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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喜欢的丧尸片,也有追不下去的时刻

恐怖片编剧大部分是男的石锤。

这么说是因为我太爱看恐怖片了,看了太多,看到对套路疲惫,对人设过敏。

为什么那么容易看出来?因为总把女性角色写成遇事不决只会尖叫的可怜虫,不仅无力自保还拖累团队,在影视这种流传度广的文化中一步步强化“女人不行”、“没有担当”、“拖后腿”的可悲形象的人,不是厌女或没有话语权的女性编剧,就是傲慢的男性编剧。
 

编剧几乎都是男性

《行尸走肉》自然没有逃脱这个窠臼,无论是英雄领袖Rick、外刚内柔的高战力猎手弩哥,还是末日放弃原则的枭雄反派Shawn,或者勇敢但相对平凡暖心的亚裔小哥、看起来战力弱但智商爆表且洞悉一切的老头,清一水都是男性角色。
几位主要的女性角色个个都有让人吐槽不及的点。不是不能有复杂立体的角色,只是能不能不要把人物弧光全给男性角色,女性角色是个个都多少有点问题?立体≠男性伟光正、女性阴险恶,是同一个角色身上即有让人爱又有遭人恨的复杂性啊!


第二季前半段主线剧情围绕找小女孩索菲亚展开,然而除了嘤嘤嘤,小女孩妈妈本人又做了些什么呢?编剧没有太多着墨。

群尸过境时,母女没有躲在同一辆车下,丧尸追逐小女孩时,卡妈也没有像很多影视剧反映的那样为了保护小孩甘愿牺牲自己。这时候光环给到Rick,正义警察不顾安危第一时刻选择去丛林里解决掉丧尸,找到小女孩,后面的安排可以说是“考虑周到万无一失”。


没人知道索菲亚为什么离开Rick约定的地点,或许有丧尸在追她,极度恐慌下暴走(总之恐怖片从不会拍人吓到不行时两腿发软跪倒原地),但在知道丧尸会被声音吸引后,小女孩还是无法忍住恐惧一路跑一路叫,成为弹幕观众哀其不幸的理由。

或许可以用她长期遭受家暴内心软弱不堪、不敢相信自己体内的惊人力量来解释,但按照剧情之前的细节,在老公发疯时,她会支开小孩,丧尸刚出现时,她对别人家的小孩卡尔也展现了自然的爱护之情,一位如此有爱心的母亲,也许最终臣服于生存恐惧无法主动保护女儿。

又或者她足够理智,自知力量不足去了也是送人头还会暴露队友所以不去找女儿,那么在危机关头都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人,却会在Rick找寻一下午苦苦无果时责怪警察把孩子弄丢,沦为一个“什么都不干只会逼叨叨”的角色。


但是在找女儿这件事上,实质上的寻找过程中,
卡妈多数时候是失焦的。

除了不断焦灼、夜半哭泣、口中念念有词,除了和队友一起找女儿外,卡妈没有一次主动提出要找女儿。



弩哥圈粉点都体现在他“看起来冷酷,但是一心找到小女孩”,可卡妈看起来就只是一个不断要求别人帮忙找女儿自己却不愿动的母亲,这太不符合常理。

也难怪弩哥在小女孩死后愠怒,大骂卡妈,不仅是自责没有找到小女孩,也在责怪卡妈就剩一个任务——照顾女儿,却没尽到母亲的责任。

卡妈存在感弱到翻豆瓣翻了17页才找到一张模糊截图
看弹幕后期卡妈应该会进化到很厉害,权且当作前期猥琐发育,但前期也未免太猥琐了,后期必须强大到超人才能弥补。
只是不知道还要发育多久,才能看到一个强大的女性角色,如此多角色都如此猥琐,伟光正多用来形容男性角色,人性消极的多棱角都留给女性角色,还是阴暗诡谲的自私(肖恩是反派,但也是战力强大的反派,根本上区别于剧中塑造的孱弱女性角色)

Rick的妻子Lori则是中国版播放器弹幕里挨骂最多的角色。


原因很简单,肖恩逃离医院后告知她Rick身亡,种种情绪作用下,两人发生了关系,于是理所当然被弹幕观众认定“绿了”瑞克。

就这一个理由男同胞的骂声就此起彼伏没断过,从第一季第一集看到第二季,诅咒她早日下线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这一点就足以构成女人的原罪。
即便不提“出轨”是男女双方的锅,且小三才是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女小三插足别人婚姻)被喊打的对象,在这样的极端背景下男人依然隐身,简直完美到理所当然。

当肖恩和金发女突然上头来车里来了一炮时,大家除了觉得“都这时候了还搞这些”外,几乎没人会斥责肖恩怎么可以一边喜欢lori一边出轨别人?毕竟这只是荷尔蒙刺激下的身体互动。

可同样是末日情绪,批评肖恩做事不择手段的观众并不多。即便有,也多为充满体谅的“剧情冲突需要”,杀人这样的罪行也可以被“他只是做了自私的事儿”一笔带过,相比之下Lori在被欺骗得知丈夫死了后和别人发生关系要被诟病到如此程度岂不可笑?
一提到女人出轨一些观众直接化身正义侠,愤怒值从剧集冲到现实生活,忍不住扇在座的所有女观众耳光,怒吼“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都21世纪多少年了,不少人观念还停留在“女人出轨就该死”或者“丈夫死了该守寡”,不知现实中那些支持男明星“无缝衔接”的双标是不是同一批人。

然而编剧给Lori设置的“罪行”不止于此,除了三个人拥挤的感情问题,她同样不是“母职”天才。
儿子中枪时,丈夫还能为儿子大量输血(其实这里很不严谨,直系亲属大量输血易导致输血相关性抗宿主病)她脆弱崩溃到觉得外面的世界太恐怖,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儿子死了算了。

现实世界里有多少母亲在孩子绝症下到死也要照顾他们,和男人的弃子率相比,母亲真的太伟大了好吗?编剧却在最不会放弃的人身上设置了一次又一次的放弃。
是的,lori不仅为卡尔做过一次放弃的决定,得知自己怀孕后也为新生儿做了一次堕胎决定,哪怕最后天性发现又吐了药,由此又被判定为“不及格的妈妈”。


类似的绝望和放弃竟不止一次发生在女性角色的身上,有时是别人的命,有时是自己的命。

第一季里就有黑人女和金发女安德莉亚打算把自己的命交代在研究所的情节,因为智慧老头的强势介入,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挽救金发女于生死一线。

但第二季立刻把金发女安排和老头大吵一架,原因是令不少观众难以理解的 “你用你的生命拉我回来但我不需要我就要死” 的白眼狼行为。且不说这种价值观对外国人而言是存在合理性的,金发女求死的原因在于妹妹死了所以独活没意思。
除了安德莉亚,另一位出场不多的金发女(编剧和金发女有仇?还是迎合金发女就是笨蛋美人的刻板印象?)玛姬的妹妹同样有厌世情节,在一屋子熟识的故人丧尸被肖恩发疯打死后,她绝食求死,甚至企图拉姐姐互助。



(说起来只有玛姬一个女性角色没太多可挑剔的毛病,甚至拥有一个骑马出场的高光时刻,却被编剧分配给了团里战力稍弱、在欧美观众眼中魅力值相对没那么大的亚裔角色。)


前后集里又出现Lori和金发女吵架的桥段,这其中不断出现的女性角色令人反感的核心原因在于——

几乎退行到原始社会的丧尸末日里,打丧尸成了需要体力的男人的专业,女性彻底回归家庭——不仅是现代意义的家务,而是小群体中的社会身份只能是做饭打扫洗衣服。

不完全服从的特立独行者金发女安德莉亚成为同类中的“反叛者”,需要和Lori发生争执,编剧需要一场戏急赤白脸地和观众掰扯女性不服从安排清洁打扫(在本剧中)就是不务正业。

字幕组夹带私货发表对角色的不满
安德莉亚和lori的论辩看起来是安德莉亚占上风,原因何在?

安德莉亚对比Lori的优势在于她能做男人是活儿——放哨、打僵尸。

安德莉亚面对第四堵墙的观众无非三脚猫功夫——虽然和肖恩打野后获得经验值,但观众对她的印象起始于和老头吵架
非要拿枪非要拿枪,交代了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会引来丧尸还硬要开硬要开,导致差点干翻友军(还好技术差只是擦破弩哥头皮,这段真可谓嘲讽二度)。

又作又菜,非常男本位了。



观众视角——Lori除了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关键时刻放弃儿子,还两次三番让格伦跑腿帮忙带货,第二次清单中甚至出现了可笑的洗发水。如果不是玛姬和格伦一起,很难说格伦会不会凶多吉少。

以上种种,即便对Lori没有所谓“出轨”愤怒的观众,也很难对这个角色产生太多好感。

到她找弩哥寻夫的环节,没人再保持骑士精神,观众怒赞弩哥骂人快准狠——Lori只会发号施令叫别人跑腿。

Lori本人的战斗力也在避僵尸翻车后被群嘲,虽然她也手刃几个丧尸。



这些女性角色看着简直太叫人生气了,是知道编剧一手造成却无能为力,看刻板印象就此传播的无奈。
恐怖片、丧尸片里频频出现女性角色大多用处不大还作精尖叫坑队友,多半是为了衬托boss/怪物/对手的符号性存在,电影中为了满足男性观众观看癖还经常搞一些桃色情节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杨幂《孤岛惊魂》

《行尸》里只能说更甚,拼命加戏让你看这些女人多惹人厌。

为什么如此吝于给女性角色多一点闪光点?即便不提超越男性角色,平起平坐也是做不到的。

弹幕里被调教的观众到后期已经不骂Lori什么时候死,在得知她决定生孩子后,一些二刷的观众已经将她视作彻底的容器,她从“必须死”变成“暂时不能死”,因为重新具备了母职任务,要“生完才能死”。
我没资源看国外的弹幕,不知道是不是全球观众看法相同。


在本就缺乏现实经验又盲信的一些观众眼中,女性角色形象势必会从影视剧中投射于现实,我只能希望代入感强的观众少点,理智地知道只是电视剧而已的观众多点,回到现实中要抽离。
现实是什么? 胜利的时代属于男性,创造历史的荣耀属于男性,女性强大则事出反常必有妖,男人们猎巫,甚至将至暗时刻归结于红颜祸水,向来如此。

《女巫》
女性从来都是苦难深重的、被压抑的、被规训的群体,历史上人类有过异常困苦的时期,女性在那样的时代也只会承受更多的苦难,只因不被书写所以被掩盖、被遗忘。

可女人们从来没有屈服,再艰难的时光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如草芥如蛆虫也会顽强生存,从最最贫瘠的土壤也奋力开出星星小花点缀历史的画布。
这样的坚强、勇敢却鲜少有人书写。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创作偷懒还是思维惯性的“女性不行”的陈腐人设或思路。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惊声尖叫》当年如此不同寻常,最终女性胜利了!她们不再是被屠杀的尖叫皇后,还是能“死而复生”拿起武器战斗、杀死反派的幸存者!

《惊声尖叫》

不过怎么说《行尸走肉》也是十年前了,好在是陈旧的。
今天的影视表达,更应该是《龙之家族》式的呈现。

即便被许多观众吐槽主角颜值不行,撑不起小说中异常俊美的人设,但仅就第一集中
女性产床vs男人战场的交叉蒙太奇——

同样是怀孕的女性,同是表达非现代社会、非现实场景的权力角逐和人性挣扎,《龙》都要
真实有力地多。


不是塑造一个女性体力不占优势的世界,女性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放弃生存,或者以体力为由或显或隐地退居幕后,回归家庭后还完不成被分配的母职任务,或充当一个令观众讨厌的怨妇。

然后告诉观众 “看啊,这就是女人,脆弱的、不堪重任的女人”——
历史上不是,现实中不是,未来必不会是。
它应该是编剧们开动脑筋、关照历史与现实的创造与反思,哪怕在杜撰的虚幻世界中,也有不能掌控命运也要爆发的反抗,有被强行决定决定命运后的悲怆与讽刺,起码这才是今天的创作应有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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