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雪
刘丹影
在乡下老家的屋场边,有株仙桃树,每年开花最早,开得最艳,每到阳春三月,那烂漫的桃花一开,便给整个院子增添了无限生机。那淡淡的花香在院里弥漫着,令人赏心悦目。
它是父亲亲手种的救命树。许多年前一个初秋的早上,父亲去县城卖柴,眼见一个城里人在吃仙桃,他看得有滋有味,硬是将口水往肚里咽,不等那人走后,他迫不及待将人家吃过的桃核捡起装在兜里,回到家后点种在院子里。第二年春天,便冒出了又粗又壮的嫩芽,父亲高兴不已,便上山砍来狼牙刺罩住,又是松土,又是浇水,一年又一年,它的枝壮了叶多了,接着便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继而挂上了毛茸茸的青果,从此,成了我家度灾充饥的依赖。
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粮食极不宽裕,母亲把还未成熟的青桃煮在稀糊汤里,充当饭食,从夏末到仲秋连续数十天,上顿下顿都离不开青桃,至今我还能回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后来生活富裕了,再也不用吃煮青桃了,它却成了全家的最爱,每每冬季来临时要给它翻土施肥,千般疼惜万般呵护地把桃子护得透熟。我进城参加了工作后,每到桃子成熟的时候,便回家拿上些带回单位,让同事们分享我家的快乐。
那年三月的一天,我休假回到了乡下的家里,时令虽已进入大地回春的季节,气温却依然是春寒料峭,门前那株桃树的绒蕾还未绽开,眼看着天越变越阴,云越集越厚,随着山那边刮来的一阵阵寒风,纷纷扬扬的雪花迎面而至,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场院里便是白茫茫的,瞬间成了雪的世界,那株桃树枝上也开出了洁白的雪花。看着飞舞的雪花愈来愈密,我心想这下全完了,今年再也看不到那烂漫的桃花了,更吃不上脆生生甜滋滋的仙桃了,我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单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的生命力惊人地强。时隔不久,我在街上遇到了村里的一个亲戚,他说,你家门前的那株桃树又开花了,只说是今年看不到桃花了,可谁知今年的花比往年要繁要艳。听罢一阵欣喜,下班后,我便骑车赶回了家,还未进院,那淡淡的花香就沁入了心扉。来到树前仔细观看,夭夭的花瓣是那样地娇嫩,宛如少女朱红的薄唇。我依偎在树枝上,聆听着蜜蜂的吟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微微的春风迎面吹来,浑身清爽了许多,正惬意间,一枚花瓣落在了脖子上,柔柔的,凉凉的,我顺手把它放在手心上,仔细地观赏着它的娇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便是生命力的顽强与伟大。
回到屋里,母亲告诉我,今年的桃子要胜于往年。我说为啥?母亲答道:难逢三月桃花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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