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7月7日，日本福岛县须贺川。经营酿酒原料生意的圆谷家迎来了一位新成员，圆谷英二。许多人可能不熟悉这个名字，但他创造的另外2个名字你肯定知道，奥特曼和哥斯拉。▲ 圆谷英二在指导哥斯拉当时怪兽风潮席卷全日本，日本的孩子们都是看着这些奥特曼和怪兽们长大的。可以说圆谷英二开启了长达50年，日本的“奥特曼宇宙”。其中有一个孩子人生第一次外出购物，买的就是《怪兽图鉴》，他的名字叫“德仁”，现在成了日本的新天皇，国号“令和”。今天哥斯拉和奥特曼已经成为价值百亿美金的IP，而这一切都要从圆谷英二的“梦想”说起。▲ 市长桥本克也和奥特之父一起种下了纪念树菊次郎的夏天圆谷家在当地是经营酿酒原料的产业，本来生意不错，但一场大火把圆谷家的所有产业都烧没了。当时也没有保险和政府补助，几代人的努力一夜灰飞烟灭，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英二3岁的时候，本来弟弟也即将出生，但是弟弟却在生产过程中死亡。父亲是上门女婿，妻子死了居然丢下儿子跑路了，英二只能跟着祖父祖母生活。儿时的英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上附近寺庙的树上，眺望远方，放飞心灵，仿佛在追寻着什么。长大一点，英二曾经去找过自己的父亲，就像《菊次郎的夏天》中那样，父亲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英二成为了多余，身边也没有“菊次郎”的陪伴。英二小学3年级的时候，出了个大新闻，日本的飞机也上天了，这是在莱特兄弟成功起飞的7年后。当时的英二就觉得：“飞机是个好东西，将来会派上大用场。”小学生也没法开飞机，于是英二没事就在家里做飞机模型，不是现在那种配件都提供的模型，而是所有原料都自己弄的真模型。这一弄不要紧，到英二小学毕业，就出事了。去东京追梦的少年有一天英二失踪了，家里人猜想，这小子不会真的跑去东京了吧。原来英二小学毕业后，就想去东京开飞机。当时英二已经15岁了，日本当时叫寻常高等小学，学制是8年。所有人都反对，除了英二的叔叔一郎，其实叔叔也就比英二大5岁，所以两人感情很好。叔叔偷偷给英二凑了钱，为他打掩护，英二终于到了东京羽田的飞行学校。可到那边一看惊呆了，什么飞行学校，老师加校长就两兄弟，飞机就一架，教室也是芦苇席搭的草房子，条件非常艰苦。英二才不管这些，能上天，这是自己的梦想。这个小学校后来就是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好景不长，英二才飞了半年，飞行学校出了个事故，机毁人亡，学校被迫关闭，英二的飞行梦破灭了。这下怎么办呢？还是得亏叔叔一郎，把英二送去电机学校读书，英二觉得机械也是飞机的一部分，也欣然前往。同时叔叔还给他找了份在玩具厂的工作，可以半工半读，把学费挣了。有句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英二到玩具厂，又搞出大事情了。玩具厂里出了个发明家拿现在话说，英二从小就是个“技术宅”。到了玩具厂，他的动手能力和满脑子奇思妙想，一下子得到施展。玩具厂的这个临时工，接连搞出好几个发明创造，有些发明我们现在看都要吓一跳。比如，我们现在小孩都在玩的那种带把手的脚蹬“滑板车”，就是英二当时的发明改进的。还有现在地铁或商场里都有的，自动拍证件照的机器，都是圆谷英二20岁以前的发明。 英二的发明销路很好，玩具厂给了英二很大一笔奖金，拿了奖金要请客啊，于是英二和一帮同事就去飞鸟山公园赏花野餐。可是，这次野餐中又发生了一件改变英二命运的事情。上错花轿嫁对郎 话说英二请客聚餐，日本人聚餐都喜欢喝几杯，和英二他们邻桌的老兄估计也喝上头了。“你瞅啥”，隔壁桌老兄嚷道。“瞅你咋地”，英二的前辈回敬道。双方就开始干架了，两边有劝架的，也有吵架的。这时候英二就上场了，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也可能是大家看他主角光环太亮了。对面有个大叔一看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于是就和英二攀谈起来。所以有时候注定相遇的人，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相遇。枝正义郎在当时也是大师级人物，后来成为了圆谷英二的启蒙老师，他很早就拍了一部很“硬核”，不知道该归到什么类的电影：大佛回国。▲ 讲的是有一尊大佛有一天突然开了天眼，活过来了，就去找其他大佛玩的故事回到饭馆，枝正义郎发现这个年轻人动手能力强，又开过飞机，有理想有冲劲，别说了，快到碗里来吧。英二这时候就像《大话西游》里500年前至尊宝遇到白晶晶，第一次见面就说要结婚。英二在玩具厂干得好好的，刚受到表彰，突然说什么要拍电影，就说回去考虑一下。枝正义郎一看没当场拒绝，这就是有戏，后来就开始软磨硬泡，终于把英二忽悠到电影公司。英二后来回忆：“虽然没想过拍电影，但随着慢慢进入这个世界，我开始觉得之前没能实现的驾驶飞机的梦想，可以在这里成真了，于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随着英二开始对电影产生兴趣，又出事了，枝正义郎跳槽了。 奥特之父遇见奥特之母枝正的公司天活后来被收购了，枝正就跑到国外去了，只有英二单独留下。当时英二觉得过的很憋屈，因为收购方是国活，工作方式很传统，喜欢创新和自由的英二很不适应。于是英二就给家里写信说，混不下去了，想回家。家里当然很高兴，回来帮忙家里挺好，总比开飞机，拍电影什么强。可是这次站出来反对的却是那个一直支持英二的叔叔一郎。叔叔对英二说，如果遇到一些挫折就找退路，根本没资格追求什么梦想。英二重新振作起来，发誓在电影事业上搞不出名堂，宁愿死在外面。可是，要搞出名堂，那有那么简单，英二之后辗转于多家电影公司，在东京和京都之间来来去去，转眼快到30岁，还是没混出什么名堂。但是，在这期间，英二却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的老婆，荒木真砂子。 妹子这一看啊就被惦记上了，英二对姑娘是一见钟情，两人在片场逐渐擦出火花。后来英二在一次拍摄过程中从高处摔落，被送到医院，期间真砂子一直悉心照顾，在1930年，两人终于步入婚姻殿堂。得亏英二找了真砂子，因为英二虽然技术才能爆表，但是经营能力极烂，这个后面还会讲到，如果不是真砂子，公司不知道破产多少回了，差点都没有奥特曼了。因影片太出色而被开除在1933年，《金刚》在美国上映，引起轰动。当时日本电影业内也被震惊，为什么美国能拍出这种不存在的东西？现在我们觉得特效很正常，但在当时来说，这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于是英二就搞到了《金刚》的胶片反复研究，终于发现了原理。原来就是拿一个猩猩玩偶，摆好一个动作，拍一个画面，最后再一起播放。我们现在知道这不就是定格动画吗，但当时是一个创举。而此时的英二也渐渐形成一个概念，将现实不存在的场景想办法拍出来，这就是“特摄”。日后英二对于特摄是这样说的：“没有的东西做出来就行了，首先要说能做到，之后再考虑怎么做，不断地思考，直到把胃部想穿孔为止。”之后日本发动了珍珠港事件，当时电视台要求拍一部《夏威夷马来海战》的片子，但是军方又不提供任何素材。于是英二就用微缩模型和“特摄”技术将片子拍了出来。可是这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祸端。由于英二拍的太过逼真，战后驻日盟军总司令部就把英二找去喝咖啡了，他们觉得这是实拍的，所以审问英二是不是间谍。最后确认是特摄，人虽然放了，但还是受到了开除公职的处分，英二成了无业游民，当时已经47岁了。生活所迫，公家饭不能吃了，只能自己创业了，于是英二成立了“圆谷研究所”，其实就是帮电影公司做点特摄的外包活。但之后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英二看到逆袭的曙光。哥斯拉的诞生1954年，美帝在太平洋实验核武器，结果有一次玩脱了，爆炸范围估算错误，日本渔船第五福龙丸号被波及，当时搞成了大事件。于是东宝就准备搞一个反核的企划，名字叫“G作品”，主题就是被核污染而变异的巨大怪兽袭击人类的故事，没错，这个怪兽就是后来的《哥斯拉》。拍大怪兽怎么拍呢？按照《金刚》拍呗，于是最懂金刚的人英二给找来了。东宝当时对英二说：“拍一个能在全世界卖座的电影，拜托了圆谷。”英二回答：“那就拍个大章鱼吧。”一开始的策划，居然是章鱼，可因为是用定格动画拍摄，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拍完，当年《金刚》都拍了7年。不行，等不起，这时候英二提出，让人藏在皮套里，通过“特摄”的手段来营造出巨大怪兽的场景，于是，章鱼变成了现在的“哥斯拉”。这种拍摄手法，也为日本未来的怪兽电影开辟了未来。“没有的东西做出来就行了，即使是人扮演的怪兽也不能寒掺。”在这样的要求下，英二又被迫搞出了许多发明。比如飞机在天上飞的镜头，有时候为了不穿帮，不是飞机在动，而是飞机周围的场景在动。英二拍摄的电影还有一条规则，就是为了孩子绝对不能流血，不能拍残酷的画面。在严格的拍摄要求下，《哥斯拉》在美国和日本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哥斯拉也成为了日本最著名的怪兽，英二也开启了日后的《怪兽宇宙》。▲ 网友制作的历代哥斯拉但那之后电影这个产业开始走下坡路，一种新的媒体开始进入公众视线。进入电视产业，奥特Q出现1953年，电视开始播映，对于80后来说，一定有这样的记忆。谁家里如果有电视机，那肯定周围邻居都围着看，那时日本也这样。到1959年，因为一个契机，电视机突然在日本普及开来。而此时英二也意识到，属于电视的时代来了。电视也需要节目，当时多数节目是好莱坞拍过的东西来炒冷饭，英二他们想拍自己的创意。于是和TBS共同的企划，《Unbalance》（失衡）出现了，讲述自然界平衡被打破后出现的怪异现象，也展示了给人类的警示。在电影时代，每年只能看到2次怪兽，如果在电视里，不就每周都可以看到了？《奥特Q》的点子就这样出炉了，讲述正义怪兽和邪恶怪兽之间的较量，一下子在孩子们中间好评如潮，当时最高收视率达到了36.8%，后来火遍日本和中国的日剧《第101次求婚》也就36.7%。在收视率节节攀升的同时，英二也发现一个问题。和电影不同，电视时代的从业人员年纪都非常轻，经验也不多，更重要的是对待工作的态度。后来成为优秀特技监督的佐川和夫回忆：“老爹（当时年轻人都叫英二老爹）一直说，所谓用心就是看你放不放弃，有些事情其实可以做得到，你有没有用心做，画面上看得一清二楚。”传说中的作品，奥特曼的诞生在精益求精态度中拍摄2年的《奥特Q》获得了巨大的成功。TBS也和圆谷研究所签订了第二部作品的合同，而此时电视也进入了彩色时代。随即诞生的便是那部传说中的节目《奥特曼》。但《奥特曼》的企划经历了一波三折，最早企划还是正义怪兽和邪恶怪兽之间的故事。▲ 差点成为奥特曼的初代百慕拉主角都定下来叫“百慕拉”，这个怪兽的设计怎么说呢？就很像《绿野仙踪》里的飞猴，这个创意难道是雷公嘴的和尚？后来再逐渐形成宇宙英雄来到地球拯救人类的故事方案，主角叫“LEDMAN”，身高40米，平时和人类共处，最后设计稿也就是现在的奥特曼的样子，基本奥特曼的框架就定下来了。可是问题来了，找谁来演呢？▲ 古谷敏身高180cm当时身材挺拔的22岁男演员，古谷敏成为了候选。古谷敏因为之前客串过《奥特Q》里面的某个怪兽，所以对于皮套相当抗拒。公司当时和他说：“小敏，这次你是男主角哦。”古谷敏心花怒放，说：“哦，真的吗？”公司：“没错，是一个宇宙英雄来地球打爆怪兽，然后就飞走，脸都不用露。”古谷敏心想：那算个毛的男主角啊。后来工作人员多次去找他，最后是古谷敏的祖母说，人家都这样来求你了，就去试一下吧。“奥特曼”就这样入坑了。但是实际拍摄就不是用辛苦可以来形容的了，由于皮套是橡胶做的，所以奥特曼其实最怕的是火和水。那时候保护措施也不怎么好，古谷敏就被火烧过2次，比火更可怕的是水，有几个场景是和怪兽在水里搏斗，皮套也不是密封的，所以会漏水，好几次差点窒息。好几次古谷敏都想要放弃了。有一张经典的照片，就是圆谷英二在片场和奥特曼说话，远处的是巴尔坦星人静静地看着他们。古谷敏当时就听到：“给孩子，给孩子，梦想。”后面的话都没听清楚，就是这句话，让古谷敏刻骨铭心，成为了初代奥特曼。《奥特曼》又获得了一致好评，可一个重大危机也即将爆发。再见奥特曼，特摄之神的陨落《奥特曼》节目非常成功，收视率也一路飘红。可是，由于英二对于节目的严格要求，不惜成本，导致《奥特曼》越拍越亏，不但没赚钱，还欠了上亿的贷款。那个时代上亿日元，不说别的，就东京地段最好的地方可以买4套别墅。直接的结果就是，收视率最高达到42%的《奥特曼》，在播出39集后，迎来了最终话。拍摄最后一集时，所有工作人员收到了台本，标题是：“再见了奥特曼。”最终话在电视上播出时，奥特曼被怪兽打败，来自M78星云的警备员佐菲来到地球将奥特曼带走，所有的科学特搜队队员向奥特曼挥手，大声喊着：“再见了，奥特曼。”与此同时，全日本的孩子们也纷纷打开窗户，仰望天空，感叹：“奥特曼，回去了啊。”孩子们纯真地相信，奥特曼真的走了。这个消息后来传回TBS电视台，圆谷英二感叹：“拍了这部片子真是太好了。”其实除了预算，圆谷英二的身体也是奥特曼终止的因素，长期高压的工作让英二的右手经常麻痹，糖尿病也不断恶化，终于到有一次心绞痛晕倒在路边，还好给救了回来。在退居二线休养的日子里，也许圆谷英二已经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写出了人生最后的企划，名字叫《飞行小子》。但最终这部企划还是没有完成，在英二日记的最后一页这样写道：“这次也没有完成飞机小子的企划书，只得感叹自己的无能。”圆谷英二咽下最后一口气，是在几小时之后。1970年1月25日，“特摄之神”，“奥特曼和哥斯拉之父”，圆谷英二，长眠，享年68岁。这个来自福岛乡下的男孩，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在天空飞翔的梦想。“不论多困难，都不要忘记梦想啊。”圆谷英二仿佛在这样对孩子们说。参考资料：《纪录片-特摄之神圆谷英二》《圆谷百一十年史》《“皮套”创造的世界：从“特摄”之父圆谷英二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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