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细探二则

文章作者：王林王力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高中刊2007·10A　2009-7-14 15:13:49

    唐代诗人王维的《山居秋暝》一诗，《唐诗鉴赏辞典》对其颈联作如是分析：
    诗的中间两联同是写景，而各有侧重。颔联侧重写物，以物芳而明志洁；颈联侧重写人，以人和而望政通。
    对此分析，笔者有些疑问。
    疑问一：诗的颈联是侧重写人吗？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先写“竹喧”“莲动”，后写人，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似乎是“重在写人”。但我们如果再深究一下：为什么会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呢？诗中所写的时间虽然是夜晚，但有明月在，况且还能看见“莲动”啊！如此仔细推敲后我们就会发现，这样写是为了暗示竹林幽深，莲叶茂密，以此来衬托“空山”之“空”。
    我们不妨把颈联的词序颠倒一下，改为“归浣女，竹喧；下渔舟，莲动”。意思即变成：浣女们归来了，竹林里传来了阵阵说笑声；渔舟顺流而下，荡得莲叶摆动不停。这样才是“重在写人”，但诗的意境全变了，因为它没有了林幽莲密这一层暗示。
    疑问二：“以人和而望政通”的说法是否有些牵强？
    我们知道，王维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所描写的清澈、明净、和谐、闲适的山水田园，处处体现了作者对佛家清净无为生活的追求。
    人教版《教师教学用书》分析此诗为：
    诗人勾勒出这样一幅风习画的用意十分明显：山村的风景如此清幽，民风如此淳厚，这正是他理想的生活环境，他不愿离开这里，回到官场上那种纷纷扰扰的生活中去。
    这分析十分中肯。通过诗中所创造出来的意境，我们只能看到作者希望远离官场、隐居“空山”的心情，却看不出作者希望“人和而望政通”的意愿。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是易安居士《声声慢》中的句子，但是“还”的读音却让人颇费一番脑筋。苏循通认为应该读“huán”，是“恢复原来的状态”的意思，即这句话是说：天气刚刚有点暖和又恢复到寒冷的状态。可是笔者觉得苏氏的理解并不符合易安词的本意。
    第一，从结构上看，“乍暖还寒”是一个对等的并列结构，“乍”对应“还”，“暖”对应“寒”，“乍”与“还”应该是同义、近义或反义。从全词来看，不可能是反义，那就应该是同义或近义词。“乍”的意思就决定着“还”的意思。”
    《王力古汉语字典》解释“乍”为：“初，刚（后起义）。”如柳永《满朝欢》中的“巷陌乍晴”，再如刘禹锡《酬乐天初冬早寒见寄》中的“乍起衣犹冷，微吟帽半欹”。
    从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知道：“乍”是一个副词，用在动词前，表示动作行为刚刚发生或某种情况刚刚出现。可以译为“刚”“才”“初”“始”等。“乍”表示的时间很短，在句子中充当状语。因此，“还”也应该是一个表示时间很短的一个副词。
    第二，我们再看“还”的读音与意义。“还”有三个读音。1.“hái”，副词。有三个义项：①表示现象继续存在或动作继续进行，相当于“仍旧”。②表示程度的增加或范围的扩大，相当于“更”“更加”。③表示转折，相当于“却”“反而”。2.“huán”，户关切。义项较多，且多为动词。苏循通所言“还原，恢复”是最易使人误解的义项。
    我们再看“还”的第三个读音“xuán”，通“旋”。其义项有二：①旋转，回旋。如《汉书·晁错传》：“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颜师古注：“还读曰旋。还踵，回旋其足也。”这个义项是实词性的。②经常用于谓语前，表示时间短暂而迅速，可以译为“很快”“迅即”等。这个义项正好与易安词的本意相吻合。
    因此，笔者认为“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中的“还”，应该读为“xuán”，解释为“很快”“迅即”。此种用法在古代汉语中比比皆是，我们可以找到相关佐证。如：
    扁鹊望桓侯而还走。（《韩非子·喻老》）
    而失君则不然，法立而还废之，令出而后反之。（《管子·任法》）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所以杨树达先生总结说：“还，时间副词，表疾速。读与‘旋’相同。今言‘随即’。”
    （王林内蒙古克什克腾旗经棚一中；025350。王力河南平顶山市第一中学；467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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