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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儿孙躲祸的避风港


      《红楼梦》开篇第二回,冷子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贾府面临的严重危机:“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个局外人尚能作出如此清晰的判断,做为当局者的最高领导贾母,竟然对此浑然不觉,实在难辞失察失职之责。宁荣两府的各级领导,均属贾母的儿孙辈,贾母理应肩负起教育监管的重任,可是,当人们撩开贾府的层层黑幕之后才发现,这位可敬可爱的老祖宗,实际上充当的是儿孙躲祸的避风港。难怪儿孙们混到一代不如一代,直到迎来抄家吃牢饭的可怜结局。
  宁国府是长门,掌门人是贾珍,贾珍的父亲抛家不管,贾珍自然成了有人养无人教的野孩子,他野到不管什么丑事腌臜事都敢做的地步,宁国府最后被他搅和的只剩下门前二个石狮子是干净的了。贾珍是贾母侄孙,在血缘关系上,虽然隔了一层,但是,贾珍闹到这步田地,已经严重影响到贾家声誉,威胁到贾家的安全,即使是邻居也有责任和义务前去规劝一番,何况是一锅饭未冷的自家兄弟。贾王薛史四大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贾母一人代表了贾史两大家族,老人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奇怪的是,贾母对宁国府的诸多秽闻充耳不闻,对侄孙贾珍的众多丑事视而不见,这于公于私,于情于里,贾母都无法推卸自己的重大过失!
  如果说宁国府的血缘关系毕竟淡薄了一些,那么,贾母是如何管教自己的儿孙们呢?贾母的大儿子贾赦是个荒淫无耻的官三代,贾母虽然对儿子的丑行一清二楚,她也只是私下对自己喜爱的孙子媳妇凤姐发了几句牢骚:“做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儿子为什么惹得母亲生气呢?贾母同时也明明白白的向凤姐表示了自己的忧虑:“老爷如今上了年纪,放着身子不保养”,原来做母亲担心的只是小老婆多了,儿子的身体吃不消,你说这是批评教育,还是娇惯溺爱?要说贾母从不批评儿子,还真有点冤枉了老人家。贾赦想讨贾母最得爱的大丫鬟鸳鸯做小老婆,这下可真的惹恼了贾母,贾母怒气冲冲地把大儿子贾赦臭骂了一顿,正当人们为贾母怒斥儿子丑行的义举而喝彩时,紧接下来的事情却叫人大跌眼镜。母亲为了抚平儿子那颗受伤的淫心,她对儿媳邢夫人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离不开鸳鸯的原因,以求儿子和儿媳的谅解,有趣的是,贾母还乘机把规劝贾赦责任的皮球踢给了邢夫人:“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老爷那性子闹。”贾母在这里讲的是哪门子的歪理呢?由着老爷性子闹的,不正是有权有势有能力管教的母亲吗?贾母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指责儿媳邢夫人,岂不显得有点滑稽?贾母居高临下的向儿媳训完话后,又叫邢夫人带话给儿子说:“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哈!哈!至此,贾母教子的西洋镜算是彻底戳穿了,做母亲的哪里是想让儿子改邪归正,老太太发那么大的火,只因儿子触犯了母亲的核心利益,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的,讨鸳鸯岂不是想饿死老娘!除了鸳鸯,儿子只管大胆讨,有老娘的金钱撑腰。事后,贾赦果然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叫嫣红的女孩子,供其淫乐,一场贾母教子的风波也随之风平浪静了。
  如果说贾母教子是一场荒唐的闹剧,那么贾母育孙则是一出可笑的滑稽戏。老子贾赦是个见了平头正脸女孩子就不肯放手的大色狼,儿子贾琏则是一个情场猎色的高手。贾琏趁自己的老婆凤姐过生日的机会,在家里偷腥。不巧被凤姐逮个正着,于是,一场王八架打得乌烟瘴气。贾琏恼羞成怒,提剑追赶凤姐,扬言要杀了她。凤姐跑到老太太跟前哭诉自己的委屈,求老太太为自己做主。老太太喝退了仗剑行凶的孙子后,立刻苦口婆心地做起了孙子媳妇的思想工作:“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世人都打这么过的”。贾琏被老婆捉奸在床这桩大丑闻,在老太太眼里不过是随风飘散的一缕轻烟,在老太太嘴里不过是世人都要经历的一堂人生必修课。老太太为了给孙子开脱解套,竟然罔顾礼义廉耻这个做人的基本原则,如此怂恿,怎不叫儿孙们色胆包天!
  贾母对宝玉的娇惯溺爱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赵姨娘嫉恨宝玉凤姐二人,请马道婆暗中做法,宝玉和凤姐二人被害得重病在床,奄奄一息。老太太趁机发难,明骂赵姨娘,暗责贾政:“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老太太不问青红皂白,竟把宝玉的病根归罪到写字念书上,更荒唐可笑的是,写字念书也会把胆子唬破。为了庇护孙子,老太太别出心裁地制造了一项今古奇闻。贾政打宝玉,贾母听说后,一不问孙子犯了什么错,二不想孙子该不该打。老太太老远就怒吼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在以孝治天下的社会环境下,这恐怕是做父母对儿子最严厉的谴责了。在如此巨大压力下,贾政只能苦苦叩求认罪:“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有了老祖宗这个硬后台的撑腰壮胆,宝玉才有胆量把念书写字当做儿戏,他也才有太多的闲情雅致躲在老祖宗这个避风港里,同林妹妹,宝姐姐卿卿我我,从而演绎出了一出出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从这一点上讲,贾母功不可没。只是苦了贾政,他那个望子成龙的梦想,只能化作一枕黄粱了!
  有了贾母这个巨大的避风港,儿孙们躲在里面,逍遥自在,恣意妄为,他们的贼胆自然是越来越大,闹腾的当然是越来越欢。可是,一旦到了呼喇喇大厦倾,请问:老太太可有能力撑?儿孙们该到何处寻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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