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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作文教学笔记(之七):关键是要写出不一样

 

关键是要写出“不一样”

——王君作文教学笔记(之四)

     (《课堂内外. 创新作文》“王君作文教学笔记”专栏2013年10月号)

我想,“我身边的小人物”这样的话题,是可以一直写下去的。写到初三,写到高三,甚至,写一辈子。这样的话题的价值在于,提醒孩子们对身边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保持高度的敏感。滚滚红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写作泉源。治疗语文“忧生”们的写作恐惧症,解除他们头上箍得紧紧的写作魔咒,最重要的一件事乃是:引导他们凝视平常的生活,平凡的人们,并且看出“不一样”,写出“不一样”。

最近的一次作文,我说,咱写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好吗?

教室里一片叹息。孩子们嘟着嘴:亲人有什么可写的?太熟悉了!小学就写烦了!这是最没有创意的写作题目了!

我说,就是因为小学写过,所以要写。你在长大,你看爸爸妈妈的视角也会发生变化,你能把这变化写出来,才算真正的成长呢!

第一次的作文交上来,很沮丧——几十个家庭的爸爸妈妈太雷同了。我心生一计。

在评讲课上,我说,读了大家的作文,老师认识了许多爸爸妈妈。下面这些爸爸妈妈,请你们来认领一下:

第一则认领启事:这个爸爸,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孩子们哄堂大笑。没有人举手。

我说,奇了怪了,全班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的爸爸,有20多位呢,他们的儿子女儿干嘛不认他们?

孩子们又笑。

继续!我说,第二则认领启事:这个妈妈,一下班就做家务,特别勤劳,特别善良。

孩子们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人举手。

全班这样的妈妈,也有接近15位呢!我说,佯装生气。

   第三则认领启事:这个爸爸,平时忙得不得了。可是孩子一考差了,他总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孩子生了病之后,他总是急匆匆闯进医院,一直陪伴着孩子输液到凌晨……

全班同学先面面相觑,然后爆笑。

……

等他们笑够了,我说:读了你们的作文,我有两个感觉。第一,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仅拥有一个家,而且是一对爸爸妈妈生的。第二,你们的爸爸妈妈个个都可以参加“感动中国”道德楷模评选,他们实在太完美了。

我请一位女同学站起来,现场采场她。我说:

“读你的作文的前半部分啊,我眼前一亮,因为你的选材不同,很有新意。我觉得,终于有一篇“不一样”的好文章了!”小姑娘喜上眉梢。

我继续说:“你写弟弟出生后,爸爸妈妈忙着照顾弟弟,关注点全放在弟弟身上去了。你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你了,你很伤心,很失落。别人都写,可你写不爱,这就叫独辟蹊径。可是……”

小姑娘眼光闪闪地看着我,我继续说:

“可是读到最后,我很困惑。结尾的时候,你却转笔写到:虽然我很失落,可是我明白,这是爸爸妈妈在用另外一种方法爱我。”

我问:“你真的这样想的吗?你能说说心里话吗?”

小姑娘站起来,嗫嚅着说:“其实到现在我也还是很失落。因为弟弟,我简直成了家里的受气包,爸爸妈妈有时候真的很偏心。他们确实不如以前爱我了。”

“那你为什么就不真实地写自己的心情呢?”

“难道可以在作文中说爸爸妈妈的坏话吗?”小姑娘盯着我,目光灼灼。

“那不是坏话,是真话。是这个年龄的你看到的世界和理解到的世界。写作,首先是要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只要是忠实于自己的内心的,就应该诚实地写出来。至于以后你重新看到了,重新理解了,那是未来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小姑娘松了一口气。

我看看全班同学,他们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笔下的爸爸妈妈都差不多了。原来,他们都拼命在给爸爸妈妈找优点呢!容貌上的优点不就是“炯炯有神”吗?妈妈最突出的优点不就是“爱做家务劳动”吗?爸爸的优点不就是平时大大咧咧而孩子遇到挫折了生病了就变得细腻周到吗……这些从小到大写滥了的题材,自动生成了一个万能模具,各自的爸爸妈妈们被这模具一压,全成了一模一样的了。

“孩子们,忠诚于自己的眼睛和心灵,”我说,“必须写出不一样,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不用去追求人物的完美,千万不要。”

看部分孩子还有些困惑,我便出示了一些写出了“不一样”的片段:

 

虽然奶奶年事已高,可精神气儿依然那么旺盛:小眼睛神采奕奕,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跳舞。奶奶有一副“福相”:耳垂很大,像一尊佛。奶奶的后背总是那么直,看起来一副很年轻的样子。

    ——节选自初一(1)孙美意《我的奶奶》

 

【点评:“小眼睛”的奶奶也很可爱呀!】

 

我的爸爸,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个高大、积极向上的人。他的脸有点圆,又有点方,脸盘挺大,眼睛和眉毛可以用“浓眉大眼”来形容。老爸全身的脂肪几乎都在他的肚子上“欢聚一堂”,但他却总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蕴藏着的都是智慧!”

——节选自初一(1)苏小懿《我的爸爸》

 

 【点评:这个“有点儿圆”又“有点儿方”的脸盘是不是很独特?这个藏着智慧的大肚子是不是很可爱?】

 

他的手很巧。我很小的时候,还不会梳头,他就帮我梳小辫。先把梳子沾上水,然后把头发都梳开了,梳到很光滑了,再帮我把头发盘起。他梳头发从来不会疼,而且花样很多,所以我很喜欢他给我梳头发。

——节选自初一(1)石嘉慧

 

【点评:爸爸给女儿梳头,多么动人,多么“不一样”!】

 

在我的眼里,“父亲”是一位会甜腻腻地叫着你的乳名,然后不顾清洗风尘就冲上来抱住你的人。他会用一天没有刮(或者更久也说不定)的胡须磨着你的脸,用有力的手把你抱在怀里,然后用坚硬的手表咯得你痛得大叫。他只有在批评你的时候才会严肃起来。他还会高兴地为许久未曾谋面的你拿出看家本领做上一顿饭,然后开心地问你做得怎样,孩子一样地等着你表扬……

       ——节选自初一(1)姚羿君

 

【点评:这个“不细致”的父亲才真像“父亲”啊!】

 

 

我小的时候,一直盼着放假,一直盼着和他们见面,可到了现在,我却害怕和他们相见。每次见面,也只不过打一声招呼,我便一个人走到了屋里,打开电脑,敲击着键盘。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爷爷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进来,递到我手里,转身走了出了房间。我们之间没有话语,也没有欢笑,就算是有,也是极少、极少的……望着手里的苹果,心里真的好乱、好乱……不一会儿,我走出了房间,看到爷爷正在吃瓜子,于是,我也坐到了沙发上。刚准备要拿,爷爷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有一把已经剥好的瓜子。我们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各自的瓜子。寂静的房子里只能听到嗑瓜子的声音……

我在想:以前的快乐时光都到哪里去了?以前的爷爷奶奶,以前的我又到哪里去了?现在,我害怕见到他们,我怕一见到他们,我们的“距离”会更远,那堵“墙”也会越来越厚……

我很困惑,这堵墙,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呢?

                    ——节选自初一(6)刘致睿

 

【点评:该有怎样的一颗心,才能测量出这尴尬的“距离”啊?这个小作者,多么不一样!】

 

还有一件事让我体会到了姥爷有慈爱善良的心。他不吃肉就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乡下的家中有老鼠,老鼠主要是偷吃人们的粮食,所以大多数人们都讨厌它们,憎恨它们。但我姥爷却不同,他不仅不会追着它们打,并且还会拿出一捧玉米喂它。所以,你去我老爷家观光时,胖老鼠就是一道风景呢!

他爱干净。大家都了解过农村干活的人,黑黝黝的脸和手,是他们共同的特征。但我姥爷却不一样,虽然也有些黑,那肯定是晒黑的,因为每天回到家后,他第一件事,则是洗脸洗手,一切干净利落了,他才肯干别的事情。唉!爱干净的老爷。

                ——节选自初一(1)王智鹏

 

【点评:每每想到“喂老鼠”的片段,我就忍俊不禁。这“不一样”让全篇文字都活了!】

 

我每次要完成毛笔字作业时,爸爸就会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我来写一个字,让你瞧瞧爸爸的真本事!”说完,他夺过毛笔就写。我叫他别在我的纸上写,他却说:“在别的纸上写,显不出真本事。只有在你本子上写,我才能写好。”爸爸强词夺理,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写在我的本子上。爸爸练完一个还要练,我急了:“你要练到别的纸上练,别来打扰我。”爸爸争辩道,说:“在别的纸上找不到感觉,还是在你的本子上写吧。”没有办法,与老爸抗衡是无效的,我只好让他继续写了。

        ——节选自初一(6)李溪桐《我的爸爸》

 

【点评:这个不讲道理的“霸道”的爸爸真是不一样!】

 

常常,“妈,《柯南》满月夜里的秀一太帅了啊!”“我最欣赏的是海贼所讲的梦想与羁绊”“《千与千寻》里的……”我满含热情,双眼放光讲述的我最喜爱的事情,妈妈却只是微笑地听着,不置一语。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需要多大的耐心。我与久别的同学重逢,听她充满激情地说着一部电视剧,但再天花乱坠、在我听来也是极无聊而想打断的。而妈妈,在我说着那么多她一无所知的东西时,依然是侧耳倾听——尽管她并不知道什么所以然。

于是,每当我发表着长篇阔论时,我总会注意一直听着的母亲,她总是一种满是慈爱和享受的神态,时不时还有一丝惊讶,仿佛在说“我闺女还知道这些!”

——节选自初一(6)蔡旻蕾《侧耳倾听》

 

【点评:不一样的女儿,才能发现这不一样的母亲的默默倾听啊!】

 

妈妈:

不知为何,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您了。或许是我太过不孝,或许是因为我正处在叛逆期吧。我觉得,这跟您的自私和粗暴的教育方法是分不开的。

举几个例子:餐厅吃饭时若您等待上菜时玩手机,便不管我。若您没有玩手机,便不让我玩。还有我找您背诵古诗,若您在看美剧,往往不听我背诵,我出完声后就签个字了事。当我要看您的手机时,您往往裹得很严实。而您看我的手机时却觉得没有任何不妥。

还有,您对我发脾气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家长,而更像一个泼妇。虽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您这样不仅没达到教育我的目的,反而适得其反。

我至今记得小学一次家长会回来后,您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您或许不解那天您的菜刀切到手时我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冷淡,因为那时我想的并不是怎么救治您,而是您以前对我的“批评”:傻逼,白痴,反应迟钝,弱智……

这听起来不像是批评,更像是辱骂。

说了这么多,或许您会认为我太没良心了,白养活我了。可这是事实,多么希望您看完之后有所改变啊……

    ——节选自初一(6)马瀚廷《致妈妈的一封信》

【点评:在所有的作文中,最让我震撼的就是这篇。它太不一样了!】

 

在我家,我的妈妈有几大“最”!

第一妈妈最爱美,每天一回家她要嘛做美容,要嘛试衣服。打开我家的衣柜一眼望去全是妈妈的衣服,我和爸爸的衣服只好挤在角落里,妈妈的靴子不知有多少双,储物间里妈妈的鞋摆了一层又一层!

第二妈妈最懒,在我家,妈妈几乎什么活也不干,家务基本上全是爸爸来做,要是我爸出差了,妈妈连碗都不刷。心情好的时候,偶尔拿起扫把扫扫地。我爸说“我和你妈结婚这么多年她就没做过家务,所以练就了现在什么家务都精通的我。”

第三妈妈最喜怒无常,经常就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脾气不好就算了,还不听别人的劝告!大姨说:“你妈训人最拿手,就是不许别人说她。”

妈妈还有一最,就是最爱耍小性子、最霸道,我和爸爸都要听她的,有时我总认为我是大人,而妈妈是个小孩子,我还得哄着她。

——节选自初一(1)毕竟文《我的妈妈》

 

【点评:这个爱臭美的妈妈,懒妈妈,使小性子的妈妈,是最有生活气息的妈妈,最不一样的妈妈!】

 

这些小片段让孩子们一次次惊叹。他们受到了启发。第二次再写亲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便不再是“孪生”样了。这次,我把班上作文基础很差的几个孩子的作品推荐给了杂志社。这些文章还很不完美,但是,洋溢在文字中的那份真,那些“不一样”,深深地打动了我。

 

 

【“作文忧生”个性作文推荐】     

   

     父亲,你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西山学校初一(6) 李可欣

 

老师让我们写写父亲。我很难过。我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和妈妈。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一个“过客”,我和他的故事屈指可数,而且“爱恨交加”。

记忆中的温暖不多,最美好的就是那次海洋馆之行!

小时侯,我最喜欢和父亲一起去海洋馆了,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是无忧无虑的。那时的我常常神气活现地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手舞足蹈地指挥父亲。父亲的肩膀宽大厚实,我稳稳地坐在上边,伸出双手去抓那些在我上空盘旋着的鱼。鱼儿们无忧无虑地游着,我也无忧无虑地又唱又叫。“爸爸,你看那是什么?”我好奇地指着我的右边。“宝贝,那是美人鱼!”父亲答道。“爸爸,我也要当美人鱼,我要和她照相!”父亲便笑呵呵地,不厌其烦地,“鞠躬尽瘁”地托着我到处去够那游动的美人鱼,乖乖地接受我的各种各样的刁钻古怪的命令,配合我摆出各种姿势。后来我长大了才明白:那是多么劳累的事情啊!

   现在,我都害怕到海洋馆去了。那些快乐的场面像一根根刺,让我的心疼得厉害。

我与父亲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的一个早上。因为当时我在上六年级,学校要安排我们去金色大厅演出,必须要父亲在场。所以妈妈通过好多人才找到父亲。办完各种证件后我们去吃晚餐。那天我们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前,没有言语。母亲的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父亲显得劳累且苍老,总是欲言又止。想起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已经是8年前的往事了,我也悲从中来,不能说什么。我们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饭,然后分开,各过各的生活。

妈妈牵着我的手。我不敢回头。

去年我听说父亲再婚了,我的心里难受极了。虽然父亲母亲长期不见面,但是我还是有一种奢望,总觉得父亲和母亲还有可能在一起。所以,当我听说了这个消息时真像晴天霹雳一般。我恨他,恨极了。我想哭出来,但当着母亲我忍了回去。我的幻想终于彻底地灰飞烟灭了。我内心深处藏着的那座美丽的海洋馆彻底地变成了一堆废墟。

那时刻,我真恨他!

   这就是我和父亲“爱恨交加”的故事。十三岁的我是多想在生日那天和父亲一起度过啊,可是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异想天开。他走了!毫无顾忌地走了!我恨他,打心底里地恨。我想再次见到他时我们会成为陌生人的。

  父亲,再见!父亲,你是我人生中的过客!

【点评:在课堂上写“父亲”话题的作文时,小姑娘不动笔。我问为什么,她眼睛红红地说自己没有父亲。下课后,她又问我:“可以写过去的父亲吗?”于是有了这篇作文,有了在评讲课时勇敢地含泪朗读。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作文。】

 

               奶奶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西山学校 初一(1)班  房敏玥

 

说起我的奶奶,我就心疼。

奶奶生于1925年6月3日。奶奶的一生很艰难,她的祖籍在邯郸。她不仅经历了日军侵华的战争,更因为自然灾害——蝗灾,让奶奶失去了家。只要看过电影《一九四二》,大体上就知道了奶奶年轻时的悲惨。1942年时,17岁的奶奶跟着逃荒的队伍逃到了河北的一个小镇,也就是我的家乡。爷爷家里有上百亩的田地,算富裕人家。奶奶的妈妈就把奶奶以10块大洋和五斗高粱的价钱卖给了爷爷。因为爷爷原本的妻子不能生育。就这样奶奶就成了比她大19岁的爷爷的生育工具。可想而知奶奶在上有大老婆的爷爷家过得并不幸福,更谈不上快乐。奶奶生了5个孩子,两个女孩,三个男孩,我爸爸是最小的一个。

奶奶的命太苦了。1960年,爷爷过世,正值中年的奶奶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紧接着又遭遇了1963年的大洪水。土坯的房屋在雨水的浸泡下相继倒塌,连绵的雨水天气使得传染病蔓延。奶奶的大女儿因传染病住院,奶奶没钱就卖血为女儿治病,但就是这样也没保住女儿的命。我的两个姑姑相继死了。爸爸的叔叔又悄悄把二伯送给了别人,因为当时奶奶确实无力抚养三个孩子。亲人一个一个地失去让奶奶受了刺激,因此得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奶奶一直在服药。

奶奶很瘦,眼角的皱纹很深很多。大家都说她性格比较古怪。但大概因为格外疼爱父亲的原因,奶奶对我是最慈祥的。但她对别人却不是这样。奶奶对我的宠爱是很让其他的孙子们眼馋的。

 2012年,奶奶因为癌症住院了。当时我刚转学到北京,我不能在她身边陪伴,只能够在放假的时候给她送送饭,捶捶腿。奶奶住院期间好多人来看她,但奶奶不领情,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太好。因为种种原因吧,这么多年来,奶奶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从我记事起就有了一种感觉:除了我爸爸和大伯之外,她几乎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这其中也包括我——她非常疼爱的孙女。我想,她之所以是这个样子,是因为一生苦难太多的原因。她没有安全感,对这个世界不信任了。

我只要没事就往医院跑。奶奶一天天地瘦下去了,一天比一天吃得少。这时我却必须离开家乡到北京去读书了。我再回老家时,看到的只是她的骨灰了。我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当时我就抱着爸爸哭了。到了奶奶坟前,我跪着,哭得昏天黑地。嫂子劝我,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回来一天?!

妈妈告诉我,奶奶临走时叮嘱她说:“第一件事要照顾好大伯(因为大娘很早就离开大伯了)。还有不要玥玥(就是我)离得太远,女孩子别让她有太大本事,要不以后就不管你们了。”

我听着奶奶的“遗愿”,心头很难过,我知道年轻时失掉女儿的阴影一直在她心头。我在坟前对奶奶说:“奶奶,你放心,不管以后我本事大不大,走得远不远,我都一定会孝顺爸爸妈妈,绝对不会不管他们。”

我越说越伤心。想到奶奶苦难的一生,我觉得自己似乎也懂得一点点生活的滋味了……

 

【点评:写这篇作文的小姑娘,语文底子很弱,才进初一时,连二三年级的很多字都不会写。但她很努力。我特别爱她的作文。她的文字中,有同龄人没有的对生活的独到感悟。这个孩子的文字,有滚滚红尘的烟尘味儿。我以外,这是作文最宝贵的味儿。】

 

我的爸爸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初一(1)班 盛誉

 

我觉得爸爸长得很滑稽:光头,一对顺风耳,两只小眼睛,大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下面还有一张吃嘛嘛香的嘴。一个大脸盘,没脖子,啤酒肚,外加两条不太长的腿。这就是我爸爸,一个很黑很黑,个子很矮的老爸。

我认为我爸爸长得就已经很奇怪了,但没想到他的说话方式也很奇怪。我问他:“爸爸!你喜欢什么呀?”结果他说:“我喜欢床头柜。”“为什么呀?”我非常不解,“因为,它不会拿成绩单来气我。”唉,我的老爸,你说话的方式真是太绝了!想批评我就直说嘛!

老爸,我现在正式将你列入国家一级保护人类!我真的真的很佩服你的那对耳朵,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顺风耳的后代!在每个房间都大门紧闭的情况下,你能听到我开柜子的声音,我刷牙的声音,叠被子的声音。我的所有行为都不是秘密,因为你那讨厌的顺风耳!

说实话你的身高真的很出问题,你说你是一米七,可我怎么就不信呢,你看起来也就一米六八,也就比我妈高那么一点点。我现在这么矮,希望不是遗传哦!

关于你的头发,我妈有点自己的见解。她说:“你看你爸的头发那么多那么黑,还愿意剃秃头,人家想留头发的还没头发呢!”我连忙附和!结果这话就跟没说过一样,第二天,第三天……到第二个月都还是秃头.

我妈妈经常说你是黑狗,因为你很黑又是属狗的。在这一点上我很欣赏你:不论我妈妈怎样给你取外号,你都是一笑而过,不像我们班的某些男同学还打女生呢!

你不太爱笑,但是你笑起来真的挺帅的。一次,我把这句话透露给了你,结果你就一直笑,一直笑。但是这样故意地笑看起来有点傻,我又告诉了你。结果你说:“得!满足不了你了,还!”

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对您从不知足!

对了,老爸,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点评:小姑娘盛誉,语文考试的分数还有点儿低,但我不着急。从她的作文中,我看到了她的灵气和才气。我不觉得这样的作文浅薄,把自己的最亲近的人写立体,写活泼,就是小孩子的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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