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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与文明(1)——“漏斗+喇叭”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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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4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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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一个故事吧:

清朝某年,北京西山。一名来自外国的传教士,与一名满手老茧的农民在聊天。

老农问了传教士:“你们洋人为何不灭掉清国呢?”传教士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能灭得掉吗?”“当然啦,”老农一边说一边指着山下面的一根电线,一边说:“发明那电线的人就能推翻清国。”

这位传教士不是普通人,他的中文名字叫丁韪良, 是清末在华外国人中首屈一指的“中国通”,曾经最高担任过清朝的二品官衔。老农所指的电线,是当时刚刚兴建的电报线路。同样的事物,在当时清朝某些高官眼中,只是“奇技淫巧”“雕虫小技”,而身处社会底层的老农,却看出了那根电线背后所具有的巨大威力——不仅仅是改朝换代,而且是改变文明进程的威力。

今天要聊的这本书,讨论的就是那根“电线”背后的那股力量——《产业与文明》。

《产业与文明》这本书的作者——张笑宇,在此之前已经出版了两本书,分别是《技术与文明》和《商贸与文明》,分别探讨了技术和商贸对文明发展的影响。这本《产业与文明》是他的文明三部曲的收官之作。

在这本书里,作者通过三个概念:漏斗-喇叭模型、三流循环和产缘政治,主要表达了三个观点:

1、技术本身的先进与否并不能完全决定其应用水平和影响力。它是否得到普遍传播,归根结底是要通过一个“漏斗”的检验,这个“漏斗”的名字叫商业化或者产业化。一旦通过“漏斗”的检验,这项技术所产生的影响就会被迅速放大,也就是进入“喇叭”模式,给社会带来巨大的改变。

2、产业史的发展主线,可以从能量流、产品流和资本流这个角度来梳理。简单来讲,一场完整的产业革命周期往往起于资本流,爆发于能量流,而大规模表现为产品流。

3、在工业革命时代,是产缘政治决定地缘政治,而非地缘政治决定产缘政治。现代国家依赖现代产业而存在。因此,“产缘政治”的胜负才真正决定“地缘政治”的胜负。以“地缘政治”博弈服务于“产缘政治”的国家,长期来看会胜过以“产缘政治”博弈服务于“地缘政治”的国家。

漏斗-喇叭模型

我们现代人,经常在一些考古发现的文物中,发现一些早已失传的技术,并且惋惜为什么先人那么早就掌握了那么先进的技术,后来却失传了。可见,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不乏各种先进技术的涌现,但是并非每一个先进技术(应该说是大部分)都没有得到广泛传播,进而影响文明的发展。

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一项技术要在合适的商业环境中转化成为具体的产品,并且能够卖得出去,这项技术才会在人类历史上留下广泛记载。而所谓“能够卖得出去”,意味着产品能够给使用者带来真正的收益,其价格也能够被使用者所接受,在这个价格下的利润能够吸引更多的人和资源加入。这一切,都意味着一整个产业链条的建立和成熟,而非一个单点的突破就能万事大吉。如果不能实现这一切,无论再先进的技术,也只有被遗忘在实验室或专利局的角落的命运。

也就是说,所有发明必须经由一个漏斗的筛选或者考验,才会被大家真正记住。这个“漏斗”的名字,就叫“商业化”,或者“产业化”。

举一个很多人可能都很熟悉的案例,那就是蒸汽机的发展过程。

为什么蒸汽机首先是在英国发展起来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英国具备大量易开采的露天煤矿。

由于英国的煤矿储量丰富,尤其是在十八世纪的纽卡斯尔地区,人们烧煤取暖的成本,比烧木柴的成本还要低。这方面的需求促进了煤矿的开采。在煤矿的开采过程中,排水是一个强需求,因此需要大量的抽水机器。所以,最早的蒸汽机不是一台发动机,而就是用来专门给煤矿抽水的抽水机。

我们知道最初的蒸汽机的能量转化效率是很低的,因此非常浪费燃料。但是这个缺点,在煤老板眼里完全无感,因为在煤矿最不缺的就是煤。用烧煤的方式来解决挖煤的问题,这是煤老板所愿意看到的。蒸汽机就是在这样一个匹配的市场环境中,得以慢慢发展完善,最终完成了它的商业化过程。

从市场数据角度看,1733年,英国大概有100台左右标压蒸汽机实现了商业化运营。到1800年,英国境内的蒸汽机数量已增至2500台。相比之下,1800年前后,欧洲大陆煤炭工业规模排名第一的比利时只有100台左右的蒸汽机,排名第二的法国更是只有70台。仅从市场容量的角度也可以证明,英国就是蒸汽机当时最好的市场。

市场,就是检验技术最好的那个“漏斗”,从这里流出来的,就进入了下一步的“喇叭”放大环节。

在这个放大的过程,往往是多项技术相乘的过程,也就是从单一技术到组合产业的过程。比如,蒸汽机技术成熟之后,走出煤矿,与车辆技术相乘,就形成了蒸汽机车,这些机车再与铁轨相乘,就形成了铁路。

当然,这些相乘之后得到的产物,也会在初期经受商业化的检验,因此也需要寻找最匹配的商业应用场景,逐渐进行完善和发展。比如说铁路,最初也是在煤矿中找到了适合的应用场景——煤矿运输车。(蒸汽机和铁路的案例都在告诉我们,去最有钱的地方找需求,是技术落地最好的起步方式)。如果找不到匹配的应用,或者无法进行完善,那么最终也会被历史的发展所淘汰。如果一旦在市场中得到了发展,就会吸引更多的资源投入,从而进一步壮大。

这就是产业发展的“漏斗-喇叭”模型的基本运作方式。

在这个过程中,有三股主导力量在起作用,那就是能量流、产品流和资金流的“三流循环”,我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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