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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中的大妈之费婆子
小人物虽不起眼却是挑起大事件的引子。他们平时不太被人观注,在社会底层某个角落苟延残喘,他们有太多理由需要述求,结果被人所利用,成为损人不利己的工具。

费婆子的亲家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在荣国府当着看夜的差事。在散漫惯了的情况下,做出惊天之举。虽说贾母生日高兴本可多喝几杯,不曾想代号酒闹事,平时散漫却是主因。最终被费婆子的陪房告到邢夫人那里,成为打压凤姐的工具与借口。。。,

对于贾家来说,贾母身上无小事,更何况是她的生日呢。恰恰八月初三是贾母八十大寿。于是乎贾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荣国府与宁国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贾赦及贾珍贾琏等商议,议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又因为贾家乃皇亲,内务府及礼部更是送来众多贺礼,不仅如此,南安太妃及北静王妃也来祝贺,将贾母的生日喜庆推向了高潮。太妃与王妃也来参加这得有多大的面子啊,贾母当然要陪着逛园子,结果生日搞的很是疲惫。

贾母劳乏了一日,次日便不会人,一应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管待。有那些世家子弟拜寿的,只到厅上行礼,贾赦、贾政、贾珍等还礼管待,至宁府坐席。

这几日,尤氏晚间也不回那府里去,白日间待客,晚间在园内李氏房中歇宿。这日晚间伏侍过贾母晚饭后,贾母因说:“你们也乏了,我也乏了,早些寻一点子吃的歇歇去。明儿还要起早闹呢。”尤氏答应着退了出来,到凤姐儿房里来吃饭。见平儿民忙着收拾房子,凤姐又不在,于是便到其他地方逛去。

尤氏一径来至园中,只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彩灯,因回头命小丫头叫该班的女人。这小丫头管家没寻到,倒是找到两个婆子分菜果。小丫头说:“东府的奶奶要寻你们管家,你们去传个话吧。”小丫头本以为拿出东府大奶奶的名号,这两个婆子会立马行动,不曾想这两个只顾分菜吃的婆子哪顾得什么东府奶奶,并未放在心上,而下面的话更是语出惊人:“我们的事,传不传不与你相干!你不用揭挑我们,你想想,你那老子娘在那边管家爷们跟前比我们还更会溜呢。什么‘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们还早些呢!”平时跟在尤氏身边的小丫头哪受过这样的敢,听了,气白了脸,因说道:“好,好,这话说的好!”一面转身进来回话。

尤氏本就是个好性儿的女人,也就没发作,只是与袭人说话时将此事说起。尤氏本想哪儿说哪儿了,袭人却是个有心人,她怎会放过此次表现的机会,于是派了个小头去到园门外找人,可巧遇见周瑞家的,这小丫头子就把这话告诉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虽不管事,因他素日仗着是王夫人的陪房,原有些体面,心性乖滑,专管各处献勤讨好,所以各处房里的主人都喜欢他。她今日听了这话,忙的便跑入怡红院来,一面飞走,一面口内说:“气坏了奶奶了,可了不得!我们家里,如今惯的太不堪了。偏生我不在跟前,若在跟前,且打给他们几个耳刮子,再等过了这几日算帐。”尤氏想到这本就是荣国府内部的事,如果自己过于叫真,反而会让凤姐下不来台,想大事化小也就算了。周瑞家的道:“奶奶不要生气,等过了事,我告诉管事的打他个臭死。只问他们,谁叫他们说这‘各家门各家户’的话!我已经叫他们吹了灯,关上正门和角门子。”正乱着,只见凤姐儿打发人来请吃饭。尤氏道:“我也不饿了,才吃了几个饽饽,请你奶奶自吃罢。”

尤氏想算了,可是周瑞家的却不想算。她是不想放过这次表现自己的机会。于是又向凤姐回了此事。凤姐是个明白人。她不想将此事闹大。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贾家上下都在为贾母生日忙活,外人又多,如果此事闹大了很难收场,还会闹笑话,让外人说三道回,也给贾母生日添乱。凤姐道:“既这么着,记上两个人的名字,等过了这几日,捆了送到那府里凭大嫂子开发,或是打几下子,或是开恩饶了他们,随他去就是了,什么大事。”周瑞家的听了,巴不得一声儿,素日因与这几个人不睦,出来了便命一个小厮到林之孝家传凤姐的话,立刻叫林之孝家的进来见大奶奶,一面又传人立刻捆起这两个婆子来,交到马圈里派人看守。

林之孝家的便命人将两个婆子关了起来。世上有些事就是一波三折。此时赵姨娘跳了出来。她本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且素日又与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方才之事,已竟闻得八九,听林之孝家的如此说,便恁般如此告诉了林之孝家的一遍,林之孝家的听了,笑道:“原来是这事,也值一个屁!开恩呢,就不理论,心窄些儿,也不过打几下子就完了。”赵姨娘道:“我的嫂子,事虽不大,可见他们太张狂了些。巴巴的传进你来,明明戏弄你,顽算你。快歇歇去,明儿还有事呢,也不留你吃茶去。”

这两个婆子的女儿跑来向林之孝家的哭诉。林之孝家的本不想生事,缠的林之孝家的没法,因说道:“糊涂东西!你放着门路不去,却缠我来。你姐姐现给了那边太太作陪房费大娘的儿子,你走过去告诉你姐姐,叫亲家娘和太太一说,什么完不了的事!”一语提醒了一个,那一个还求。林之孝家的啐道:“糊涂攮的!他过去一说,自然都完了。没有个单放了他妈,又只打你妈的理。”

贾家内部就是个讲关系的小社会,可巧的是其中一个婆子的亲家就是这费婆子,而费婆子竟是邢夫人的陪房。这费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费婆子原是邢夫人的陪房,起先也曾兴过时,只因贾母近来不大作兴邢夫人,所以连这边的人也减了威势。凡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那边各各皆虎视耽耽。这费婆子常倚老卖老,仗着邢夫人,常吃些酒,嘴里胡骂乱怨的出气。如今贾母庆寿这样大事,干看着人家逞才卖技办事,呼幺喝六弄手脚,心中早已不自在,指鸡骂狗,闲言闲语的乱闹。这边的人也不和他较量。如今听了周瑞家的捆了他亲家,越发火上浇油,仗着酒兴,指着隔断的墙大骂了一阵,便走上来求邢夫人,说他亲家并没什么不是,“不过和那府里的大奶奶的小丫头白斗了两句话,周瑞家的便调唆了咱家二奶奶捆到马圈里,等过了这两日还要打。求太太──我那亲家娘也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子──和二奶奶说声,饶他这一次罢。”

费婆子的确了解邢夫人的。因鸳鸯之事邢夫人府了无趣,贾母将其吊起来问,很没面子。之后更被冷落凤姐的体面反胜邢夫人。前日南安太妃来了,要见他姊妹,贾母又只令探春出来,迎春竟似有如无,自己心内早已怨忿不乐,只是使不出来。现在听费婆子说自己的亲家被凤姐关起来,其他身边小人更是在一旁搬弄是非,甚至上纲上线到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于是女人天生的醋意便起了作用,更何况其对凤姐的痛恨至及,于是便产生的报复计划。

次日贾母玩的更是起性,与众人一同饮酒看戏,直到歇了中台,贾母方进来歇息。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恰到好处的出现,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求情说:“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说毕,上车去了。凤姐听了这话,又当着许多人,又羞又气,一时抓寻不着头脑,憋得脸紫涨,回头向赖大家的等笑道:“这是那里的话。昨儿因为这里的人得罪了那府里的大嫂子,我怕大嫂子多心,所以尽让他发放,并不为得罪了我。这又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王夫人因问为什么事,凤姐儿笑将昨日的事说了。

更悲催的是,尤氏只说不知此事,王夫人又让将两人放了,此时的凤姐越想越气。不觉的灰心转悲,滚下泪来。因赌气回房哭泣,又不使人知觉。凤姐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也只能含着泪在贾母与众人面前陪着笑,平时威风八面的凤姐也有落迫之时,其心中的苦有谁能体会呢。鸳鸯是个有心人,在听到琥珀说起凤姐受气之事后,终于瞧了个空向贾母解释,贾母感叹道:“这才是凤丫头知礼处,难道为我的生日由着奴才们把一族中的主子都得罪了也不管罢。这是太太素日没好气,不敢发作,所以今儿拿着这个作法子,明是当着众人给凤儿没脸罢了。”

在一个人际关系复杂的大家族内任何人都被关系网所包围,一个小人物背后却有着更多的网络所牵扯。费婆子正是利用邢夫人与凤姐之间的矛盾,将凤姐打压。其背后所牵扯的利益却是复杂的,正是这样的复杂性才使得小人物有了其表现的舞台与机会。正如某些人横行霸道却有恃无恐,其挂在口头的话是:上面有人。费婆子便是这样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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