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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讲堂 第九讲 入云龙公孙胜---被排座次的牛鼻子老道

在水浒一百单八将当中,有这么一位:无论是在晁盖时代还是宋江时代,此人在梁山泊众好汉中的座次永远是紧随吴用之后,在晁盖时代,吴用的座次仅次于晁盖,而这位则紧随其后排第三,职称和岗位与吴用相仿,也称“军师”。在宋江时代,吴用为了保宋公明哥哥做梁山之主,让出了第二把交椅给圆了“晁盖遗嘱”并主动让位给宋江的卢俊义,自己坐了第三把交椅,而这位再一次紧随吴用之后坐了第四把交椅。

说到这儿,大家一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没错,就是“入云龙”公孙胜,一个牛鼻子老道。

说起公孙胜这个人,还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在《水浒传》的人物当中,天罡星三十六,除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牛鼻子老道,其他三十五位不管是出身怎样,经历如何,个个都是实实在在的本事或实力,要么武艺高强,本领出众。要么有钱有势,家大业大。可纵观整个水浒传的故事,我们真的看不出来公孙胜此人除了呼风唤雨,驱邪除妖这些“虚构的”本领外,还有什么像吴用一样的有“军师”风范和格局的“运筹帷幄”的得意之作,无论是晁盖时代还是宋江时代,梁山泊大小军事行动基本上都是出自吴用的谋划,根本没有公孙胜这个“军师”半点筹划的功劳。

在水泊梁山,公孙胜算是元老级的人物。“智取生辰纲”的七位好汉里的确有公孙胜。

但是且慢,“智取生辰纲”的应该是八位好汉才对呀!有胆子敢玩命的“阮氏三雄”、最早报信的刘唐、出谋划策的吴用,出钱出头的晁盖、加上“凑热闹起哄”的公孙胜,应该还有一位挺重要的人物---“白日鼠”白胜。

在“智取生辰纲”这单大买卖里,白胜的作用和功劳可比公孙胜大了去了。按照吴用的谋划,这场戏白胜的戏份可不小,不是主角也应该是最重要的配角。晁盖七个扮作贩枣子的行脚客商,如果没有白胜那担子酒,哪几嗓子唱,可就没戏唱了,真的也就只能“买枣子”了。假如白胜演得不好漏了破绽,那这出戏很可能就演砸了。要说这“白日鼠”白胜,尽管勉强算是“客串”但是却实实在在是“老戏骨”,整个段子演的如鱼得水,愣是让“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杨志喝下了那碗下了蒙汗药的“美酒”。

功劳大大的白胜,还就真的比不上“打酱油”的公孙胜,在后来水泊梁山好汉排座次的时候,白日鼠白胜勉勉强强挤进了一百单八将,座次是一百零六,也就比两个贼(盗墓贼时迁和盗马贼段景住)靠前,和“打酱油”的公孙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我们再回头看看“智取生辰纲”这桩大买卖,看看公孙胜究竟在这桩大买卖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首先,知道有生辰纲这事儿,并且第一个给晁盖报信“送上一套大富贵”的人是“赤发鬼”刘唐。而吴用是主要的筹划人,拉阮氏三兄弟入伙也是吴用亲自跑到石碣村游说的。从事情后来的发展看,有阮氏三雄,有吴用刘唐,更重要的是有白日鼠白胜,其实这个局,人数已经够了,贩枣子的客商是七个人还是六个人并不是重点,还真的不缺公孙胜。

按道理一个道士,一个追求法术和长生不老的老道,不应该撺掇别人干抢劫“黑吃黑”这样的事啊,这和道家的“道和德”都不对路子,可是公孙胜自己就跑来了,为了见到晁盖,还差一点和看门的庄丁打起来,这公孙胜真是执着啊!

可是,公孙胜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于情于理,这个牛鼻子老道都没有必要如此执着,毕竟“智取生辰纲”这桩买卖不是什么光明正大劫富济贫的事情,后来的发展也验证了这一点,晁盖吴用他们截取了生辰纲,并没有将这“不义之财”用来济贫,而是坐地分赃了。在宋江知道晁盖他们东窗事发赶去报信的时候,晁盖是这么说的:一共七个人,阮氏三兄弟分了钱已经回石碣村了,这里除了我还有三个。

看看,真的就“黑吃黑”了!而牛鼻子老道公孙胜也面临着被朝廷通缉落草为寇的下场,这还是道士吗?

公孙胜上了梁山,这个本没有什么突出事迹和杰出贡献的牛鼻子老道,却被生生的按在了第三把交椅。

话说林冲火拼,杀了自己的老大王伦,便开始自作主张的排起座次了,先是把晁盖拥为梁山之主,坐了第一把交椅,然后便是“任命”吴用为军师,顺理成章的安排坐了第二把交椅,接下来林冲说:“公孙先生请坐第三位”。

前两次林冲安排座次的时候,都是被安排的本人谦虚推辞一番,而安排到公孙胜的时候,还没等公孙胜·本人开口谦让推辞,晁盖却先说话了:“这使不得!若是这等推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大约这晁盖也心虚,对于没有半尺功劳的公孙胜坐第三把交椅也没底气。

可林冲接下来的一番话,就颇有深意了:“晁兄差矣!公孙先生闻名江湖,善能用兵,有神鬼不测之机,呼风唤雨执法。谁能及也。”

这话从哪说起啊!公孙胜这个牛鼻子老道,什么时候“善能用兵”了?谁给他机会啊!

公孙胜也给搞懵了:我没干什么啊,那些小伎俩能有多大作用,我也不知道啊!你这是抬举我,还是想“挖坑”?

林冲接下来的一番话,的确有水平:今番克敌制胜,谁人及得先生良法,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

听了这句话,公孙胜就安稳的坐上了第三把交椅。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冲要表达什么?

一个寸功未立的牛鼻子老道,为什么会成为“鼎分三足”的哪一个足?老道明白了,他是因为道家的身份,才有了这个位子。因为道家代表的是神明的佑护和支持,如果神明不保佑,今后如何克敌制胜?

公孙胜明白了,所以在这之后,他只是稳坐第三把交椅,除了偶尔出去帮帮闲,绝不多事--代表神明,是要有城府的。

根据这样的分析,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公孙胜这个人物是后加上去的,主要是增加“智取生辰纲”的正义性,以及晁盖他们“鸠占鹊巢”的”天意难违“

所以小说里面在智取生辰纲的人数上会有一些前后矛盾,白日鼠白胜就从北斗七星变成了”一闪而过的贼星“

作为符号和象征意义存在的公孙胜,就必须是该出现就出现,该消失就消失。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宋江上了梁山,公孙胜就该消失了,因为如果这个老道还存在的话,宋江和吴用取代晁盖这件事,公孙胜管还是不管啊?照理说,公孙胜是晁盖一伙的,但是无用和宋江联手了,公孙胜这个角色就为难了,帮晁盖,后果不堪设想,帮宋江,估计连作者本人都觉得不公平。

所以,当宋江来到水泊梁山的第一时间,公孙胜就以回家探母为由,坚决的离开了山寨---到底是老道,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早看清楚了。宋江没有极力挽留,也算是顺水推舟。至少是走了一个潜在的对手。

但是,公孙胜的作用还没有完结,水泊梁山还需要他,确切的说是宋江还需要他。

在宋江对付高唐州的知府高廉的时候,不曾想这厮居然会法术,搞得宋江灰头土脸,几员大将都被高廉给施法术抓走了,这个时候,又需要公孙胜这个神明的代表出面,因为只有他才能摆平高廉,同时,公孙胜的出面也代表了高廉法术的邪恶性,以及宋江一伙“替天行道”的正义性,毕竟高廉是朝廷命官。

吴用命戴宗和李逵去请公孙胜,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戴宗是因为跑得快---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派戴宗,李逵这个心智不全的家伙能干什么呢?

这家伙还就真能干什么,因为李逵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管他什么神灵老道的,谁拦着我把公孙胜带走,我就砍了谁!宋江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果然,公孙胜并未在家,而是在二仙山他师傅罗真人的道观陪师傅修炼呢!戴宗说明了来意,希望公孙胜下山帮助宋江收拾高廉,公孙胜以师傅不同意为由,拒绝了戴宗,无奈戴宗再去求罗真人。罗真人当然不放公孙胜下山---修道之人不问世事。戴宗苦苦哀求,罗真人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李逵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废什么话!这牛鼻子老道不放人,我砍了他不就完了嘛!

李逵说到做到,当晚就去砍罗真人去了。这砍罗真人的活儿,十个戴宗也不敢,放眼整个水泊梁山,也就只有李逵有这个傻胆,他不怕报应。

尽管罗真人有本事,拿个葫芦躲过了李逵的板斧,并且施了法术教训了李逵,但是,罗真人也不能保证李逵还会来,下一次的板斧说不定就真的砍到自己头上,被这种“畜生”收拾了,即使不死,也很丢人啊。

于是,罗真人还是放公孙胜下山,和戴宗一起返回梁山泊,但是罗真人交代公孙胜,让他下山辅助宋江保国安民,替天行道,又送八字真言,命他逢幽而止,遇汴而还。这就算表明了神明的态度:替天行道是神明的旨意,作为天罡星和地煞星的魔怪,是不能违抗“无量天尊”的旨意的。

公孙胜得令下山,帮助宋江摆平了高廉,也带去了上天的旨意,挺圆满的一件事。随后,公孙胜还在与芒砀山的几个低等法术拥有者斗了一次法,当然,公孙先生的法术还是高级的。

这些,并不是公孙胜最重要的任务,他的终极任务还没有完成,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一旦时机条件成熟,宋江还需要公孙胜做一件重要的大事。

当宋江坐稳了头把交椅,水泊梁山兵强马壮,好汉齐聚,凑够了一百单八之数的时候,宋江知道条件成熟了。第一,水泊梁山已经够壮大了,具备和朝廷谈判的实力了,第二,可以名正言顺的公开自己的主张了。

同时宋江也有心病:众好汉都是本领高强,武艺出众,就是比出身,也有好多比他这个“末吏”高了很多的人,如何服众是个问题。如何让众好汉接受他受朝廷招安的决定也是个问题。

不过宋江就是宋江,他还是有办法的,这个时候就是公孙胜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宋江吴用以感谢上苍为由,让公孙胜主持了一个隆重的法事,筑起三层高台,公孙胜率一等道众登台做法,宋江通过青词(一种和神仙沟通的语言,一直流传到明代,那个奸臣严嵩坐得牢高位,就是因为写得一手好请词)把自己立志为朝廷效力的决心充分表达给上苍。

法事做了七天,到了第七天,宋江一伙的虔诚感动了上苍,“天眼”开了:一道金光射出,绕着祭台转了几圈钻入地下,宋江连忙派人把土挖开,呵呵,下面居然埋着一块大石碑!这个碑的两面都有字,但是不认识---天书!

很凑巧,做法的道士里面有认识的,自告奋勇说:我给你们翻译!

这宋江对这一套也是门儿清,不让公孙胜翻译,找个第三方,这不就显得真实,公正,公开了。

这碑的正面,除了刻着人的名字还有八个大字:替天行道,忠义双全。当然,背面刻了更多的名字。

这回,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替天行道是上苍的旨意,所有的好汉都必须遵守。第二个问题更好解决,兄弟们的排名,不是我宋江定的,大家都是天上的星宿,早就定好了,只不过这次上苍给刻在石碑上了,谁不服找上苍说话去。

书中安表,正面刻得是天罡星三十六,宋江宋公明赫然排在天罡星之首:天魁星呼保义宋江,玉麒麟卢俊义是天罡星排第二,智多星吴用是天机星排第三(这伙计是双星),公孙胜自然就排第四,是天闲星(没什么大用,闲人一个)。其他好汉依次排列,此处按下不表。

众好汉看完排名,果然没不服的:天地之意,物理之数,谁敢违拗!

宋江至此算是实现了超级大逆袭。从一个末等小吏成功成为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的首领,今后还会是更大的封疆大吏,宋江志满意得。

在此之后,公孙胜便一直跟随宋江实践“替天行道”的大业,直到宋江南征北战,班师回朝,公孙胜才返回二仙山,潜心修道,终老天年。

作为神明的代表,就要有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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