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鲁恩斯的决定

     对于公众和多数军迷而言，二战期间的著名军事将领无外乎艾森豪威尔、尼米兹、蒙哥马利、隆美尔、朱可夫等等。但是有一位却鲜为人知。此公不是元帅，也没有 第五颗将星，为人低调，甚至拒绝出风头。但他的将道却在二战众星之中出类拔萃。他便是被尼米兹称为“将军中的将军”的斯普鲁恩斯（Raymond Ames Spruance）海军上将。
    在偷袭珍珠港的时候，斯普鲁恩斯还只是“公牛”哈尔西（William Frederick Halsey ）的屏护舰队指挥官，也就是指挥围在航空母舰周围的那圈巡洋舰和驱逐舰。在完成对马召尔群岛的袭击后，哈尔西得了带状疱疹，必须修养。他向尼米兹推荐了斯 普鲁恩斯接替他的指挥。于是，斯普鲁恩斯得到了他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战役指挥机会，也是对于太平洋战争，乃至整个二战至关重要的一次战役——中途岛。
    中途岛战役之前，美国人就已经截获并破译了日本海军密码，从而在情报上占得先机。通过这些情报，大致了解了山本五十六 的“中途岛”计划。于是派出两支舰队，共计三艘航母，在侧翼伏击日本联合舰队。斯普鲁恩斯指挥了其中两艘，也就是原来哈尔西的第16特混舰队。
    尽管美军在情报上获得主动，但在其他方面，比如飞行员和参谋人员素质、装备性能，以及舰队规模，则处于绝对下风。美国人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取得完 胜，除了情报优势外，指挥官的智慧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在整个中途岛战役期间，斯普鲁恩斯作出了三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这些决定为美军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在中途岛战役的头一天（1942年6月4日）凌晨，日本舰队如期在预期的位置出现。但当时美军距离尚远，正全速向敌军靠近。此时，日本舰载几已经起飞，前往中途岛执行打击任务，为后续的登陆作准备。斯普鲁恩斯下达了第一个重要命令，要求在6点舰载机（“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不包括“约克城”号，后者由弗莱彻将军指挥，之后也派出了攻击机群，不过只有一半）起飞，前往攻击日军舰队。但是，由于参谋作业的延误，7点过一些攻击机群才出发。
    这个命令具有相当的冒险性。因为此时距离日本舰队距离较远，飞机很可能飞不会来。但斯普鲁恩斯决定不再等待。理由是美军舰队已经被日军发现，必须尽早发 动进攻。同时，如果此时起飞，那么很有可能在攻击中途岛的舰载机返回航母，这个最混乱的时刻，到达日舰上空。后来的事实印证了他的这个想法。
    不过，美国人的整个攻击行动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各机群起飞不久，俯冲轰炸机就和鱼雷攻击机失去联系。协同攻击泡汤了，大家只能各自为战。再看日本人，在经受了中途岛海军陆战队的攻击机的不痛不痒的骚扰后，指挥官南云忠一海 军中将的思维陷入一片混乱。先是中途岛攻击机群发挥报告，说需要再次空袭才能为登陆扫清障碍。于是南云决定让那些在甲板上待机，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美军舰 队的飞机换下穿甲弹和鱼雷，换上高爆炸弹，准备第二次攻击中途岛。不久，有侦察机报告发现美国舰队，南云立刻决定停止换炸弹，严令侦察机查明舰种。过了一 会儿，侦察机报告说没有航空母舰。南云便放心大胆地准备第二次打击中途岛。过了20分钟左右，那个该死的侦察机飞行员又报告似乎有一艘航空母舰殿后。好 了，美国航母近在咫尺，南云不得不再次下令把鱼雷和穿甲弹换回来，准备打击美军舰队。在这种“鱼雷换炸弹和炸弹换鱼雷的比赛”中，这些叮当作响的爆炸物来 不及送入弹药库，被堆得到处都是，为最后的巨大损失埋下伏笔。
    就在此时，三个美国舰载鱼雷攻击机中队在没有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先后对日舰发动了近乎自杀性的攻击。决大多数的鱼雷机都被击落，没有一枚鱼雷命中目标。 正在南云舰队与鱼雷机混战的时候，第一波中途岛攻击机群返航了。于是，南云必须决定是先把甲板上的第二波攻击机群派出去，在缺乏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多数 战斗机正在和美国鱼雷机打成一团），用不合适的炸弹攻击对手，还是把所有的飞机都接受下来，换上合适的弹药，发动一次协同攻击。南云选择了后者。
    所有的飞机都成功收回，加油装弹，排列在飞行甲板上准备起飞。而那群不自量力的美国鱼雷机也被击退，只消几分钟，这个太平洋上最强大的打击机群就能出发， 把美国人打个片甲不留。正当第一架战斗机飞离“赤诚”号的甲板时，来自“企业”号和“约克城”号的俯冲轰炸机开始俯冲。不到十分钟，美国轰炸机们完成了投 弹。与此同时，“赤诚”号、“嘉贺”号和“苍龙”号炸开了花。
    在这天剩余的时间内，残存的“飞龙”号发起了反击，两次击伤“约克城”号。而她自身也被击沉。至此，日本攻击部队的核心力量被彻底击垮，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美国人倾斜。不过，日本人并未完全失败，舰队主力还在，还有反击的资本。于是，战争的结局，取决于斯普鲁恩斯的下一个决定。
    天黑之后，山本五十六和他的幕僚们正竭尽全力地寻找救命稻草，试图挽回败局。他们决定连夜向东进发，希望在利用黑夜掩护，同美国人来一次夜战。飞机在漆黑的夜间无法飞行，更不说攻击了。他损失的只是航母，手头还有包括“大和”号在内的主力战列舰和重巡洋舰。而美国人只有区区几条巡洋舰和驱逐舰，以及在晚上没半点用处的航空母舰。
    幸运的是，山本的对手是斯普鲁恩斯。他很明智下令掉转航向，向东航行。这意味着将会远离日本舰队。参谋们竭力反对，他们希望能够同敌人保持接触，以便第 二天凌晨对敌舰发动攻击。斯普鲁恩斯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命令。后来在瓜达尔卡纳岛发生的萨沃湾海战，以及丢人现眼的塔萨法隆加海战表明，夜晚是日本海军 的天下，美国人压根就不是对手。
    就这样，山本扑了个空。午夜之后，不得不掉头后撤，以免天亮后成为空中打击的目标。斯普鲁恩斯也在午夜之后重新转向西方，以便在天亮之后用空中力量掩护中 途岛。此后的大部分时间，美军都在搜索日本舰队，并在天黑前发动了一次攻击，但战果不佳。天黑后，斯普鲁恩斯为了收回他的飞机，冒险下令两条航母打开探照 灯，帮助飞机降落。
    最后，泄了气的山本只得下令撤退，不过他还惦记着杀个回马枪。他希望引诱斯普鲁恩斯进入威克岛700海里的范围内，这样他可以得到岛上陆基航空的掩护，回 过头狠狠地给美国人一个教训。只是，斯普鲁恩斯做了第三个重要的决定——他撤了。理由是他需要补给。实际上他是想见好就收，既然日本人撤退了，而他的飞行 员们似乎对比航空母舰甲板小的目标的命中率出奇的低，自然再纠缠不放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就这样，斯普鲁恩斯用三个明智决定打败了势力强大的日本舰队。

    中途岛之后，斯普鲁恩斯回到了岸上，他做了尼米兹的参谋长。实际上，中途岛是斯普鲁恩斯的临时任务。此后，斯普鲁恩斯一直作为太平洋舰队的智囊出谋划策，直到尼米兹开始反攻。
    经过42年底的瓜达尔卡纳战役，日本陆军和海军的攻击势头被彻底遏制住。于是，美国人开始反攻。南太平洋是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岛屿，打仗的主要是陆军。而中 太平洋，则是稀稀拉拉的海岛，主角自然是海军了。尼米兹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让斯普鲁恩斯出任中太平洋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再一次叱诧太平洋战场。
    在攻占了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之后，斯普鲁恩斯受命攻打马里亚纳，于是爆发了菲律宾海战。
    此时，斯普鲁恩斯手中已经不再捉襟见肘。他手握强大的第五舰队，包括15艘航母，7艘战列舰。为了阻止美国人，日军派出了9艘航母和5艘战列舰组成的舰队，由小泽治三郎中将指挥。
    美军凭借强大的海空力量，很快登陆塞班岛。然后美国潜艇发现了小泽的舰队，斯普鲁恩斯决定推迟登陆关岛，集中所有的战舰，迎击敌人的增援舰队。此时他作出 了一个备受争议的决定。他命令在确切掌握日军舰队的位置之前，特混舰队不得远离塞班岛。根据已有的接触报告，斯普鲁恩斯担心日军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将美 军主力引开，打击登陆部队。
    但实际上小泽并未如此行事。他将舰队集中在一起，向美军发动了进攻。由于采用了“穿梭轰炸”（即从航母起飞，攻击敌舰之后，在岛上着陆加油装弹，再起飞 攻击敌舰，然后返回航母。这样可以大幅延长舰载机的攻击距离），日军在美军舰载机的航程之外发动攻击。尽管有此优势，日本飞机的飞行员缺乏经验，战机性能 落后，外加上美军使用了新式的带有无线电引信的高炮，致使被击落400多架，史称“马里亚纳猎火鸡”。
    终于，日本舰队被发现，斯普鲁恩斯的疑虑消除了，随即下令米切尔指挥的第58特混舰队攻击敌舰。但日军由于损失过大，撤退了。米切尔未能给予其决定性的打击。随后，美军放心大胆地攻占了关岛，中途岛的老对手南云忠一战败自尽。
    战役结束后，很多人对斯普鲁恩斯的谨慎表示不满。但不管怎么说，美国人的战略目的达到了，攻占了关岛和塞班岛这两个重要的前进基地。为下一步的进攻奠定了基础。同时，尽管没有全歼日军联合舰队，但由于摧毁了日海军的空中力量，使得日军的航空母舰成为了摆设。

    到了44年末，在麦克阿瑟将军的鼓动之下，罗斯福同意在菲律宾发动一次进攻，以实现南线进攻的战略目标。当然也是为了让麦克阿瑟能够坐着军舰，而不是坐着客轮，实现“我会回来的”这句誓言。太平洋舰队受命支援陆军登陆莱特岛。于是莱特湾海战拉开序幕。
    很显然，此时的日本联合舰队已经无法与美军对抗。由哈尔西指挥的第3舰队拥有大小航母35艘，12艘战列舰。而日本人只有可怜兮兮的4艘航母和9艘战列舰，而且只有区区108架飞机。说实在的，这样的仗想打输都难。可就是这样必胜之仗，却差点让哈尔西给打输了。
    要说清来龙去脉，先得解释一下莱特湾。莱特湾是在菲律宾中部的一个大岛，它的东侧是一个大海湾。海湾有南东两个入口，南边的入口连接着速里高海峡，而东面 的入口通向菲律宾海。如果日本人想要攻击莱特湾里的登陆部队，可以从三个方向进攻。南边，可以从速里高海峡进入莱特湾。北面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南中国海经 过锡布延海，穿过圣贝纳笛诺海峡，从东面入口进入莱特湾。另一条路是从菲律宾海直接南下，从东面入口进入莱特湾。结果日本人把舰队分成三部分，分别从这三 条路发动进攻。其实，三个舰队有着不同的作用。菲律宾海南下的舰队由小泽指挥，包括所有的航母和两条非驴非马的战列航空母舰，它的作用是诱饵，引诱急性子 的哈尔西离开莱特湾。南面速里高的进攻部队由西村祥治和志摩清英指挥，属于佯攻。而真正的主攻，是穿过锡布延海的那支舰队，由栗田健男中将指挥，包括了大和、武藏两艘超级战列舰在内的主力。
    先说南边的西村，还没进入速里高海峡，就被发现，迎接他的先是鱼雷艇，然后是驱逐舰，最后是摆开阵势的战列舰和巡洋舰。美国人在雷达的帮助下，把西村和志 摩的舰队炸得片甲不留。仅有殿后的一条驱逐舰，见势不妙，掉头逃脱。小泽舰队这块大鱼饵在北面竭尽全力地招首弄姿，试图吸引哈尔西的注意，但却一直没有被 发现。
    而栗田舰队出发不久就被发现，还被潜艇击沉了他的旗舰。正当这支主力舰队胆战心惊地在锡布延海上前进的时候，美军飞机蜂拥而至。三下五除二就击沉了“武 藏”号，打伤了“大和”号、”长门“号等舰只。栗田受不了了，下令撤退。傍晚，大本营来电要求全体进攻。于是，栗田再次掉头冲向莱特湾。
    哈尔西在攻击了栗田舰队之后，便认为它已经无法构成威胁（飞行员返回时往往会夸大战果）。此时，终于发现了小泽舰队，哈尔西终于有机会完成斯普鲁恩斯在菲 律宾海没能做到的事了。他向北追击小泽舰队。不过他带走了所有的战舰，包括原先打算用来镇守圣贝纳笛诺海峡的第34特混舰队（包括6艘新型战列舰）。
    于是，麻烦出现了。那群掩护莱特湾滩头的老式战列舰正在速里高海峡出口和日本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哈尔西则带着他的整个第38特混舰队追击小泽。圣贝纳笛诺海峡无人防守了。半夜过后，栗田“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通过了圣贝纳笛诺海峡。
    到了第二天早晨，栗田的舰队已经来到了莱特湾的东入口附近。一直心惊肉跳的日本人突然发现眼前有一群“奇怪”的美国舰队。没有高耸的桅杆，没有大炮巨舰， 只有一些驱逐舰保护的护航航母。奇怪归奇怪，敌舰终究是敌舰。或许是太兴奋了，栗田象放狗一样，让舰队各自追击目标。指挥这群护航航母的麦克拉斯基海军少 将，以他非凡的指挥，努力阻挡着栗田舰队。他命令驱逐舰作决死反击，并且放出了所有飞机去攻击日舰。尽管驱逐舰很快被击沉击伤，但它们释放的鱼雷搅乱了栗 田的整个编队，赢得了时间。最后，栗田不得不向北回撤，以便收拢他的战舰。那些幸运的美国航母才得以逃脱。整理完队形后，栗田再次南下，打算攻击莱特湾里 那些正在卸载登陆部队和物资的船只和滩头。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了。可就在莱特湾的门口，栗田变卦了，他下令撤退。一方面害怕哈尔西的舰队主 力，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哈尔西已经上钩，被小泽吸引到遥远的北方（小泽发了电报，可栗田没有收到）。就这样，一出“李代桃僵“的好戏，让栗田给唱砸了。 日本人白白地损失了大部分战舰，而哈尔西也躲过了事后的军事法庭。
    在这场战役里，似乎没有斯普鲁恩斯的事。但是，一个小小的花絮，却足以表明他的明智。就在哈尔西连夜追赶小泽舰队的时候，尼米兹发出了那封著名的电报：“ 第34特混舰队在那里？全世界都想知道”（后面那句是通讯军官加上的，用于编码加密。但译报员没有把它去掉。结果惹怒了哈尔西）。此时，尼米兹身边正在研 究海图斯普鲁恩斯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是我，会把舰队放在这里。”他手指指着圣贝纳迪诺海峡口。
    实际上，当时哈尔西最好的选择，就是斯普鲁恩斯所说的。因为圣贝纳迪诺海峡狭窄，栗田的舰队必须排成一路纵队才能通过。如果哈尔西把战列舰一字排开，横在 海峡口，就能对栗田实施所谓的“T字战术”。他可以用所有战舰的交叉火力逐个将敌舰击沉。就像在南边的速里高海峡发生的那样。这是所有战列舰指挥官梦寐以 求的事。不管怎么样，哈尔西应当把舰队留在莱特湾附近，直到敌人的威胁消除。而小泽的舰队，远不如麦克阿瑟的滩头来的重要。这一点上，斯普鲁恩斯更加明 智。

    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故事能够表明斯普鲁恩斯的个性。45年中，太平洋舰队进攻冲绳岛。 日本人派出了最后一艘战列舰“大和”号。在几条驱逐舰的伴随下，只装了单程燃料，准备做一次神风式的决斗。舰队刚出发便被美国人发现。当这个残破的舰队接 近冲绳的时候，米切尔给斯普鲁恩斯发来了电报：“你攻还是我攻？”米切尔的意思是用战列舰攻击，还是用飞机攻击。因为斯普鲁恩斯是战列舰指挥官出身，而米 切尔则是航母指挥官出身。这次战斗很可能就是战列舰最后一次对决，或许该让斯普鲁恩斯这样的战列舰派最后过一过瘾。斯普鲁恩斯还是显得很理智，他回电：“ 你攻”。或许斯普鲁恩斯觉得没有必要再让战列舰的官兵性命冒险，毕竟“大和”号的主炮口径要比美国人的大上两吋。相比之下，舰载机进攻损失会小很多。或许 他觉得历史的潮流已经无法逆转，没有必要再用老旧的方式作战。总之，遮天蔽日的舰载机很快将日本海军最骄傲的“大和”号送入了海底。

    纵观整个太平洋战争，斯普鲁恩斯参与了绝大部分的关键海战，而且都获得了胜利，无论是最困难的时候，还是最强大的时候。运气或许是一个因素（特别是在中途 岛），但更重要的是他那些明智的决策。很多人认为斯普鲁恩斯过于谨慎。但事实上，斯普鲁恩斯的指挥风格才是真正值得学习的。他并非一贯的谨慎。在中途岛， 他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冒险派出了所有的舰载机，对占绝对优势的敌人发动孤注一掷的攻击。相比之下，南云忠一则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缺乏决断。而弗莱彻后 来也为只派出一半飞机而受到指责。
    而在处于优势的时候，斯普鲁恩斯则表现的非常理智。在中途岛，斯普鲁恩斯连夜后撤，保存了来之不易的战果。他的任务是保卫中途岛，没有必要在夜间与优势敌 人接战。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航母是美军在太平洋上唯一能与日军对抗的力量。如此宝贵的资源，决不能用来冒险。此时日军已经没有了航母，斯普鲁恩斯可以在 敌人火炮射程之外与之交战，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日本人的目的是登陆中途岛，那么他们达成这个目标的核心是登陆舰队，而不是作战舰队。要破坏他们的这个企 图，只需击破他们的登陆舰队即可。这才是战役的关键。斯普鲁恩斯手中握有的空中力量可以自由地选择打击目标。一旦日军有登陆企图，他可以远在对手火力范围 之外直接攻击登陆编队，从而挫败敌人的企图。看清了这一点，山本的水面舰艇无关紧要，除非他们直接威胁斯普鲁恩斯的航空母舰。只要简单地与之保持距离，便 可以消除这种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斯普鲁恩斯宁愿放弃对山本舰队的攻击，也要连夜后撤的原因。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在菲律宾海，斯普鲁恩斯的确放过了歼灭日本舰队的机会。但这都是事后之明。在处于敌情未明的时候，谨慎往往是最佳的选择。只要权衡一下得与失，便一目了 然。此时美军的战力处于优势，而从战略的角度而言，登陆马里亚纳群岛才是最重要的目标。而相比之下，歼灭敌海军舰队则是战术性目标。此时的日本海军舰队日 渐势弱，难以对美军形成直接威胁。相反，占领关岛和塞班岛这样的前进基地后，通过潜艇和空中力量组织起的绞杀战，却可以直接导致日本投降。因而，即便此役 全歼日本联合舰队，也不会对整体战略上产生根本性的影响。相反如果登陆部队有所闪失，那么所影响的不仅仅是短期的两栖战斗力，整体战略也会产生变化，从而 付出更多的代价。斯普鲁恩斯又一次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作为对比，中途岛的南云，拘泥于如何发动攻击。莱特湾的哈尔西和栗田，则忘记了自身根本的任务。而斯普鲁恩斯则用他的果决和谨慎化解了种种危机，使其称得 上“将军中的将军”。哈尔西在莱特湾之后，遇到斯普鲁恩斯的时候，垂头丧气地说：“莱特湾应该你来打，菲律宾海应该我来打。”实际上，从战略的角度而言， 两场战役都该斯普鲁恩斯打。只有抓住真正的核心战略目标，恰当地使用手中的力量，才能确保常胜。