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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屠宰场,惨烈的二战迪耶普登陆战

当提起二战中最著名的登陆战,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诺曼底,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诺曼底的辉煌成功之前,盟军曾经历过一次惨痛的失败———迪耶普登陆战。此次战斗以英、加同盟军队的彻底失败而告终,6550 名盟军参战官兵倒在这个坚不可摧的德军大西洋壁垒上。

对于同盟国而言, 1942 年夏季绝对是最痛苦的岁月。在北非,隆美尔的非洲军正直逼埃及:在大西洋,德军潜艇给同盟国的海上运输造成了巨大损失; 在苏联,德军兵临斯大林格勒城下。尤其是苏联,经过一年多的战争损失惨重,几乎可以说是到了山穷水尽的边缘,亟待援助。

面对如此危急的境地,参战不久的美国认为完全可乘德军精锐部队攻打苏联的有利时机,迫切要求在英吉利海峡最适直登陆的9月来一次大规模的两栖登陆,开辟第二战场。但经历了3年战争的英国深知即使有美国的全力支持,也很难取得跨海登陆作战的胜利。因此英国原来不打算在1942年发动两栖登陆,最多派出小股突击队对欧洲大陆进行一些袭扰作战,但是来自几方面的重重压力,迫使英国必须行动。在此背景下,英国战时内阁要求负责组织领导对盟军联合作战司令部制定在欧洲大陆实施大规模两栖登陆的计划,路易斯·蒙巴顿将军领导下的该司令部根据以往经验,最终选定的登陆地点是战国的海槟小港——迪耶普。

自以为是的计划,并不理想的登陆地点

迪耶普位于法国北部,毗邻英吉利海峡,海岸边都是极具特色的白色山崖,陡峭险峻,宛如天然的堡垒。德阿尔克河流经小镇城区注入英吉利海峡,将城区一分为二,河岸两边就自然形成了船只停靠的码头。该地历史上曾是著名的北欧海盗的巢穴,近代以后已经成为著名的海槟旅游胜地。

法国投降后,德军在其附近有包括1 个雷达站和1个飞机场在内的很多军事设施,沿德阿尔克河岸边,从东向西部署着5 个海岸炮连,这些炮连共装备了20 多门1 50 毫米的重炮,海岸周围还有多个高射炮连。海堤上布设着带刺铁丝网等障碍物,海滩和通往内陆的开阔地带德军总共埋设了1. 4万枚地雷,在德阿尔克问入海口两侧的陡峭山上,甚至很多海边建筑的楼顶上都设有火力点,布置着很多轻重机枪。驻防在该地区的德军第302 步兵师,总兵力约8000人,这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部队。

而英国对于该地区的情报主要来自于当地的法国抵抗组织,但是英国人根本不知道当地的抵抗组织早已被德国盖世太保所彻底破坏,而他们所得到的情报都是经过盖世太保挑选的假情报,所以英军情报机构的敌情通报上,驻扎在第厄普的是刚刚从苏联撒下来的德军第110 步兵师,该师在苏联战场遭到重创,总兵力还不到1 200 人,正在等待整补。

此外迪耶普作为旅游胜地,四周交通相当发达,公路、铁路交通都很便利,纵深的德军部队可以迅速赶来增援。因此,无论从自然环境,还是德军的防御系统来看,第厄普井不一个理想的登陆地点。

英军联合作战司令部提出了两个方案, 一是正面攻击,从海滩突破,两翼进行辅助攻击,进而夺取第厄普。二是从两翼突破,迂回包抄分进合击攻取第厄普。陆军认为两翼突破攻击线路过长,将丧失攻击的突然性,同意正面攻击的第一方案。而海军则认为正面地形复杂,攻击正面又有两个装备150 毫米海岸炮的炮连,正面攻击成功的希望非常渺小,所以倾向于两翼突破的第二方案。最后经过讨论,决定采取正面攻击的第一方案。

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有一个问题引起了激烈的争论,那就是关于登陆前的海空火力准备。此前,英国政府对于轰炸法国境内目标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尤其是严禁轰炸居民区附近目标,以免伤及无辜平民。此次为了保证登陆作战的成功,丘吉尔首相特意开了绿灯,取消了轰炸迪耶普的限制。但是联合作战司令部认为以大规模轰炸为标志的航空火力准备不仅是给德军以事先警告,而且轰炸还将形成部队难以通行的瓦砾地区,因此决定不进行事先的航空火力准备。

而关于舰炮火力准备,由于德军在迪耶普海滩部署了5 个装备150 毫米海岸炮的炮连,皇家海军不愿将宝贵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派往岸炮火力威胁严重的地区,所以竟然决定雪藏重型军舰,担负舰炮火力支援任务的军舰将全部由建成不久的狩猎级护航驱逐舰组成,要知道这些护航驱逐舰的主炮口径最大不过102毫米,还不如德军海岸炮的口径,其火力支援的力度可想而知。

在联合作战司令部看来,只要凭借进攻的突然性,就完全可以弥补海空火力支援的不足,因此掩护攻击抢摊登陆的不是惊天动地的炮火,而是厚重的浓雾一一进攻时间正是英吉利海峡多雾的季节,而攻击部队还将释放大量烟雾。

参战部队分为主攻群、东西外翼攻击群和东西内翼攻击群五部分。首先将由空军飞机释放烟雾,然后东西内外翼的四个攻击群于凌晨4 时50 分开始登陆,主攻群则于半小时之后开始登陆,占领第厄普港口和附近机场,炸毁所有军事设施,井将一批特工人员乘乱送入法国大陆,然后登陆部队将在德军纵深部队赶来前撤离,该登陆计划代号 ——“庆典”,实施严格保密。

出师不利不幸夭折的东翼

1942 年8 月18 日晚,英国皇家海军两个扫雷艇大队首先出航,为满载登陆部队的船队在德军布设的雷区中开辟安全航道。紧接着运送人员的登陆艇和掩护的驱逐舰、炮艇等总共编为13 个大队分别起航,登陆部队司令罗伯兹少将和舰队司令哈莱特海军少将都在护航驱逐舰'卡尔普'号上。那夜,天上是满天星斗,平静异常的航行似乎预示着几分不祥。

8 月19 日凌晨3 点,舰队顺利到达距离海岸18 公里的换乘海域,着陆部队迅速沿着绳网攀爬到登陆艇上,接着登陆艇编队以炮艇为先导,沿着扫雷艇刚刚开辟的安全航道,向海岸迸发。很快'卡尔普'号就发现了问题,运送东内翼攻击群——加拿大皇家步兵团的登陆艇大队把一艘担任掩护的炮艇错认为引导炮艇,因此完全偏离了预定航线,等到重新调整回正确航线已浪费了20 分钟时间,也就是说加拿大皇家步兵团将无法准时登陆,那么其担负的消灭德军'隆美尔炮连'和“斯麦炮连'任务也就无法按时完成,直接的结果就是主攻群登陆时将暴露在这两个炮连的凶猛火力之下!还没等罗伯兹少将想出补救办法,海面上竟然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原来德军一支从布洛纽开往第厄普的小型护航船队与运载东外翼攻击群——英军第3 突击部队的23 艘登陆艇编队不期而遇!德军护航的猎潜舰发现英军舰艇后立即发射照明蝉,将整个登陆艇编队照得透亮,然后对着引导炮艇就是一顿炮火急袭,密集而准确的炮火立刻就将英军炮艇送到海底,而为编队护航的英军驱逐舰虽然装有雷达,但是此刻海上舰艇数量太多,根本无怯分辨敌我,甚至都不知道与德军护航船队遭遇,所以也就没有赶来支援。

失去保护的登陆艇在德军猎潜舰炮火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整个航行队形全被冲乱,最后只有1 艘登陆艇在预定的海滩准时登陆,可是区区20人, 怎可能完成消灭德军'戈培尔炮连'的重任?更严重的是海上的炮声,使英军此次行动成功最关键的要素,突然性荡然无存!根据德军护航船队发出的警报,第厄普的德军立即进入最高戒备状态,人就位蝉上膛。

英军运送东内翼攻击群的登陆艇编队纠正了错误后,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比预定时间晚了16 分钟到达海滩,登陆艇刚刚放下艇首门,迎接加拿大士兵的就是密集的弹雨——严阵以待的德军早已恭候多时了,整个海滩顿时成为地狱!更要命的是,英军计划中,东内翼攻击群的成功全部依靠突然性和东外翼攻击群的掩护,因此东内翼攻击群连1艘担负舰炮掩护的军舰都没有!现在,加拿大士兵就饱尝了计划者愚蠢思维的恶果,在短短一两分钟里,就有500 多人死伤!

枪林弹雨,敢死队消灭'赫斯炮连'

4 时30 分,罗瓦特中校指挥英军第4突击部队的250人顺利登上预定登陆地点,他们在此次登陆中作为西外翼攻击群,负责消灭德军'赫斯炮连'。他们冲上海滩,首先用爆破筒炸开海滩上的障碍物,然后花了50分钟时间才艰难地爬上海边陡峭的绝壁,穿过海边零星的民居, 向德军阵地前进。德军'赫斯炮连'阵地周围有着严密的防守,其掩护部队拥有迫击炮、20 毫米机关炮和重机枪,火力相当强。

6 时25 分,3 架英军喷火战斗机掠过突击部队头顶,向德军阵地一通猛扫,借着空中掩护,罗瓦特下令开始攻击! 英军20 毫米迫击炮和布伦轻机枪一齐怒吼,第4 突击部队运气极佳, 一发迫击炮弹正落在德军弹药箱上,引起了剧烈爆炸和熊熊大火,英军乘势猛攻,冲入德军阵地。

残余的德军也相当顽强,依托工事,建筑甚至一切掩体进行殊死抵抗。英军F 小队在贝帝毕德中尉带领下冲在最前面,但是身先士卒的贝帝毕德中尉还没冲进阵地就被德军榴弹炸倒,他的部下依旧前赴后继杀人敌阵。巴德·勃帝亚斯上尉和波多曼上士本来是作为指挥部的协调联络人员,此时也加入战斗,勃帝亚斯上尉主动接替贝帝毕德中尉率领F小队搜索消灭残余德军。突然一个德国兵闪身而出,一枪打伤了勃帝亚斯上尉右手,勃帝亚斯侧身隐蔽,换用左手开枪将其击毙。不久,他的大腿再次中弹,但是他仍不下火线,继续坚持指挥战斗, 在他的英勇精神撤励下,波多曼上士脚踩负伤,仍坐在地上用手枪射击,而F 小队的其他战士端上刺刀冲锋,用大无畏的气势夺取了阵地。

就这样在炮台建筑里英军经过激烈战斗,其间多次发生白刃格斗才肃清了德军。罗瓦特站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以胜利者的口吻自豪下令'把它们全毁了! '英军随即对'赫斯炮连'的大炮和其他设施进行彻底破坏。第4 突击部队此次行动以伤20人亡25人的代价,击毙德军150人,摧毁德军'赫斯炮连'所属的6 门150 毫米海岸炮,顺利完成预定任务,这也是整个第厄普登陆中唯一完成预定任务的部队。

死亡地狱,海滩屠宰场

由于东翼战斗先打响,吸引了德军注意,因此在'绿二滩' 登陆的西内翼攻击群——南萨斯卡切万团、女王喀麦隆高地团5时30分准时上岸,随即准备按照计划夺取德军'兴登堡炮连'和第厄普镇南的机场。防御这一带海滩的是德军302 师571 团的两个连,尽管兵力不多,战斗力倒颇强,依托海滩附近复杂的地形,且战且退,当加军好不容易攻到'兴登堡炮连'阵地前时,德军571 团主力两个营已赶到了,迫击炮、机关炮和轻重机枪组成的绵密火网, 再加上坚固工事和复杂地形,令只有50毫米迫击炮火支援的加军寸步难行。

德军5 个海岸炮连中只有'赫斯炮连'被捕灭,其他4 个炮连毫发无损,因此主攻群的悲惨命运就可想而知了。首批登陆部队两个步兵团和两个坦克连的30辆坦克刚冲上海滩,就遭到了弹雨如注的'盛大欢迎仪式', 30辆坦克不是被德军炮火击毁,就是被海滩上的鹅卵石卡住, 最后只有3辆坦克冲过海堤,冲上了海滨大道,向隐蔽在道边建筑里的德军火力点开火。但是好景不长, 3 辆坦克中1辆被德军炮火所毁,另2 辆也因为打完了炮弹而被迫退回到海滩,失去坦克支援的步兵很快就被德军反击大潮所淹没。登陆部队还是没能扩大登陆地点,被德军密集而凶猛的炮火完全压制在狭小的海滩上,连海堤都没能突破,更不用奢谈攻占第厄普镇了。

在'卡尔普'号护航驱逐舰上的罗伯兹少将由于浓重的烟雾,而且负责协调火力和报告情况的海滩控制组全部阵亡,因此不知道海滩的情况,于6 时按计划投入第二批登陆部队皇家蒙特步兵营和一个坦克连的18 辆坦克。第二批登陆部队在'臼滩'登陆,他们的遭遇和第一批如出一辙,被德军火力压制在挟小海滩上,死伤累累,寸步难行。

8 时,罗伯蕴少将又派出了英国海军陆战队突击营组成的第三批部队,当营长菲利普斯少校乘座的第一艘登陆艇接近海滩,他看到了海滩上宛如人间地狱的惨境,知道登陆已彻底失败,继续向岸上派出部队简直就是去送死。由于登陆艇设备简陋,无法通知后续登陆艇,他毅然冒着纷飞的子弹挺身站在登陆艇前甲板上,拼命挥舞臼手帕,示意后续登陆艇掉头返航。他的动作终于被后续登陆艇看到,满载着200名士兵的登陆艇编队很快就掉头返航,但是菲利普斯少校却被子弹击中壮烈牺牲。直到第三批部队返回,罗伯兹少将才知道了登陆已经彻底失败,为避免更大的损失,只得于9 时下令撤回海滩上的人员。

要在德军密集火力下撤退亦非易事。英军飞机、驱逐舰拼命释放烟雾,企图制造烟障,掩护部队撤退。可天公不作美,风向将烟雾吹向大海一边,浓厚的烟雾反而遮住了英国军舰的视线,根本看不见海滩情况,而德军视线里的海滩却是一览无遗!

驱逐舰不顾德军炮火威胁,抵近海滩射击,为部队提供支援, 12 艘大型登陆艇再度冲上海滩,这次不是运载士兵抢滩,而是空船上岸接运士兵撤退,但困难很大,直到12时30分, 12艘登陆艇才搭载着约1000名士兵撤出海滩。罗伯兹少将还不放心,亲自指挥' 卡尔普' 号护航驱逐舰驶近海滩,他站在舰桥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海滩,确信海滩已再没有活人后才下令所有舰艇撤退,此时已是13 时许了。

诺曼底的前奏,一座经验的宝藏

英国舰艇编队开始返航后,德军仍不罢休,出动飞机进行空袭, 英军'伯克利'号护航驱逐舰遭到重创,被迫弃舰后由友舰击沉。旗舰'卡尔普' 号也被击伤,好在舰艇编队驶出法国近海不久,英军的战斗机就赶来了,保护着编队安全横渡英吉利海峡。英国海军也派出舰艇编队接应登陆编队返航,巡详舰、驱逐舰一直将一些小型舰艇护送到港。8 月19 日午夜时分,最后一艘驱逐舰运载着数百名伤员驶入朴次茅斯,迪耶普登陆作战终于落下帷幕。

此次战斗以英、加军队的彻底失败而告终。陆军伤亡3610 人,失踪2200 人,占全部登陆部队的96.54%,同时还损失包括30 辆坦克在内的大量物资装备;海军损失1艘护航驱逐舰和33 艘登陆艇,人员伤亡550 人;空军则损失飞机106 架,伤亡空勤人员190 人。三军伤亡、失踪总数边6550 人,而德军伤亡仅650 人。迪耶普海滩上遍地的尸体、坦克残骸、武器装备和破损的登陆艇,成为德国宣传其坚不可摧的大西洋壁垒的最好物证。

尝到了甜头的德国进一步加强了对重要港口的防御设施建设,同时鉴于迪耶普的陆国居民没有为进攻的英国军队提供帮助,德国特地发给该镇1000 万法郎的奖金,井释放了关押在战俘集中营的迪耶普籍战俘,作为对该镇的奖赏。

极其惨重的损失,对于同盟国而言,正如丘吉尔首先所说的同时也是'一座经验的宝藏',同盟国一方从迪耶普的惨败中总结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教训,这些用代价高昂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对于两年后的诺曼底登陆,绝对是一笔最宝贵无比的财富一一在诺曼底登陆计划制定中,有两条被视为金科玉律的原则就是来自迪耶普——绝不要直接在港口登陆和登陆前必须要进行有力的海空火力准备。

迪耶普登陆战,是丘吉尔为了应付美苏要求开辟第二战场的巨大压力,被迫用一次失败的登陆来证明现在开辟欧洲第二战场还不成熟, 甚至有人认为那是丘吉尔用5000人的牺牲使美国人冷静下来,最后放弃在1 943年开辟第二战场的计划。从某种意义上说,丘吉尔是正确的, 如果同盟国在1943年就贸然实施在欧洲大陆的登陆,那损失的将是数以万计的生命和数量更为庞大的物资、器材和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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