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正在为“短期化、功利化”付出沉重代价

   作者：董荣森    

【内容提要】 本文针对中现实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出发，揭发中国教育短期化、功利化的危害：㈠短期化使教育的投资增长过快，特别是一些重点中学投资迅速增长，薄弱学校更加薄弱，出现教育的不均衡发展，造成教育资源严重浪费。㈡短期化在教育主体行为上的表现和危害，包括教育部门行为的短期化、校长行为的短期化、学校行为的短期化、教师行为的短期化、家长行为的短期化等。

一、中国教育将因短期化而丢失教育的根本价值

有专家预言：“中国教育可能为短期化付出沉重代价。”教授也曾经说过：“现行的中国教育中普遍地存在着对教育认识狭隘化、短期化、功利化的问题。”所谓短期化，是指强调基础教育对近期的，可测量的考核、评比标准的满足。所谓“功利化”是指办基础教育的一些政府官员、领导只顾眼前利益，只顾一时的利益，置学生的人生发展，生命发展于不顾。在教育现实中主要表现为：①小学、初中、高中各自为战；②学生的学习习惯，学习态度乃至价值取向没有很好的养成和确立，从而到大学后厌学，不思进取，违法现象层出不穷。如马加爵事件，用硫酸泼黑熊的刘海洋事件等；③政府部门办学政策，如撤点并校，窗口学校的创建，现代化学校、示范学校、星级学校等形式主义的评比；④教学方面，如把学科教学的价值定在考试成绩提高上，把思想品德教育的成效对准文明评比，把体育、美育的成功归结为参赛得奖，把学校工作计划对准上级本学期要抓的“评”、“查”等具体要求上，尽管大家工作得辛苦又到位，但却渐渐丢失了中小学教育更为根本和长远的价值---------对社会发展和青少年发展的奠基性价值。

二、短期化使教育的投资增长过快，特别是一些重点中学投资迅速增长，薄弱学校更加薄弱，出现教育的不均衡发展，造成教育资源严重浪费。

中国教育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前提条件是基础资源的集约化，并且在教育循环的过程中，不断增加。教育的基础资源包括人力资源，财力资源、环境资源和文化资源，所有学校都是由这几个基础资源构成，当前中国教育的短期化，已经使基础资源出现了利用不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出现枯竭的危险信号，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地方政府在现有的考核，激励和约束机制下，希望在任期内实现收益的最大化，体现官员的政绩，往往无视资源的利用效率，最大限度地使用基础资源。如：在××市所辖的几个区都有这种怪现象，政府不惜一切代价，圈出几百亩土地，投资几个亿易地新造一所重点高中，难道原有的学校真得容纳不下了吗？其实不然。然而真正需要基础资源投入的学校，没有得到资助，出现了教育发展过程中的“资源瓶颈”，造成教育发展的不均衡和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薄弱校更加薄弱。

三、短期化在教育主体行为上的表现和危害

短期化使包括教育行政部门、学校、校长、教师及学生家长在内的主体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容易诱发出各种教育危机，主要体现在：

1、教育部门行为的短期化

中小学校长的任期越来越短。如今，在一个学校任期超过5年的校长已非常稀罕，有人戏称当下的学校是“铁打的校园，流水的校长”。毋庸置疑，校长轮岗好处不少，每个校长都想在自己任上有所作为，刚到一个单位，总想做点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这无疑增加了学校发展的动力；校长到不同学校任职也有利于历练自己，有利于校长的成长和成熟；当然，它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校长由于任职时间过长所带来的拉帮结派、滋生腐败等现象，有利于廉政建设。

但我认为，这种做法也有不少副作用，有的还相当严重。其一，学校工作缺乏延续性，一个校长一种思路，变化无常，学校经受折腾，教师难以适应；其二，校长刚对学校情况有所了解，工作刚有所起色，就要调离学校，不利于工作的展开；其三，由于现在中小学校长都是教育行政部门任命的，有的主管领导把轮岗制作为控制校长的“铩手锏”，行政部门领导的权力被放大，搞教育变成了搞政治，“校长负责制”形同虚设，有尊严和独立人格的校长越来越少；其四，校长一旦有了这种预期，行为势必短期化，喜欢抓容易立竿见影的硬件建设，而事关学校长远发展的教师队伍建设、学校文化建设则被忽视。有人开玩笑说，校长定期轮岗，只有教师高兴，因为老校长走之前，突击发钱，新校长来之后，为了稳定人心，也要发钱，教师的福利水平因此提高了。例如：哈佛大学从1609年创办算起，到现在差不多有400年历史，可前后校长加起来才27任，而北京大学只有短短105年历史，到现在已经有30任校长了。这样看来，我们的校长任期是太短了。

我建议，校长的任期不宜太短，这样便于给校长创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给校长一个充分施展自己才华的宽余的时间，让校长对学校发展有一个长远的打算和谋划，因为学校教育工作毕竟需要从长计议，切忌急功近利。

2、校长行为的短期化

质量是立校之本，是生命线，所以许多学校都高度重视提高质量，在质量上较劲。但在质量竞争上也存在问题，主要表现有二：一是仅仅是进行“分数=质量”式的片面竞争，二是进行不正当竞争，不择手段竞争，不择手段争生源，挖墙角要教师，争来争去，都是重新组合式的“窝里斗”，但没有针对教育教学的“实质性贡献”，即做出了哪些别人无法达到、无以替代的贡献。一句话，这种不正当竞争，没有带来更为紧密的合作，没有制造强大的发展后劲，反而导致了大教育停滞不前，甚至还丢失了许多宝贵的传统。

3、学校行为的短期化

虽然素质教育喊了许久，但基层学校实行的仍然是应试教育。应试最明显的特点是什么？是考试，是分数。素质教育最明显的特点是什么？是发展，是素质。考试、分数是标，发展、素质才是本。但许多学校只抓前者，因为它有高考指挥棒；而后者则是吃力不讨好。于是，为了提高学生的分数，许多学校在编班上下功夫，在题海上下功夫，搞强化、搞突击，各个年级都有强化班、冲刺班、数奥班、少年班，目标短期化，行为功利化。与此同时，绞尽脑汁甚至是尽力攻关去攫取高考信息，片面夸大复习资料的功能，题目泛滥成灾，一些学生考上大学后整理资料，发现许多没有用得上。教学研究也是在如何考上下功夫，不是在研究如何教。局限于试卷研究的多，《考纲》研究的少；研究每年高考变化因素的多，研究考试中不变因素的少。这些不变的因素是什么？是学生的基本素质与技能。爱因斯坦说，当我们把学校里学的东西全部忘掉，剩下的就是素质。高考虽然千变万化，但对学生基本的素质、技能是必考的，万变不离其宗，如写字、写作，这是基本口粮，是教育的“根”。各学校经验介绍也是治标的多，“考研”大于“教研”，学法研究很少。每每孜孜不倦、津津乐道考了多少本科，但学生拔尖少，一流大学少，关键是课堂不好。只可惜我们一叶障目，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无法领略真正的教育美。有专家在评论学校办学时说，目前的学校教育是“说的做不了，做的说不得。”

4、教师行为的短期化

正是基于上述原因，高三被当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段，所有的教师和学生几乎上了高三，就等于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学校所有的奖金待遇无一例外，向高三倾斜；好教师集中在高三,管理力量集中在高三。如果高三松懈，等于玩火。我们想，学生高三的生活恐怕只有学习了，且不说理想前途教育，就连起码的生活乐趣恐怕都要暂且抛置脑后了，他们心情的紧张度、疲劳感也达到了历史新高。也正因为如此，学生考上大学后，许多人才有想歇一歇的渴望；每年的高考、中考结束，教师总松了一口气。也正因为如此，学生在高一才想留点劲到时候用，否则从高一就踏上“时间+汗水”的不归路，何其惨烈。许多教师也有这种想法，他们不会在高一时就高度重视教学工作的。如果我们把高一的课堂和高三的课堂比较一下，把高一教师的工作节奏与高三教师的工作节奏比较一下，我们观点就不言自明了。重高三轻高一，内在的深层的问题是教学目标短期化，缺乏系统思考与循序渐进，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没有高一的基础，哪有高三的腾飞？

5、家长行为的短期化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位家长的愿望，一些家长重视子女的教育，但眼光却是短浅。中国的父母竭尽所能，为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疏通关系，希望选择一所好学校；多方奔走，但愿挑一位好老师；不惜血本，广为报名补习班。中国家长的所思所想就是，孩子用功读书，考高分，考好大学，最好能出国，然后回来找一份好工作，再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那么他们此生的心愿也就过了大半了！他们渴望孩子把书读好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令人遗憾的是一些十来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张着充满童贞的大眼睛打量这个世界。他们理应是与欢笑，与快乐，与玩具，与伙伴在一起。但是，我们眼中的孩子，却大多与此相反。他们似乎并不开心，太多的时候是沉默不语，而非无限好奇，以一种渴求的眼神注视着你。在我看来，这些孩子由于家长们在其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期望，也就由之而背负上了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所能承担的重任。家长督促他们好好学习，才小学一二年级就让他们做这本那本习题集，如此这般还嫌不够，寒暑假又为其报名参加这个补习班、那个加强班，不仅有语数外等补习班，还有歌唱班、美术班、钢琴班、古筝班等等兴趣班。于是乎，孩子们好不容易盼来暑假，盼来寒假，到头来，假期比学期还要辛苦，学习继续，休息少少，娱乐不许，外出不准。

总之，中国教育正因短期化、功利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空前出现的“择校热”是目前教育短期化、功利化的集中表现，直接损害国家、学校、家长的利益。从国家角度讲，贬低了人民教育的良好形象；从学校角度讲，竞相攻讦，给对方脸上抹黑，损害了学校的声誉；从学生角度讲，无意识地培养了他们在深层次上是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外部，使学生无法选择在最适合自己的学校里发展。据调查统计，一般国家建国后每30-40年出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而中国建国五十多年了一个都没出现，我想这无不与造成中国教育短期化的体制、社会、政府、学校、家长相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