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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笔下的“莱芜”|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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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3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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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芜”一词,原意是“蒿莱荒芜”,后来逐渐成为一个固定的地名

汉朝定鼎,在行政区划上以推行秦朝的郡县制为主。《汉书·地理志》云:“泰山郡,高帝(汉高祖刘邦)置。属兖州。……县二十四:……莱芜。原山,甾(淄)水所出,东至博昌入泲(济),幽州浸。”博昌,即博昌县,亦为西汉初设置,属千乘郡,故治在今山东滨州市博兴县湖滨镇寨郝村南。作为地名的“莱芜”,这应该是历史上首次出现。此地何以以“莱芜”命名?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淄水》中这样说:“引旧说云:齐灵公灭莱。莱民播流此谷,邑落荒芜,故曰'莱芜’。”失去家园的莱子国之民,被迫流落到蒿莱荒芜之地,故名“莱芜”。至于郦道元所引“旧说”出自何处却无从考证。

直到唐代,作为“蒿莱荒芜”之意的“莱芜”一词,还在应用。唐谷神子《博异志·阎敬立》(中华书局1980年12月第一版,第31页)中说:“旧馆无人已久,敬立误入之,但讶莱芜鲠涩。”闫敬立是唐朝末年的一位公差,因公出行,天晚到驿馆投宿,发现这座驿馆杂草丛生,非常荒芜,驿路亦无人整修,阻塞不畅,感到很惊讶,就忍不住问驿官:“此馆甚荒芜,何也?”驿官一听,显得极不耐烦,说:“今天下榛莽,非独此馆,宫阙尚生荆棘矣!”显然,这里的“莱芜”就是“蒿莱荒芜”之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莱芜”逐渐成了一个专用地名。2020年8月第七版《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第2497页)对“莱芜”一词的注解只有“地名”一个词义。

唐武则天长安四年(704),在嬴县旧址设立了新的“莱芜县”

汉初所置的莱芜县,故城在现在的淄博市淄川区东南的城子庄。淄博市人民政府于1997年在此立“莱芜古城遗址”碑。那么,位于淄博的莱芜县,与现在的莱芜区有什么关系呢?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实行郡县制,在现在的莱芜区设置嬴县,其区域大体相当于现在的莱芜区。此后朝代更迭,八百多年间,秦设置的嬴县与汉初设置的莱芜县,曾数次撤销,又数次复置,但二者一直是并立的两个县级行政区域。唐贞观元年(627),撤销嬴县,并入博城县(故治在今泰安市泰山区邱家店镇后旧县村)。大概在武则天称帝之初,又撤销了莱芜县。但是,嬴县这个地方物产丰富,尤其是冶铁高度发达,为当时全国的冶铁中心之一,到了武则天长安四年(704),朝廷又打算于嬴县旧址复置嬴县,并且把原属原莱芜县西南的一片区域划归嬴县。按说,嬴县复置,其名当然就叫“嬴县”,可是,在嬴县旧址复置的“县”却取名为“莱芜县”。

之所以取名为“莱芜县”,这与一个叫韦嗣立的人有关。韦嗣立(654-719),字延构,阳武(今河南省原阳县)人。《旧唐书·卷八十八》载:“嗣立,承庆异母弟也。……少举进士,累补双流令,政有殊绩,为蜀中之最。三迁莱芜令。会承庆自凤阁舍人以疾去职,则天召嗣立谓曰:'卿父往日尝谓朕曰:臣有两男,忠孝堪事陛下。自卿兄弟效职,如卿父言。今授卿凤阁舍人,令卿兄弟自相替代。’即日迁凤阁舍人。”韦嗣立的父亲韦思谦亦曾为宰相,父子三人皆先后为相,有唐以来,无人能比。韦嗣立曾任莱芜县令,且当时为相的他深得武则天赏识,这样,虽然在嬴县旧址复县,但却以“莱芜”命名。这应该是武则天对韦嗣立的褒奖与信任。唐元和十五年(820),又将莱芜县撤销并入乾封县(治所在今泰安市),但仅仅过了7年,到了唐大和元年(827),复置莱芜县。此后至今一千二三百年,作为区县的莱芜或属泰安,或归济南,即使升格为地级市,“莱芜”再也没有离开过今天的莱芜区。

唐代诗人笔下的“莱芜”,一是专指“莱芜县”,二是与一个叫范丹的人有关

高适,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在他出生的那一年,在嬴县旧址新建莱芜县。唐天宝四年(745),高适来到任城(今山东济宁),在这里他认识了郭处士。有一天,郭处士要去莱芜,高适作《送郭处士往莱芜兼寄苟山人》一诗以赠:“君为东蒙客,往来东蒙畔。云卧临峄阳,山行穷日观。少年词赋皆可听,秀眉白面风清泠。身上未曾染名利,口中犹未知膻腥。今日还山意无极,岂辞世路多相识。归见莱芜九十翁,为论别后长相忆。”诗人特意嘱托郭处士:如果在莱芜见到九十高龄的苟山人,一定要告诉他,自从分别之后我一直想念他。苟山人何许人也,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高人隐士,高适对他的思念里充满了浓浓的敬意。以苟山人九十岁高龄,不大可能在莱芜以外的地方和高适相见。也许,天宝三载高适与李白、杜甫同游齐鲁时到过莱芜,并在莱芜见到了苟山人?这里的“莱芜”,应该是指今天的莱芜区,因为高适写这首诗的时候,新的莱芜县已经设立四十多年了。

苏源明,中唐时期诗人,唐广德二年(764)前后饿死于长安。大诗人杜甫(712-770)有一首题为《故秘书少监武功苏源明》的诗,开头写道:“武功少也孤,徒步客徐兖。读书东岳中,十载考坟典。时下莱芜郭,忍饥浮云巘。负米晚为身,每食脸必泫。”今泰山顶天街坊东路北,有苏源明读书处遗址。这里的“莱芜”,显然也是指今天的莱芜区。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流寓》载:“苏源明,京兆武功人。少孤,工文词。客居徐兖,居莱芜山者十余年。”

唐“大历十才子”之一的诗人李端(743-782),好友戴叔伦(约732-约789)要去莱芜任职,他置酒相送,并写了一首题为《送新城戴叔伦明府》的诗:“遥想隋堤路,春天楚国情。白云当海断,青草隔淮生。雁起斜还直,潮回远复平。莱芜不可到,一醉送君行。”我不可能陪你到莱芜去,就让我用手中的酒为你饯行吧。此诗为唐人送别诗中的名篇。

范丹,字史云,东汉时人,112年出生于陈留外黄(今河南杞县东,一说民权县西北),卒于186年。其故事最早见于东汉蔡邕所作的《范丹碑》。蔡邕是大文学家、书法家,和范丹生活在同一时代,不但是陈留老乡,而且还同朝为官。范丹生前“其在乡党也,事长惟敬,养稚惟爱,言行举动,斯为楷式”(《范丹碑》)。范丹即殁,作为当时撰写墓碑大师的老乡蔡邕,便当仁不让为其撰写碑文。在碑文中,蔡邕主要突出了范丹的刚正不阿和情操贞节:“凡其事君,过则弼之,阙则补之,通清夷之路,塞邪枉之门,举善不拘阶次,黜恶不畏强御”,“与显贞节,天授懿度。诞兹明德,允迪德誉。如渊之清,如玉之素。溷之不浊,涅之不污”。而对范丹的清廉则只用了“雅性谦俭”“不治产业”和“荣贫安贱”等寥寥数语。《范丹碑》中还写到,范丹“以处士举孝廉,除郎中、莱芜长。未出京师,丧母行服。故事,服阕后还郎中,君遂不从州郡之政”。范丹虽被任命为莱芜长,但因为其母守丧而未到任。

范丹之后二百余年,南北朝时的范晔在编写《后汉书》时,便把与他同姓的这位先辈事迹,写在了《后汉书·卷八十一·〈独行列传〉》中。与蔡邕的碑文不同,范晔突出写了范丹的清贫和清廉。由于范丹遭党锢之祸,遁逃于梁沛之间,以“不得匡世济时”为憾,用小车推着妻子,徒行敝服,卖卜为生,或寓息客庐,或宿于树下,如此十多年,乃结草屋而居,有时绝粮断炊,但穷居自若。范晔特别记下了赞颂范丹的民谣:“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甑、釜都是做饭用的器皿。日子清贫,甑和釜由于长时间不用,或积满灰尘,或生出蠹鱼。《后汉书》的问世,范丹安于清贫、清正廉洁的形象,便开始日益传播并深入人心。隋唐之际,科举兴起,作为“四史”之一的《后汉书》成了一门必修课,范丹自然也就成了读书人敬慕、歌咏的对象,加之那首民谣朗朗上口,于是,“莱芜釜”“莱芜甑”等便出现在了唐诗人的笔下。

“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约635—680),出身望族,自幼博览全书,青年才俊,满腹经纶,邓王李元裕把他比做司马相如,曾任邓王府典签,极受爱重。后在兖州遭横事被拘,经友人奔走救援,才得以出狱。后谋得四川益州新都尉的官职。秩满回京,第二年便奉使归蜀,从此便滞留蜀中三年。政治上的失意让卢照邻自知抱负已成泡影,十分颓丧。咸亨二年(671),他回到洛阳,两年后因染风疾,遂去官卧病长安,生活十分艰辛,常靠乞药乞钱为生。他写有一首《失群雁》的诗,把自己比作一只离群的大雁。但是,他还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像东汉后来位居三公励精图治的中牟县令鲁恭(32—112)那样,像深受后人敬重的廉吏莱芜长范丹那样,做一个为民清廉的好官。诗中最后写道:“传闻有鸟集朝阳,讵胜仙凫迩帝乡。云间海上应鸣舞,远得鹍弦犹独抚。金龟全写中牟印,玉鹄当变莱芜釜。愿君弄影凤凰池,时忆笼中摧折羽。”

除了上面那首写苏源明的诗,杜甫还有一首《赠裴南部闻袁判官自来欲有按问》的诗,写到“莱芜”。此诗是杜甫在阆州南部县看望南部县令裴某时所作的酬赠诗。该诗几乎句句用典,起句便写道:“尘满莱芜甑,堂横单父琴。”前一句是用范丹事迹赞美南部县令的清廉自守,后一句是用孔子弟子宓子贱治理单父(今山东单县)时的作为,赞美南部县令治理有方。

脱胎于“莱芜釜”“莱芜甑”的诸如“范甑尘”“甑生尘”“范甑空”“釜中鱼”等,在唐诗中更是屡见不鲜。“初唐四杰”的另一诗人骆宾王在《和李明府》与《春夜韦明府宅宴得春字》中,分别写下“藻掞潘江澈,尘虚范甑清”和“雅琴驯鲁雉,清歌落范尘”的句子。张说的《咏尘》中有“独怜范甑下,思绕画梁飞”;皇甫冉《寄郑二侍御归新郑无碍寺所居》中有“谁当便静者,莫使甑生尘”;卢纶在《送浑鍊归觐却赴阙庭》中有“甑尘方欲合,笼翮或将舒”;权德舆的《寓兴》和《戏和三韵》两首诗中,分别有“敢求庖有鱼,但虑甑生尘”和“墨翟突不黔,范丹甑生尘”的句子;韩翃《寄雍丘窦明府》中有“机尽独亲沙上鸟,家贫唯向釜中鱼”;刘禹锡的《学阮公体三首》中有“不学腰如磬,徒使甑生尘”;白居易的《谓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诗一百韵》中有“尘埃常满甑,钱帛少盈囊”,另一首《醉后狂言酬赠萧殷二协律》中也写下“天寒身上犹衣葛,日高甑中未拂尘”;李洞的《闻杜鹃》中“声声犹得到君耳,不见千秋一甑尘”;李群玉《自澧浦东游江表途出巴丘投员外从公虞》有“尘生脱粟甑,万里违高堂”;晚唐诗人罗隐在他的《寄大理徐郎中》诗中,写下了“官序诜枝老,幽尘范甑空”的句子。

唐以后,“莱芜”依然频频出现在历代诗歌中。

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中李攀龙的诗

范丹被任命的“莱芜长”,是指位于淄博的“莱芜县”,而且他也未曾赴任。但是,随着新的“莱芜县”的设立,范丹也来到了莱芜,并且成为历史上历任莱芜县令的榜样。人们赞美清廉爱民的县令,常常把他比作范丹,如赞美宋太宗时曾任莱芜县令在任时“清介自持,专务德化”的廉公谔:“釜甑生尘鱼,境内安以乐。昔闻范史云,今见廉公谔”(明嘉靖《莱芜县志·秩官·名宦》);赞美明嘉靖莱芜知县陈甘雨“修蔽茸颓,率有成效”并“于政务丛集之余,能摭故实,采新闻”(同上),编纂了一部莱芜县志,写《莱芜令陈母加恩》一诗以赞:“梅花犹记照离裾,白发秋明海上舆。疏乞圣人题赐凤,歌传仙令釜生鱼。”(清康熙《新修莱芜县志·艺文志》);明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视察莱芜时,有感于莱芜县令胡士奇“茹夙夜无遑之苦,甘拮据尽瘁之劳,洁己勤公,爱民课士”的事迹,写《为胡年兄留题》一诗:“驱马莱芜道,凄凉忍睹闻。青阴丛嶂合,白骨乱流分。旷莽栖鄰火,倾垣吊孤魂。孑遗谁是主,尘甑又仁君。”(民国《续修莱芜县志·艺文志》);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范溥任莱芜知县,“留心民瘼,报灾赈饥如救头目”,临县大文学家蒲松龄曾写有多首诗歌加以赞颂,其中有“义田尚足追文正,庙器真堪继史云”“文正一堂双宰相,范家廿世两莱芜”的诗句。文正,指范仲淹,范仲淹和儿子范纯仁皆为宰相。“两莱芜”是指范丹和范溥。

作者:刘恒杰 编辑:徐征 校对:刘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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