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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子:红楼随笔续(23)

 

《红楼梦》里贾元春真是被勒死的?

 

刘心武先生有一个很著名的观点,那就是贤德妃贾元春是被勒死的,或者说被迫自缢而死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证据就是第五回贾元春的红楼曲里,有这样一句:“荡悠悠,把芳魂消耗。”说这是很典型的自缢的状态。

还别说,当我看到这个证据的时候,还真的觉得有道理呢。而且,将这句词,融入整个曲子里,确实很有点自缢的味道呢。不信,请看:

[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什么眼睁睁啦,什么荡悠悠呀,什么望家乡啊,确实跟上吊有些吻合呢。

可是,当我仔细的把关于十二钗的红楼曲读完之后,我发现,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第一,十二支红楼曲里,竟有三支有所谓的“荡悠悠”。

1.贾元春的“荡悠悠,把芳魂消耗”;

2.贾迎春的“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全文如下:

[喜冤家]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一味的骄奢淫荡贪还构。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

如果按照刘心武先生的思路分析,贾迎春似乎也应该是不堪孙绍祖折磨上吊死的才对,因为她也是“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的呀。

3.王熙凤的“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全文如下:

[聪明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 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如果按照刘心武先生的思路,同样可以理解为王熙凤是三更时分上吊而死的,因为她也“荡悠悠”了,呵呵。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笑了,秦可卿是上吊死的无疑,即便我以为的也是上吊死的林黛玉不算,那么,这十二钗里面,上吊死的也忒多了吧?秦可卿、贾元春、贾迎春、王熙凤,如果包含小说里的张金哥、鲍二家的,嚯嚯,有六七位之多呢。曹雪芹用上吊死的方法,也太滥了,也太缺乏想象了。

那么,到底是曹雪芹江郎才尽了,还是我等瞎猜呢?我以为,当然是我等瞎猜的,不能把我们的无能赖到曹雪芹身上。

其一,懦弱的贾迎春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孙绍祖生生折磨死的,因为贾迎春并没有上吊自杀的刚烈和勇气;

其二,王熙凤倒是有,可是,她没条件这样做,因为那时她已经在狱神庙里了,王熙凤其实是狱神庙中血崩之症复发而死的。

其三,就是似乎言之灼灼的贾元春,其实也不会是上吊或者被勒死的。为啥?因为正如刘心武先生说的,其时贾元春是怀有身孕的,皇帝老子再狠,也不至于杀老婆连子女一起干掉吧?皇帝也没危急到唐明皇在马嵬坡和崇祯面对李自成起义军那个程度吧?

其四,很确凿是上吊而死的秦可卿,配了画的,曲子里反而没有“荡悠悠”一词,这已经说明在曹雪芹写作的时候,“荡悠悠”和上吊没什么关系了;

其五,而且,贾元春的曲子是“恨无常”,所谓“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什么是无常?如果是贾元春真的是因为政治斗争而被勒死的,这和“无常”关系就不大了,就不会是““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了。因为政治斗争是有渐进的过程的,不是突然的。只有在幸福中的难产,难产而死,才真的是无常呀!不是吗?

其六,十二支红楼曲里,类似于“荡悠悠”的用词很多,比如:眼睁睁、意悬悬、忽喇喇、昏惨惨、气昂昂、光灿灿、威赫赫等等。这不过是曹雪芹的一种用词方式,渲染悲惨、突然和虚幻的氛围,那能当真呢?比如“昏惨惨”,王熙凤和李纨的曲子里都有,那是不是应该理解为她俩死前都曾经“昏死”过去呢?显然,不能。

所以,依照上述之种种,可以认为,“荡悠悠”实在是不能作为贾元春被勒死或者上吊而死的证据的,否则的话,《红楼梦》里至少得再增加贾迎春和王熙凤两位上吊者。而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贾元春其实不是被勒死或者上吊死的,她就是在迎接孩子诞生的喜悦和期待当中,以为自己有靠以为贾府有靠的虚妄的幸福之中难产而死的,这才是真正的“大无常”呀!

 

《红楼梦》里佩凤偕鸾出场的玄机

 

第六十三回,一个细节不幸被我注意到了:
    可喜尤氏又带了佩凤偕鸳二妾过来游顽。这二妾亦是青年姣憨女子,不常过来的,今既入了这园,再遇见湘云,香菱,芳蕊一干女子,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二语不错,只见他们说笑不了,也不管尤氏在那里,只凭丫鬟们去伏侍,且同众人一一的游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贾珍的妾第一次露面。这个露面可是非同寻常。怎么讲呢?
    其一,我们必须要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外化特征。名字就是佩凤偕鸳,已经有点游龙戏凤、颠鸾倒凤的感觉了。我以为这两个名字所要突出的就是她们身上的性取向,也就是说很健康,正是如鱼得水的时候。再看状态,果然不差,“青年姣憨女子”,正当年、娇滴滴、比较单纯(思想不复杂),正是男子性意识中很理想的性伴侣。而这两个人,正好就是我们贾珍贾大人的妾,说穿了也就是性奴。
    当然,光明白这点还不行。
    其二,我们还必须注意到,贾珍的这两个妾,出场的时机非常蹊跷,她们是第六十三回才首次露面的,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是为什么呢?
    别忙,不妨先梳理一下。
    1.第十三回,脂批透露原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关于这一点,我曾经大量论述过,核心意思就是贾珍与儿媳妇秦可卿发生不伦的“爬灰”事件,东窗事发,被尤氏撞见,秦可卿羞愧难当,自缢天香楼(见拙文《
揭秘“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真相》、《《红楼梦》中秦可卿真的是公主吗》、《刘心武谓秦可卿卧室陈设说明什么》);
    2.第五十三回,贾蓉的续弦露面。
    “一时贾珍进来吃饭,贾蓉之妻回避了。”
    这个露面也很有意思。公公进来,儿媳妇就赶紧回避。这是不是有点过了?以前的贾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第十回,贾珍见到寡妇璜大奶奶金氏,那是从兄弟的媳妇,并没有见他回避,还搭讪了几句。那还是外人,是客,贾蓉续弦可是家里人,是他的儿媳妇。此为一。
    二,贾珍在那时说起秦可卿来,可是一点避讳都没有的:
    “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我正进来要告诉你: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问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为不得个好太医,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冯紫英因说起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今年是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现在他家住着呢。这么看来,竟是合该媳妇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未可知。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请去了。今日倘或天晚了不能来,明日想必一定来。况且冯紫英又即刻回家亲自去求他,务必叫他来瞧瞧。等这个张先生来瞧了再说罢。”
    一个做公公的,竟然关心到儿媳妇添减衣服,以及毫不遮掩的是否有孕,这本身就有点不避讳了。而且,为儿媳妇的病急成那样,更是不同寻常。当然,这些,我们以前都分析过了,这其实就是贾珍和秦可卿“有事”的证据。今天不说这个,要说的是,贾珍在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之前和之后面对儿媳妇的截然不同的态度。这样一对比,就很明显了。
    在秦可卿死之前,贾珍对儿媳妇的关切,可是一点避讳都不讲的。可是,在秦可卿死后,贾珍对儿媳妇的冷淡,那也是昭然若揭的。而这一切,只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是欲盖弥彰,只能说明他确实是和秦可卿有奸情。
    那么,也许有读者要问了,这和佩凤偕鸾的出场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着呢。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当可以看见,贾珍的这两个妾在第六十三回出场绝非偶然,曹雪芹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尤氏从来就不能满足贾珍,秦可卿死后,贾珍吸取教训,对儿媳妇收敛了,毕竟那样的丑事做一次已经很过分了,不能再干第二次,又或许贾蓉的续弦姿色不够,尤氏和贾蓉已经意识到绝色的女人只会使老公公贾珍情不自禁,所以找个平常的。但是,贾珍的性欲满足是个问题,于是,也才有了所谓的“年轻娇憨女子”佩凤偕鸾,这两个妾,肯定是秦可卿死后为满足贾珍、为保证贾珍不再犯错误而买来满足贾珍的性奴。
    不信,我们再来看佩凤偕鸾的表现,很单纯、很健康、很有性趣:
    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顽耍, 宝玉便说:"你两个上去,让我送。"慌的佩凤说:"罢了,别替我们闹乱子,倒是叫‘野驴子'来送送使得。"宝玉忙笑说:"好姐姐们别顽了,没的叫人跟着你们学着骂他。"偕鸳又说:"笑软了,怎么打呢。掉下来栽出你的黄子来。"佩凤便赶着他打。
    老实说,偕鸾和佩凤开的这个玩笑是很黄的,也是很粗俗的。正好体现了她们性奴的身份和思维。贾珍,当然喜欢这类女子,健康、美丽、有性趣,而且,不客气的说,头脑简单,没什么追求。
    而这这就是佩凤偕鸾出场所蕴含的玄机。

    从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到第五十三回贾蓉续弦,到第六十三回佩凤偕鸾,这一条细得不能再细的暗线,揭示的却是《红楼梦》里面关于贾珍和秦可卿偷情通奸及其之后的发展历程,为了满足贾珍的性欲,为了保证贾珍不再犯错,尤氏可谓费尽了心机。可是,这依然不行。因为,当贾珍的小姨子尤二姐尤三姐出场的时候,贾珍同样表现出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好色本性,继续着他的乱伦之旅,直至贾府倒台,贾家灭亡。
    贾珍之粗鄙丑陋,可见一斑!

  《红楼梦》之大转折在贾敬之死

第六十三回,是现存的八十回《红楼梦》叙事之大关键、大转折处。此回的标题是“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其实蕴含着两个叙事高潮。

一个是《红楼梦》、贾府和大观园快乐时光的高峰,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而至顶点。前六十三回,虽然经历过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波折,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的感情纠葛,以及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等人的纠葛,还有贾琏的偷情、贾瑞的不齿等等,但总体来说,是和谐的,是愉快的。这种氛围,由于贾珍在秦可卿死后的收敛、贾琏的收敛,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情感转为和谐,贾母对金玉良缘阴谋的破解,薛姨妈的放弃,薛宝钗的转变、林黛玉认薛姨妈为娘,几次美丽的诗社,刘姥姥的到来而逐步达到亲切欢快的高潮,至群芳开夜宴而至顶峰。

但是,正所谓“高峰之下必有丘壑”。快乐的极致也正意味着悲哀的来临。小说里也是那么的突然:

正顽笑不绝,忽见东府中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老爷宾天了。"众人听了,唬了一大跳,忙都说:"好好的并无疾病,怎么就没了?"

所以,另一个高潮,便是贾敬的暴死,使整部小说的叙事由此转为紧张、惊悸和悲哀。紧接着,尤二姐、尤三姐出场,贾琏在贾蓉的挑唆下偷娶尤二姐,并力促柳湘莲与尤三姐的婚姻,造成二尤的惨死,造成王熙凤对贾琏的绝望,与尤氏的反目,以及对贾珍、贾琏的报复,并由此种下贾琏对王熙凤的仇恨的种子。还有,就是查抄大观园晴雯的惨死,以及薛蟠误娶夏金桂对香菱的折磨。至八十回,一连串不和谐的悲哀的声音的出现,使得六十三回之前总体明快的叙事格调逐步转为阴郁、低沉和压抑。

可以说,贾敬之死,是整部《红楼梦》(包括散失的八十回之后部分)两个大转折之一,贾敬之暴死暗示着贾府开始走向衰亡,而贾元春的暴死则直接导致了贾府的衰亡。

同样两个暴死,已经是贾府败落的不祥之兆了!


   《红楼梦》里三次里程碑式的死亡
 

受第六十三回贾敬之死的启发,突然觉得此时“跳离”《红楼梦》俯瞰,是可以看出些端倪来的,而这些端倪,可以帮助我们理清整部小说的发展脉络。

如果,把现存的前八十回以及可以推测到的已经散失的八十回之后的部分尽可能的糅合起来,就会发现,整部《红楼梦》,其实有三次里程碑式的死亡,正是这三次死亡,标志着贾府逐步陷入衰败的道路而不可自拔,预示着《红楼梦》这部大悲剧不可避免不可逆转的历程。

那么,是那三次呢?

第一次,是第十三回秦可卿之死。

秦可卿之死,虽然经过曹雪芹的修改,已经变为病死,但其实“淫丧天香楼”的疑点和暗示无处不在。判词、红楼梦曲子、秦可卿死作为公公的贾珍的异常悲痛以及作为丈夫的贾蓉的缺失等等,都无不在告诉我们,秦可卿是非正常死亡,是上吊,是和贾珍在天香楼偷情被尤氏发现,羞愧担当或者为贾府遮羞而被迫上吊自杀的。关于这点,我之前已经有多篇文章论述,在此不再赘述。没看那些文章的朋友,拜托,不要说我臆测了,我有论述的,至少先看完再说吧。

应该说,秦可卿之死,虽然由于秦可卿的“替罪”和“牺牲”,贾府“乱伦”的丑事没有东窗事发,没有影响到贾府有德之家的名声,没有影响到贾元春的被册封为贤德妃(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假若贾珍和秦可卿的“爬灰”事件暴露,贾元春还能被封为贤德妃吗?),但其实已经揭开了贾府衰败的历程。

正所谓: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正所谓:

[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这其实,已经点出了将来贾府获罪被抄的原因,那就是“乱伦”,使皇室蒙羞,因为贾元春是贤德妃,因为贾府是国戚,因为贾珍、贾琏好歹还算个国舅爷!当然,如果我们非要扯上政治,以为非政治贾府不会倒台,我也没办法,什么反清复明呀,什么宫廷斗争呀,什么皇权之争呀,都可以,没什么,阐释嘛,怎么都可以。但是,曹雪芹明明说了的我们为什么不信呢?其实在古代,天理伦常也是很重要的,古代君王一般以礼、仁治天下,是把这个看得很重的。不要因为我们现在开放了就觉得公公和儿媳妇偷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去随意的“度”古人之心,以为不就是一男的和一女的那个吗?不是的。我告诉你,贾珍和秦可卿偷情在当时无论是对贫民还是贵族都是很严重的罪行,尤其是当这种罪行还给皇室蒙羞的时候,整个死罪也是可以的。

所以,在我看来,秦可卿之死,是溯源,溯贾府衰败之源,告诉我们,贾府是怎样倒台的。在贾珍和秦可卿开偷情风气之先的鼓舞下,贾氏子弟个个奋勇争先,贾瑞想上王熙凤,薛蟠公然在学校里搞同性恋,贾琏搞鲍二家的,还有贾珍和小姨子尤二姐、尤三姐的胡搞瞎搞,贾琏国丧家丧期间偷娶尤二姐,贾府如此,焉能不败?还用得着扯上政治斗争?不错,是有政治斗争的,这政治斗争就是素来与贾府不和的忠顺亲王用这些“道德败坏”的证据来扳倒的贾府。

第二次,就是第六十三回的贾敬之死。

这个,我在前面一篇文章刚刚说过,由于秦可卿之死,由于贾珍的收敛,由于贾母对金玉良缘阴谋的破解,由于薛姨妈的放弃,由于薛宝钗对贾宝玉的放弃,和对林黛玉的爱惜,由于美丽的诗社,由于刘姥姥的到访,由于大观园的美丽日子,从第十三回到第六十三回,小说的叙事总体是明快的,是快乐的,甚至是甜蜜和幸福的。但是,另外一条导致贾府灭亡的“隐线”始终没有消失,那就是贾瑞想上王熙凤、薛蟠搞同性恋、贾琏乱搞、贾赦贾雨村为扇子逼死人、王熙凤乱权等等,至贾敬暴死,这条线“由暗转明”,由此,小说的叙事格调由第十三回到第六十三回的明快转为第六十三回至第八十回及其以后的阴郁。

贾敬的暴死,更多是一种象征,他预示着在经历了若干恶行的积累之后,贾府开始走向衰败和灭亡。

第三次,就是八十回以后贾元春之死。

贾元春的死,我以为是难产而死的。我之前有过多篇文章论述,别说我是猜的,大家可以去看。

贾府的灭亡,如果真要扯上政治斗争的话,也可以。但所谓的政治斗争,就是因为贾府素来是忠义亲王老千岁那一伙的,可是忠义亲王是“坏了事”的。于是,和忠义亲王是对头的忠顺亲王当然视贾府为眼中钉肉中刺,要剪除忠义亲王的党羽了。于是,忠顺亲王决定利用贾府的“乱伦”(贾珍、贾琏)和“乱权”(贾雨村、王熙凤)扳倒贾府。这扳倒,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其实我之前的文章说过的,再重复一下。在贾元春活着的时候,由于忠顺亲王是亲王,是皇室成员,是可以以维护皇室声誉对贾府的不齿行为进行弹劾的。但当时,碍于贾元春已经有了身孕,皇帝并未公开追究,但贾元春已经压力巨大了,她又不敢也不便把事情透露给贾府,而贾府对此还浑然不知呢。此时,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即将诞生的孩子身上了。希望孩子的出生,使得皇帝原谅贾府,原谅她。

可惜,难产不期而至。贾元春是怀着家族即将毁灭的恐惧和悲哀死去的,不仅她死了,孩子也没了,贾府的救命稻草也没了。而且,贾母也在惊悸之中气病而死了。贾母一死,林黛玉失去庇护,王夫人联合薛姨妈卷土重来,力主贾宝玉和薛宝钗完婚,林黛玉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宝黛的悲剧也就此发生了。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姻只可能是悲剧。这是后话。

在贾元春死后,忠顺亲王继续弹劾,皇帝已无顾忌,震怒,决定查抄贾府,审判那些使他(小说一再说皇帝最讲仁孝治国的)和皇室蒙羞的贾氏不孝子孙,从而直接导致了贾府的倒台!

    这三次死亡,其实都是暴死,一个上吊、一个中毒、一个难产,正是在这三次暴死之中,贾府由作孽到衰败到倒台,都是整部小说叙事的大关键大转折,所以,我称之为里程碑式的死亡。

   《红楼梦》里布衣贾敬死后为啥获封

别看贾敬是贾珍他爹,是国公之后,但是,他却实实在在是个布衣,也就是咱们说的老百姓。小说里是这样说的:“祖职已荫其子贾珍。”原来世袭的职务,已经给了贾珍,所以贾敬确实是个平头百姓。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平头百姓,于国无功,于家无助,只想着自己得道升天,而且是急于求成,误食丹药而死,很荒唐的人,在他死后,却得到了朝廷和皇上的格外封赏:

且说贾珍闻了此信,即忙告假,并贾蓉是有职之人。礼部见当今隆敦孝弟,不敢自专, 具本请旨。原来天子极是仁孝过天的,且更隆重功臣之裔,一见此本,便诏问贾敬何职。礼部代奏:"系进士出身,祖职已荫其子贾珍。贾敬因年迈多疾,常养静于都城之外玄真观。今因疾殁于寺中,其子珍,其孙蓉,现因国丧随驾在此,故乞假归殓。"天子听了,忙下额外恩旨曰:"贾敬虽白衣无功于国,念彼祖父之功,追赐五品之职。令其子孙扶柩由北下之门进都, 入彼私第殡殓。任子孙尽丧礼毕扶柩回籍外,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吊。钦此。"此旨一下,不但贾府中人谢恩,连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称颂不绝。

表面上看起来,贾敬获得封赏,是因为“念彼祖父之功”。但其实不是。这里面的隐私,还需要细细咀嚼。

其一,皇帝追思老太妃之薨,实在是很隆重,甚至是隆重得有些过。

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 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在大内偏宫二十一日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

关于这点,我也曾经撰文分析过,那就是这位老太妃很可能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所以,皇帝才会如此大规模的追悼。

其二,正在这个当口,皇帝听到了贾敬死的消息,推己及人,自然要也给予一个隆重的待遇,告诉天下,他推重的是仁孝治国,不光是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就是对别人家的丧父之情,也是颇能体察的。

其三,彼太妃,是皇帝的母亲;此贾敬,是自己妃子贾元春的伯父,自然也要给足面子。而且,我觉得,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不妨来分析一下:

1.还记得秦可卿死的时候吗?那时的贾元春还不是贤德妃,只是掌管皇后礼仪的女史,所以,贾珍要摆足葬礼的场面,还得花钱给贾蓉买个官职,这样秦可卿才能有诰命的身份,虽然场面浩大,但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2.可是,到了贾敬的死的时候,却不用花钱,只要表奏上去,不花一分钱,就白白得了个五品之职。为什么?是因为他是宁国公荣国公之后?这个家世在秦可卿死的时候也是呀?为什么那个时候要花钱买?这个时候就不用花钱了,而且是皇帝亲自封的呢?很简单,因为这个时候,贾元春已经不是掌管皇后礼仪的女史官了,已经是贤德妃了,是贵妃娘娘了。这才是根本所在。

由此,我们当可以看到,贾府其实所谓的仰仗宁国公荣国公的荫功已经只是表面文章了,正如我之前分析过的,贾府此时真正的靠山是贵妃贾元春;贾府所依仗的不再是国公之后的荣耀,而是更为显赫的国戚身份的荣光。

     所以,我确信,贾元春,才是贾府真正的靠山。

    《红楼梦》里贾敬之死的象征意义

    前面我说过,贾敬之死,和秦可卿之死、贾元春之死相比,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这话可不是乱说的。秦可卿之死,暗指的是贾珍和秦可卿的乱伦之罪;贾元春之死,暗指的是贾府的彻底倒台;但贾敬之死,因为贾敬在小说里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他的死,被曹雪芹渲染出来,更多是一种象征。

怎么说呢?

我们来看贾敬之死:

第一,是为得道成仙而死,也就是为了追求人生中最大的幸福而死的;

第二,是误食丹药而死,也就是中毒;

第三,误食丹药而死,也就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相当于自杀。

把握住了这三点,我们就可以看到,贾敬之死具有怎样的象征意义了。

其一,第十三回秦可卿之死,把导致贾府之衰败的一条暗线彻底挑明了,顺着这根暗线,直到第六十三回贾敬之死,很可以理出些不孝的贾氏子孙为追求自认为所谓的“幸福”而做出来的丑事的。贾珍霸占儿媳秦可卿导致其自缢而死、贾瑞想上王熙凤反被弄死、薛蟠为香菱打死冯渊、贾雨村包庇纵容薛蟠、薛蟠在贾氏公学大搞同性恋、王熙凤贪赃受贿干涉别人婚姻致使张金哥和守备之子殉情、贾琏和鲍二家的及灯姑娘偷情、赵姨娘唆使马道婆施展巫术害贾宝玉和王熙凤、王夫人逼迫金钏致死、贾环陷害贾宝玉等等,这一切都不约而同的汇集到贾府这个点上来,都是他们从各自的角度出发,为自己谋幸福而干出来的“丑事”。这一点,和贾敬的不顾一切的追求自己的长生不老的“幸福”在价值取向、行为逻辑方面是高度一致的;

其二,和贾敬误食丹药“中毒”一样,贾氏的子孙们所做的这一切,同样是一种不知不觉的“中毒”;

其三,贾敬的这种“中毒”,相当于是“自杀”,贾氏子孙的这些不肖之举,同样在导致贾府的衰败,等于是“自杀”,正如贾探春所说“可知这样大族人家, 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请注意,贾探春的话里,也有个“自杀自灭”;

其四,第六十三回,贾敬毒发身亡。第六十三回以后,贾府果然是“毒性大发”,贾珍贾琏贾蓉和尤二姐尤三姐胡搞乱搞、贾琏国丧家孝期间偷娶尤二姐、王熙凤迫害尤二姐致死、尤三姐为柳湘莲误解而死、王熙凤和尤氏反目对贾琏绝望、贾琏对王熙凤心生怨恨、王夫人查抄大观园致使晴雯屈死、贾雨村为贾赦爱扇子逼死他人、薛蟠误娶夏金桂迫害香菱、贾元春难产而死、贾母惊悸而死、王夫人薛姨妈力主贾宝玉和薛宝钗婚姻造成林黛玉之死、忠顺亲王对贾府的弹劾,最终导致了贾府的被抄,直至贾宝玉出家当和尚,贾府才完成“毒发身亡”的整个过程。

    所以,第六十三回贾敬之死,不仅仅是指他慢性中毒毒发身亡的事实,更是在象征的意义上指称贾府经过一系列的“恶的积累”之后也开始“毒发”而“自取灭亡”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是也。

   《红楼梦》里贾府丑事已是公开秘密

    很多朋友觉得,贾府的那些丑事,还是挺隐秘的,不大可能会被贾府的敌对势力忠顺亲王府收罗到。其实,这是一种错觉。

    早在第七回,焦大的一通醉骂,就已经把贾府的丑事给抖落出来了:

    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其实,贾珍和秦可卿的“爬灰”事件,就是从这里给提溜起来的。这可是贾府的惊天大秘密呀,众小厮虽然用马粪堵住了焦大的嘴,可焦大的话却始终是放出来了。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宁国府,包括荣国府那些丑事,早已经是人们私下里议论的话题,不过是没敢公开而已。

    这不,到了第六十三回,这样的情形再一次得到了认证。贾敬死,贾蓉先期回到府中,却与尤二姐尤三姐调笑无度,留下了这样的话题:

    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谗他两个。"丫头们忙推他,恨的骂:"短命鬼儿,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知道的说是顽, 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 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帐。"贾蓉笑道:"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 瑞叔还想他的帐。那一件瞒了我!"

    从丫鬟的话里,我们知道宁国府和荣国府的下人们是在互相打嘴仗的,互相指责两府的主子们道德败坏不是东西。所以,丫鬟劝贾蓉规矩点,别又给荣国府留下指责宁国府的把柄。这本是劝人的话,不想,贾蓉同志当真了,把荣国府的丑事也给抖落出来了,什么贾瑞想上王熙凤啦,什么贾琏和他爹贾赦的小妾秋桐不干不净啦,贾瑞和王熙凤的事,是明写了的;而贾琏和秋桐的事,第六十九回也是有补叙,都是确证。

    大家想,贾府的这些丑事,早已经在下人中间流传,作为谈资,那不是公开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而这,也就为八十回后忠顺亲王以“乱伦”和“乱权”的罪证弹劾贾府埋下了伏笔。不是吗?

    1.第四回曾经帮助贾雨村判案的小沙弥,这人是被贾雨村利用完后充军了的,而贾雨村基本算是贾府的人,他不仅自己贪赃枉法,而且和贾赦沆瀣一气,如果有人利用,小沙弥焉能不报此仇?

    2.第十五回因王熙凤受贿拆散婚约殉情而死的张金哥的父母以及死了儿子的长安守备,焉能善罢甘休?

    3.还有因不肯转卖扇子而被贾赦和贾雨村逼得家破人亡的石呆子;

    4.第六十九回被王熙凤用来报复贾珍贾琏和贾蓉的张华父子,王熙凤欲让旺儿将他父子杀人灭口的,被旺儿悄悄放过,这父子二人和旺儿都是知根知底的证人呐;

    5.再者,贾府中那些被欺负被虐待被撵出来的下人们,更是一根根极其危险的导火索,贾府的丑事,他们什么不知?只是不敢说而已,一旦有人撑腰,岂会不说?

    所以,在这里,我想说的,不仅仅是贾府的那些丑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还想说的是,忠顺亲王府只要想扳倒贾府,要收集点证据,那几乎是易如反掌的。可怜,贾府这帮不孝子孙们,尚醉生梦死而不自知呢!
    贾宝玉和谁最相契
 
    一直以来,我很疑惑,芳官在小说里的比重不小,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很重要的配角。这是为什么?读到第六十三回,明白了。

    首先,两人很像。

    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子,下面绿绫弹墨袷裤,散着裤脚,倚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 和芳官两个先划拳。当时芳官满口嚷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ゾ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引的众人笑说:"他两个倒象是双生的弟兄两个。"

    其次,从小说叙述来看,宝玉和芳官的年龄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宝玉看着很像自己的芳官,其是就像看着曾经年少的自己,就像看着自己的童年,所以,宝玉很爱惜芳官。而袭人、晴雯等人呢,也一样,看着芳官就像看着昔日的宝玉,所以也觉着可亲,这是莽撞甚至有时会撒泼(和赵姨娘打架)的芳官在贾宝玉房里得宠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所以,芳官喝醉了晚上和宝玉同睡一床也没人说她,宝玉不怪她,袭人晴雯也不会怪她。

    第三,所以,贾宝玉很喜欢打扮芳官,这样的举动,也许是在重温往昔的岁月,也许是在弥补自己儿时未能满足的梦想,做一种“替代性的满足”。不信,请看:

    因又见芳官梳了头,挽起来,带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周围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皮来,当中分大顶,又说:"冬天作大貂鼠卧兔儿带,脚上穿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 或散着裤腿,只用净袜厚底镶鞋。"

    第四,不仅如此,宝玉还给芳官乱改名字,而芳官呢,居然不生气,还很高兴,这就足见出二人的相契了,因为二人骨子里面都有一股“憨气”。

    又说:"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别致。 "因又改作"雄奴"。芳官十分称心,又说:"既如此,你出门也带我出去。有人问,只说我和茗烟一样的小厮就是了。"宝玉笑道:"到底人看的出来。"芳官笑道:"我说你是无才的。咱家现有几家土番,你就说我是个小土番儿。况且人人说我打联垂好看,你想这话可妙? "宝玉听了,喜出意外,忙笑道:"这却很好。我亦常见官员人等多有跟从外国献俘之种,图其不畏风霜,鞍马便捷.既这等,再起个番名,叫
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晋唐诸朝, 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亿兆不朽, 所以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ェ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父生色。"芳官笑道:"既这样着,你该去操习弓马, 学些武艺,挺身出去拿几个反叛来,岂不进忠效力了。何必借我们,你鼓唇摇舌的, 自己开心作戏,却说是称功颂德呢。"宝玉笑道:"所以你不明白.如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不用武备。咱们虽一戏一笑,也该称颂,方不负坐享升平了。"芳官听了有理,二人自为妥贴甚宜。宝玉便叫他"耶律雄奴"。

     大家想,一个女孩子,被人改了男装,非但不生气,还被改了个很荒唐的名字“雄奴”,奴其实有卑贱的意思,却是十分称心,可见芳官之“憨”。而宝玉呢,也“憨”,他喜欢芳官的方式真的是与众不同,改男装也就罢了,还起什么番邦男性的名字,还好是碰到芳官,不然,早翻脸了。可见他俩“憨”做一对了。

    再看二人的对话,芳官被改了男装,起了男名,高兴之余,还要求以后像小厮一样跟随宝玉出去,宝玉说会被看出来,芳官便说“我说你是无才的”。不要说宝玉对芳官有歧视,没有的,宝玉的“爱”从来都是另辟蹊径的,只有芳官感觉得到这种平等的爱,所以她说宝玉无才,扯平了。
    紧接着,宝玉又给芳官改了个“耶律雄奴”,把芳官比作被进献的小番。芳官刚脆质问“既这样着,你该去操习弓马, 学些武艺,挺身出去拿几个反叛来,岂不进忠效力了。何必借我们,你鼓唇摇舌的, 自己开心作戏,却说是称功颂德呢。”好在宝玉又是一番诡辩,说得芳官心服口服,于是,“二人自为妥贴甚宜”。

    很显然,宝玉和芳官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二人这一番玩闹,像极了童言无忌的瞎闹,其实也是。

    第五,而当芳官的名字被众人取笑时,只有宝玉知道,他和芳官之间的情谊别人不懂,怕别人伤害了芳官,又很幼稚的保护芳官。

    一时到了怡红院,忽听宝玉叫"耶律雄奴",把佩凤,偕鸳,香菱三个人笑在一处,问是什么话,大家也学着叫这名字,又叫错了音韵,或忘了字眼,甚至于叫出"野驴子" 来,引的合园中人凡听见无不笑倒。宝玉又见人人取笑,恐作贱了他,忙又说:"海西福朗思牙, 闻有金星玻璃宝石,他本国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如今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叫’温都里纳'可好?"芳官听了更喜,说:"就是这样罢。"因此又唤了这名。众人嫌拗口,仍翻汉名,就唤"玻璃"。

    贾宝玉的这番好意,其实也只有芳官懂得,所以芳官“听了更喜,说:‘就是这样罢。’”可是,在众人那里,还是好笑之极。这就足见出宝玉和芳官的“相契”,那真的是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

    第六,面对偕鸾佩凤的一再调笑,宝玉终于直接阻止她们戏弄芳官了,可见,宝玉是很在意芳官的感受的。

    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顽耍, 宝玉便说:"你两个上去,让我送。"慌的佩凤说:"罢了,别替我们闹乱子,倒是叫‘野驴子'来送送使得。"宝玉忙笑说:"好姐姐们别顽了,没的叫人跟着你们学着骂他。"

    怎么说呢,第六十三回这一段,集中的体现出了宝玉和芳官两小无猜式的“相契”来。宝玉看着憨憨的芳官,仿佛看见了童年的自己,又或许,芳官看着宝玉,也在幻想着自己将来有一天能像宝玉一样也未可知呢。二人的相契,其实源于他们骨子里那股独特的“憨气”。那可是一般人所没有的呀!

    所以,这样的感情,真的是独特之又独特,罕见之又罕见,不得不让我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的感觉呐!
 
    林黛玉其实想过和贾宝玉私奔
 
    第六十四回,林黛玉的《五美吟》,到底说了些啥?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没搞懂。直到五次三番,慢慢咀嚼,才琢磨出些味道来。渐渐的,清晰了。林黛玉的《五美吟》,表面上写的是五位奇女子,但其实要表达的,却是林妹妹的爱情观。

    先来看第一首:

    西施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这首诗的意思,很新颖。说西施虽然是一代美人,却结局悲惨,落得个早早被沉湖的下场,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那位被嘲笑东施效颦的村姑呢,她头发已经白了还在溪边浣纱呢,长寿而且善终。

    这是在说什么?是在说西施被男人和男权利用,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说来说去,是她没有遇对人呀,遇见了老谋深算的范蠡。也就是说,西施之所以结局悲惨,全赖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男人。试想,范蠡真对西施有感情,会这样对西施吗?会把西施拿去施展美人计吗?

 

    第二首:  
    虞姬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在这首诗里,虞姬和项羽倒是有真感情的。可惜偏偏项羽不成器,逼得虞姬不得不引剑自刎,所以虞姬也是有“幽恨”的,那个女子不想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呀?但是,话说回来,和相爱的人一起赴死,总比黥布投降刘邦后来被杀要好很多呀。
    这是在说什么?是在说即使找对了男人,真心相爱,不能白头偕老也是很遗憾的,但是这样总比苟活于人世要强,也比西施那样所托非人要强很多。

 

    第三首:

    明妃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
    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这首诗是说汉元帝其实很后悔把绝色的王昭君送到塞外和亲,使得一代美人红颜薄命,但是,问题是出在你汉元帝呀,你为什么要把判断美丑的权力下放给画工呢?可见,汉元帝这个东东,并不是在乎王昭君这个人,而是在乎王昭君的美貌。王昭君的悲剧,还是在于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呐,所以才被打发到塞外的呀。

 

    第四首:

    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说的是这样一个故事。绿珠是晋代石崇的侍妾,结果,孙秀爱慕绿珠美貌,想要绿珠。石崇不给,于是孙秀假传圣旨逮捕石崇,绿珠跳楼自杀,石崇也被处死。

    林黛玉在这里要说的是?其实石崇对绿珠并不好,也不怎么爱惜,但是,石崇有“前世定下”的“顽福”,得到了绿珠的真情,所以,绿珠会为她殉情。

    这里面说的,其实还是绿珠所托非人,错付真情。

 

    第五首:  
    红拂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这首诗说的是红拂女的故事。说红拂女虽然是隋朝大臣杨素的侍妾,但一眼就看中了当时还是平民并不得志的李靖,所以依然决然的离开杨素,与李靖私奔,获得了圆满的结局。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个笑话,曾经有位外国朋友,听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故事,很疑惑的问:他们难道不会私奔吗?现在看来,这还真不是个笑话,林黛玉还真想过和贾宝玉私奔,这首关于红拂女的诗歌就是证据。   

    为啥这样说呢?

    来看五首诗吧。前四首,前四名女子,在林黛玉看来,都是有缺憾的。西施为范蠡所利用,最后被沉湖而死;虞姬虽然得到了项羽的爱,但项羽没有给她带来幸福,而是死亡,这也是不圆满的;王昭君呢,更糟糕,连自己的美貌也没有得到皇帝的注意,就被打发去和亲了;绿珠呢,则是枉费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殉情,实在可悲;只有第五名女子红拂,敢于主动选择自己的爱情,获得圆满。

    很明显,通过这五首诗,林黛玉其实是在表达自己的对于爱情的看法和对于爱情的憧憬,她当然不想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但是也不愿意和相爱的人获得一个悲剧的结局,在她内心,她是希望像红拂一样勇敢的选择,勇敢的私奔,去获得圆满的婚姻和人生的呀。

    所以,你别说,在下意识里或者在一瞬间,林黛玉确实是想到了或者说幻想着和贾宝玉“私奔”的,林黛玉的思想并不比那位外国朋友落后多少。贾宝玉不就是如红拂眼中的李靖一般的人人认为不谙世事没前途而林黛玉偏偏看中的“奇男子”吗?尽管,林黛玉知道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的,或许曹雪芹也知道的。

    所以,林黛玉才会不给贾宝玉看,即使被贾宝玉拿到诗歌了,被薛宝钗撞见了,也说:

    “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今日饭后无事,因欲择出数人,胡乱凑几首诗以寄感慨, 可巧探丫头来会我瞧凤姐姐去,我也身上懒懒的没同他去。才将做了五首,一时困倦起来,撂在那里,不想二爷来了就瞧见了,其实给他看也倒没有什么,但只我嫌他是不是的写给人看去。”

     这段话里,有两点值得注意:

     第一是“以寄感慨”。确实,这五首诗里面寄托着林黛玉的“真感概”呀;

     第二首是“但只我嫌他是不是的写给人看去”。怕宝玉拿着诗歌到外面到处张扬,聪明的林妹妹知道,这五首诗里面的真感情,虽然隐晦,但总归也是有人看得懂的呀。

    然而,林妹妹的心思,又怎么愿意除贾宝玉之外的任何人懂呢?

    唉,千秋一梦,谁人能懂?
   《红楼梦》里贾母之死的暗示

    一直以来,关于贾母之死,我是这样认为的,八十回以后,贾元春难产猝死的消息传来,深知贾元春是支撑贾府唯一靠山的贾母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悲伤、惊悸导致彻底崩溃,一病而死。

    关于这个结论,之前虽然有过论述,但推测的成分比较多。我是把贾元春之死导致贾府失去靠山,和贾元春之死导致贾母之死,而贾母之死导致林黛玉失去靠山,贾府失去靠山被抄家,林黛玉失去靠山也只有死路一条,这样来理解其中的环环相扣的逻辑关系的。

    这样的理解,我以为还是比较合理的。但是,说实话,我基本没有证据。直到第六十四回,当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找到了关于贾母之死的暗示:

    当下贾母进入里面,早有贾赦贾琏率领族中人哭着迎了出来. 他父子一边一个挽了贾母,走至灵前,又有贾珍
贾蓉跪着扑入贾母怀中痛哭。贾母暮年人,见此光景,亦搂了珍蓉等痛哭不已。贾赦贾琏在旁苦劝,方略略止住。又转至灵右,见了尤氏婆媳,不免又相持大痛一场。哭毕,众人方上前一一请安问好。贾珍因贾母才回家来,未得歇息,坐在此间,看着未免要伤心,遂再三求贾母回家,王夫人等亦再三相劝。贾母不得已,方回来了。果然年迈的人禁不住风霜伤感,至夜间便觉头闷目酸,鼻塞声重。连忙请了医生来诊脉下药,足足的忙乱了半夜一日。幸而发散的快,未曾传经,至三更天,些须发了点汗,脉静身凉,大家方放了心。至次日仍服药调理。

    这段话,说的是贾母因为贾敬之死悲伤过度而病倒了。这里面,请大家注意贾母生病的逻辑关系:

    1.贾母暮年人;

    2.暮年之人痛哭;

    3.果然年迈的人禁不住风霜伤感,至夜间便觉头闷目酸,鼻塞声重。

    这里面,曹雪芹要告诉我们的是,贾母生病的由来,年事已高,禁不住悲痛,病倒了。

    大家试想,贾敬之死,贾母竟至于如此悲伤以至于病倒,那么,如果是贾元春呢?八十回以后贾母听到贾元春暴死的消息会怎么样呢?

    其一,贾敬其实只是贾母的堂侄,宁国公和荣国公是兄弟,宁国公之子贾代化和荣国公之子贾代善(贾母之夫)是堂兄弟了,而贾敬就是贾代化之子,而贾元春呢?贾元春是贾母的亲孙女,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其二,贾敬早早出家,与家人联系很少,而贾元春是贾母自小抚养调教出来的,感情深浅不可比拟;

    其三,贾敬的官职早已经让给儿子贾珍世袭,贾敬乃一一心修炼的道人,他的死对贾府其实无足轻重,可是贾元春就不一样了,她是当今皇上的贤德妃,是使得贾府成为国戚的关键人物,是贾府的最大靠山,贾母深知,贾元春一死,贾府就很危险了,其轻重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当贾母听到贾元春暴死的消息时,会是什么情况了:

    1.年纪更大了;

    2.更为悲痛了;

    3.病来得更快,也更重了。

    所以,贾母因为贾元春之暴死而伤痛、气病、惊悸而死,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在象征着贾府衰败的贾敬之死这个关键时刻写贾母之悲痛之病倒,我觉得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暗示,暗示着直接导致贾府衰败的贾元春之死会给予贾母更大的打击,甚至要了她的命。

   《红楼梦》里贾珍贾蓉所犯是否重罪
 
    曾经有很多次,当我说到贾府是如何倒台的时候,很多朋友不以为然,说古来高官巨贾富贵大家族,有点偷鸡摸狗的烂事,太正常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导致贾府之败。也正因为如此,持此观点的人往往会把贾府的衰败往政治上靠,认为肯定是在政治上犯了什么事,才遭殃的。

    其实,很多人忽略了,在古代,在讲究仁义礼信的社会,“乱伦”本身就是个政治问题,就是涉及国家和社会长治久安的问题,就是个大问题。古代政客们争斗,往往就拿这个说事,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那么,贾珍贾蓉父子所犯的“乱伦”之罪是否是重罪是大罪呢?

    第六十四回,曹雪芹老先生再次告诉我们了,那些读书看报喜欢看到一点东西就想当然的朋友,好好看看吧。贾珍贾蓉的罪行是否会导致贾府之衰败。

    这话是曹雪芹借贾琏的口说的,注意,是贾琏的口,贾琏和贾珍贾蓉父子,那种关系,是很铁的,是狐朋狗党。这话是这样说的:“况知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

    我们来看看什么叫“聚麀之诮”?是怎么一回事吧?

    “麀”就是指母鹿。因此,所谓“聚麀之诮”,直白的翻译就是与母鹿聚集在一起,所指的,就是父子共同占有一个女子的禽兽行为。因为,作为中国古代一部很重要的政治书籍《礼记。曲礼》里很明确说了:“夫惟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

    也就是说,贾珍贾蓉自共同占有秦可卿开始,所犯的“聚麀之诮”,和一般的通奸偷情还不一样,其实通奸偷情在那时已经是重罪了,按律是要“凌迟处死”的,更何况,贾珍贾蓉所犯之罪,还不是一般的通奸偷情,还是父子共同占有一个女人,占有的还是贾蓉的媳妇、贾珍的儿媳秦可卿,贾蓉不是人,贾珍就更不是人了。这是《礼记》里明确指出的“禽兽行为”。这样的罪行,是国家关于礼的最高典籍所确认的“禽兽”行为,还不重吗?

    与此同时,还别忘了贾府的国戚身份,贾珍贾蓉的国戚身份,他们的(贾珍的)妹妹和(贾蓉的)姑姑贾元春,刚好是皇帝的妃子,而当今皇上又是以讲究“仁义礼信治国”的。一旦皇帝知道,自己册封的贤德妃的娘家竟然出了老公公和儿子共同占有儿媳妇的丑事之后,会做何想?会不会羞愧难当?会不会觉得皇室声誉受辱?会不会觉得上当受骗?会不会觉得奇耻大辱?会不会勃然大怒?我们不妨当回皇帝,设身处地的想象,如果你是皇帝,你大舅子和大舅子的儿子都和大舅子儿子的媳妇睡觉,此事传出去,你会不会觉得颜面扫地无脸见人?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么,你会不会一怒之下下令惩处?会,肯定会的!而且查抄,说实话,已经是很温和的了,说明皇帝确实对贾元春有感情,不然,满门抄斩,直接拉去杀头都有可能!

    还说不是重罪?

    当然,也许有的朋友要说,那历史上那些皇帝,比如唐高宗、比如唐明皇,难道不是?

    是!可你要注意,贾府不是皇室,不是皇帝,他不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而只能是参与者。唐高宗和唐明皇都是皇帝呀。即便如此,他们死后,难道没有受到天下人的耻笑!?绝对有的呀。而且,在实施的时候,他们还是做了很多铺垫的,是先行通过“出家”以解除婚姻关系才实施结合的,而且结合之后就不再与解除关系的那个了。这和贾珍贾蓉的那种乱伦还是有天壤之别的,秦可卿与贾蓉的夫妻关系到死都是存在的,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他们比历史上出格的皇帝还胆大,还无耻,还猖狂!而且,在秦可卿死后,这父子二人的这种嗜好并没有终结,和尤二姐尤三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是火上浇油。这样的人不灭!谁灭!?

    因此,贾府犯了这样的事,自己又不是皇帝,当然就不要怪皇帝不客气了,不杀,已经是仁慈了。

    况且,贾府的罪责,还不止这一条呢。正如,判词里说的,宁国府贾珍贾蓉造孽开端,荣国府不甘示弱,马上大踏步的跟了上来,至于怎么跟上的?做了些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吧。
   《红楼梦》里贾琏犯的什么罪
 
    昨天说了贾珍的罪孽,今天说说贾琏的。

    说到贾琏的罪孽,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贾琏和鲍二家的偷情,和父亲贾赦的小妾不干不净。但我想说的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以贾琏的身份和特权,他就是把贾府所有的女仆都干一遍,也算不得什么。贾琏真正的大罪,就是娶了尤二姐。

    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是时间不对。

    贾琏偷娶尤二姐,是在老太妃薨后一年之内干的。第五十八回:

    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 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在大内偏宫二十一日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

    上面这段话,清清楚楚的说了“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这样的规模,应该算是国孝。在国孝期间,有爵位的人家是不得搞娱乐活动的,更别说娶媳妇了。举个例子,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娶的是乾隆最宠爱的十公主,这样的人物算牛逼了吧?和珅被查办的时候,因为公主求情,丰绅殷德基本没受什么牵连,牛逼了吧?但是,他因为国孝期间与侍妾行房以致生女,被嘉庆皇帝削去了散秩大臣的职务和伯爵爵位。处死他老子的时候都没怎么处置他,可是一旦敢于冒犯皇帝权威,那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所以说,贾琏在国孝期间偷娶尤二姐,犯下的是大罪。是对皇帝的不敬、不忠。前面我们说过了,这位老太妃,死后能够得到这样待遇,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贾琏作为国戚,竟敢如此大胆,不是找死吗?

    其次,还是时间不对。

    我们知道,老太妃死后不久,就在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期间,第六十三回,贾琏的大伯父贾敬死了。贾敬之死,是惊动了朝廷的,皇帝特别给了赏赐,封了爵位,办得很风光的。可是,就在贾敬丧事办好不久,贾琏就偷偷的娶了尤二姐。

    在家孝期间偷偷娶媳妇,是对长辈的大不孝。这同样是重罪。

    贾琏,仅此两项罪责,就可以杀头了。

    第三,是罪上加罪。

    正如王熙凤所说:

    “这事原是爷做的太急了。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

     也就是说,贾琏偷娶尤二姐一事,因为时间不对,贾琏至少背上了四项罪名。这四项罪名,那一项贾琏都担当不起呀。

    如果说贾珍贾蓉的罪孽是让皇室蒙羞、让贾府蒙羞的话,那么,贾琏的罪孽就直接是向皇帝的权威挑战,公然藐视皇权了。

    不要说其他罪责,就贾珍贾蓉和贾琏的这两项罪孽,已经够贾府受的了,还有,王熙凤乱权致使张金哥、守备之子自杀呢?放印子钱放高利贷呢?

    更糟糕的是,王熙凤了为了报复贾珍贾蓉和贾琏,是唆使了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去告状的,是在官衙里留了案底的,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是半公开化了。忠顺亲王府要扳倒贾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了。

    所以,第五回判词里说: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意思是说,导致贾府衰败的罪孽,是贾珍贾蓉开始的,然后进一步带坏了贾琏,偷娶尤二姐,重罪之上再加重罪。

    如此作孽,贾府焉能不败?

   《红楼梦》里尤二姐尤三姐真的失身了吗
 
    这其实不是一个很扯的问题,这其实是一个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因为这对于我们理解尤二姐和尤三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尤二姐和尤三姐真的和贾珍、贾蓉上过床,那么,我们对这两个人的道德评判就要另作考量了。

    那么,尤二姐和尤三姐,只是和贾珍、贾蓉调笑无度呢?还是和他们苟且了呢?

    其实,只要细细品读,就会发现,尤二姐和尤三姐,虽然表面上很随便很浪,但是,却是有底线的人,虽然不能说道德底线,因为她们的行为确实太出格了,但是,失身或者说和贾珍贾蓉发生性关系,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是对自己未来有规划的人。

    尤二姐的规划稍微低点,就是要找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第六十五回,尤二姐就曾经对贾琏做过深情告白:

    “你们拿我作愚人待,什么事我不知。我如今和你作了两个月夫妻, 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作了夫妻, 我终身靠你,岂敢瞒藏一字。”

    尤三姐呢,是这样的择偶标准:“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拣择,虽是富比石崇, 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也就是说,人家尤三姐在婚姻问题上也不含糊,要找一个自己真心爱着的男人。

    一般来说,这样对于婚姻比较严肃认真的女性,是不会随随便便把身子给了别人的,因为如果这样,她们对于未来婚姻的规划也就泡汤了。

    其次,早在五年前,尤三姐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就是柳湘莲。第六十六回,是这样说的:“:"说来话长。五年前我们老娘家里做生日,妈和我们到那里与老娘拜寿。他家请了一起串客,里头有个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莲,他看上了, 如今要是他才嫁。”

    尤三姐既已经早在五年前就把自己的真情托付给了柳湘莲,为了自己所爱的人,逢场作戏可以,动真格的却是不会。尤氏姐妹患难真情相濡以沫,尤三姐如此,也不会让姐姐尤二姐如此的。

    第三,尤二姐尤三姐表面风流,其实都是愿意真心爱人的女性。

    第六十六回,有一段尤二姐评价尤三姐的话,是这样说的:“三妹子他从不会朝更暮改的。他已说了改悔,必是改悔的。他已择定了人,你只要依他就是了。”又说:“这人此刻不在这里, 不知多早才来,也难为他眼力.自己说了,这人一年不来,他等一年,十年不来,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他情愿剃了头当姑子去,吃长斋念佛,以了今生。”

    这段话,其实已经表明了尤三姐,那是渴望真爱、真心付出的女性呀。而尤二姐如此了解如此评价妹妹,也说明她也主张和赞成这样的爱情观和婚姻观,这姐妹俩原是不差的。

    第四,从贾珍贾蓉甚至贾琏的表现来看,他们并未真正得手,不过是吃了点豆腐揩了点油而已。

    第六十五回,有这样的描写:

    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 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 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不独将他二姊压倒,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二人已酥麻如醉,不禁去招他一招,他那淫态风情,反将二人禁住.那尤三姐放出手眼来略试了一试, 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识别见,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而已。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 并非男人淫了他。一时他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

    从这样的文字来看,其实贾珍也好,贾蓉也好,甚至和尤二姐婚前的贾琏,都没有上过手,也没有占到真正的便宜。如果是已经发生过性关系,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形了。

    第五,尤二姐尤三姐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为了生存。

    我们知道,尤老娘并不是尤氏的亲妈,只是尤氏的爹续弦的妻子,是后妈,尤二姐尤三姐是尤老娘带过来的女儿,并不是尤氏的亲姐妹,并无半点血缘关系。以尤氏的冷漠,这样的娘这样的妹妹,不管也罢。所以,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要依靠贾珍这个名义上的女婿和姐夫,不委曲求全是不行的。所以,第六十四回,尤老娘是这样说的:

    “咱们都是至亲骨肉,说那里的话.在家里也是住着,在这里也是住着。不瞒二爷说,我们家里自从先夫去世,家计也着实艰难了,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如今姑爷家里有了这样大事,我们不能别的出力,白看一看家,还有什么委屈了的呢。"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呐,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一家三口都靠贾珍贾蓉养活,不适当的让色鬼贾珍贾蓉占点便宜怎么行呢?

    第六,尤二姐尤三姐的放浪其实还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

    前面说了,尤三姐的表现比贾珍贾琏还浪,其实就变被动为主动,震住他们了,就保护了自己。第六十五回,还有一段描写很精彩,这种意思更明显,贾琏娶了尤二姐,也想成全贾珍偷纳尤三姐作为回报,就被尤三姐收拾了一回:

    (尤三姐)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 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唬的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一叠声又叫:"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反不好意思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后悔,不承望他是这种为人,与贾琏反不好轻薄起来。

    第七,尤二姐尤三姐对自己的不良评价其实是一种深深的自责和反思。

    如此种种行径,尤氏姐妹私下说起来,是真心流泪的,这说明她们仅仅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的女性,并不是真的品行无端和放荡。她们那些对自己的严苛的所谓“淫奔无耻之流”,所谓“淫奔不才”的评价,是和王夫人、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那样的大家闺秀相比较而言的,是对自己迫不得已的不良行为的一种深切的自责和反思,是痛恨,不是说她们就真的和贾珍贾蓉干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所以,综上所述,尤二姐尤三姐这样的女性,表面放浪,内心忠贞。除非她们遇到真爱,比如尤二姐遇到贾琏,尤三姐遇到柳湘莲,否则,她们是不会把身子交出去的。
   《红楼梦》里尤二姐怎样设计尤三姐的未来
 
    尤二姐称心如愿,嫁给了贾琏。可是,贾珍依然来,和尤三姐胡闹。姐姐觉得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于是和贾琏商量起三姐的未来。他们是怎样设计的呢?

    第六十五回:

    尤二姐滴泪说道:"你们拿我作愚人待,什么事我不知。我如今和你作了两个月夫妻, 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作了夫妻, 我终身靠你,岂敢瞒藏一字。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作长久之计方可。"贾琏听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惊慌。你因妹夫倒是作兄的,自然不好意思,不如我去破了这例。"说着走了,便至西院中来,只见窗内灯烛辉煌,二人正吃酒取乐。贾琏便推门进去,笑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请安。"贾珍羞的无话,只得起身让坐。贾琏忙笑道: "何必又作如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大哥为我操心,我今日粉身碎骨, 感激不尽.大哥若多心,我意何安。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不然,兄弟能可绝后,再不敢到此处来了。"说着,便要跪下。慌的贾珍连忙搀起,只说:"兄弟怎么说, 我无不领命。"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

    这段话长了些,但为了说明问题,也只得如此。这段话里,要注意:

    其一,尤二姐所谓“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作长久之计方可”,意思是说我倒是嫁人了,但是,贾珍这样天天和尤三姐胡闹,长此以往,如何了得,不是常法。

    其二,贾琏的回答,就把尤二姐的意思给挑明了,所谓“你因妹夫倒是作兄的,自然不好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贾琏是老二,娶了姐姐尤二姐,贾珍是老大,如果娶了尤三姐,这关系岂不颠倒过来了?哥哥贾珍成了妹夫,弟弟贾琏倒成了姐夫?这样一来,尤二姐和贾琏怎样考虑的尤三姐的未来就很清楚了,他俩也想让贾珍效仿贾琏,偷娶尤三姐,将就将就。

    其三,贾琏说完,就去促成此事。怎么促的呢?先感谢贾珍为自己和尤二姐的事情操心,然后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还求大哥如昔方好”,就是为贾珍铺路,说我贾琏一点都不介意大哥你这样,接着敬酒,准备说出更关键的话来。

    其四,这更关键的话,就是敬完贾珍之后,要敬尤三姐,对三姐说了一句“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这句的意思,傻瓜也能听出来,就是说,要撮合贾珍和尤三姐,贾珍和尤三姐一成婚,贾琏不就成了尤三姐的小叔子了吗?这话的玄机在这里。所以贾珍听得非常高兴,非常称心,非常开怀:

    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

    因为这话,已经把那层窗户纸捅破,说到了贾珍的心坎上了。

    这就是贾琏和尤二姐为尤三姐设计的未来。这样的未来,先不说如何不堪,但从他俩的角度来说,倒也还算可行。

   当然,我们知道,他们小看了尤三姐,尤三姐怎么看得上贾珍,她心里早已经爱上了柳湘莲,于是,尤三姐是这样反击的:

    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 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 我有本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 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唬的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一叠声又叫:"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反不好意思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后悔,不承望他是这种为人,与贾琏反不好轻薄起来。

    这段话里,也有几点要注意:

    1.尤三姐尖锐的指出,要贾琏不要痴心妄想,所谓“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

    2.尤三姐尖锐的指出,贾珍贾琏欲娶尤氏姐妹的真实目的,不过就是图她俩的美色,欲包养而已,“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

    3.尤三姐进一步举例,你贾琏连我姐姐都还没处置好呢,还来管老娘的事情,你配吗?

    4.进而,尤三姐以行动还击,搂住贾琏喝酒,既然,你兄弟俩打着分包我姐俩的背时主意,好,老娘偏不干,就乱了你们的规矩和伦常,兄弟俩对姐俩,这样一来,关于贾珍偷娶尤三姐的计划,就泡汤了。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第一,我一再强调的,尤二姐和尤三姐其实没有和贾珍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一直以来,不过是喝花酒的关系,没到床上,这一点,接下来我还会证明;

    第二,尤三姐这样设计妹妹的未来,从她的见识来看,并不是坏心,而是她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这也说明尤二姐在见识和胆识上是比尤三姐差很多的。但贾琏就不一样了,他是想借这件事,一箭双雕,既实现了尤二姐的心愿,又对贾珍投桃报李,拿三姐作为回报,所以你看贾珍乐的那样;

    第三,当然,我更想说明的是,我今天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分析清楚尤三姐婚姻的心路历程,另一方面,却是要反驳那些认为,尤二姐是失身给了贾珍的朋友。昨天我的文章写下来,还是有很多朋友认为,尤三姐没有失身,而尤二姐是失身了的,是被贾珍奸污了的,奸污也好,顺从也好,反正都是失身。但上面的分析一旦成立,一旦说明尤二姐曾经一度想把妹子尤三姐许配给贾珍,就可以很有力的反证出尤二姐并未被贾珍那个了。为什么?

    大家想,如果尤二姐和贾珍有性关系,尤二姐还要把没有失身的妹子许配给贾珍,那尤二姐岂不是变成恬不知耻的禽兽了吗?自己已经失身了,还要把妹子送给那个让自己失身的男人,两姐妹都被一个男人上?可能吗?她们姐妹情深,尤二姐怎么可能这样?自己入了火坑,还把妹子也搭进去?尤二姐,有那么坏吗?

    而这,也就间接的证明了,贾珍并没有无耻到奸污了尤二姐,尤二姐并没有失身。那些所谓“淫”的指责,不过是指她们姐妹和贾珍贾蓉胡闹喝花酒,已经大大的败坏了名声,失节了而已。当然,我还有很多证据,证明尤二姐并没失身。不过,这是后话了,一篇文章,岂能说得完?
   《红楼梦》之何谓尤二姐“失脚”
 
我不知道,人们何以这样认为,尤二姐一定失身,尤三姐肯定没失身。这样的判断从何而来?

    小说里对于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描写,那是高度一致的。为了驳斥某些人的拍拍脑袋想当然,不妨来梳理一下:

    1.第六十四回,对于尤二姐和尤三姐有这样一段描写:

    却说贾琏素日既闻尤氏姐妹之名, 恨无缘得见。近因贾敬停灵在家,每日与二姐三姐相认已熟, 不禁动了垂涎之意。况知与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因而乘机百般撩拨, 眉目传情。

    我已经解释过,所谓“聚麀”,就是指父子共同占有一个女人的禽兽行为。如果按照这句话来理解,那么,如果尤二姐失身,尤三姐也必失身。

    但是,请注意一个“诮”,是责备嘲笑讥讽的意思。也就是说,贾珍贾蓉和尤二姐尤三姐早就已经有了父子姐妹共同淫乱不良名声了。请注意,是名声,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这是人们为他们经常在一起喝花酒、调笑无度所作的一种讥讽式的评价和猜想。

    我以为,曹雪芹在这里又是虚晃一枪,用贾珍贾蓉与有二姐尤三姐的“淫乱”之名来暗指贾珍贾蓉父子共同占有秦可卿的真正的“聚麀”之实。这是曹雪芹惯用的“障眼法”。

    因此,这里只是指出贾珍贾蓉淫乱的名声,却不能断定尤二姐尤三姐失身;如果真要扣给尤二姐一个失身的帽子,那么也给尤三姐一个这样的帽子,因为尤三姐也逃不掉;如果硬要说尤二姐失身了,尤三姐没失身,那就是逻辑思维有点混乱了。

    2.第六十五回,尤二姐曾经动过念头,和贾琏一起想办法想把尤三姐许配给贾珍。这点,我刚刚分析过。如果尤二姐已经被贾珍霸占,又为了自己,想着把没失身的妹妹也贡献给贾珍,那么,尤二姐就是和贾珍贾蓉差不多的禽兽了。尤二姐,能这样做,是这样的人吗?

     3.第六十五回,尤二姐的“失脚”论,许多朋友就是以此认定尤二姐失身的。说尤二姐“虽然如今改过,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他有甚好处也不算了。”

     一般来说,女子失足,人们往往就往失身上想。但别忘了,后面还有一句“有了一个‘淫’字”,也就是说,这里的尤二姐所谓“失了脚”,是专门有所指的,是指尤二姐和尤三姐一样,陷入了和贾珍贾蓉父子的“淫乱”之中,得了个淫乱的名声。那么这种淫乱,是不是就是指失身呢?

    不是。

    一来前面已经讲过,尤二姐尤三姐虽然担当了和贾珍贾蓉父子的“聚麀”(父子共同占有一个女人)“之诮”(之恶名),但其实,真正和贾珍贾蓉父子“聚麀”的不是尤二姐尤三姐,是已经死去的秦可卿。

    二来我们来看看这“淫”究竟指什么?

    其一,第六十六回,柳湘莲退婚时,有这样一段话:

   “那尤三姐在房明明听见。好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反悔,便知他在贾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

    这段话的“淫”,乃“淫奔无耻之流”之意,我以为和尤二姐的“淫”,没有什么区别。

    其二,第六十九回,王熙凤说尤二姐之淫:

    “妹妹的声名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 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还不休了再寻好的。”

     这话,其实和我之前的分析是一致的,就是尤二姐和贾珍其实是有名无实,担着虚名,承受骂名而已。

    其三,也是第六十六回,尤二姐梦见死去的尤三姐托梦,也有这一番话:

    “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

     这里再一次强调,尤二姐的“淫”和尤三姐的“淫”是一致的,不过是因为和贾珍贾蓉调笑无度喝花酒担了“淫”的虚名而已。

    4.那么,尤三姐之“淫”,到底是什么“淫”呢?

    前面无数的描写证明,就只是喝花酒调笑而已。而且之前第六十五回,贾珍与尤三姐调笑,有这么一句话“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 反花了许多昧心钱”已经证明了尤三姐的清白,这同时,也就证明了尤二姐的清白。因为这姐俩的“淫”是一样的,都是“淫奔无耻”和“淫奔不才”。

    综上所述,我以为,尤二姐之“淫”和尤三姐之“淫”,其实是一样的,不存在二姐失身,三姐没有失身的问题,要么都失身,要么都没失身。既然三姐没失身,那么二姐肯定也没失身。

    如此看来,尤二姐的“淫”,就是和之前那个妓女云儿和贾宝玉、薛蟠、冯紫英喝花酒一样的性质,这样的性质,对于清白人家的女儿来说,已经是很“淫”,很“无耻”的了,已经是失节,已经是“失足”了,是很严重的事情了。所以,二姐的“失了脚”,有的就是这样的“淫”,不一定非要失身。
    《红楼梦》告诉你啥叫色胆包天
 
《红楼梦》之所以被誉为人生大百科,是因为它写尽了人生百态。读到第六十四、六十五回的时候,一个念头出现了,贾府子弟的色胆包天,端的是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呀。

     其一,那个贾府寒酸子弟贾瑞,居然想把自己的嫂子王熙凤弄到手,叔叔勾引嫂子,已经是“乱伦”,而且,以贾瑞和王熙凤的差距,岂不是一个“色”字蒙住了眼睛?

     其二,那宁国府的嫡长子贾珍,居然把自己的儿媳妇秦可卿搞到了自己床上,更比贾瑞进了一步,是“乱伦中的乱伦”,更无耻的是,他的儿子贾蓉,一定是知情的,因为这父子有“聚麀”的嗜好,也就是有父子共同占有一个女人的嗜好。天香楼偷情,奸情被婆婆尤氏发现,秦可卿羞愧难当,自缢身亡。本以为如此,贾珍应该有所收敛,可是,当尤二姐尤三姐到来的时候,贾珍贾蓉父子的无耻嘴脸再度显现。

    其实,贾珍的无耻,还要追溯到秦可卿之前,贾蔷,就是贾珍与贾蔷之母私通生下的孩子。这样,才可能凑齐焦大所骂:养小叔子(贾珍与其堂兄贾蔷之父的妻子私通),爬灰(贾珍与贾蓉之妻秦可卿)的罪过来。

    其三,贾琏,荣国府的长房长孙,在贾珍贾蓉父子的引导下,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和诸如鲍二家的之类偷情了,而是在国孝家孝期间偷娶尤二姐,犯下大罪,是谓“乱伦中的大乱伦”。

    第六十四回,有这样一段话,写贾琏要娶尤二姐时的心理活动:

    自古道“欲令智昏”,贾琏只顾贪图二姐美色,听了贾蓉一篇话, 遂为计出万全,将现今身上有服,并停妻再娶,严父妒妻种种不妥之处,皆置之度外了。

     这样的好色,可以说又达到了一个顶峰,不仅仅像贾珍那样使贾府蒙羞,使皇室受辱(因为贾府是国戚),而且是直接表达出对皇室的大不敬(因为老太妃之死是国丧,贵族一年之内必须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更何况贾府还死了贾敬,贾珍的父亲贾琏的伯父)来了。

    因为好色,使家族蒙羞,使皇室受辱,甚至敢于直接挑战皇权,不可谓不登峰造极,正如王熙凤指责贾琏的:

     “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

    贾琏的一娶,居然犯下四层大罪,确实是达到了好色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顶峰。可是,我们也别忘了,造孽的开端是贾珍,他先是与自己堂兄的妻子私通,生下贾蔷;后又与儿媳妇秦可卿私通;在后来,就是试图霸占尤二姐尤三姐不成,与贾蓉一道,引诱贾琏偷娶尤二姐,犯下更严重的直接冒犯皇帝天威的大罪,把贾府引向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正可谓:“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贾氏兄弟叔侄这样的“色胆”,确实是已经达到了“包天”的程度,天威如何能忍?天威如何不怒?贾府,就是在这样不顾一切的末世狂欢中一步一步走向衰亡的。贾府的末日,如何挡得住?
 
   《红楼梦》里贾蓉为何帮贾琏娶尤二姐
 
   贾琏得以娶尤二姐为妻,贾蓉起的作用不小,是他说动贾琏,是他给贾琏出主意,是他穿针引线,给尤老娘说,给尤二姐说,给贾珍说,使得贾琏如愿以偿。但是,如果你以为贾蓉帮贾琏娶尤二姐,是叔侄情深,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六十四回,有几句话,说明了贾蓉帮助贾琏的原因:

    却不知贾蓉亦非好意,素日因同他姨娘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 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鬼混之意。

    这段话,透露出以下含义:

    第一,贾蓉帮助贾琏娶尤二姐,本意还是为自己;

    第二,贾珍贾蓉父子的“聚麀”行动,好比鳄鱼进食,是要从大到小排着队来的,好比狮子吃肉,是要靠抢的。贾蓉从来只是贾珍的小跑腿小跟班,只能揩点油,好事全给贾珍占了;

    第三,于是贾蓉希望依靠叔叔贾琏的介入来平衡势力格局,至少让叔叔贾琏把尤二姐娶过来,让父亲不能得手,这样一是报复了父亲,二是贾琏毕竟分身乏术,贾琏不在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去大快朵颐了;

    第四,根据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这是什么父子?简直恬不知耻,禽兽不如;

    第五,所谓贾蓉“素日因同他姨娘有情”,不能片面理解。我们可以看到,在贾琏娶了尤二姐之后,别说贾蓉,就是贾珍来,二姐也是很守妇道的,根本不跟他们罗嗦,而小说中也没有婚后贾蓉还能够跟尤二姐调笑的任何描写,所以这根本就是贾蓉的单相思。我们千万别又理解错了,又给尤二姐乱扣帽子,二姐已经够可怜了。

    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已经把贾珍贾蓉的禽兽本质及其贾珍贾琏贾蓉三人互相利用、互相算计的真实关系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贾琏为何对王熙凤如此绝情
 
第六十四回,贾蓉劝说尤二姐嫁给贾琏的话,听来已经触目惊心了:

    “又添上许多话,说贾琏做人如何好,目今凤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暂且买了房子在外面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进去做正室。”

    然而,我以为这小子是凭自己的想象胡诌的。

    但是,当看到第六十五回这段话时,我才知道,贾蓉所言,并非戏言:

    “贾琏又将自己积年所有的梯己, 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又将凤姐素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尽情告诉了他, 只等一死,便接他进去。”

    这话,从贾琏的口里说出来,才是真正的触目惊心了。

    贾琏,为何对王熙凤如此绝情?

    我觉得,要说贾琏对王熙凤的绝情,不如先说说贾琏对尤二姐的有情吧。

    “那贾琏越看越爱, 越瞧越喜,不知怎生奉承这二姐,乃命鲍二等人不许提三说二的, 直以奶奶称之,自己也称奶奶,竟将凤姐一笔勾倒。”

    贾琏搂他笑道:“人人都说我们那夜叉婆齐整,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

    从这两段话里,我们看到,贾琏喜欢尤二姐的原因,不外乎两个:

    一个是觉得尤二姐比王熙凤漂亮;另一个就是尤二姐的漂亮能够引起贾琏的性欲,说俗点,就是让贾琏看了就想上。贾琏就这么俗,没办法。

     难道是真的尤二姐比王熙凤漂亮很多吗?

     不是。原因有二:

     1.第六十八回,王熙凤来接尤二姐,尤二姐眼中的王熙凤是这样的:

     至门前,凤姐方下车进来。尤二姐一看,只见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 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这样美丽的凤姐,我看不出比尤二姐差多少来。更何况,尤二姐眼里的王熙凤尚且如此美丽(请注意,凤姐是生育过的),尤二姐眼光,难道还不及贾琏?不会的。

     2.第六十九回,贾琏很快又有了新欢:

     况素习以来因贾赦姬妾丫鬟最多,贾琏每怀不轨之心,只未敢下手。如这秋桐辈等人,皆是恨老爷年迈昏愦,贪多嚼不烂,没的留下这些人作什么,因此除了几个知礼有耻的,余者或有与二门上小幺儿们嘲戏的。甚至于与贾琏眉来眼去相偷期的,只惧贾赦之威,未曾到手。这秋桐便和贾琏有旧,从未来过一次。今日天缘凑巧,竟赏了他, 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的开。那贾琏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

    可以肯定,秋桐即便算得上是美丽,和尤二姐和王熙凤都是没的比的。可是,在贾琏眼里,新鲜的就是好货,如果说贾琏尚且和王熙凤好了五六年才厌倦的话,那么,贾琏和尤二姐的蜜月期就很短了,居然见到秋桐就把尤二姐给淡忘了。这已经说明,贾琏眼中所谓的美丽,不过是图个新鲜刺激而已,唯一的标准是要能够引起他的性欲。

    这样一来,当我们了解了贾琏所谓的“有情”之后,我想,理解贾琏的“无情”甚至绝情就易如反掌了,说穿了,贾琏之所以对王熙凤渐渐厌弃,不是因为王熙凤变丑了,而是他贾琏对王熙凤的那种美厌倦了,麻木了,想当年,第七回,贾琏也是和王熙凤如胶似漆的,连大中午也要恩爱一回,小夫妻俩还为变换性爱姿势而相互打趣呢。可是,随着王熙凤的日益操劳,我们看到的是,王熙凤的身子日趋衰弱,已经到了根本不能满足贾琏性欲的地步。不信,我们来看:

     第一,第五十五回,王熙凤小产,得了下红之症,不愈长达八九个月。

    刚将年事忙过, 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凤姐儿自恃强壮, 虽不出门,然筹画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一人能有许多的精神?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只说过了一月,凤姐将息好了,仍交与他。谁知凤姐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一月之后, 复添了下红之症。他虽不肯说出来,众人看他面目黄瘦,便知失于调养。王夫人只令他好生服药调养,不令他操心。他自己也怕成了大症,遗笑于人,便想偷空调养,恨不得一时复旧如常。谁知一直服药调养到八九月间,才渐渐的起复过来,下红也渐渐止了。此是后话。

     这期间,贾琏肯定是不能和王熙凤做爱的。一年十二个月,王熙凤一病就八九个月,下红之症才渐渐好了,王熙凤已经无法满足贾琏了。这就是这对夫妻裂痕的开始。

    第二,第六十一回,平儿这样劝解王熙凤。

    平儿道:“何苦来操这心!‘得放手时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乐得不施恩呢.依我说,纵在这屋里操上一百分的心,终久咱们是那边屋里去的。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自己又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如今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 也倒罢了。”

    我们看到,即便如此,王熙凤还是尽力满足贾琏的,可惜,曾经怀了一个六七个月大的男孩,还流产了。

    第三,第六十四回,贾敬暴死,“凤姐因未曾甚好,亦未去。”说明,凤姐身体一直不好,一直不好,她和贾琏的性生活就不会很好,巧姐得天花两人隔房十五天贾琏尚且耐不住,何况长期这样,贾琏肯定不满足。

    第四,第七十二回,平儿和鸳鸯的对话:

    鸳鸯因悄问:"你奶奶这两日是怎么了?我看他懒懒的。"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 "他这懒懒的也不止今日了,这有一月之前便是这样。又兼这几日忙乱了几天,又受了些闲气,从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所以支持不住,便露出马脚来了。"鸳鸯忙道:"既这样,怎么不早请大夫来治?"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的。别说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了一声身上觉怎么样,他就动了气,反说我咒他病了。饶这样,天天还是察三访四,自己再不肯看破些且养身子。"鸳鸯道:"虽然如此, 到底该请大夫来瞧瞧是什么病,也都好心。"平儿道:"我的姐姐,说起病来,据我看也不是什么小症候。"鸳鸯忙道:"是什么病呢?"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 向耳边说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之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可是大病不是?"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

    这一段话,表明,王熙凤的病情进一步严重了,已经由下红之症发展成为血崩之症,说白了,也就是月经不止,一直流血,这是很危险的病了。

    第五,第七十七回,开首便这样写:

    话说王夫人见中秋已过,凤姐病已比先减了,虽未大愈,可以出入行走得了,仍命大夫每日诊脉服药, 又开了丸药方子来配调经养荣丸。

    这说明凤姐的病竟然是一直没好。

    我之所以要长篇大论的收集王熙凤病情的证据及其发展,就是要向大家说明,王熙凤在过度的操劳之下,身体日渐羸弱,月经不调下红之症日渐严重,长期以来,已经不能很好的满足贾琏的性欲了。

    而贾琏这个人,一旦不能满足性欲,便视那人为粪土了。

    这就是贾琏对王熙凤绝情如斯的真正原因。一个正常的男人,如此美丽的妻子,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荣国府一大家子事,为这个家累到如此境地,是会感动是会伤心是会爱惜的。可是,我们的贾琏同志,却是眼里只有一个“性”字的男人,面对不能满足自己的王熙凤,他想到的不是愧疚不是心疼不是难过,而是赤裸裸的盼她早死,那个妻子听到这句话,不会伤心绝望甚至愤怒?那个妻子遇到这样的男人,不会心生怨恨?

    一个绝情如斯的丈夫,不要也罢!

    凤姐的绝望,曹雪芹感受得到,我想象得到。
 
    王熙凤之死的重要暗示
 
    我早就说过,《红楼梦》人物的命运,在前八十回,都是有暗示的。今天,就说说王熙凤之死的暗示。

    第七十二回,鸳鸯和平儿议论王熙凤的病,很是关键:

    平儿道:"我的姐姐,说起病来,据我看也不是什么小症候."鸳鸯忙道:"是什么病呢?"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 向耳边说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之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可是大病不是?"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

     这里,点出了王熙凤落下的病根儿,那就是血崩之证。在古代,即便是现代,这也是个很可怕的病。一旦发作,月经不止,流血不止,一个人,即便是泪水,也如曹雪芹所说“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更何况是流血呢?已经是相当的触目惊心了。而更关键的,还在后面:

    平儿忙啐了一口,又悄笑道:"你女孩儿家,这是怎么说的,倒会咒人呢。"鸳鸯见说,不禁红了脸,又悄笑道: "究竟我也不知什么是崩不崩的,你倒忘了不成,先我姐姐不是害这病死了。我也不知是什么病,因无心听见妈和亲家妈说,我还纳闷,后来也是听见妈细说原故,才明白了一二分。"平儿笑道:"你该知道的,我竟也忘了。"

     大家想,平儿和鸳鸯这段表面上的“闲话”,如果是“闲话”,曹雪芹怎么会写?写了,肯定有用意。什么用意?那就是暗示王熙凤之死。

     鸳鸯说她的姐姐就是死于此症,这一句可有可无的闲话其实并不可有可无,而是一个关键性的暗示,那就是告诉我们,王熙凤得了血崩之症,八十回以后,狱神庙中,王熙凤和鸳鸯的姐姐一样,死于此症。可以想象,被抄,下狱,事发,王熙凤羞愧难当,遭受众人冷眼,贾琏要休,巧姐无助,监狱乃虎狼之地,血崩症发,王熙凤焉能不死!?

    所以,可以这么说,王熙凤是在监狱之中流血流死的,她的结局,其实最惨!!!
   《红楼梦》里的软饭男
 
细细说来,《红楼梦》里的软饭男,有两个。一个叫多浑虫,一个叫鲍二。

     第二十一回,多浑虫出场:

     不想荣国府内有一个极不成器破烂酒头厨子,名叫多官,人见他懦弱无能,都唤他作"多浑虫"。因他自小父母替他在外娶了一个媳妇,今年方二十来往年纪,生得有几分人才,见者无不羡爱.他生性轻浮,最喜拈花惹草,多浑虫又不理论,只是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了,所以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这个媳妇美貌异常,轻浮无比,众人都呼他作"多姑娘儿"。如今贾琏在外熬煎,往日也曾见过这媳妇,失过魂魄,只是内惧娇妻,外惧娈宠,不曾下得手。那多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只恨没空。今闻贾琏挪在外书房来,他便没事也要走两趟去招惹。惹的贾琏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合同遮掩谋求,多以金帛相许。小厮们焉有不允之理,况都和这媳妇是好友,一说便成。是夜二鼓人定,多浑虫醉昏在炕,贾琏便溜了来相会.进门一见其态,早已魄飞魂散,也不用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他身上。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里管什么娘娘!"那媳妇越浪,贾琏越丑态毕露。一时事毕,两个又海誓山盟,难分难舍,此后遂成相契。

    读完这段,当知道,何谓“软饭男”了,就是自己无能,靠妻子出卖色相为生的。

    这个多浑虫,其实还是晴雯的姑舅表哥呢。第七十七回:

    赖家的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却倒还不忘旧,故又将他姑舅哥哥收买进来,把家里一个女孩子配了他。成了房后,谁知他姑舅哥哥一朝身安泰,就忘却当年流落时,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偏又娶了个多情美色之妻,见他不顾身命,不知风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寂寞之悲。又见他器量宽宏,并无嫉衾妒枕之意,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若问他夫妻姓甚名谁,便是上回贾琏所接见的多浑虫灯姑娘儿的便是了。目今晴雯只有这一门亲戚,所以出来就在他家。

    鲍二呢,第四十四回出场:

    丫头便说道:“二爷也是才来房里的,睡了一会醒了,打发人来瞧瞧奶奶,说才坐席,还得好一会才来呢。二爷就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他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二爷叫我来瞧着奶奶,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紧接着,鲍二家的,也就是这鲍二的老婆,因为与贾琏通奸,被王熙凤逮个正着,而且张扬出去,害怕加上羞愧,竟然上吊死了。大家来看鲍二的表现:

    贾琏又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帐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又梯己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不在话下。

    贾琏果不食言,给鲍二另找了媳妇。这个媳妇,在第六十五回有一重头戏:

    跟的两个小厮都在厨下和鲍二饮酒,鲍二女人上灶。忽见两个丫头也走了来嘲笑,要吃酒。鲍二因说:“姐儿们不在上头伏侍,也偷来了。一时叫起来没人,又是事。”他女人骂道:“胡涂浑呛了的忘八!你撞丧那黄汤罢。撞丧碎了,夹着你那瞭子挺你的尸去。叫不叫,与你坒相干!一应有我承当,风雨横竖洒不着你头上来。”这鲍二原因妻子发迹的,近日越发亏他。自己除赚钱吃酒之外,一概不管,贾琏等也不肯责备他,故他视妻如母,百依百随,且吃够了便去睡觉。这里鲍二家的陪着这些丫鬟小厮吃酒,讨他们的好,准备在贾珍前上好。

     看来,即便是找了第二个老婆,这鲍二还是那吊样,还是在靠老婆吃饭。

     这两个男人,被我拉来一起说,并不冤枉。他们的共同点可是不少啊。

     第一,都是只为生存,不知廉耻的。

     这两人都一样,只要有好酒好菜吃喝,便什么也不管了,就是戴无数顶绿帽子也无所谓。

     第二,视妻子为谋生的工具。

     多浑虫和鲍二的女人,几乎是人尽可夫了。不要说是贾琏这样的上等主子,就是一般的奴仆小厮,皆可得手入巷。鲍二的第一任妻子和贾琏偷情上吊死了,只要有钱有体面,鲍二根本无所谓的,死了就死了呗,贾琏还会给他再找媳妇呢。

     第三,就是这些软饭男的妻子和别人上床,是为图利,也就是要收钱要有好处的。

     需要指出的是,这样的软饭男的生存方式,在《金瓶梅》里是大量存在的,他们表现为那些软饭男的女人毫无廉耻的勾引和与西门庆性交、上床,所为,就是几匹绫罗绸缎和几两银子。而这样的生存方式,在《红楼梦》里的多浑虫和鲍二及其女人身上同样存在,你看,贾琏要鲍二家的来不过是“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这其实和西门庆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疑心,贾琏的创作原型,更多的是借鉴了《金瓶梅》里的西门庆也未可知。虽然,曹雪芹的行文如此高明,轻易看不出来。但是,通过对《红楼梦》里的多浑虫和鲍二这两个软饭男的分析,我却看到了贾琏和西门庆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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