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风景旖旎的吕梁山脚下,有一个两千户左右的小山村,依山傍水,村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县城,可谓遗世独立。
村里有一个叫阿杜的人,喜欢赌博,且十赌九赢,人送绰号“赌神”。
开始,他对这个绰号有点抵触,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名,也不是啥可以世代相传的绝技。
但有人解释说,身怀绝技,有钱花,想吃啥就吃啥,神仙生活,你又姓杜,“赌神”这绰号最适合你了。
阿杜听了有点飘飘然了,想想也是,因为自己会这一手,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在村里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赌神就赌神吧,管它是杜还是赌呢,反正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确实滋润,自己确实够神的!
然而,阿杜在家却严厉警告他三个儿子,不许参与赌博,谁敢学他,就打断谁的腿,还说他们不是赌博的料。
村里人对阿杜的“神”有各种说法。
有的说,他会耍千,懂千术,意思是会偷牌换牌诈牌,但口说无凭,他从没有被抓住过。
有的说,他会掐算,能赢才去。
有的说,他玩疲劳战术,等别人玩累了他才去,只玩后半场不玩前半场。
还有的说,他脑瓜子机灵,记牌记得牢。
也有人说,他手硬,运气好。
总之,在赌博场里,阿杜就是常胜将军,只赢不输,在人们眼中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天,阿杜家的孩子又想吃油饼了。阿杜说:“等着,让你妈给咱把面发上,明天早饭吃油饼。”
那天晚上,阿杜兴致勃勃地又去赌博了。和以往一样,阿杜依旧得胜而归。
想着明天早晨就能吃上香喷喷的油饼,阿杜心里美滋滋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双脚也不受控制地抬高了,胸脯又不自觉地挺起来了。
三五月明,皎洁的月亮如玉盘高悬空中,清辉洒在这静谧的乡村小道上。半夜子时的小山村静得瘆人,连狗都不吠一声,整个村庄像在酣睡之中。
小路两旁是各家紧闭的大门,一家紧挨一家。阿杜的脚步在这深夜里格外响,听得清清楚楚。但阿杜顾不上这些,他的心还沉浸在刚才的收获中,想着明天早饭菜籽油的香味。
正春风得意时,忽然瞥见远处三个人正朝自己走来,两边的架着中间的,中间的貌似行动不便,拖拉着双腿。
阿杜赶紧靠墙边站立,为三人让路。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去摸自己的口袋,那叠硬硬的钞票还在,下意识地摁了摁,低头等着那三个人从他面前过去。
几分钟过去了,也不见那三人过来,本就几十米的距离,应该过来了。他朝对面望去,瞬间惊呆了,路上空空如也,只有那明亮的青石板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两边的高墙如屏障一样紧密相连,黑魆魆峭楞楞如鬼魅一般。
他又眨了眨眼睛,瞪大眼睛仔细观看,还是啥也没有,四周一片静悄悄。高墙深院,也没听见开门声,三人怎能瞬间蒸发?自己可是真真切切地看着三个人朝自己走过来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最近村里人传说的闹鬼事件,莫非自己也遇上了?心突然紧蹙了一下,头发也一下子直竖起来,后背也开始发凉,刚才的兴奋一扫而光。
他加快步伐,头也不敢回,目不斜视,似乎觉得身后有三双眼睛盯着,贼也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家。
一进院门,迅速地拴上门闩,直奔屋里。这时妻儿睡得正酣,他不忍心打扰,和衣而卧,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眼前老是有三个人影在晃动,当时正在喜悦之中,也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这更让他心绪不宁。
受到惊吓的阿杜从此一蹶不振。第二天的油饼虽然吃了,但他一声不吭,食之无味。老婆几次问他软硬如何,他答非所问,反而被老婆笑话说:“吃得糊涂了,软硬都不知道了。”
阿杜不敢把这事告诉老婆,怕吓着她。老婆是个胆小之人,最怕神神鬼鬼。但昨晚的事却成了阿杜的一块心病。
阿杜又想起老张前阵子遇到的那件怪事。
最近,村里传言老张遇鬼了。老张去城里看病,赶着马车回村时,几近半夜。寂寂人定之时,在半路遇一戴白色口罩的人想搭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张心软便答应了。一路上两人偶尔说几句话,快进村时,老张突然发现那戴口罩的人不见了。
老张见人就说他遇到鬼了,是个没下巴的鬼,用口罩遮挡他的残缺。这在村里引起了轰动,人心惶惶,人们一到晚上就早早关门睡觉了,都说村里闹鬼,不敢出来。
阿杜心想,这事才平静没几天,自己就遇到这样的事,难道真的是活见鬼了?
阿杜整天闷闷不乐。白天没精神干活,晚上想出去赌博又不敢。心里就如毒蛇噬咬着一样难受,三个身影又如鬼影一样折磨着他。
没有了外快,日子一天天地紧巴起来,捉襟见肘。习惯了富裕的生活,突然节衣缩食过苦日子,又让阿杜煎熬的心如撒上盐一样,苦涩又疼痛。
阿杜像中了邪一样,整天神神叨叨,自言自语,说鬼向他讨要钱财,说自己得的是不义之财,阎王爷派人来要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大早,有人去地里干活,远远看见村头的歪脖子树上悬挂着一个人,吓得那人转身撒腿就跑,气喘吁吁跑回村里,叫上男丁们前去探个究竟。
人们发现,那挂在东南枝上的竟是赌神阿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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