在跨域溪河时才能发现从前的间隔。大坪哩,则是在山麓之上,地不平,本字上不下平,此地曾作为茶场。
陈屋村历史在濯田排名靠前,可以追溯至唐代的南、武军镇时代。
《临汀志》:“龙安院 在长汀县南百三十里。唐大顺间创。”
大顺为唐昭宗年号,时间为890年前后,为唐末。当一个地方开始修建寺院,意味着这个地方的人口和经济都到达了一个繁荣的水平。故而陈屋村的历史当然还得从这个时间向前推。

陈屋村黎士弘家族
陈屋村被很多人知道,是因为黎氏家族,汀州黎氏最闪光的人物当然是黎士弘兄弟父子。
《乾隆長汀縣誌》:順治十一年甲午科本省觧元熊臣忠榜 黎士宏 以㧞貢中順天式官至陝西参政傳載人物。康熙二十年辛酉科鄭元超榜 黎文遠 字質扶,参政士宏長子,以㧞貢中順天亞魁。性孝友,怡怡一堂,未嘗疾言遽色。辛未賦孫山遷選巳届期,嘆謂同人曰:老父諭我謁選,顧二親年老,一於遠鄕,寧能侍色笑耶。丙子其弟翰林君舉於鄕,携弟入京,下第後,翰林君強其詣選,得山左新㤗令,甫赴任而太史公訃至,欎欎成疾。壬午服闋,補選江西鄱陽,蒞任僅三日而卒。康熙三十五年丙子科余正健榜 黎致遠 府學,己丑會魁。恩科江日昇榜 黎維昇 士宏孫,翰遠子。黎維星 士宏孫,翰遠子。黎維景 士宏孫,翰遠子,府學。黎士毅 士宏弟,拔貢,壽州知州,傳載人物。黎文遠 拔貢,中順天式。鄱陽知縣。黎維昂 甲午副榜。年少多才。丁酉仝友羅琯鄭祖訓李文楷應試,舟覆鐵石,人哀其死。
他们是旧时代最典型的读书人,是光宗耀祖的典型。
《乾隆長汀縣誌》:“黎惠 以孫士宏,贈中大夫陝西布政使司參政。黎有綸 以子士宏,贈中大夫陝西布政使司參政。”
黎惠是黎士弘的祖父,黎有纶是黎士弘的父亲,他们都在死后因为黎士弘被追封了陕西布政使司参政的官职,这就是典型的光宗耀祖。但黎士弘和黎士毅的儿孙大多是不需要恩荫的,因为他们都太会读书。而他们会被点亮于史册之中,又绝非只因会读书,还因为他们为官清正为民作主。黎氏一门为官,刚正不阿,所到之处,百姓基本称他们为黎青天,而对家人,他们则有情有义,对乡人也照顾有加。
比如黎士弘对上官周,就是有师生之谊。上官周由画入道,书画诗具佳,完全是因为受到了黎士弘的影响。黎士弘师从李世熊,上官周师从黎士弘,黄慎师从上官周,今天中国的大多画派,都是受上官周的影响,尤其岭南画派。
可以说黎氏一门影响了中国清代以来近现代的审美流向,一点也不为过。鲁迅先生送给日本友人的画册,即是上官周的《竹庄》《晚笑》,此皆黎氏在此世间直接或间接的文化影响。
《乾隆長汀縣誌》:“溉本堂 參政黎媿曾精舍。”
上官周在老师的近处也筑有山庄,即为竹庄。
黎氏从陈屋村迁出,筑堂于汀州城,可以视为陈屋村人口满溢和文化满溢的结果。黎氏仁厚,还体现在对待亡者的事情上。
《乾隆長汀縣誌》:“邑紳黎文远捐地 一在北路前所窑上,截直至黎宅,義塜止濶二十餘丈。”
而这个地块显然是黎氏原本用作家族墓地,黎文远的兄弟黎致远就葬于此处,下一代黎家全,也在此。
《民国长汀县志》:“赠参政黎惠墓 在东教场大高津。赠参政黎有纶妻暨淑人张氏墓。俱在陈屋村。陕甘布政司参政黎士弘墓。在东郊坑。寿州知州黎士毅墓。在伏虎庵前。奉天府尹兼刑部侍郎黎致远墓。在西关外窑上。鄱阳知县黎文远墓。在东教场大高津。州判黎家全墓。在西郊窑上。”
不过还有相当黎氏相当部分先人的墓葬都还在陈屋村,他们是妥妥的陈屋村人。
历史上陈屋村是一个多姓村庄,据当地人描述,除了黎氏,曾有过陈、黄、邓、段、邱、黎、何、马、李、戴、严、赖、王等十三姓氏居住过。所以我们也可以肯定一点当年的陈屋村如此繁荣的情况,应当与近在咫尺的南安是相关的。

南安
由南安、兰坊、龙头、田背山诸村组成。
南安有人口3300左右,林地6616亩,人均2亩,耕地1818亩,人均0.55亩,水域面积732亩,人均0.22亩。人均土地拥有量只有0.55亩,这低于长汀县的平均水平,说明南安的人口密度高过周边,并不比濯田集镇低。原因何在?因为南安曾是濯田下十乡的中心,自唐宋以来,就一直是中心,甚至于有可能是当年长汀南部二镇中南安镇的驻地。史书中有记载的则是南安墟,不过记载为南温墟。
《临汀志》:“长汀县 墟市十:县市,在长汀县水东。杉岭市,在长汀县西五里。何田市,在长汀县南四十五里,旧名留镇。成功墟,在长汀县西南百里。谬屋墟,在长汀县西南八十五里。南温墟,在长汀县西南百二十里。”
成功墟在唐宋时代,所在应当是今天东山村王家巷所在的墟市,,这个墟市后来移到河对岸,今天的濯田集镇即街上,所以成功墟可以视为今天的濯田墟。
《乾隆長汀縣誌》:“濯田墟 南一百里。”
而南温墟,则大概率是今天南安。

原因有几个。
一是南安所在位置很重要,当年是控制濯田河与汀江的枢纽中心。
二则是濯田区域的南安发音古老,今天发出来仍然有“南温”的音韵。
三则是当地居民自述,他们在提及南安时总是说“南安墟”。
南安墟当年重要,因为这个地方处于二河交叉的歧路之间,兼有今天水口和濯田两处之险与利。后来南安墟失落,是因为坪岭水口在明代时划入宣成里,二者离得实在太近,而成功下里上十乡核心由东山移濯田,洋面开阔,姓氏多元,商贸更容易展开,故而上下都出现了墟场,且都是跨越式发展,南安墟的衰落就成为了必然,因此在宋以后南温墟这个官办墟市经历元末明初的大乱后,又经过明初乡里大调整,就不再见于史册。但是方言是有记忆的,人们在南安后头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加上墟字,就像今天升平大家仍然称谓为黄屋墟。
南安的南字应当不来自濯田,因为这个地方在濯田几乎正东方向,而不在南面,所以这个南字的方向因应来自汀州城为坐标的定位,因为她在长汀的南边。故而如果长汀南方需要安定那么,此处必设镇,逻辑如此。
兰坊则是兰氏聚居所在,兰氏于汀江沿岸分布,是汀南优势姓氏。南安兰氏应当来自水口。
龙头,则是指水之上源,南安一村之田亩都依赖北部大山来水,故而为山龙来脉,而此地丘岗探出一头如山龙探首,故名龙头,这样的名字与堪舆有关,也与农耕水利有关。
田背则为田背山,山在田之背,田在南安与山之间,居民在山,以南安为坐标,看此地,就是田背山。另一面则是充分利用溪河另一边的土地,居民先是涉水而耕,后来就建有临时居所,最后就常住,而为了不占耕地,居民将居所都依山而建,大多房舍在山上的排地。这个地名与陈屋村的大坪哩,有着相同的土地使用逻辑:山居,要格外珍爱每一寸能用的土地。附近同样名字,溪背塅,塅指塅田,而中间隔溪,当然也是以南安为坐标的命名。
南安村的来水应当是梅树下方向来的一脉水路,这些水路之上有相当多的山塘的存在,散布于丘陵浅山之间。

路潭
由湖底哩、连塘下、张屋、上隆、路潭诸村组成。
湖底哩,和连塘下以及上隆,应当是一体的名字,当年在这个地方一样也因为山势阻滞,水流至此形成了北向倒流的情形,所以水量堆积导致水面开阔形成江中比较大的湖潭。所以历史上路潭原本是叫露潭的,此地由于水面开阔,所以水汽旺盛,故而有“露”名,这也是为何在北面的大坪哩会有茶场,也因为“露”。
湖底哩和莲塘下,今天看起来河岸笔直,当年当然不是这样的,这是围湖造田的结查,所以湖和塘都是指当年的江潭,而两村都在南边,水之南流的方向上,故而称为底和下,这坐于北岸产生的称谓。
张屋,为张氏开拓之地。在大转角上,可以看为南岸群山的山龙伸出的头角,阻于南,而北面则是腊石山来东北折回,二龙会于露潭。故而在没有围河造田之前,上隆还是能看出龙首之姿的,故上隆应当是上龙之方言文读,也是兴隆之愿。

水口片区:水口、河东、梅迳、永巫

水口、河东、刘坊

由新街、老街、坪岭、大园哩、黄屋、赖屋、凹背、河东街、江子上、小田、横江头、南山下、刘坊、朱屋诸村组成。
河东村人口1100左右,山地3330,人均三亩,耕地395亩,人均0.3亩。刘坊村,人口1300左右,山地15114,人均10亩有余,耕地625亩,人均0.48亩。水口村有人口1880左右,山地3300亩,人均1.75亩,耕地约780亩,人均0.42亩。
河东、刘坊与水口从前归属一村,综合起来看,整个区域的人均土地是不够的,远低于平均水平,这也是为何水口不是濯田最早有居民的区域,而是更上游的区域。但是水口显然是后来居上,依靠的当然就不可能是农业了,这些农地其实是农耕时代商贸码头区域的安慰剂,同时作为一种金融等价物参与了码头区的商贸流通。所以水口核心三村的人口数量相当大,近五千之数,至今也仍然是排名濯田前列的。
新街、老街、河东街,分别代表不同时代发展出的街道。这些街道都是围绕水口码头和渡口展开的,水口是一个区域交流中心,涂坊、三洲、河田到此陆路可达,长汀城关、武平、上杭与此水路可通,江西的粮米与潮汕的盐,会在此交易,濯田的粮、糖、油、豆,会由此渡口上汀州下龙岩。所以水口土地虽不足,但历史上的繁荣却从不受限于土地。
坪岭,其实是水口街的溢出,人们最早的时候是居住于山麓位置的,以便不占耕地,坪,就是排,不过坪岭的民居密度极大,从山脚沿山麓一路向上,今天仍然能看出一些“岭”的味道来。乡人们一般是把坪岭水口并称的,有时那其中的意思就是坪岭也是水口,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坪岭在水口太重要了。
水口有蓝范陈吴黄林胡诸姓。蓝氏祖地就在坪岭,被称为牛栏祖地的地方,是汀州蓝氏或者说东南蓝氏重要的发源地之一。
畲族有四姓,雷盘蓝钟。这四姓其实都能在濯田区域找到踪迹的。比如雷,极有可能改为黎,客家方言二字同音不分,水口边上陈屋村便有黎氏,有一定怀疑雷氏可能有相当部分改为黎,融入平洋中的汉人社区。而盘,则有可能改为彭,也一样融入了汉人社区。濯田是有彭屋的。而蓝氏和钟氏,分别在濯田下十乡和上十乡、同睦坑都能找到,是区域大姓。汀南是畲族重要的生活区域,今天上杭、武平、长汀交界的宣成、羊牯、涂坊、濯田、大禾等地,其实是畲族最重要的居住区域。比如宣成的上畲中畲下畲,当年是六个村庄,称为六瑶,即六个瑶()民部落。我们今天知道苗瑶畲壮包括古代的百越其实有很深的关系,在汀州地区,瑶()民即指畲民。

所以今天研究畲族的人们很难回避清初的一篇关于瑶()民的文章。
那就是清代初年范绍质的《猺民纪略》汀东南百余里,有猺民焉
范绍质何许人也?如果不是因为《猺民纪略》,他几乎不可能被人所知,其实他是长汀人。
《乾隆汀州府志》:“卷二十三 选举 长汀县 范绍质 拔贡。”
《民國長汀縣誌》:“范紹質 以廩貢博學鴻詞。詳藝文志。以上舊志。”
长汀范氏有二,一是汀北范氏主要分布河田芦竹,一是汀南范氏主要分布涂坊中华与濯田水口。方志上只提到他大约是康熙年间人,但未详何支范氏。但我猜他可能是汀南范氏,且有可能是水口河东一带范氏。所以范氏写《猺民纪略》可能并不是凭空猜想,而是抵近观察。
我为何觉得他可能是汀南人士呢?多出直觉吧,证据就别多问哈。
他的《猺民纪略》粪田以火土草木黄落烈山泽雨瀑灰浏田遂肥饶之句。
这个畲山为田的行为到处都一样,但是他用了“浏田”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浏的意思是清水,浏田则是瘦田的意思。水口东岸有一个地方叫刘坊,有一条刘坊河汇入水口区域的汀江。
但是这条刘坊河,常常被乡人写作浏坊河。如果以范氏用“浏田”的习惯,那“浏坊河”的解释就不再仅限于刘坊河,而会涉及一条水质格外清澈的河。那刘坊河清澈吗?是的,格外清澈,因为此河从刘坊向上游涂坊凹下至少有十里左右是无人烟的地带,而再上十多里也大多为人烟稀少的区域。所以此河全无污染,是周边水质最优的河流。故而人们给此河的刘坊河的刘字之上特意加上了三点水成“浏”,是去姓氏化的巧合呢?还是原本就是当地用字习惯,留待后来人研究吧。

大园哩今天已经融入水口街市,黄屋、赖屋和朱屋则为黄氏与赖氏、朱氏居住。凹背今天在河东村,这个背是站在刘坊村的坐标上的方位称谓,刘坊与河东之间有一凹可通,故河东此地对于刘坊来说是凹之西,故为凹背。
江子上,其实是岗子上的误写,此处古代应当是设置有了望岗哨和烟墩的。因为此处高地太过特别,东可望刘坊小盆地,向北能看到巫坊方向的警报,向南可以看到路潭和梅迳方向的警报,而此处如果举火燃烟,则四下都能看到,警报可以很快传入汀州城。
小田则是与大田相对应的称谓,大田即是大田铺,小田则是田亩面积较大田为小。
横江头,其实是从三洲走义家庄、巫坊过河东,一路都是由北向南,是沿着河走的,山的形势与河一致,在东西,所以南北方向上很少有阻隔,但到了河东刘坊这一带,有一山岭横于南面,故称横岗头,横江之谓是一种误写。
南山下,也是以刘坊为坐标点的方位称谓,这个地方在刘坊之南,隔河又在山下,故称为南山下。
刘坊原本是刘氏为多,现在大多为范氏,地名有姓氏特征但与居住姓氏不符在汀州这种山区为主的地方非常常见。所谓七百年田八百主,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范氏至少在清中期就已经是当地大族,从刘坊现存嘉庆年间司马第”可知,建筑规模宏阔,装饰华丽。咸丰十年朝廷授司马第牌匾,因为范氏向朝廷捐纳钱粮,清末官方为了解决财政问题,的确有捐官习惯,不过所捐多为荣誉爵号,只有头衔不领工资,有一些见官不跪之类的待遇有钱捐这一类荣誉官衔,就说明范氏已经不缺钱,且人口与经济都到达了一个全盛状态。

梅迳

由白叶子坪、赖屋湾、外小迳、内小迳、东坑、埔下坝、大田埔、梅子坝、角箩山诸村组成。
梅迳村人口1400左右,有林地18005余亩,人均12,有耕地1001亩,人均0.7亩。
梅迳的梅字来自梅子坝,迳有人以为是来自内外小迳,现在是,古代当然不是,迳指的是长桥迳,这是大迳,所以才会有内外小迳,大小相形是相对而存在的。也就是说从宣成长桥到今天何叔衡烈士纪念园内外小迳分道口上都是当年的长桥迳。之所以用梅和迳这两个字,完全是因为当地这两个地名太过有代表性。一个是坝,一个是迳,迳指的是从刘坊进入梅迳到出梅迳,几乎一直在山谷间行走,偶尔上山,也是树木森然,所认那种行于深林古迳的感受一直在,古代这是汀杭古道上最难走的一段。而这些深山峡谷之中给人印象最深的,却又还有人为修坝的农耕行为,所以有梅子坝、铺下坝、赖屋湾等区域,这些看来不富庶的地方,其实活力十足,养活了一千多人,很是特别。
白叶子坪,客家话则指当地很多蝴蝶,如果地名叫白叶坪,那就是当地有很多白茅叶,也就是可以做粽叶、斗笠的白叶。赖屋湾,则是河水在此荡出大湾,人们住在靠山的地方,然后开始改造山湾中的河道,得到更多的田亩,赖氏最早在此拓基求存。外小迳和内小迳其实就是被一座浅山丘陵分开的两条路上的两个聚居点。迳,就是通路的意思。这个内小迳是一条要爬坡的通路,比较直,外小迳有溪水,绕比较远,因为弧度更大,但比较平缓。在下雨山溪暴涨,外小迳是不能通行的,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同时存在内外小迳。从白叶子坪现在开有乡道往塘角、美溪,从前只有山道。当年何叔衡难遇和瞿秋白被俘,正是走到小迳与叶屋之间,往外小迳翻山可去美溪,往东坑可以翻大严岭去涂坊,但这两条路他们都没有选,而是往仙人障方向上突围,显然是缺乏当地向导的结果。

迳、铺、隘寨、庵、坝、田
铺下坝是和大田铺、青面布得合在一起讲才行,当年这里是汀州府到上杭县的主要通路,道路级别相当于今天的国道。
《乾隆汀州府志》“国朝溏汛 在縣南十里 在縣二十里南塅去縣三十里河田 去縣五十里大潭 去縣六十里三洲 去縣七十里有公舘車田 去縣八十里水口 去縣九十里大田 去縣一百里靖遠 去縣一百一十里長橋 去縣一百二十里。畲 去縣一百三十里有公舘張屋 去縣一百四十里與上廻龍接界
这其中大田就是今天的大田铺,靖远就是今天的青面布,这是明清以来的驿站,驿馆铺店亭体系中的铺,一些铺是带有公馆的,这样的地方招待级别要高一些。故而像铺下坝的意思就是在大田铺的下边有修一个坝,用于抬升水位,以便灌溉,而灌溉对象就是大田,所以大田铺和铺下坝有点鸡先还是蛋先的意味哈,不过大田先是肯定的,而后有铺有坝。
明代后期,社会矛盾激化,官民矛盾突出,官道不太平,各处起义不断,官府修了靖远隘、寨、庵。今天我们从崇祯方志中找回关于靖远隘的情况。
《崇祯汀州府志》:靖远隘 府南一百一十里,路通上杭。天启六年,署府推官寇从化捐钱增筑墩铺。有详文云:长桥迳铺离府治颇远,道出两山之间,丛木蔽天,以故绿林借为渊薮,客旅称为畏途,职数至其地,因行人苦诉,随令顾典史割其繁乱杂木,防盗隐匿。复念旧一铺设于山麓,虽拨有守信官军,以荒僻绝烟人数寥落,兼以偷安卖关奎者八九。且铺址污下,山径迂回,兼以林声乱响,五步之内亦不听闻,固宜行劫者之接踵也,议于南来出谷处择坦平一区,增设一铺。额名靖远,添卫军六名,常川传筹把守,仍于山顶南北增筑墩台二座,责令军士轮流四望,倘有盗贼,风闻鸣金救护,庶可以壮行人之胆,而寒盗者之心。又恐铺兵孤处无依,离铺半舍,建茶刹三间,名靖远庵,召僧讽诵于内,使军得借僧舍以为声援,颇不岑寂矣。年久颓塌,僧去戍迯,伏戎如故。崇祯十年冬,知府唐世涵捐俸六十两,复请详公帑百金,檄同知黄色中、知县叶玮亲诣彼地,择胜据险,陶砖垒石,重建隘楼三间,兵房十五间,拨兵巡瞭道路安枕。
马天根诗:绸缪早在雨阴间,念切苞桑计未闲。半壁堪教雄越北,一丸谁信塞秦关。风吹锁钥无宵警,日照旌旗静伏蛮。可是长城堪重倚,谩言固国在溪山。

再从清初方志中找回靖远庵的情况。
《乾隆長汀縣誌》靖遠菴 南八十里長橋逕内長汀最險之道也兩山叢逼一逕幽深三十里中人烟斷絶天啟甲子推官宼從化剏募僧住持以接濟行者崇禎丁丑夏賊踞菴中綑刼行人竟日郡丞黃色中慨然爲綢繆計,创隘建樓設營置墩以重兵守之境内以寕邑人士賡韻歌之歌云臨汀幽塞多山路長橋一帶尤堪怖峽日孤亭曰遠菴暴客公然白晝住雖云舊設有官兵晨星零落亦空名荆棘未除霜露烈將軍何處得安營燕雀處堂不憂杞司馬黄公獨慮始聞驚憮然忽登諨指顧之間經綸起開爐煉石糾神工連合兩山架長虹下捲鐵門埀鎖鑰上排雉堞插穹窿更有危樓高百尺飛簷叠棟齊山脊軒陵雲際木爲天摘取星辰在几席庵後再起將官堂五丁雷斧驟開荒劈破渾淪成世界巍巍旌節在中央熊羆不堪風雨苦特創兵壘一十五左右犄角各分屯刁斗夜鳴當更鼓踞山之巓設墩臺長瞻遠眺勝徘徊絡繹徃來皆在目號令一聲金鼓催孤啇旅如過此昔爲畏途今樂只路遥日暮亦何妨但入關門同歸市文人若是負笈遊琴劍蕭踈不用愁且向樓前慿曠覧好拈綵筆漫題留紫陌飛騎驛使來馳驅到是笑顏開馬如龍兮車似水當年豺狼安在哉台星冠盖繇斯道虞人何須呵前導旌旗滿谷砲轟空始信軍中有范老寄語緑林各自思一夫當關爾所知險擬船凾雄擬劍封豕長蛇欲何之噫嘻府城改擴堂奥安巖前築堡固籓闌更修此隘爲門戸三者兼傋勢如磐東海樓船西湖月前後經營皆熱血採風使者知未知願把賢勞奏天闕
而这个汀南最险要的官道隘寨、驿站,今天已经失落了,地名也只剩下“青面布”,这是客家话文读“靖远铺”的发音,乡人们仍然能指出所在,但丛林高树阻塞,上行困难。靖远铺和角箩山、大严岽即是涂坊、宣成、濯田三乡交界之点,天然山脊为界。
梅子坝则在大田铺和青面布之间,这里的田就不如埔下坝的田了,但山田不缺水,就是好田,累点也是有收成的。所以在这条官路上,古代分布了相当多的山坑,都是几家十几家人那种,比如叶屋、东坑、角箩山、郑屋、林坑、罗坑,只要没有苛捐杂税,都是能活得好好的。

永巫

由巫坊、义家庄、车田尾、天葬地、道堂下、河背诸村组成。
永巫村人口2700左右,山地16276,人均6,耕地1462亩,人均0.54,水域面积1421,人均0.52亩。
巫坊的巫字来自巫姓,我们在长巫村时说过巫是闽西最古老的姓氏,入驻时间可以上推至隋唐之间。义家庄很可能是俞或者余家庄的音讹和去姓氏雅化。这里也曾是自三洲南下的重要陆路官道,今天巫坊还有一个小地名叫大路背,在古代,大路就是官路。这条官路在河田到水口河东之前基本与水路重合,到了河东,就是和水路分开了,水路沿汀江直下,而陆路则转梅迳走宣成的长桥、畲心。
《民國長汀縣誌》:“其支流可通舟者有二,一濯田溪,一南山埧溪。濯田溪,上駛至成上里平鋪、安仁等處,下至濯田,凡三十里,水乃稍大,又二十里出宣成里水口鋪之西,與大溪合。南山埧溪,西行二十里而出黄蜂橋,與大溪合,此舟行之大較也。(丘復纂)”
这里提到了南山坝溪,出黄蜂桥,正是今天义家庄东北部与曾坊村之间的那个南山河口汇入汀江处,桥今天还在,仍叫这个名字,只是改成了铁筋水泥桥。
车田尾在汀江对面,为何叫车田呢?是因为虽在汀江边上,但缺水,江水远低于人们的居所和田,所以如果要农耕就得用水车来车水,所以叫车田,当年这里也是一个驿站,叫车田铺。车田尾这个居民点其实是在车田铺的尾部下游了。天葬地原名罗屋垄,为罗氏开拓的龙田。天葬地,在闽西的意思就是在葬礼过程中,由于洪水、山崩、雷击造成棺木自然下陷,人们指为天意安葬。罗屋垄改名天葬地当然就是因为蓝氏先祖在此停棺形成了天葬。道堂下,此处可能原本有宗教建筑的,但也可能是倒塘下,指水回流形成河塘。此地名未找到依据,如有乡党知晓,还请赐教。河背则是以义家庄为坐标,隔河而望,有田地人家,故称该地为河背。
至于永巫这个名字的来历,永来自永丰社,这是1950年代的合作社、高级社时代的义家庄的名字,巫当然是巫坊,二者各出一名,就成了今天的永巫。

偏离的中心美溪片:羊角溪、上塘、长兰、美西、园当

先说第一次去美溪的时候,我导航错了,直接去了美西。作为当地人,我都错了,外地人如何不出错。所以这两个名字太接近了。
为什么叫美溪,又为什么还有美西,最后还有美东,相当多的人对这一带是完全无知的,被这复杂在当地音相近的几个地名弄糊涂,也就正常了。
其实美溪原本叫羊角溪,这是涂坊河下游与汀江交汇之处,从羊角溪出发会经过一个巨大的弯,从空中看就像一个巨大羊角,而美西这个地名其实是与羊角是呼应的,就是美西在羊角溪的西面,且伸出一角,与东面的大角对应,故而称美西角,民间叫米西角,米与美在武平北长汀南部是同音字,而羊大为美,所以美溪的美指羊角,溪则指涂坊河,而米西角的米,也指羊角,西指西边,角则指西岸的一角。
所以为何把美西和美溪放在一起说,正是因为这一段都因为那个巨大的羊角而用了美字,而两村的山场其实有相当部分是连接在一起的。
美溪村人口1350左右,林地11850,人均8.7,耕地905亩,人均0.67
本名羊角溪,为何叫美溪的呢,其实羊角溪一直是本名,中间曾经因为雅化运动同时为了纪念解放,所以改为解溪,就是把羊角和解放都藏在里头了。之后再改美溪,一是呼应大美溪区域的美字,美西也由米改为美。一是羊大为美,仍然呼应原先的本名。
民间不在正式场合的时候,仍然称谓羊角溪,其实这个名字最好听,一是把涂坊河接汀江的最后一段弯曲如羊角描述出来了,另一面则是把附近山形的飞龙在天”的状态描述出来了:羊角溪、园当、米西角三者之间有龙形地,这个龙形地正是羊角的下端头,其实就是指羊角本质是龙头伸入汀江中饮水。羊角溪在龙形地边上,则有如翻动之风云,有从龙之势,“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美西,由黄屋、大塘下、园屋地、黄竹坑、径口、丘坑诸村组成。美西有人口750左右,山地19735亩,人均26亩,其中耕地760亩,人均1亩有余
美西分成河东、河西两部分,黄屋在东岸,为黄氏聚居点,园屋地可能是当年的烟墩所在,因为此地与罗坑头村之间曾有通路,往今天长兰村有一个驿站。这个地方与园当正好十里,且在高处可以传递彼此的视角盲区死角。大塘下,为山间溪流汇成大塘,赤沟垅,土色赤,垅为垄田。黄竹坑、赖屋角、迳口、丘坑都在河西,赖屋角为当年的码头渡口区,西进可达黄竹坑,再进为蕉哩、红头坑,有路可往园当。赖屋角是不是当年的“米筛角”呢?从居住角度上应当是,但是从大区域上讲不是,这个角应当就是今天园当与s221濯田停车区之间的大转角,而赖屋角在上塘村还有一个,这个角指代其实都不会太大。赖氏为当地传统姓氏。
迳口则与丘坑一路,此处有路可由凹背进入武平店下,所以称为迳口,此迳或应当就叫丘坑迳。丘在当地已经很少。
目前美西姓氏主要黄、赖、熊、蓝、张、刘等姓氏,美溪则以谢为主

上塘村原本是美溪的组成部分,后来由美溪独立成行政村,村庄由上地坪及塘角溪两个相对大的自然村各取一字得名上塘。
上地坪的地字应当是来自墓葬,坪字,则是大多房屋建于山麓的排地上,本字是上不下平。塘角与赖屋角都有一个角字,角指的是山体被溪河冲刷形成转角,这些转角边上往往形成小块平地,人们在这些小平地上进行农耕,而把房屋建于排地之上。塘,则指河塘。由于农耕时代人为对溪河进行筑坝干涉,所以水流更快,泥沙也不再沉积,下犁深度更大,河水与居住区、耕地有相当落差,所以上车和车子角这样的名字就意味着用水车提水对田地进行灌溉,也意味着这些土地背后的大山刚好没有山溪。
上塘村人口1200左右,山地12133亩,人均10亩,耕地849亩,人均0.7亩。
长兰由长丰坑、兰屋地、洁布头、阴山背诸村组成。长兰村人口1180左右,林地19850,人均17,耕地860,人均0.73亩。
长兰这个名字也和上塘一样,由两个村各取一字合成,就是兰屋地和长丰坑。

长丰坑其实算是算是车子角以下村庄共同体的上水口,而羊角溪相当于下水口,长丰就是常丰。对于涂坊人来说,长丰坑还是涂坊传说中的涂坊河的下限,因为涂赖二公驱逐了社公,社公问他该去哪里,涂赖二公说你可以在一个有倒吊树的地方上岸,于是社公带着他的神坛一路漂流到长丰坑,见到榕树垂须,这就是倒吊树了,于是社公上岸,在长丰坑立坛,故而长丰坑的社公是由涂坊迁去的。阴山背,即是荫山背,此处东北南皆有山,西面山稍浅,所以阳光较别地为少。
兰屋地,就是兰氏所居之所。洁布头和下甫其实是一个地方,都是当年的铺,即驿站。这个驿站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从罗坑头来,往梅迳去。这是很确定的当年涂氏贩盐的道路,今天从白头村即铺头村,到洁布头即结铺头,正好十华里,而在白头与罗坑头之间,有涂坑。而罗坑头今天还有小路下,这是另一条小路,还有一条大路是走涂坑、大坑尾、园屋地到洁布头的道路。这当然是秘密道路,因为盐铁专卖,运私盐是死罪必须万分小心,所以涂氏在此设立了接应点,其实在很多孔道涂氏都安排了接应点。故而罗坑头吴氏与涂氏之间存在矛盾,在田野考察中就有罗坑头吴氏的紫薇大帝座下黑狗将军与涂赖二公斗法的故事,正是来源于此。
园当,由上坊、下坊、南坑、山田段、肖坑、狐狸狭、石里诸村组成。园当村人口950左右,耕地面积910亩,人均近1亩,水域面积508亩,人均近0.5亩。
园当,在当地其实全称是石壁园当,清代初年的方志写作“石壁员珰”,这当然仍然是错误的。
《乾隆長汀縣誌》“国朝塘汛 每水陆塘兵五名,邮传附 策田 蔡坊堡 河田鐵山寨 石壁員璫 小藍河口 牯石 俱南水路
那园当是什么意思呢?这得结合这个位置来说,为何在这个位置设下塘汛?塘汛其实是设有塘兵的,有点像今天的派出所,同时传递邮迅也归他们管。所以这样的点一般就是要道、枢纽。这些塘汛都在汀江水路之上,其实同时也在重要的陆路路口和河流汇入之处。比如策田,就有根溪汇入,蔡坊有南溪汇入,铁山寨有刘源溪汇入,石壁员珰则有从濯田走狐狸峡的陆路通路出口,小蓝河口则是小澜河汇入汀江,羊牯石为龙山水和对畔水汇入汀江,同时为长汀县域最后一个水陆码头,设有羊牯关。

这些地点并不是清代才发现她们重要的,而是历来就发现她们重要,所以这些重要的地点其实同时也是古代烽火传警的烟墩所在,石壁员珰其实是石壁烟墩的音转。石壁指当地的地貌和烟墩所在的形势。所以当地有石里这样的小地名,石里可能是当地社公所在,石与社在客家话里同音,同时很多时候人们会把孩子起石壁之名,其实就是契给坚硬无比的石壁,而石壁后的神明即是社会。上坊下坊则是园当当时形成的主要居住区域,两坊人口加一起超过园当人口大半,其余人口散布于各村和山坑自然村。南坑是相对濯田区域而言的,不是对园当。山田段即是山田塅,是山坑里难得的塅田,湾哩,则是当地溪河形成大湾,人们住在比较大的山湾之中。肖坑在山田段更深处的山里,为肖氏所开拓,当地之水可能出于地下河,故水冷,肖坑附近有冷水坑之名。肖坑西面的山脊,与龙田、横田白水磜、湘店的湘洋店田共有,是两县二乡四村的分水之山,叫应龙山。这个应龙山的名字称谓来由可能与当地有地下暗河有关系。狐狸狭,指的是此处出现过狐狸,而山径狭小,其实也是峡道的不同写法,我们在之前说过迳、隔、峡、杰、甲、狭都是同一个意思,本字都是长的山谷通道,这个狐狸狭就从刘坑头村一直能通到园当村,一般乡人会认为腊石顶和黄峰岭两山对夹最窄处为狐狸狭。

上下水口和几个中心

成下里十下十乡的上下水口

成下里,当年包括了濯田和红山这种划分一直延袭到了民国期间,直到1949之后,红山乡才开始独立划分,但叫法上却早于此时就已经有些区别,老一辈人如我的祖母隐约以腊口这样的名称直接将她与濯田独立开称谓。所以成下里的上水口应当是红山的石水牛,下水口仍然是今天的坪岭水口。今天濯田镇也把下水口的接引龙脉的大桥放在坪岭水口,而不是在美西,正是当年成下里的观念仍在。
如果要说濯田上下十乡的水口。上十乡水口当然是在安仁往下李湖。而下水口也是即是今天东山村和湖头村附近,妈祖公园处即是。下十乡的上水口在莲湖附近,下水口在坪岭水口。
但是如果要说当年成功里的上水口,则应当是今天南岩工区与古城交界的陈地岽所在,这是濯田河的源头,而下水口所在则应当是今天美溪、美西一带。这和今天的行政区划有着很奇特的呼应,本质是河流山川原本自有的特征与天然分界。

濯田的中心

最古老的中心
汀州开拓之前,为南海国。南海国之前为侯国,叫南武侯国。
杨澜临汀汇考》:今武平县地在汀潮赣之间,盖即当日南武侯地,而汉封之曰南海者也。
这都是越人的国家,因为助刘邦克秦灭项有功,而封南海国,这是王国。汀州建立,当然有镇压原有土著的成份,所以按照南武侯国旧有势力分布,在长汀南部设有南、武两镇,南为今天的濯田南安,武为今天武平中山,长汀县城出发,一百二十里左右到濯田南安,两百四十里左右到武平。
《临汀志》:“武平,中县,在州西南二百一十里。唐置州之后,析西南为两镇,曰南安,曰武平,相距百二十里,隶长汀。”
说两镇都在武平是错误的,因为中山镇与今天县城平川,只有十公里路程,哪个脑残把两镇放一起?
所以唐代的汀州长汀县南安镇即是今天濯田南安。官方军政治所和军屯耕作用地在南安,民宅和耕作、生活中心在陈屋村,这也是为何今天陈屋村的姓氏多的原因。陈屋村的命名当然是以陈氏数量巨大命名,但历史上则曾住过很多姓氏,陈、黄、邓、段、邱、黎、何、马、李、戴、严、赖、王。人口鼎盛时期,居户多达上千,加上外来商旅,百姓杂居。陈氏人口剧增大约是在明末清初,至少到清代初年黎士弘时代,这个地方已经就叫做陈屋村。而村中老人说村内大片农田中常能探得旧时人家的宅第墙基,就说明人口迁出和姓氏不断纯化。
所以濯田最早的军政经济中心,为南安-陈屋中心,两村南北相望,文武辉映

经济中心
墟市是一个地方的中心,最容易将语言文化进行交流传播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地方一切有规则,求同存异。往往一个乡镇一个墟,古今墟场也基本重合,但濯田显然不是这样的。若以墟市分经济中心,濯田会星罗棋布状态
我们来历数一下这些墟场。
南安墟,我们之前证明过,即是南温墟,这是唐宋即有的墟场,是官办墟市。南安墟的设立与上一小节南安镇的设立有密切关系,可以认定,这个墟场的历史可以上推唐代。南安墟的没落与明清水口墟和濯田墟的兴起有直接关系。
东山墟,或者应当叫王家巷墟,这其实就是成功墟,不过后来迁到河对岸去了,但是王家巷的繁荣仍然持续。
《临汀志》:“成功墟 在长汀县西南百里。”
濯田墟,即是从王家巷迁来的成功墟,这个墟后来扩展为区域绝对中心,成为官方称为“濯田市”的所在,拥有郑坊街、兴隆街、新街、尚义街,诸多街道,店铺数百,从业万计的巨无霸古代“CBD”,加上东山时代,濯田墟是有千年历史的墟场,是真正“成功”的墟市。
水口墟,这是在划入宣成里之后,作为重要的码头与渡口,同时作为驿站和货物集散点,水口墟在明代开始兴起,并成为区域中心,水口墟的兴起,将水口的河东河西都带入了繁荣,奠定了今天水口的人口基础。

升平黄屋墟,这是濯田北部重要的墟场,对于濯田东和北、四都东、南岩区域的居民都会产生吸引
传说同睦村的桐木坑曾经也有过墟场。钟能均撰写的《长汀县濯田镇同睦村村志》中记载了:“古墟场,唐代同睦坑集市设在草坪窝。现为荒地。”这当然是有可能的,因为墟场为交易而生,交易背后是需求,而这种需求同时要有安全感保障,钟氏在区域内是可以提供安全感的。
这种墟场遍地开花,完全是自耕农业和手工业发达后,生产有了剩余,产生市场,再吸引聚集了人口,进一步扩展需求,然后产生跨区域贸易,并产生相当规模的古代商业与金融。所以当时濯田有“小汀州”之称,就是因为墟市远远高过别的区域的原因。
墟市带来经营传统濯田乡亲一向知道在异地如何加入生活,因此在福建各个中心城市,但凡遇到卖猪肉和鸡鸭的人,看到脸部线条熟悉,我都会大着胆子用涂坊方言相问,而他用濯田方言回答时,我们都会会心一笑,乡亲会教如何烹煮每一块肉的要。因此我认为濯田诸多经济中心带来了生意传统和美食爱好,濯田是闽西具有代表性的小农加小店主经济模式,即是古今小康生活的代表,不需要外来经验指导,他们自己就是经验。

精神中心
经济中心也必然带着精神中心,濯田的精神中心又不仅与经济相关,同时还有神明加持和区域认同。
第一个中心,是美溪六月六的黄倖三仙的闾山法会。我因有同学在此,所以参加的次数不少,同学家的鸭子吃得不亦乐乎,大樟树下的百鸭宴,从来都是可以代表闽西庆丰收的祭祀典型的。我的美溪乡人,和我同饮涂坊河水。
第二个中心,我想得是升平保苗祭,当仁不让。为何我把升平放在第二位?数百个酒壶放在长长的桌案上,数百人一道共享。这其实是农人在春耕前最剧烈的狂欢,是上天对于辛苦耕作的农人在春寒料峭时下地的一种鼓励和爱惜。愿我此生吃一回豹子胆,倒在升平的百壶宴的长案下,喝足不同人家烟火气味的一百壶全然不同风格的米酒。
第三个中心。当然是镇上“五庙六霸王”正月半祭祀和保苗祭,人们抬着西楚霸王的神像,给他穿上金钱护甲。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我的乡人给项羽披上了用金钱打造的护甲,我想他们和我可能是一样,想着让霸王在楚河汉界上再打一仗,或者有我们的金钱加持,他便要赢了这一次啊。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霸王庙分有文霸王与武霸王,这些庙可能比乡人所说的历史要长,要知道在关公出现之前,汉代人崇拜的战神且带有官方认定的可就是项羽啊,而汉之前的战神,则是蚩尤。这在前文已经论述过了。其实中国人并不以成败论英雄的,濯田也一样,只论英雄,不论成败,这是血性
第四第五个中心,则是上十乡和下十乡的四月八五通公王祭。上十乡的中心在东山,今天存在五通街和五通庙,下十乡在南安,今天的十乡庙。五通神是更古老的驻乡镇的“城隍”,相当于派出所一样,是县城一些官方认同的神明的分支,所以这两个中心所进行的祭祀,历史久远,而神明古老,仪式古朴,差不多是汀州最古拙的好一类。

作为长汀城外的中心

濯田曾是古代官方施行仁政与慈善的中心所在。
《弘治八閩通志》:“举子倉 四所。一所在归仁馆。一所在何田市。一所在成下里。一所在古城团。”
举子仓,是宋明用于救济生了孩子又养不起的穷人的,是中国最早的社会主义保障,这个举子仓制度后来被官方废除,因为派出的官吏贪赃枉法。除了官方,民间也会自己保障。出于仁厚,宗族间相互救济,濯田太原王氏,为典范。
《民国长汀县志》:“濯田恒丰仓,为该乡太原堂王氏一族所设立。光绪庚子后,水旱频仍,粮食日昂,贫民借赁维艰。辛丑,王永梅慨捐谷数十石,以为众倡,访朱子社仓之法,春借秋还,薄取其息,积谷渐多,创诸仓屋,所在下庙侧旁。民国五年,大饥,无可告贷,该族无缺食。”
可以说,恒丰仓制度,其实是小集体内的社会主义制度。这也是为何王氏在濯田成为地区优势大族的主要原因。
官方与民间努力加上濯田地理环境很是特别,是闽赣粤之间万山之中的盆地,是历来太平之区。历史上的战乱很少,所以濯田相对比较安全。正是因为这种地处偏远相对安全,濯田也曾是厦门大学选择的大后方。厦门大学于1930-1940年代迁长汀时,就把他们的图书馆和仪器放置于濯田。
《民國廈門市志》:“大空龑頻繁,校舍廹近机塲,為慎重計,將貴重圖書儀器,分别疏散于安全地帶,同時上課時閘上午提前,下午退后,員生安定,絃誦關輟。卅三年冬,粤漢鉄路敵軍蠢動,遂川机塲及贛州相継失守,盟國空軍撒退長汀,局盩緊張,遂作應變,準備將圖書儀器等校産分存上杭、濯田兩處,員生亦分批疏散籌設上杭武平兩分校,以備萬一。旋以戰局比較穏定,全校仍在汀照常上課,計在汀八年,學風日純,成績益著。是以内遷長汀之厦大,有喀尔各答以東第一大學之稱也。”
其实不算,自明中后以来,濯田就是王朝教化的重点区域
《乾隆長汀縣誌》:“社學一在龍山書院背,......一在福壽坊,一在攀桂坊,一在歸陽里,一在古貴里,一在青巖里,一在宣河里,一在平原里,一在平原里,一在青泰里,一在宣成里,一在四保里,一在成下里,一在成上里,以上十三處均國朝雍正二年設。”

中心派生文明,文明派生温婉斯文

所以濯田是汀州最早跨入文明之区的几个地方,故而濯田个体文明化,也会有所体现。汀州民间俗谚:宁与濯田人吵架,不与()()人说话。
濯田方言,是最柔和的汀州客家话,是为商业而生的语言,也是天生为调停解决人际矛盾而生的方言。所以在汀州区域,濯田姑娘一向来是温柔的代名词。
想必是因为环濯诸山秀气柔软,水质温润清冽甘美,所以此地生长的姑娘也就清秀而温柔,她们口音绵柔温婉,如同黄鹂鸟儿一般的婉转,我想是濯田河两岸的山林中的鸟儿的声音影响了她们吧。
这种温婉不代表柔弱。我的钟姓同学同我说,数十年前,因误会产生的钟王大械斗,男人们血性阳刚,打得不可开交,历时长久,不肯罢手。当时嫁给钟姓的王家女和嫁给王姓的钟家女,看不下去了。她们站成了人墙,将钟、王二姓的男子们隔开。这大约可以注解什么是温柔后的勇敢吧,斯文且坚韧。所以有一种濯田式的温柔与勇敢,她们像高山岽头的长着硬喙的鸟儿,她们会为建筑一个家庭累死一生她们也会在护雏时拼死一搏。
我的濯田同学讲述他们的濯田母亲时,在1990年代的困境中总能在县城上学的他们省出一篮鸡蛋送那种温柔和勇敢又会重新落地扯着地气,成为母亲身上的腊梅香。
在这个现代性挺进如鬼子进村的时代母亲们会像古时候的那些先人一样,可能会反复但无声的问儿女们,如何才能将濯田和幸福一起守住,那些祖先财富、丁口与土地。那些赤糖和酒还有土碱濯田,那些有着百灵鸟一般婉转口音的濯田,如何守住如何守住只在年节才重新变成中心的濯田。
那就由着那些中心派生的文明,又由文明派生的温婉斯文,再由这温婉斯文派生出的母爱,将那些飘泊的汀南血脉重新召唤回归。

鸣谢:
张鸿祥、杨彦杰、王大文、邹文清、钟能均诸位先生的田野资料佐证
王咸铠、林胤、钟能杰、钟华生、范作福、陈志新同学的田野讲述
本文图片来自王咸铠、林胤、林业诸位乡党,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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