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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中的官场文化之(十一)清客

清客是指旧时在富贵人家帮闲凑趣的文人、教授吹弹歌唱的伶人,清客听起来很雅,其实就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在说的刻薄点就是在富贵人家讨口饭吃。

贾政虽被称为喜欢读书,却也是个草包,成日间与自己包养的一些清客在书房中谈文弄墨,展现其文雅的一面:可讽刺的是,宝玉为帖身丫鬟珍珠改名袭人,引用陆放翁“花气袭人知昼暖”一句词,却被贾政批为淫词滥调不务正业,他与清客平时谈诗说辞,难道就是喝喝茶茶、吹吹牛打发时光吗?但其养的这些清客说白了就是一些骗吃骗喝的人物:詹光、单聘仁、卜世仁。当他们见了宝玉时样态真是龌龊,第八回宝玉准备到宝钗处探望,不曾想遇到了詹光、单聘仁:偏顶头遇见了门下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二人走来,一见了宝玉,便都笑着赶上来,一个抱住腰,一个携着手,都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作了好梦呢,好容易得遇见了你。”说着,请了安,又问好,劳叨了半日,方才走开。如此讨好卖乖令读者不齿,脂砚斋更是毫不留情的批道:没理没伦,口气毕肖。

第九回宝玉上学前在贾政书房向贾政请客的情节,更是将这些门客喜欢搅和一面表现了出来,此时宝玉被贾政为难,清客们出来为宝玉说好话也正起了护驾挡骂的作用:偏生这日贾政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忽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上学里去,贾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门客无非就是混饭吃的,如果主子家里不和,自己却站在一边看笑话当然说不过去,此时搅局正是体现清客们为主子分悠的作用,主子高兴了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

在第十七回、十八回,贾政与众人验收大观园工程,为建筑题词作对,试才宝玉平时读书,这些清客们表现出来的起哄奉承的闹剧,真是少有的难得啊。

当贾政与众人在园中游走,众清客奉迎的本事与表现能力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见迎门一带翠嶂挡在前面。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贾政道:“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悉景入目中,则有何趣。”众人道:“极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见到一块青石,贾政要提字:贾政回头笑道:“诸公请看,此处题以何名方妙?”众人听说,也有说该题“叠翠”二字,也有说该题“锦嶂”的,又有说“赛香炉”的,又有说“小终南”的,种种名色,不止几十个。原来众客心中早知贾政要试宝玉的功业进益何如,只将些俗套来敷衍。宝玉亦料定此意。贾政听了,便回头命宝玉拟来。宝玉道:“尝闻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之处,不过是探景一进步耳。莫如直书‘曲径通幽处’这旧句旧诗在上,倒还大方气派。”众人听了,都赞道:“是极!二世兄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前面一座亭子,贾政问以何题此,众人都只是起哄故意留给宝玉表现:宝玉道:“有用‘泻玉’二字,则莫若‘沁芳’岂不新雅?”贾政拈髯点头不语。众人都忙迎合,赞宝玉才情不凡。;在一农舍贾政又对此农舍的建筑提出建议,于是众人又开始起哄:贾政又向众人道:“‘杏花村’固佳,只是犯了正名,村名直待请名方可。”众客都道:“是呀。如今虚的,便是什么字样好?”大家想着,宝玉却等不得了,也不等贾政的命,便说道:“旧诗云:‘红杏梢头挂酒旗。’如今莫若‘杏帘在望’四字。”众人都道:“好个‘在望’!又暗合‘杏花村’意。”宝玉冷笑道:“村名若用‘杏花’二字,则俗陋不堪了。又有古人诗云:‘柴门临水稻花香。’何不就用‘稻香村’的妙?”众人听了,亦发哄声拍手道:“妙!”;众人又走近一石洞,只听洞底水流之声:众人都道:“好景,好景!”贾政道:“诸公题以何名?”众人道:“再不必拟了,恰恰乎是‘武陵源’三个字。”贾政笑道:“又落实了,而且陈旧。”众人笑道:“不然就用‘秦人旧舍’四字也罢了。”宝玉道:“这越发过露了。‘秦人旧舍’说避乱之意,如何使得?莫若‘蓼汀花溆’四字。”贾政听了,更批胡说。;在一处游廊止步贾政要提对联:众人笑道:“再莫若‘兰风蕙露’贴切了。”贾政道:“也只好用这四字。其联若何?”一人道:“我倒想了一对,大家批削改正。”念道是:麝兰芳霭斜阳院,杜若香飘明月洲。众人道:“妙则妙矣,只是‘斜阳’二字不妥。”那人道:“古人诗云:‘蘼芜满手泣斜晖’众人道:“颓丧,颓丧”又一人道:“我也有一联,诸公评阅评阅。”因念道: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贾政拈髯沉吟,意欲也题一联。忽抬头见宝玉在旁不敢则声,因喝道:“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宝玉听说,便回道:“此处并没有什么‘兰麝’、‘明月’、‘洲渚’之类,若要这样着迹说来,就题二百联也不能完。”贾政道:“谁按着你的头,叫你必定说这些字样呢?”宝玉道:“如此说,匾上则莫若‘蘅芷清芬’四字。对联则是:吟成豆蔻才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贾政笑道:“这是套的‘书成蕉叶文犹绿’,不足为奇。”众客道:“李太白‘凤凰台’之作,全套‘黄鹤楼’,只要套得妙。如今细评起来,方才这一联,竟比‘书成蕉叶’尤觉幽娴活泼。视‘书成’之句,竟似套此而来。”贾政笑说:“岂有此理!”看来众人都是来起哄的,好戏都让宝玉与贾政父子来唱;当大家来到正殿,众人都道:“要如此方是。虽然贵妃崇尚节俭,天性恶繁悦朴,然今日之尊,礼仪如此,不为过也。”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贾政道:“此处书以何文?”众人道:“必是‘蓬莱仙境’方妙。”好一片奉迎与拍马之声;大至一院中,见院中几株芭蕉,众人赞道:“好花,好花!从来也见过许多海棠,那里有这样妙的。”贾政道:“这叫作‘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云彼国此种最盛,亦荒唐不经之说罢了。”众人笑道:“然虽不经,如何此名传久了?”宝玉道:“大约骚人咏士,以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想因被世间俗恶听了,他便以野史纂入为证,以俗传俗,以讹传讹,都认真了。”众人都摇身赞妙。看来这些清客走累了,也就只剩下随声附和的份了。贾政走出园子,在外面的长廊又让大家作对:贾政因问:“想几个什么新鲜字来题此?”一客道:“‘蕉鹤’二字最妙。”又一个道:“‘崇光泛彩’方妙。”贾政与众人都道:“好个‘崇光泛彩’!”宝玉也道:“妙极。”又叹:“只是可惜了。”众人问:“如何可惜?”宝玉道:“此处短两植,其意暗蓄‘红’‘绿’二字在内。若只说蕉,则棠无着落;若只说棠,蕉亦无着落。固有蕉无棠不可,有棠无蕉更不可。”贾政道:“依你如何?”宝玉道:“依我,题‘红香绿玉’四字,方两全其妙。”贾政摇头道:“不好,不好!”在这次验收过程中,宝玉与贾政才是真正的主角,贾珍与贾琏也只是敲敲边鼓,跑跑龙套,清客们更是在一边起哄的看客罢了。看来大家已达成默契表现的机会又留给了宝玉。

当众人随贾政游的兴浓时,贾政以贾母担心宝玉,便让宝玉回去,作者也将众清客奉承起哄的闹剧就此结束,否则后面真不知如何收场了。

清客们在贾政面前表现的低三下四,但在其他人面前却表现得很是风光。贾芸虽然也是贾氏宗亲,却是没落子弟,徒有个西廊下的二爷的虚名罢了。不过他却是个头脑灵光的,他听得营造大观园以省亲之用,于是想从贾琏处得些工程。当然要想从贾琏处得工程,必须要走凤姐这一关,于是他想从其亲舅舅那里赊香料,日后得了工程再补还。

卜世仁虽然是贾芸的亲舅舅,但听说贾芸想从自己铺子里赊账做生意,其先不讨论这笔生意是否能做,反倒将贾芸与贾芹先进行一个比较:你看看人家贾芹生意做着如何如何,这让贾芸很是不堪,而更加不堪的还在后面:当卜世仁见贾芸要走,其不是挽留贾芸吃顿饭再回家,他则是当着贾芸的面说自己家里没粮,让自己的老婆借钱买粮。这不是在说:我这里不欢迎你,还你的饭也没有。这让贾芸很是伤心。这就是一个清客的真实嘴脸。当街坊醉金刚倪二听得此事后气的大骂,而后自己将刚收的赌账借给贾芸做生意,还不要借条。两相对比,人间冷暖,读者自知。

现实中的清客又会如何呢?又会有怎么样的机构养着这些清客呢?他们平时又做什么呢?

现实生活中,养的起清客要么是一方土豪要么是机关事业单位。以前我工作的单位养着这样一些清客,与其说是清客,倒不如说是些快退休,年纪大又没一技之长的大爷大妈。他们平时只是上班点个卯,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上上网。原来本部门有一位这样的清客,对他也算是定岗定位吧,他每天就是上班点个名,就躲在自己办公室里喝茶上网,下午四、五点钟就自己回家了。到月底送些失业人员档案给社保局。后来他退休了,也就没人送档案了,于是就让那些快退休的失业人员自己把档案送到社保局。这是一位大爷,而大妈们呢?就更爽了,她们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上班就是坐在办公室上网听音乐,如果想早走了,不用和领导打招呼就回家了,她们的活都临聘人员在做。真是:少干活,多拿钱,不干活也拿钱啊。有位大妈更是退休后没事就到单位转悠半天,生怕别人抢了她的位子,因为她还想反聘呢?在批聘无望的情况下,又开始“扫楼”式卖保险,强硬的堵在楼梯口向原同事推销保险。也只有政府机关才养的起这些闲人啊。

当然也有些清客日子就没这样轻松了,他们头顶专家的头衔,会在适当的时机出来为自己服务的机构发声洗地,将社会矛盾化解,但他们也赢得了社会的骂声一片,但这些清客却并不在意,机构养自己就是消财免灾。这样的专家无疑成了机构赡养伶人一般,烘托社会祥和的氛围。在文艺演出节目中的所谓佳宾,无一不是以歌功颂德为已任,在他们口除了毒舌就是美言,没有自己的个性,只是与演出前的对统一口径罢了,他们虽然同样有文化,却少了中国传统文人的骨头。

土豪养清客更多是些水军罢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给自己的主子吹牛造势,如果遇到问题出来洗地。他们活跃于网络,来无影去无踪。但真要遇到大难,他们跑的比谁都快。树倒猢狲散。

现实生活中,不仅土豪喜欢养些水军为自己摇旗呐喊,充当粉丝,更有些机关团体也有此癖,但名字更文雅些:专家。虽然名字文雅,做事却不那么讲究:他们平时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关键时刻为主子发声洗地、护驾挡骂,但大难之时这些专家与水军跑的比谁都快,即使这些墙头草披着马甲也改不掉其清客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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