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砍《水浒》之一

作者：飞吻不是非礼 分类:乱砍《水浒》 提交日期：2008-2-16 20: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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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都是女人惹的祸？
　　
　　 《水浒》是一本关于男人的书，梁山一百单八将，只有三个是女同志。虽然多数好汉不近女色，可是据俺看来，每个人又偏偏跟女人有扯不断的瓜葛，几乎绝大多数好汉的故事皆从女人开始。鲁达因替歌厅的金小姐打抱不平失手打死肉店老板，开始了逃亡生涯。武松不满大哥情变而怒杀嫂子和地方首富，从此落草为寇。宋公明家庭暴力砍死老婆，断了升官发财之路。还有那杨雄石秀。甚至梁山一百单八将投靠朝廷也靠的是当红绯闻女星的帮忙。当然，还有便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老师。
　　
　　 这开首一篇要说的便是他豹子头林冲。何也？因俺喜欢他，不特俺喜欢他，相信诸君对这个倒霉鬼皆有特殊的喜爱。俺喜欢他因为他是梁山中真正的好汉，与周通王英时迁李俊等鸡鸣狗盗之徒大相径庭。俺喜欢他还因为他是个老实人，既无鲁智深的鲁莽和武松的好斗，更无李逵的嗜杀与宋江的奸狡。林冲老实本分，老实人总是讨人喜欢的。俺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不幸的人最受人疼爱，特别是当这种不幸是别人强加的时候。林冲便是这样一个人。本来林冲生性老实，从不招谁惹谁，也不爱管闲事惹是生非，他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守着漂亮的老婆，拿着公务员不菲的工资，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却不承想祸从天降，美好生活平白无故让高球毁了。家也没了，一辈子命运也就此彻底改变。老婆被羞辱，自己又被陷害，还差点丢了命，到了梁山又被王伦打压，一路的霉运，一路的灾星，一路的忍气吞声。梁山任一条好汉，就算被人动一根毫毛，也会耐不了烦要打起来。只有天性善良，本性忠厚的林冲才承受着。最能表现他性格的是在发配沧州的路上，像董超薛霸这样的小警察欺侮他，他都能委曲求全。人皆同情弱者，老左们便是靠打着替穷人说话的招牌，骗来不少的支持者。俺虽不是老左，可也同情弱者，故俺喜欢林冲，便把他放在了篇首。
　　
　　 可是伟人有一句话：内因是决定事物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那岂不是说决定林冲的命运的决定性因素还是林冲自己，高俅衙内只是外因而已？伟人的话是一句顶一万句，当然是不会错的。故此俺就只好从林冲身上去找那使他一落千丈的内因了。找来找去，还真是如此。首先来说，就是他不该找一个如此漂亮的美眉做老婆，自古都有红颜祸水之说。林冲的娘子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应该是绝色美人。何也？那书上对她的外貌未作一墨，既没说她沉鱼落雁，亦未说她闭月羞花。然从高衙内那里却可以读出来。想那高衙内乃京师有名的花花太岁，跟当今的那个混世魔王萨达姆的儿子乌代一般，专爱淫人妻女，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却只看了林娘子一眼，便弄得神魂颠倒，茶饭不香，甚至思念成疾，形容憔悴。可见林娘子的美绝对不同一般，恐怕在京城也算是数得着的。想林冲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相当于黄浦军校教官，亦是有身份的人。衙内为得到美人，绞尽脑汁来对付林冲，若不是实在熬不过相思苦，何至出此下手？可是，林教头虽说是高级教官，却只是个无品无爵的下级军官，顶多一个上校，跟贵为殿军太尉的高俅比，实在是无名小辈。诸君想一想，在京城首都，那做官的当大款的，简直多于牛毛，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厅级处级的官。别人都无福消受，林教头一个普普通通的丘八，却能娶到这天仙般的美女，实在是名为艳福，实为祸端。衙内不光是垂涎林娘子的美色，更是心中对林冲不服啊！凭什么如此绝色美人竟做了林冲的老婆？凭什么林冲能娶到如此娇妻？
　　
　　 拥有的东西太多的人，平时就得时时提防，处处小心，要多长点心眼。哪个富人不是寝不深睡，食不全咽？情场得意的，往往在事业场上一无作为，因他将太多的精力投注在爱情上。做官的人一般跟普通人不多说话，怕言多必失，丢了乌纱帽，也是这个道理。所以俺们看那些做官的，总是觉得他们高深莫测，摸不着底细，跟他们说话俺们心里老打鼓。偏偏林冲又是个死心眼，对于上级领导的要求，竟然抵制不执行，他自然要倒霉。当今许多干部比林冲要活络得多，为了仕途升迁，不惜将自家爱妻献给书记省长市长消受。当然，人各有志，俺不能强求林冲也这么做。
　　
　　 俺说林冲死心眼，主要是说他太单纯，太轻信别人，缺乏基本的社会知识。太尉是多大的官？你林冲是多大的官？以林冲的身份，别说进白虎堂面见高俅，就是随便看上一眼都不是容易的事。林冲在街边小摊上买把破刀也值得太尉关注？就是买了辆宝马法拉利也不见得让高俅动心。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高俅要看他的破刀，他就立马相信跟了人家去，而毫不觉得此事蹊跷。起码也应该联想到近日得罪了他儿子，他会不会来找自己的茬。人要失去联想，真的是没有希望了。假定林冲多一个心眼，他可以推脱身体不适不能去见，或者去了也先不带刀空着身子去。再说，到了白虎堂门口，按照常理林冲应该站在门外等候，让门吏进去通报，待太尉宣自己时才可进入。而他却埋着头往里扎，连进了国防部大楼也不知道，结果被人当作恐怖分子逮了起来。就算太尉真的要看他的破刀，也不会让他到国防部办公楼里共赏，只会是唤他到自己家里，林冲作为中央卫戍部队的一员，难道连到国防部的路都不认识了？真是匪夷所思！可见林冲不是一般的呆。
　　
　　 正是因为这种呆劲，林冲差点为它付出生命的代价。在野猪林，要不是他的哥们忒义气，一路偷偷保护，他早就命丧黄泉了。那两个小警察从押送林冲开始，就没少折磨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切都是故意设计的，比如拿开水烫他的脚。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肯定是太尉的授意。太尉既然构陷林冲，迟早都会要他的命。林冲难道没这个思想准备？野猪林是个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时是有名的危险地带，发生过无数起谋杀案。换了武松鲁智深等人，早就要小心提防了。对那两个小警察玩的小伎俩，心里头一定会呵呵冷笑，怎会乖乖让他们捆住手脚，束手就范呢？可叹林冲竟如温顺的小绵羊，一切皆听警察叔叔的话，按警察叔叔的指示办。临到知道他们要害自己性命的时候，不是张目怒斥，破口大骂，而是泪如雨下，乞求哀告。这是老实人典型的表现，并不说明林冲贪生怕死。
　　
　　 林冲的呆劲还表现在跟陆谦的交往上，相交多年，他对其为人一无所知，还称兄道弟呢。可以想见，陆谦一定是个跟屁虫，跟领导跟得紧，平时围着领导转，鞍前马后，腿眼灵活，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事绝不少干，碰见领导家属必定都是点头哈腰的。如此看来，他与自己的最高首长的关系肯定很密切，不然太尉与衙内不会将陷害他人这么丑恶的事交给他去办。这么一个人，林冲竟然在他面前大骂高俅是肮脏小人。这岂不是自招其祸吗？在专制社会，人与人间的关系比金钱社会更复杂。金钱社会里，人与人之间虽有金钱的利益冲突，但是自由竞争。可是在专制社会，人们往往是暗中使刀子，动辄夺人性命，搞得人家破人亡。文革朝是俺们最熟悉不过了的，人们说话办事无不小心翼翼，说错一句话就可以引来杀身之祸。林冲身处那个时代，却对此一窍不通，可见在社会知识上面纯粹一菜鸟。
　　
　　 说到林冲在陆谦面前的失言，俺又多了一个心思。翻来覆去的想，觉得他的遭受厄运，又不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丝毫不用怀疑，陆谦一定会将林冲骂太尉的话立马转告太尉，并且还会添油加醋。因他本是一卑鄙小人，何况已跟林冲翻了脸。高太尉听了岂能不恨？他本一市井无赖出身，最怕别人瞧不起自己，特别是像林冲那样有素养有能力职业军人出身的部下。因此，高俅陷害林冲，不见得完全是为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干儿子，恐怕更多是被林冲所骂，骂到痛处而怀恨在心。所以说同志们，交友不慎害死人哪！
　　高衙内搞第三者插足失败是导致林冲被逼梁山的表面原因，高俅被林冲所骂而怀恨在心是深一层次的原因，如果进一步推敲，则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高俅新近得宠，是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恐怕不仅仅是他球踢得好，主要还是他熟谙官场伎俩，政治手段高超。如今的球星多的不知哪里去了，多数是大腿发达，头脑简单，除了会踢人会吐口水会泡妞，也没见有什么别的本事。在他们当中，高俅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者，他成功实现了职业转换，从一个足球运动员摇身变为职业政治家。所以俺们一定不要把他看得太简单，以为他就是个市井无赖，政坛小人。上任伊始，他便积极建立威信，充分展示才干。他刚刚就任，就作手整顿劳动纪律，查到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长期泡病假不上班。高俅为整肃军纪，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用重刑惩治，又采取恩威并举的方法，免除他棍棒之罚。偏那王进惊吓过度，竟然不辞而别，老板没炒他的鱿鱼，他先炒了老板。这就是他的不是了。这件事想来对新官上任的高俅是个不小的打击，以致他怒形于色，在下属面前严重失态。
　　另一方面，高俅也积极收买人心。比如对林冲，他就相当器重。陆谦就曾对林冲说：太尉很看重他。此话虽然有讨好林冲的意思，但也不算过分。回头再来看白虎堂之变。前面讲过，林冲不可能不认识去白虎堂的路，堂堂帝国卫戍部队的军官，难道进了白虎堂还不自知吗？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可能。俺以为，林冲大大咧咧闯进白虎堂，只有一个原因：林冲与高俅关系非常密切，太尉经常唤林冲进白虎堂，所以当太尉要林冲拿刀去看时林冲才没有感到一丝的奇怪。如果不是这样，很难想象一个下级军官买把破刀，会引来太尉的关注，太尉会为了看一把菜市场买的破刀，亲自传唤林冲？陆谦设计出此计来诱捕林冲，林冲即使是只呆鸟，也不会没有丝毫的疑心，毕竟他刚刚得罪过衙内。那高俅何以会如此器重林冲呢？他只是一介武夫，与太尉地位有天壤之别啊。这就要说到高俅的用人上。虽然林冲在人情世故上是只菜鸟，但在工作中却是难得的业务尖子，专业水平高，工作能力强。高俅尤其看重这样的人，因为他本就是搞专业出身的，像林冲这样的人，专业能力强，而思想却比较单纯，好管理好领导。一个下级军官，能得到太尉的赏识，恰恰说明高俅的确很重视人才，而不管职务高低。
　　然而，俺绝无称颂高俅的意思。高俅这么做，说到底仍是为了个人利益，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俺们评价政治家，绝不可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他们，既不能仅仅看他们说些什么，也不能仅仅看他们做了什么，而要看他的出发点到底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国家社稷。高俅新官上任，急需树立威信，笼络人心，建立自己的帮派和体系。如果仅仅为了满足那不成器的干儿子的荒唐要求，而无端致自己看重的人才于死地，那绝非一个老练政治家的所为。而要建立自己的帮派，不可避免地就要排斥异己分子，尤其对那些公开或不公开与自己对抗的，一定要严加打击无情镇压。高俅一上台便拿王进开刀，名为整顿干部作风，实为清除异己。王进父亲与高俅本有过节，而他本人又在高俅的见面会上装病不到，让疑心很重的高俅立刻忌恨起来：这不是明明要跟自己对着干，要跟自己闹别扭吗？怎么着，我刚刚上任你就想给我出难题？所以高俅发了怒。
　　要想建立自己的帮派体系，首先就要理顺军中盘根错节的关系。高俅出身低微，又不懂军事，和那些职业军人相比，很不自信，很怕别人瞧他不起。而唐宋朝军队中盛行军官世族制度，一人为军官，整个家族都从军。对这些军官世族，高俅既忌怕，又不得不依靠，既要打击他们，又要拉拢他们。所以高俅采取两手抓的策略，对可以利用的就尽量加以利用，对像王进那样顽固对抗的，毫不留情予以镇压。不用说，林冲当然属于军官世族，他父亲为军官，岳父也是军官，一家子都在京师卫队就职，在军中有很深的根基。高俅一开始的确是进行拉拢的，这不光是因为林冲本人武艺高强。但对这些军官世族，高俅骨子里不信任。说句实在话，林冲也的确很鄙视出身低微的高俅。当高俅真正了解林冲心底的态度后，不能不异常恼怒，他那么信任林冲也还是没能换来作为军官世族典型代表的林冲的好感，这对他的打击比王进炒他的鱿鱼不知要大多少倍。性格本就刻忌阴毒的高俅自然要对林冲下手。而老实忠厚的林冲又没什么可以让他抓住把柄的，加之林冲在军中有一定的威信，高俅便采纳陆谦之计，用阴招陷害林冲，而且必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说，林冲之难因女人而起，却实非女人之因。林冲的轻信失言带给自己灾祸，但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争权夺利善搞政治阴谋的高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