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在《红楼梦》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举重若轻。
《红楼梦》对众多人物,有实写,有虚写。虚实相得益彰。形成了虚线、实线交相辉映的艺术殿堂。
之所以确证刘姥姥平凡中的非凡,在于她的负重。
脂批:老妪有忍耻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作者并非泛写。
以忍耻而明其德,更见心酸。
写刘姥姥的忍耻,还在于写贾母的忍辱。通过刘姥姥的忍耻,写出贾母的忍辱。一实写,一虚写。刘姥姥忍他人之耻,贾母忍儿孙之辱,看似一内一外,实则共一耻、共一辱。谁言二老共耻辱,与己无关而恬不知耻欤?
刘姥姥与贾母的对应关系,在板儿和巧姐身上,板儿和巧姐,是连接二者对应关系的线。
脂批:此回借刘妪,却是写阿凤正传,并非泛文,且伏二进、三进及巧姐之归着。(第六回)
同时,用二老的共耻辱对应祖德,这更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写法。刘姥姥和板儿是祖孙,贾母和巧姐亦是祖孙,用贾母之痛惜板儿,刘姥姥之爱惜巧姐体现祖德。在巧姐的判词里有“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句,点明了刘姥姥救巧姐于火坑之事,表面上是施恩报恩,实则出刘姥姥的忍辱负重,盖因是“偶”是“巧”。刘姥姥贯穿全书,若隐若现,正表述了大隐隐于世的操守,印证着《红楼梦》真事隐的主题。
《红楼梦》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开河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村姥姥粗俗乎?粗俗也。粗俗未必不多情。刘姥姥的有情,在贾宝玉身上写出。所谓“信口开河”,实为信手拈来,这“信口开河”四个字,高度概括了以刘姥姥为代表的村姥姥们忍耻之德。其深厚的程度,用情哥哥的“寻根究底”写出。“信口开河”四字传神,村姥姥只是信口开河,情哥哥就要寻根究底!可见,刘姥姥无处不情,遗憾的是,只有情哥哥领会的出。
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期,在这个把高尚庸俗化了的时期,有德则意味着忍耻,却折射出祖德。刘姥姥与贾母的忍耻,与女娲氏“隐真人之道,以从天地之固然”的历史变数遥相呼应。用这种遥相呼应,披露出自女娲氏以降,祖母奶奶们历史性的忍耻,透过她们的忍耻,可以看到忍耻的历史。用忍耻衬托负重,越见沉重,越见厚德。作者因知耻而惭愧,“呜咽如闻”。
太虚幻境联云: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真、假、有、无在正反两面论证命题时,采用虚实互补的方法,则能各尽其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互证,立论确证。
老子曰:大巧若拙。
作者使用刘姥姥这个人物的原因 ,也许反衬凤姐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弄巧成拙之意。若如是,那么,“但这世相着实寻常,”之谜也就迎刃而解了。即:“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就是世相。这个世相充分表现了世人的弄巧成拙的真面目。在《红楼梦》里,以巧姐的最后结局,确证着用凤姐的弄巧成拙与刘姥姥大巧若拙相对应的关系。正如刘姥姥所言:日后全在这个巧字上。
因此,我们不能无视刘姥姥为巧姐起名上那个“巧”字,对刘姥姥大巧若拙与凤姐弄巧成拙的内涵所作出的点睛作用。正如雪所云: 但这世相着实寻常,“寻常”就是世人弄巧成拙的真相。
这种意义出发,巧与拙,关乎世相。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是凤姐之巧。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
我实在不觉着有何好笑,甚至还不如“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及“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诚如雪所指出,这是刘姥姥之拙。
的确,这是一个经典的小段子。
它将凤姐之巧与刘姥姥之拙进行了鲜明的对比,相形之下,二者孰巧孰拙,立判且悬殊。用现代语评:二人之间没有可比性。恰恰在这种强烈的逆差里,发生了更加巨大的变化,在这个变化里,并非仅仅是角色在社会生活方面出现了调换,(凤姐落难,刘姥姥家庭经济的改善)而是在刘姥姥救难的过程中,用坚韧不拔的精神,成功救巧姐的实际行动,表述了真正的大智慧。只有在这种过程里,才能够看清楚巧与拙的实质性。
巧姐[判词}有云
偶因济村妇,巧得遇恩人。
说得明明白白,凤姐只是“偶因济村妇”。也就是说,凤姐接济了刘姥姥,与刘姥姥救难有区别,接济与救难之间,同样没有可比性。在凤姐接济刘姥姥时,刘姥姥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自不待言。而事实上,刘姥姥才是凤姐母女俩的恩人。如果与《红楼梦十二支·留余庆》之“狠舅奸兄”相较,具有更大的反差,在这种巨大的反差里,极其强烈的烘托出刘姥姥之德,怎一句恩人了得。
那“炼石补天”的大神女娲氏是何许人也?
她乃是母系氏族极其普通一老妪!
所谓“女娲氏” 原只是原始社会女系氏族的统称,母性的牺牲精神,是这个事期的典型特征。用全部母性的牺牲,凝集了“女娲氏”的称号。
从这点来看,作者使用刘姥姥这个人物的意义,是为了更好的展开“女娲氏炼石补天”精神更广泛的内容,至少,用刘姥姥至善的行为,照应着“女娲氏炼石补天”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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