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鸟记

　　白描

　　◎刘开学

　　我家门口的花坛里长着一棵硕大的无花果树，那当然是我栽的。无花果树树冠如伞，遮了一大片阴凉地儿。每每还在果实半生不熟时就有人来摘了，说是那果子能治慢性肠炎。那树似乎也不分大年小年，每年六月下旬第一茬果子就熟了，果实累累，个个都有乒乓球大小，一掰一包糖。

　　我家院里还长着一棵硕大的石榴树，那当然也是我栽的。那石榴树铺铺张张，占了半个院子，从五月份开始，石榴花就如同燃烧的火，红满半个院子。那石榴树似乎也不分大年小年，每年八月下旬第一茬果子就成熟了。石榴的品种是冰糖石榴，吃到嘴里稀甜、无渣。

　　对于院子外边的无花果，小区的小朋友们大多数不懂，也不知道它好吃，所以没人作贱它。至于我家院子里的石榴树，因为有院墙护着，有人想作贱它也够不着。

　　人不作贱并不等于说果木就能完好无损地生长了，因为还有那些鸟儿们。近几年的生态环境似乎好了很多，小区的树木上常常飞来许多鸟。麻雀就不说了，它们是常客，还有喜鹊、白头翁、叫天子等等，还有一种鸟叫声宛转悠扬又有节奏。听着那鸟叫，我老是怀疑它不是大自然野生的，而是从哪个养鸟人的笼子里逃出来的。

　　无花果和石榴成熟时节，这些鸟们就不可爱了。它们特别会作践果实。许多早晨我起床后在院里院外一转，就能看见那些成熟的无花果被鸟们啄掉半个，真是早起的鸟儿有果吃。还有那石榴，一成熟就要炸开，而鸟们竟能把那炸开口的果实掏空。对于鸟儿们的行为我本能地反感。我赶鸟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吓，二是赶。为了吓阻那些嘴馋的鸟儿，我找来些花花绿绿的塑料袋用竹竿当骨架做成人形，吓那些鸟儿。头两天还行，风一刮那假人还比划两下，可两天以后鸟们就识破了我的诡计，对假人不再理会。我的第二个办法就是亲自披挂上阵，在竹竿头上拴只塑料袋边摇边吆喝。这办法倒是管用，但打起持久战来，人还是战胜不了鸟，因为，你不能一天到晚老是蹲在树下看着。

　　有一天，在小区里收破烂的小王来到我家门口。他老家是沙河果乡的，听他说瓜果梨桃什么都种。农忙时他回家农忙，农闲时就在城里讨些生活。

　　我问他：你们果农赶鸟有什么好法？他说做啥。我说你看看无花果都被鸟啄了。他哈哈笑了：你们城里人就是小气！你那果树也用得着驱鸟？我们家乡的果园对鸟不仅从来不赶，冬天还故意在枝头留些果实给鸟吃呢！我说，这又为啥？他说果树生长一生鸟也有功。我问：有啥功？小王说：你把鸟都赶走了，谁为果树捉虫？

　　一句话问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没挂果时，鸟儿是忙着在树上捉虫。其实，我种这些果树也不过是玩玩，也不指望它们生活。那些果实多半人吃少半鸟吃，其实也算是一种乐趣，是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

　　从此，我对鸟儿不再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