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汉人眼中的匈奴,在古罗马鼎盛时期,亚平宁半岛以北也盘踞着三大蛮族,由西向东是凯尔特人、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
凯尔特人遍布西欧。日耳曼人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迁徙到莱茵河以东今德国奥地利一带。斯拉夫人在东欧,那些“诺夫”“斯基”“维奇”正是他们。
粉色区域是今东斯拉夫三国的共同祖居地
上图中,西斯拉夫人生活在棕色区域,是今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人的祖先。巴尔干半岛前南解体六国和保加利亚人生活在绿色区域,他们是南斯拉夫人。
本文聚焦的,是位于东欧平原上的粉色地带,那是东斯拉夫人的地盘,与今俄罗斯联邦、白俄罗斯、乌克兰领土基本重合。
从8世纪始(唐),东斯拉夫各部落因阶级分化陷入混战。862年,一个叫留里克的罗斯人由北方来到了这里。
罗斯人是北欧维京人后裔,他们英勇善战,所以很快平息了东斯拉夫的内乱,建立了罗斯王国。
该事件,就好比满清借明朝和农民军的战斗乘虚而入,有实力也有运气成分。
罗斯国于882年攻陷基辅,形成了以东斯拉夫人为主体的统一国家,改国名为基辅罗斯。
今东斯拉夫三国的共同荣耀-基辅罗斯
但就像周朝,基辅罗斯也因分封制渐渐步入“战国”。12世纪中叶(南宋),十余个罗斯“诸侯”彻底决裂。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蒙古打东方袭来。
大致从1223年到1236年,蒙军两次西征先后攻陷基辅、弗拉基米尔、莫斯科等主要城市,在基辅罗斯故土建立了金帐汗国,开始了对东斯拉夫人超200年的严酷统治。
不久,波兰和立陶宛也乘虚而入。
为应对蒙古和条顿骑士的威胁,西边的波兰、立陶宛决定合并成立波兰立陶宛大公国。自14世纪始(明),两国逐年向东南扩张,蚕食了明斯克、基辅一带的大片领土。
今日东斯拉夫三国初见雏形。
那些位于东北由蒙古统治的罗斯人,他们升级为俄罗斯族,是今俄罗斯人的祖先。那些位于西南,处于波兰立陶宛大公国治下的罗斯人,就成了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人的祖先。
俄罗斯一词大概和蒙语有关。相传汉人从蒙古人口中得知西方有一罗斯国,因蒙语口音,听起来就像“俄...罗斯”。
白俄罗斯一词,在斯拉夫语(俄语)中意为“纯洁的罗斯人”,意指在被蒙古混血多年后,他们拥有比俄罗斯和乌克兰人更纯洁的斯拉夫血统,确切称“白罗斯”。
乌克兰一词最早见于1187年的《罗斯史记》,俄语中意为“边陲之地”。
三族同床异梦,都坚信自己是罗斯正统。尤其是体量庞大的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两族格格不入。
而率先崛起的,是北方的俄罗斯族。
蒙古入侵时,莫斯科从弗拉基米尔公国中脱颖而出,成立莫斯科大公国。14世纪中叶(元),莫斯科公国已是蒙古在罗斯地区的代理人,负责为成吉思汗家族收税敛财。到1480年,莫斯科王公伊凡三世在乌格拉河战役中赶走了蒙古侵略者,自称“沙皇”。
崛起的俄罗斯族-脱离蒙古统治的俄罗斯公国
带领民族赢得独立,俄罗斯人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是罗斯正宗,他们继承了东正教,并指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的血统不纯。
被波兰立陶宛统治数百年后,乌克兰人沾染了西斯拉夫人的血统和习性,宗教上也开始信仰天主教。但他们坚信自己是罗斯正统,理由是基辅位于乌克兰,它是东斯拉夫民族的圣城。
事实上,因俄罗斯的崛起,东斯拉夫的政治中心也从南方的基辅转移至莫斯科一带。他们还对蒙古以牙还牙,开始向远东扩张。
直到17世纪中叶(清),乌克兰才诞生了一位民族“英雄”。
1648年,赫梅利尼茨基率起义军一度攻陷基辅,复陷波兰后,他只好求助于“远房亲戚”俄罗斯。
不久沙俄战胜了波兰,而乌克兰人并没有迎来独立。
1654年,浓眉大眼的赫梅利尼茨基代表乌克兰与沙俄签订了《佩列亚斯拉夫合约》,乌克兰反而并入了俄国!
实际上,并入俄国的仅是乌一半的领土(包括基辅),另一半依然归波兰立陶宛王国所有。
红色区为17世纪末俄国疆域,俄吞并东乌克兰后,与波兰以第聂伯河为界,乌克兰被一分为二。
1763年的欧洲局势,乌克兰依旧分裂
俄乌“合并”使两族成了仇人,今天两国的对立情绪,以及乌克兰国内的分裂态势,一切都源于此次历史事件。
收归东乌克兰后,俄罗斯开始对当地人进行同化,包括在宗教、教育方面进行洗脑,很多人开始信仰东正教。今天,你要在乌克兰东部街头采访,十人有八九会认为自己是俄罗斯人。
波兰那边,西乌克兰人依然保留了天主教信仰。
1721年,已横跨欧亚的莫斯科公国升级为俄罗斯帝国,而波兰立陶宛王国早已衰落。在叶卡捷琳娜时期,波兰立陶宛被俄国、奥匈帝国和普鲁士王国一分为三。
其中白俄罗斯被俄国合并,他们对俄罗斯族有着超高的认同感,两族至今融洽。
三国瓜分波兰后,乌克兰再次沦为背景。
19世纪末,俄国打着大斯拉夫主义旗号开始向南斯拉夫地区扩张,在遭奥匈帝国阻击后,间接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因处于不同阵营,东、西乌克兰人变得更加对立,民族分裂加剧。
西乌克兰所处的加里西亚成了一战主战场
而大战后,乌克兰人迎来了独立的良机。
首先作为战败国,奥匈帝国于1918年正式解体,境内崛起的波兰第二共和国成了西乌克兰人的新主子。
而沙俄虽然取胜,1917年却爆发了二月革命,持续300多年的沙皇专制被彻底推翻。
群龙无首时,东乌克兰人在基辅自发成立了“乌克兰人民共和国”。但在莫斯科,由布尔什维克建立了“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似乎更具规模,他们的确也笑到了最后,成了新乌克兰(东乌)的合法政府。
不过在1922年,随着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成立,乌克兰(东乌)却以加盟共和国的身份入伙。这就意味着,独立不到两年的乌克兰从地图上再次“消失”。
同年,波兰和苏联这两个新兴政体签订了《里加条约》,双方承认西乌克兰地区为波兰领土。
所以到头来,乌克兰人还是同床异梦。
随着苏联成立,乌克兰独立梦碎。
加入苏联,乌克兰人以为找到了组织,甚至梦想能回到伟大的基辅罗斯时代。但很快,斯大林用集体农庄政策将他们推向火海。
所谓农村集体化即粮食充公吃大锅饭,由于该政策严重侵犯了农民利益且违背自愿原则,所以在富庶的乌克兰地区,与大饥荒共存的是因流民而导致的大清洗,最终有220万人死于非命。
转眼又到二战,没缓过气的乌克兰又成了重灾区。
1939年德军发动“闪电战”,协同苏军迅速占领波兰全境,经两国协商,西乌克兰得以并入苏联,乌克兰民族间接实现了“统一”。
但从始至终,西乌克兰地区反俄情绪高涨,上万人加入了德国党卫军或游击队。
图为苏德瓜分波兰示意图,因西乌克兰于1940年并入苏联,乌克兰族实现短期“统一”
图为二战前后波兰领土变迁。1945年,重生的波兰失去对西乌克兰地区的控制,全乌隶属于苏联。
1986年4月26日凌晨,位于乌克兰普里皮亚季附近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爆炸,事后莫斯科高层并不重视,5月1日甚至在庆祝劳动节。
直到辐射飘到了瑞典,苏联才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但大批乌克兰人已然深受辐射影响。经查,这次事故所释放出的辐射线剂量是广岛原子弹的400多倍。
为何受伤的总是我?矛盾越积越深,乌克兰人的独立思想愈发坚定。
不久东欧剧变,1990年7月16日,乌议会通过《乌克兰国家主权宣言》。1991年8月24日,乌克兰正式发表国家独立宣言!
同年苏联解体,这一切都意味着,乌克兰与俄罗斯长达337年的“结盟”史彻底终结,当然,亦可称之为“统治”史。
解体后的苏联分为15个国家(含摩尔多瓦),以地理环境划分分别是:
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他们地处波罗的海东岸;
外高加索联邦三国: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他们位于大高加索山脉以南;
中亚五国: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
东斯拉夫三国:俄罗斯联邦、乌克兰、白俄罗斯,他们是古老的东斯拉夫人。
苏联解体后,东斯拉夫地区持续动荡。
“东西分裂”的乌克兰。淡绿色为亲欧地区,棕色为亲俄地区。除南端克里米亚外,东部与俄接壤的卢甘斯克、顿涅茨克二州(顿巴斯地区)也闹着“脱乌入俄”。
国家德比,指同一国家内,两个历史悠久,最负盛名,且互为“死敌”的俱乐部间的足球比赛。在乌克兰,那便是基辅迪纳摩队和顿涅茨克矿工队之间的较量。如上图,首都基辅位于亲欧地带,状况完全不同于顿涅茨克所处的“顿巴斯”地区。
今天乌克兰统一只流于表面,在东部顿巴斯地区,亲俄势力与乌政府军常年交火。而在南方,克里米亚率先一步“脱乌入俄”。
克里米亚濒临黑海。18世纪末,叶卡捷琳娜通过俄土战争将其划入国境,形成了今天以俄罗斯人为主体的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1954年,赫鲁晓夫为庆祝俄乌统一300周年,宣布将克里米亚划入乌克兰管辖区,因同处一个苏联的环境下,故该决定只有象征意义。
然而随着苏联解体,克里米亚反而成了乌克兰国土,继承苏联主体的俄罗斯联邦吃了个哑巴亏。
但当地毕竟俄罗斯族居多,他们对乌克兰毫无归属。2013年,时任亲俄派总统亚努科维奇拒绝与欧盟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引发了亲欧派大规模抗议。
2014年,亲欧派掌控的国会通过总统弹劾案,亚努科维奇被迫下台。但此举激怒了亲俄的克里米亚民众,当地议会及时发动“脱乌入俄”公投,获得压倒性一致通过。
虽然乌宪法有规定,任何领土变更必须全民公投,事后美英联合国等也均视此次公投违宪,但俄军却以迅雷之势占领了克里米亚全境,使“脱乌入俄”成了事实。
对俄罗斯来说,拿下乌克兰不仅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更意味着祖国统一与民族复兴;而乌克兰虽然弱势,但他们在经历外族入侵、民族分裂、世界大战、饥荒、大清洗、核事故等一系列灾难后,显然已把对莫斯科公国、俄罗斯帝国以及苏联的新仇旧怨集今俄罗斯联邦于一身,坚持着守望与抵抗。
今日俄乌矛盾,是千年来列强博弈和文化洗脑和双重苦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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