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

鲍勃迪伦在《答案在风中飘》中评价——应该是聊天谈到，评价侧重不对——了一些相对来说有代表性的音乐，歌手的信息，歌手的心态，歌手在歌里的遭遇，代表性的歌总会在当时留下长远的影响，这种影响或浅或深，或隐或现，总会在之后的时刻看似突然其实一点也不突然地显示出来，像前几年蜂拥到上海看罗大佑演唱会的粉丝一样，似乎一夜之间，他们从各个地方出现，而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影子，像有去音乐节只为了听万青的歌一样，“凉菜拼盘式”音乐节的最重大意义仿佛并不在于出场的歌手是谁，对某些人来说，只在乎谁会不会出场而已，也许不同的人会存在不同的理由，为什么对某一首歌念念不忘，为什么对某一个歌手念念不忘，而歌曲本身、歌手本人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事实是，他们只是唱了歌，但是旋律一出来，你就会心潮澎湃，甚至有人泪流满面，分明是得到什么的喜悦，尽管其背后是失去很多东西的叹息。

说这是一种假矫情也好，说是一种寄身于某种虚幻的认同感也好，大概没有人能真正与身处其中的人通感，没人能够与其他人感受到一样的东西，这是即便存在身份认同、文化认同之下的认识差异，看起来再一致的群体中并不存在一致的感知，一对多的平台上，对一句话的反应也千差万别，对“有没有努力”的反应也是如此，即便是全部被冠以观看者这个身份，也存在面对一句话时千差万别的反应，被尊重是一个高级需求，它不太可能被确切地做到，对所有人的照顾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尊重可以通过话术去避重就轻，可以表演出来，比较困难的是观众当真，在阶级差异实际存在但是没人意识到的时候，寻求忽视差异的普遍尊重本来就是奢求，在这里，寻求认同的反倒是面对着随时的歧视，寻求歧视的反倒如鱼得水，这大概也是我前段时间卸载短视频的理由之一，在一个看似可以填补闲暇时间，看似可以提供短暂但是如潮水般连续的情绪高潮的地方，其实没有真正的东西，当然所谓的大数据或者什么高级分析技术可以根据你的喜好推荐更多你喜欢的内容，问题是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或者你会在潮汐般的情绪春药中彻底弄混什么是“喜欢”，你去寻求某种“快乐”，被展示其他人的快乐，有包装的快乐，有背景音乐的快乐，有剧本的快乐，你转而寻求痛苦，被展示更多的让你更加痛苦的问题，寻求永远背道而驰，短视频对于个体而言，更像是被高科技包裹的南辕北辙，你想要上山下海，却像被粘鼠板粘住的老鼠，越挣扎被粘得越紧，粘得越紧，距离终点的绝望就更浓重。

前段时间和某个朋友聊天，我说科技的发展当然是生产力，但是对很多东西来说，也是破坏力，生产力提升、产业升级，当然可以空出更多的原生资源，当然可以形成更良性的经济循环，人也会从原来的产业中解放出来，终于离开流水线——现实中的和潜在的，抬起头看看四周，看看自己，决定“我”想要什么，思考“我”想做什么，这些当然很好，人终于从工具变成目的，终于不再某些大江大河中被携裹着飘零，终于站在地上，往哪走，你决定，是的这当然很好，但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生产力提升、产业升级的成功。这就像很早之前看到的新闻联播，电视上展示着各种各样张灯结彩的年货市场，展示着各种各样欢声笑语的晚会，儿童节永远有戴着整齐红领巾的小孩刚去完少年宫，看起来无比聪明的中学生正在某个比赛现场骄傲地组装一个机器人，科技和文明距离我们也就一个屏幕的距离，但是回过头却依然很遥远，科技很遥远，它在城市里，原本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们去寻找它，后来慢慢的有人回来，土地依然没有变化，他们带回了科技，交流更方面，生活更便捷，很多东西被科技替代，他们可以更快地出发，更快的到达，没变化的是依然在奔波。最起码，这个过程之中，越来越多的房子变得空洞，长满杂草，很多地方的夜晚越来越安静。

像听到某些歌就会心潮澎湃的人一样，欣喜于未被遗忘的记忆，未被破坏的完整，有些东西就是珍贵本身，虽然在实际生活里它不再是关注的重点了，但是依然有重要的认同感寄存在那些旋律之中，当它出现的时候，总会触动你，让你变得缓慢，变得笨拙，变得呆滞，变得没法去妄想抓住身边的一切迅速流动的东西，变得只能看到眼前透过从碧绿树叶间隙的阳光，只能看到树梢轻轻飘动，叶片是绿色的，微风轻柔，你会疑惑，现在几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