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心里的树(后记)
我开始写诗,应该是在高中时候。当然,那时写的所谓“诗”,其实很多只是模仿,没有多少文学意义,但喜欢诗却是真的。到发表第一首诗歌作品,已经是1985年,当时我是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大二学生。和全国许许多多同在大学里又同样喜欢写诗的人一样,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称谓——校园诗人。
那个时代,文学就像遍地生长的野花,蓬勃而张扬。诗歌当然就是最美艳的那一朵了。不像现在,诗人几乎等同于寂寞。
现在回头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校园诗歌,可以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风起云涌。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各类高校的象牙塔内,都有诗歌的花园。广西当然也不例外。除了我就读的民族大学(当时是民族学院),广西师大、广西大学等,都活跃着一批热爱诗歌的学子。相思湖这个名字,本身就饱含诗意。所以在湖畔校园里学习的民大学子,一代又一代,都不缺诗人。
我有幸与那段历史结缘,也最终与诗、与文学结缘,直至今天在这个工作岗位上,与文化结缘。我始终以为,文学,是我内心最真实的需要。而诗歌,就是长在心里的一棵树。无论阳光还是风雨,只要心还在,树就会一直生长。
相比散文随笔,我其实在写诗的时候更自信一些。当然,写到现在,虽然也有一点心得,但因为生性散淡,懒于经营,水平并无多大提高。
这个集子收录的诗歌,绝大部分在报刊发表过,有一部分被选入各种选本。例如《明天我们毕业》,22年前大学毕业前夕所作,后来发表在《民族文学》。到去年,上海百家出版社做的建国60周年献礼图书《中国朗诵诗经典》还收了这首作品。
集子里的作品,写作的时间跨越了20多年。20年间,中国经历着史无前例的伟大变革——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和所看到的一切,在20年前,都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这种巨大的变化,事实上也在人的精神层面,留下痕迹。现在看,我的这些诗歌,难免显得有些“怀旧”。当然新作也有,如《初冬,在一个叫做怀柔的地方》就是2009年11月在怀柔时写下的。《在燕子的歌声里怀想》是为今年端午所写。
第十辑“山河铭记”,主要是朗诵诗。这些作品是我近几年为各种主题演出、晚会所写的朗诵诗。包括2008年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庆典晚会主题朗诵诗《奔》、2009年纪念百色起义龙州起义80周年文艺演出主题朗诵诗《山河铭记》等。写在纸上的文字,经过艺术家舞台上的精心诠释,听起来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这些作品也因此得到来自各方的好评。
关于散文创作,我写过这样一段话——
面对文字,我是一直怀着敬畏的,因为文字有生命。仓颉造字鬼神哭,可见文字对于人类来说,不仅仅是一种工具。
文字又是公平的,如同土地。不同的人可以在地上种不同的东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文章就是作家种出来的瓜豆。散文虽散,仍不离文章法度。文贵真、贵情;章有节、有度。一如农人事稼穑,顺时而作,垄亩分明。
至于写什么,我以为很简单。倘若自己写自己看,那随便。但如果要发表出来,就得有所选择,至少,要有益于世道人心。
上面的观点,其实也可以用在诗歌创作上。甚至,诗歌这种瓜或豆,更加特别一些。
如同农民,总盼着自己地里的庄稼能有好收成一样,写诗的人自然也都希望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被读者喜欢。或者说,能被大多数的读者喜欢。这就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作品首先要能够让人读懂。现在有的所谓诗人的一些所谓“诗”,说实话,我是看不懂的。这里面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我的水平不够,二是那样的诗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诗。但如果一个大学中文系毕业、写了二十多年诗的人,还不能读懂,那这样的作品,到底是写给什么样的人看的呢?
当然,仅仅能让人读懂是不难做到的,大白话也并不等于诗。诗歌之所以是诗而不是散文或别的文学样式,毫无疑问是有其独特艺术特征的。比如,形象和意象的有机融合,叙述和抒情的高度统一,文字的丰富性和韵律性,等等。古诗更是规定了严格的格律形式,平仄对仗,合辙押韵,丝毫也不能马虎。相比之下,现代诗就自由多了,因此也叫自由诗。因为自由,似乎谁都能写诗,以为把文字分行,再押上韵(或干脆不押),这就是诗了。这其实是误解。好的诗为什么能打动人心,历经岁月而留存?其中就有深刻的艺术规律。
老子《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我喜欢水,向往水流的姿势,所以就以《以水流的姿势》作为书名(也是集子里一首诗的标题)。书名定下之后,偶然间想起,我在2007年出版的散文随笔集《坐看云起》,书名就取自王维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下好,云水都有了。人们常常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文字的自然流畅,我当然更愿意以此自勉。
感谢广西人民出版社,这是他们为我出的第二个集子。每一次,从编校到设计,都极认真、仔细,敬业精神让我感动。
感谢王干先生,百忙中为我写序。我与王干先生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却一见如故。这其中除了性情相投,还有一点,在创作上,我们的观点有很多是共同的。他的获鲁迅文学奖的作品《王干随笔选》,其中很多的篇章,我是击节赞叹的。而他读我的《坐看云起》,也说是“看书如看兄”。当然,王干先生的序,对我和我的作品显然多有溢美之赞,我会当成是一种鼓励,努力写出更多好的作品。
感谢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所有的苦乐情感,都维系在他们身上。感谢我所供职的单位领导和同事,他们对我的创作给予了极大的包容和鼓励,使我在写作的时候不至于感觉到“不务正业”。
有人说,诗歌属于青年。而我已经45岁,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但感觉还是有写作的冲动。所以我想还会继续写下去。心里的这棵树,总要不断地成长才好。
2010年12月24日于石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