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上苍给了我们生命，我们用奉献去拥抱她
在莫言的小说《蛙》中，有一位从事妇产科工作50年的乡村女医生姑姑。她曾像“送子娘娘”一样为高密东北乡的繁衍作出贡献，也曾为了计划生育的贯彻，无情扼杀了无数腹中的婴儿。
姑姑的经历背后，是中国农村60年波澜起伏的生育史，是一个人，一个社会，一个民族对待生育极致的爱与恨。
什么叫“生门”？女人生孩子的地方。什么叫“生门”？社会方方面面能让一个生命诞生的全部环节，从准母亲，从准父亲，从产科医生到产科护士，从产妇的父兄亲属到每一张真切的人民币！从每一道抢救手术的关键时刻，到分娩室里外的人情冷暖。
什么叫“生门”？这一瞬间的拼死努力、高超医术、满满的爱，和对于生命的敬畏。一部来自远离电影界的中国电影，一个国人并不熟悉的电视台编导拍摄的真实大电影，《生门》一出现就抓住了无数观众的心灵。
如果我是一位母亲，我最不希望别人形容我的词，是
伟大
2.
母亲常常被认为是最伟大的一群人。
不过大家可曾想过很多母亲因为这两个字是多么地不堪重负。
在孩子的抚养上，母亲向来承担了畸重的责任。
中国的社会现实当中，有的父亲在生养的过程中甚至仅承担了提供精子的责任。（对于这样的男人，我想说，你干的事情隔壁老王也完全可以完成）
负担了畸重的抚养责任的母亲，失去了很多自我实现的可能。
要知道，在中国，父亲是兼职，母亲却是全职。
其实从就业能力上来看，男女的差异已经被混合学校的教育和互联网时代下智力要素盖过体力要素的形势磨平了。
但男女间尤其是就业权利方面迟迟的不平等，不能不归咎于价值观更迭的滞后。
更加值得警惕的还有农业社会的男权至上的遗毒频频抬头，类似女德班这样的邪风常常刮起。
由母亲承担近乎全部的育儿责任，有传统，但无理据。
不少全职母亲其实就是把女性与社会生产隔绝的产物。
但这远远不是母亲们最悲惨的遭际。
母亲的概念自然是相对于孩子来说的。
一般说来，母亲与孩子之间联系首先是是怀孕和分娩。
这个被很多人视为神圣的过程却成了女性物化得最严重的过程。
这一点我在多集纪录片《生门》中看得尤为清楚。
《生门》预告片
1.
只有生了孩子，你才知道，你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人。
“生孩子这种事儿，哪个女人不干啊？”
“瓜熟蒂落的事儿，不就母鸡下个蛋么？”
关于生孩子，许多男人抱有这样的看法。
可他们并不知道，在现在的中国，每天依然有约830名产妇死亡。
对于母亲而言，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看完这三个令人难忘和震撼的故事，才能明白，为什么“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守护神”。
因为，每一位母亲和自己的孩子，都是生死之交。
这是夏锦菊的第二胎，她在病床上轻松地说笑着：生孩子这事儿我也不是头一回了，有啥好紧张的？
看似乐观的夏锦菊，其实早就被诊断为凶险性前置胎盘，在生产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大出血危及生命。
孩子顺利降生，就在大家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大出血猝不及防地来了。
面对每分钟500cc大量出血的子宫，她很快撑不住了，心跳连续停了两次。
医生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建议切除子宫，可是只有33岁的夏锦菊不想这么做，她不想失去再做母亲的机会。
医生在权衡之后，做了最理智和正确的选择。
事后医生和她的老父亲说：等于把她全身的血换了两遍，才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
老父亲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掩面哭了很久。
而她的丈夫，始终没有出现过，理由是：工作太忙。
清醒之后的夏锦菊，听说孩子一切都好，开心地抹着眼泪说，没想过这么危险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2.
年轻的妈妈李双双在丈夫的陪同下，住进了医院。但却被优生科判定孩子发育不良，不属于优生范畴。
到底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往死里打？除了李双双本人，一家人执意要引产。
看起来条件不错的公婆，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丈夫，却都不肯给这个还没有落地的孩子一次生的希望。
他们一遍遍问医生：你们到底能不能保证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生下来有问题怎么办？
而躺在病床上的李双双，已然变成了一个只会哭的子宫，她在家人面前，并没有太多发言权和决定权。
孩子早产了，医生拿着单子走出来：你们救不救？救就去交一万。
李双双的丈夫和公公依然在犹豫：救不活人财两空怎么办？这不是白花钱吗？
说着话，公公手上戴的那枚大金戒指，却刺痛了我的眼。
女医生诚恳地说：我不是神，我是个人，健康的人都说不定出车祸，我怎么敢保证这个孩子一定是健康的？但至少，你们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在很多人眼里，金钱的位置，已经高于这个世间的一切。它高于感情，高于生命，也早已经，高于自己的灵魂。
3.
陈小凤夫妻来自贫困的农村，本身就患有糖尿病的她，怀了双胞胎，又被查出中央前置胎盘。
医生说：你到什么地方5万块钱买三条命出来，至少需要5万块钱手术费，不然只能降低期望值，做最坏的打算。
这对于想尽办法，四处筹借，才借到几千块钱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听了医生的话，陈小凤的丈夫含着泪，不知所措。摆在他们眼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贫穷。
但比起贫穷，他们却更尊重生命。
陈小凤的丈夫只好托哥哥再去村里想办法借钱，乡里的情谊令人感动到敬畏。
亲戚邻居们都不富裕，他们从几十块，几百块这样慢慢凑起来，有的人甚至拿出了给自己盖房子和孩子结婚娶媳妇的钱。
最后，尽管孩子早产，但是好在都很健康。他们为了省一些保温箱的钱，在医生万般嘱咐下，早早出院回家了。
只要有爱，就有希望。
4.
终于明白，好的婚姻与金钱无关，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否愿意为你付出。
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妻子为他生孩子的时候都吝啬冷漠的话，就算赚再多的钱，这个家庭也不会幸福。
《生门》用最真实却疼痛的画面，记载了最伟大却容易被忽略的事实。它关于人性本身的救赎，关于对女性弱势群体的关怀，也关于人伦道德的思考。
希望每一个女人都是自己想要做母亲，而不是被驱赶着上产台。
她们能够坦然地说出：“我的生命和孩子一样宝贵！”也能够对自己的生命和人生有选择和决定权。
而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是再也不需要去做的选择题。
纪录片最后的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妈妈从老家打来电话，只问了一句吃饭了吗，在出差的路上匆匆回答，放下电话的我泪如雨下...”
这首歌，只唱给妈妈听。
片中的夏锦菊，六次怀孕两次分娩的她再次躺上手术台，其间凶险无数，心脏停跳两次，大出血下输血逾万毫升，相当于全身换血四次。
带给她凶险的却不仅仅是怀孕，更是她对于保住子宫的执念。
其中的缘由大致我们也可以猜得到，想要男孩，怕诞下的婴儿难以成活自己以后却不能生育了。
但她也因此在徘徊在鬼门关口，所幸医生施救得当，才得以保全性命。
比这个可怜女人可笑的执念更加让人唏嘘的是，自始至终她的丈夫都没有出现。
另一位孕妇，腹中胎儿被医生预估可能会发育迟缓，孕妇想要引产。丈夫却不想要引产，因为不想为一个可能非正常的早产儿花费钱财。
但也不想就此背负扼杀胎儿的罪孽，所以选择了让孩子自然分娩，任由他夭折。
自始至终丈夫都没有问询妻子的意愿，而是自顾自地做了这个残忍的决定。
看着这两位仿若行尸走肉，表情麻木，近乎失语的两位孕妇，我仿佛看见了两个被夫家豢养在病床上的子宫。
对自己的生命权和生育权利都无从自主，只能任由丈夫摆布，甚至无意识地捍卫自己作为一个子宫而不是作为人的权益。
面对丈夫一家将她们作为生育工具生出的愤怒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充斥胸中。
我就想起来孔融的一句话：
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孔融说这个话是想论证他那父母无恩的理论，但是现代很多人却真真切切把女性当成瓶子，花瓶或者盛着孩子的瓶。
而其中最有效、同时也是最普遍的方式，就是让女人成为母亲。
其实男女之间并不曾在绝对的经济优劣势，但现在愈演愈烈的让女人回归家庭的风潮无疑会重新构建男女间经济的不平等。
失去自立能力的女性就极其容易变成花瓶或是生育机器。
但我最讨厌的是频繁使用的一个词。
伟大。
这两个字充分体现了中国人捧杀的能力。
母亲也是人，作为人首先考虑自己的生存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被扣上一顶伟大的大帽子之后，一个母亲却没法先考虑到自己的生存问题，反而要选择牺牲自己来成全一个还未成形的生命。
你们管这叫伟大，我却要说这是变态。
母亲就得以孩子为先，哪怕付出一切包括生命，这难道不是一种道德绑架。
而在经历了这一次绑架性质的豪赌过后，母子平安。
母亲之于孩子，又站在了道德高地上，另一场绑架可能就产生了。
我拼了命把你生下来，你凭什么不听我的？我给了你生命，打你一下骂你一句怎么了？
我想，这就是我们现在家庭关系需要经历的一场变革，彼此之间靠的不是所谓道德和血缘维系，而要真真切切地由爱和感情来串联。
这部《生门》带给我的思考很多。
多集扩充版的《生门》，除了丰富了事例之外，还把医疗资源的稀缺、社保的不健全和不少人的愚昧呈现到我们眼前，无疑更丰富，更有意味。
我最后想说的是，我希望每位女性都能为自己做主，不是说由这部纪录片抗拒婚姻抗拒生育，而是要勇敢地对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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