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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潘金莲撩斗武松全过程【第二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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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原文中诗词用红色展示;值得注意的字词句、谚语俗话或好玩有趣的地方会保留原文,用黑色标粗展示;古今名家批评用大红色展示。

*至于文章中出现的“”这个字,就如它的读音一样,大家看到了自动略过去即可。

听金瓶故事,品古今世情。上期咱们讲到政和二年十一月份的一天天空下起了一场大雪,这清河县紫石街西的一处居民院里有一个女人心里正在琢磨一个机会。

且说当日这场雪一直下到一更时分(一更是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这雪从早下到晚,整整下了一天。看看门外,早已成了银妆的世界,玉碾的乾坤。一句话: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第二天,武松照常去县衙画卯,在衙门里一直待到中午还没回来。潘金莲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计划,正待实施呢,可计划里的男主始终不露面了。潘金莲这个心焦呀,武大见外面雪大,本想晚点出门卖炊饼,又架不住潘金莲在一旁撺掇他,最后终于还是被潘金莲半轰半推地赶出了家门。武大郎离开了,潘金莲赶紧央求隔壁的王婆去街上买了一些酒肉,然后又火急火燎地在武松屋里生起了一盆炭火。潘金莲看着火盆里燃烧着的旺盛火苗,心想:“我今天定要狠狠地撩一撩他,不怕他不动情。

(看这一小段,一个小场景,武松、金莲、武大、王婆,这个著名事件里的几个主要人物寥寥几笔都带出来了。)

好了,故事进行到这里,真是万事俱备,只待武松归来了。

这潘金莲做好了准备工作,独自一人冷冷清清地立在门帘下,望着远方。很快,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点,这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她看着远处的这个人,看到武松正站在茫茫大雪中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

武松人长的高,步子迈的大,很快他就来到了跟前。潘金莲赶紧把门帘掀开,笑着说:“叔叔,冷吗?”

武松说:“谢嫂嫂挂心。”进了门,他把头上毡笠摘下来,金莲用手去接。武松说:不敢劳动嫂嫂,这个我自己来。”说着,自个把毡笠上的雪扑打干净了,然后挂在了墙上。随后又解下了缠带,把身上的一件鹦哥绿/丝衲袄脱了下来,进了屋。

(*毡笠儿:防雪防雨的帽子。

*缠带:可以理解成腰带,这是一种系在衣服外面的宽带子,可以缠裹钱物。我们看古装剧经常能看到剧中人物从腰间腰带处掏钱的举动,那就是缠带在起作用。

网络配图

注意这里武松的衣服——鹦哥绿纻丝衲袄。这个衣服名称是“颜色+布料+款式”的组合,本书介绍服饰一般都会按照这种组合来起名字,颜色是鹦哥绿,鹦哥就是鹦鹉哈,这个颜色指的是鹦鹉羽毛的一种黄绿色,它是一种明亮的黄绿色,整体以绿色为主,略带明黄色。这个颜色很扎眼。布料是紵丝,这个布料较上档次,可作为送礼的布料,衲袄之前讲过了,就是夹棉的棉袄。我在武松一开始出场的时候说过,随着人物的身份变化,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讲头。我们不是明朝人,不清楚鹦哥绿紵丝衲袄具体是什么档次的衣服,不过只要想想武松跨马游街时穿的那个血腥衲袄,咱们明显能感觉到这里武松穿的衣服更讲究了,毕竟他现在是都头嘛。武松很奇怪呀,不是穿红就是穿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武松,颠覆认知了呀。)

潘金莲见武松进了里屋,她也跟着进去了。

接下来的对话语言我要放原文了(对话之外的话不是原文哈),我不放任何批语,不让这些批语来干扰大家的判断,大家可仔细感受一下这种男女之间的微妙氛围,看看接下来的这个场景到底是潘金莲一个人的独角戏还是英雄美人叔嫂之间的双头戏。

潘金莲说:“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的不归来吃早饭?”

武松说:早间有一相识请我吃饭了,却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耐烦,一直走到家来。”

潘金莲忙说:“既恁的,请叔叔向火。”

武松说:“正好。”说完,便脱了脚上的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搬了一条凳子,靠在火盆边烤火。

这潘金莲早就让继女迎儿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她把提前买好的那些下酒菜端进武松的房间里来,摆在桌子上。

武松问:“哥哥那里去了?”

潘金莲说:“你哥哥每自出去做些买卖,我和叔叔自吃三杯。”

武松说:“一发等哥来家吃也不迟。”

潘金莲说:“那里等的他!”话还没说完,小女迎儿早端着一壶刚暖好的酒进来了。

武松说:“又叫嫂嫂费心。”

潘金莲也搬了一把凳子,靠着火盆坐下了。桌子上摆着酒菜,她把一杯酒端在手里,看着武松说:“叔叔满饮此杯。”

武松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潘金莲又倒了一杯酒,说:“天气寒冷,叔叔饮过成双的盏儿。”

武松说:“嫂嫂自请。”说着接过来又一饮而尽。然后他也倒了一杯酒,递给金莲。

金莲接过去喝了一口,拿着酒壶又倒了一杯酒放在武松面前。只见她将酥胸微露,云髻半松

,脸上堆着笑说:“我听得人说,叔叔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唱的,有这话么?”

武松说:“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

金莲又说:“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

武松说:“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就是了。”

金莲说:“啊呀,你休说,他那里晓得甚么?如在醉生梦死一般!他若知道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说着,她又连倒了三四杯。金莲自己也喝了几杯酒,早就情动了,哪里还能按捺的住?欲心如火,只把闲话来说。

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不来兜揽。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火箸簇火。

(最后一段是原话,武松又一次低下了头,说来,这已经是武松第三次低头了。扫痕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这个场景,我反正是看到了一个充满着暧昧气息的场景。

咱们照例先解释一下物件。

这段出现了两种鞋子:油靴暖鞋。油靴是一种防雨防雪的鞋,这种鞋之所以能防雨雪,是因为上面涂了一层桐油,因此这种油靴也叫“油蜡靴”。注意吆,靴子和鞋在日常语境中指的是两种样式的鞋,靴子一般是指那种高帮高筒的鞋,下雨下雪天穿这种靴子,因为底高筒高的缘故便不容易被雨水雪水浸湿鞋面。这个油靴和前面的提到的毡笠是一套,它们都是雨天雪天穿的东西。至于暖鞋,咱们可以理解成冬天家常所穿的棉鞋。下雪天,武松出门上班穿的是油靴,进屋后换上棉鞋在屋里走动。这描写多生活化呀。

本期节目文本从开头进行到这里,场景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最后落在特写细节处,我们一一来分析一下。一开始金莲站在帘子下等人,眼睛望着的是远处,她看到了武松,然后镜头推到近处呈现两个人的对话,其实金莲平时伺候武松也很殷勤,但今天这次内心一定最激动最欢喜。武松不假他人之手,他是自己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摘帽子、解腰带、脱外衣,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场面很温馨,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是潘金莲的老公,不知潘金莲会不会美的原地转圈圈呢?可惜武松只是她的小叔子。这里我们还要注意一点,就是火盆是金莲放在武松的屋子里的,武松最后也是坐在了自己屋子里,猜得不错的话,武大和金莲是住在二楼的,武松住在一楼。有一点不知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作者只写了武松的一身装扮,并没有写潘金莲今天的装扮。她今天要撩拨武松,一定打扮的很漂亮,穿的衣服也讲究,不过作者给这块留白了。

武松进了屋子,潘金莲跟着也进了屋子,她说我等了你一早上,怎么你今天没回来吃早饭呢?武松说早上有个认识的请我吃饭,我不好推脱,便没有回家来吃。刚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耐烦,直接回来了。

*作杯:请东道、喝一杯的意思。

仔细看这句话,潘金莲问武松为什么今天没来家吃早饭,武松解释说早上有人请他吃饭所以就没回来吃。按理说,到此已经解释清楚了潘金莲的问话,武松可以不再说了。但他又接着说:刚才又有一个人要请东道,我不耐烦,一直家来了。

我不知道男性读者会怎么看待武松说的这句完整的话,作为一个女性,我真心觉得武松这时也是很在乎自己在潘金莲心中的个人形象的,他们的身份是小叔子和嫂子,自然不能有平常男女之间的爱慕情感,但这两个人毕竟一个是超级大美人,一个是英俊雄壮的打虎英雄,他们俩只要站在一块,只要待着一个空间里,空气中天然自动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田晓菲说武大其人,完全只是二人之间传电的媒介而已。”扫痕怯懦,不敢说武松对潘金莲也有情,我只能说这二人之间是有暧昧的。这种暧昧是双向的暧昧。

潘金莲既要身体也要感情,武松只要这个美人待在那里就行,她最好不要乱动。一动就完蛋,越过了那条安全界限,别说感情没有,暧昧也荡然无存了。

潘金莲说,既然这样,叔叔你靠着火炉暖暖身子。武松说,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他脱了沾了雪污的油靴换上了干净暖和的家常便鞋。连袜子也换了。他搬了个凳子,靠着火炉坐着。

潘金莲叫迎儿关了前后门,她端着提前准备好的酒菜进了武松的屋子,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注意这个后门,未来还会出现、还有戏份。

接下来是武松主动说的话。他说,哥哥哪里去了?用我们老家话来说,这句颇有点“没话答拉话”的意思。你哥哥去哪儿了?你哥哥除了卖炊饼还能去哪儿?武松问这句话,也许是觉得当前环境很安静,他和潘金莲单独相处让他有些不自在,因此才开口打破安静;也许是他通过潘金莲的一连串言行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潘金莲说,你哥哥平时会去外面叫卖炊饼,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叔叔喝点酒吧,暖暖身子。武松说,等哥哥回来再吃也不迟。潘金莲说,哪里等得他,他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到时候菜都凉了,咱们俩先吃吧。话说到这里,继女迎儿在厨房烫好酒端进屋来了。

扫痕之前说过,迎儿这个名字极有可能是笑笑生从《水浒》潘巧云那段故事里拿过来的,在水浒里,迎儿是丫鬟,在金瓶中,迎儿是武大郎的亲生女儿,不过身份虽不同,做的事情却相同。武迎儿是个可怜孩子,爹爹不疼,后妈不爱,每天像个服务员被潘金莲支使来支使去,虽然潘金莲自己说她嫌迎儿做事蹀里蹀斜,不用她干活,但扫痕也说过,中国古典小说重白描轻心理,只要作者没写心理活动,理论上书中人物说的话就只是说的话而已,当不得百分百的真。

实际上,潘金莲常叫武迎儿干活。迎儿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不是七八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能干很多活,洗衣做饭都可以,一个严厉的当家后妈,没有理由不叫二婚老公前妻留下来的继女干活。那不符合常理。

现在,迎儿端着酒进来了。武松说,又叫嫂嫂费心。武松没坚持等哥哥回来再动筷子,他已经妥协了。

接下来潘金莲也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火炉旁。她端着一杯酒对武松说,叔叔满饮此杯。

武松接过酒,一饮而尽。此时无声胜有声。

潘金莲又倒了一杯递给武松,说,天气寒冷,叔叔饮个成双杯。扫痕不是象牙塔里的人,酒席嘛也坐了无数,虽说酒桌上劝人“喝个成双杯”好像是很正常的劝酒语,但大家真的觉得潘金莲说的这句话恰当吗?讲到这里,我翻开评语看了看,话痨张竹坡这时一门心思只要数潘金莲叫了多少声“叔叔”,在此只标记了一个“九”,意思是潘金莲到此叫了九声叔叔了。还是绣像本给力,无名氏在此评论说:总是虚挑冷逗。

什么叫虚挑冷逗”,大白话讲就是试探。这是一种留有余地的试探。我想这种事成年人不用学就能无师自通。潘金莲引诱武松是担着风险的,一旦操作不当,就得落一个勾引小叔子的头衔顶在脑袋上,她虽不安分,那也只是我们读者清楚她的过往而已,她搬来紫石街西这个二层小楼,我们目前还没看到她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周边街坊邻居自然也不能乱嚼舌根。如果从今天开始,外面大街上开始传她恬不知耻勾引自家小叔子的话,我想,她是吃不消的。否则,后面她和武松闹僵,她也不用倒打一耙了。

人言在任何时候都可畏。潘金莲也怕唾沫星子呀。何况,大明律规定,叔嫂通奸判绞刑。

她虚挑冷逗,说的话做的事,看起来有问题,但较真的话又算不上勾引的确凿证据。这是一个度的把握,她此时的言行还有往回找补的可能。不过潘金莲很快就动真刀真枪了,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是什么给了她前进的信号呢?

是武松。

武松又一次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还说嫂嫂自请,也就是嫂嫂你也喝的意思。这还不算,武松竟然也倒了一杯酒给潘金莲,潘金莲自然喝了,然后潘金莲倒了第三杯酒递给武松。

不知听到这里的伙计们心里如何,如果你是潘金莲,你从武松的言行中会得到什么信号呢?你会不会认为武松是默许了呢?如果他默许了,好像和后文的反应不一致,讲不通。我觉得这点很好理解,武松的言行是对应着潘金莲的“虚挑冷逗”来了,男女战争,这种情况怎么破解?当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本身啦。

哈哈,没想到吧,武松不是应承默许了潘金莲勾引的念头,而是在拆招。这招真高。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此时的武松心理,他既想阻止潘金莲的越线念头,又想看看她到底今天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要程度可控,一切都能补救。大家要知道,此刻此刻,并没有第三人在场。

潘金莲发功了,她先是把自己的衣服扯开一些,头发也散开一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的状态,脸上堆着笑,看着武松说:我听见人说,叔叔在县前街上养了个表子,这事儿是真的吗?唱的就是表子哈,我之前解释过,表和里相对,这个词的贬义特性不明显。批语说:好入境。也就是好开头的意思。潘金莲问的话太露骨了,一个做嫂嫂的问小叔子是不是在外面养着女人,且看武松如何应对。

武松说,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他急了。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武松急了。这句话不像是拆招,单纯就是急了,因为潘金莲听别人乱说误以为他在外有别的女人。哎呦,这种反应太暧昧了。当然,可能也有人会觉得武松这句话是在提醒潘金莲——我武松不是那种没人伦的猪狗,你不要再继续玩火了。

真的是在警告潘金莲吗?接着往下看。

潘金莲说,我不信,只怕叔叔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中国语言确实韵味十足,同样的一句话,好像却有好几种意思。

武松说,嫂嫂如果不信,如果非说我在外面养着人,你只管问哥哥就是了。看我撒谎没撒谎。

好可爱的武松呀,像个大男孩。急是真急,纯也是真纯。纯洁的纯,不是愚蠢的蠢。

潘金莲白眼一瞪,说 ,哈呀,你快别提他,他知道什么?每天醉生梦死,他如果知道这些事,他也就不卖炊饼了。叔叔,再喝一杯。说完,一连给武松倒了三四杯,武松都喝了,她自己也喝了几杯,俗话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潘金莲哄动春心,越来越按捺不住了,她欲心如火,跟武松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接下来,一锤定音的文字来了,这时候的潘金莲已经不装了,她的目的已表露无疑,武松是什么反应呢?

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不来兜揽。这句是原话。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没有装傻充愣的可能性了,武松不出去也不接话,只低着头不理会旁边的潘金莲。

最后的最后,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火箸簇火。 这句也是原话。潘金莲起身去厨房烫酒,出了屋,武松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却拿火箸簇火。

什么叫却拿火箸簇火”,这里的“却”字就和之前那句“武松吃她看不过,只得倒低了头”的“倒”字一样反常。之前武松不应该低头,最后倒低了头;现在武松应该拔腿就走,却拿着火钳子拨拉火。

真的,伙计们,这个场景写的太绝了,我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了。绣像本批书人在武松拿着火钳子拨拉火这句后面写了个眉批:道学先生此时何不去了?

这个批语何解?也许很多人会以为这个道学先生是冬烘先生的意思,指昏庸浅陋的知识分子、装模作样的假道学们。批书人大概是受够了一些冬烘先生一味的批判潘金莲维护正义武松的言辞,对书中武松的言行视而不见,只把他当做一个道德楷模树立着,然后通过一股脑的批判潘金莲进而达到某种想象中的道德高地。仿佛骂潘金莲骂的越狠、维护武松维护的越用力,越能显出他们不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来。笑笑生让这些冬烘先生打脸了,潘金莲这时候去了厨房烫酒,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武松在屋里不知道想什么,作者不写人物心理,只白描人物言行。说武松拿着火箸簇火。生过炉子的人清楚,不管这炉子里点的是煤炭还是木头,都需要有人拿着火钳时不时的扒拉一下,否则火势容易熄灭。这个动作和挑灯芯是一样的。点过蜡烛或煤油灯的人知道,隔一段时间就要拿着剪子剪一剪灯芯,我就特别喜欢拿针挑灯芯,挑一挑,火才旺。

但是,批语解释错了。哈哈,扫痕只觉得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人们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个批语里的“道学”不是说的别人就是说的武松。在武松一开始踏着皑皑白雪进门的时候,潘金莲伸手去接他摘下来的帽子被武松拒绝了,他说不劳嫂嫂生受,然后自己扫掉了帽子上的积雪。在这句后面,批语说:真正道学。后面武松搬了个凳子靠着火盆坐下,这个批书人又说:此人意致太冷。不管这个批书人是不是对武松有意见,我觉得这才是脱离了水浒影响,形成自己思考的批语。

笑笑生既然从潘金莲武松写起,就是要写不一样的东西。大概他不认可水浒中的故事发展和结局,这才有了金瓶梅的开篇。

道学二字,在这里咱们可以理解成“道德模范、道德楷模”。批书人说“这才是真正的道德模范”,只是这道德模范有些面冷心硬,后面道德模范坐着不走反而拨拉火苗,批书人说:道德模范这时候何不离开呢?

这一段有点长,不过场景很连贯,是室内剧。潘金莲今天下定决心要撩拨武松,在心里提前走了一遍流程。关门——上酒上菜——喝酒试探——说闲话撩拨,整体来说这整个步骤不算困难,潘金莲对自己的外貌一向都很自信,大概她认为稍微做一做就差不多了,这事儿不值得她想多麽复杂的计策。

她按照计划实行了,效果怎么样呢?到目前为止,很成功。看这段大家千万不要去看影视剧演绎哈,那会影响大家的判断。确实要问这个问题:武松此时为啥不拔腿出屋?

我想,武松和潘金莲真是一路人,不只是外形一路,性格内心都是一路。潘金莲很自信,武松同样也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过了很久,潘金莲才暖了一壶酒进来。她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便去武松肩上只一捏,说:“叔叔就穿了这么点衣服,不寒冷吗?”这时,武松已有六七分不自在,还是不理会她。【旁批:倒好做作。】

金莲一看武松不回应她,劈手就来夺火钳子,口里说:“叔叔,你不会拢火,看我给你拨火。你呀,要是能和这火盆一般热就好了。”

武松有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

潘金莲也不管武松焦躁不焦躁,猛可丢下火钳子,却去倒了一杯酒,先是自己喝了一口,剩下半盏酒,看着武松说:“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武松劈手夺了酒杯,【眉批:忒鲁莽。】泼在地上,说:“嫂嫂,你不要似这般不知羞耻!【旁批:扫兴。】说着把手只一推,差点把金莲推了一交。【旁批:粗极。】

武松瞪着眼说: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眉批:如此人世上却无,吾正怪其不近人情。】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旁批:打虎手段,几乎出来。】

潘金莲听武松说这些话,被抢得脸满通红,便叫迎儿把桌子上的酒菜收拾了,【旁批:杀风景。】口里说:“我自个耍着玩,怎么你就当真了。好不识人敬!【旁批:无聊之极思与。】说完,收了桌子上的家伙什,自往厨房去了。这可真是: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词话本这里的诗词是——有诗为证:

泼贱操心太不良, 贪淫无耻坏纲常;

席间尚且求云雨, 反被都头骂一场。

(落花流水这句和“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谓是在感情世界里受挫的男女常用文案了。

词话本里的这个诗词是从水浒传抄过来的。两个系统的感慨如此迥异,只能说受众不同呀,给市井大众听,自然要正向引导,给有思考能力能接受人性复杂的“士”看,就这个场景片段轻轻点一下“落花流水”就足够了。

我虽然给大家讲这些诗词,但大家千万不要过度关注文本里夹杂的这些感慨哈,这些东西多是套词,不一定代表着作者的真实看法。特别是前几回一直在《水浒传》的情节里打转,很多诗词都是直接照搬水浒里的。我个人觉得这些东西很像是讲书说话时停顿的信号。讲一节讲累了就来一个“有诗为证”,无论是作者还是说书人、听众,大家都能稍作停顿一下,大家该喝水的喝水,该上厕所的上厕所。如果真是这样,这种模式还挺人性化的。

金莲的计划落空了。武松的不耐烦一步步升级,直到最后窗户纸被金莲捅破,两个人再也没有装糊涂的后路了,武松把酒泼了,说了狠话。他配合着推搡潘金莲的动作,紧接着又说了一遍“嫂嫂不要不知羞耻”,其实这中间金莲并没有说话,武松自己一直没停顿说了更重的话,最后说到了'拳头不认人’的话,潘金莲就是再无耻,她也受不住这种态度转变,也可能有后悔的心态,毕竟之前武松对她很尊重,窗户纸破了,她的幻想也灭了。这一段的'叔叔’二字实在是多,张竹坡一直数着呢,直到最后称呼变成了“你”,称呼的改变也值得玩味,回头再看这一段的场景道具——火和酒,外面天寒地冻,室内热火热酒,要是不知道具体情节的话,拉一个诗人过来写一首诗,会怎么写呢?

重重北风一夜冬,摇落瑞雪万里同;

熊熊炉火蒸热浪,殷殷软语映春容。

向春芙蓉杯中酒,迎寒青松立顶峰。

明朝帘下长寂寂,何如当日不相逢。

这是我胡诌的打油诗哈,别当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期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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